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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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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马上就到了棉花收购的季节,今年只要不下连阴雨就是一场棉花丰收年。棉纺行会的人都在忙着为今年的棉花收购做准备,心里暗暗感谢着陈健推广的轧花机可以让他们今年赚的更多,却忽视了被陈健隐藏在标准石油垄断作坊名义下的大笔资金。

    这两年闽城的许多人经历了大起大落,有一夜暴富的,也有一夜一无所有沦为雇工的,但那种及时被刹住车没有扩大的投机热潮并未褪去。

    中层小市民以及之上的阶层都在想着怎么赚钱,想着怎么更快地赚钱。底层则为每天的生活而忙碌。

    那座偏僻的矿场发生的一切,对墨党内部来说是件大事,但对闽城来说如果按照往年的情况,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然而今年不是往年,当有心人推波助澜的时候,尤其是有钱而且有笔杆子有基层组织的一部人想要推波助澜的时候,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天墨党的十三人紧急委员会的商量结果是对外保密的,即便是内部成员也只知道从码头、陈健的作坊、运河那里调走了六十多人的纠察队。

    正如湖霖所言,法不诛心。

    然而道德、舆论、文字却有着法律所没有的诛心之力。

    墨色分子控制的小报,完美地利用了法律的漏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了声情并茂、煽动人心的笔力,将那座矿场发生的一切展示给了闽城人的眼前。

    有钱,有人,有组织,想要煽动情绪就容易得多。没钱的底层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维护自己的利益和所谓的正义的,但他们缺的东西却有一群吃饱了撑的人弄了出来。

    一时间闽城的大街小巷充满了对那座矿区的治安官、矿主汪家的声讨,那的确可以说是无心的因而在法上无罪,然而小报的舆论导向却不是追讨那些人的罪责,而是希望议事会允许煤矿建立雇工协会、完善纠责机制、杜绝这种事再发生。

    一切合理而又合法,既没有打砸也没有暴力,这件事引发了很多人的关切,包括之前分裂出的神圣道德同盟的那些人,这一次也给予了他们所退出的党派支持。

    那里矿区的凄惨生活被一支笔催人泪下的写出来,墨党在闽城内的组织快速地走着非暴力请愿的路。

    征集中低层签名、街头演讲、游说社会名流、沟通议事会成员等等,如同落入煤油的火星,迅速引发了闽城人的热潮。

    除了那十三个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不是为了那个矿区,也不是为了缓和矛盾,更不是为了妥协请求善意地支持,而是为激化矛盾做着准备。

    想要正大光明地登上政治舞台,就必须要做点大事,顺便对此事宣称负责。

    十一月初七,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一天,但对闽城的另一些真正有实力影响局面的人来说却不平常。

    这一天,是闽郡周边棉花正式开始收购的季节。

    棉纺行会不想招惹陈健,因此明知道墨党分子的一些合作社或是游说的的确也种植了棉花,但是他们没有将触手伸到那里。

    从轧花机出现后,非墨党分子活动的地方,棉花的种植量也大幅度提升。棉纺行会内部商量过之后,决定不去招惹这群疯子,虽然利润诱惑,可如果真要是有了矛盾,只怕双方都不好看。

    毕竟陈健不是那些只有千八百个银币就像涉足这个行业的人,和他站在一起的也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然而他们的退让没有让陈健和商社的人保持体面,而是不顾颜面和以往的潜藏规矩,将手伸到了那些以往被棉纺行会垄断的棉花种植地。

    双方都有武器,没有动手,而商社的这群人更是无赖之极无耻之尤,完全置行会规矩为无物,当天就把皮棉的价格提升了百分之三,号称敞开量收购,如果没有时间轧花就直接收购籽棉,只加收一部分的加工费。

    这在棉纺行会的人看来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在开始收购之前,牙行、中间商、轧花作坊、投机商等一起碰个面,商定出今年的收购价,分掉这块蛋糕,赚上一笔。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谁也不敢违背了规矩,谁违背的规矩就会家破人亡,叫你在闽城站不住脚。

    可今年一切的规矩都被打乱了,这算是彻底与棉纺行会为敌,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胜利者只有一个,胜了,就可以通吃,以后永远通吃。输了,不敢说一无所有,但以后再也不敢涉足这一行业。

    在棉纺行会的人看来,陈健这简直是以卵击石。

    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与棉纺行会有直接关系的各种人的生存,这也是一个筹码,在他们看来陈健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真逼到那一步,行会宣布同盟歇业,把责任全都推倒陈健身上,那些家庭作坊的织工纱工才不会管这个什么商社做了多少好事,会把怒火宣泄过来,砸个粉碎。

    而官面上……又怎么敢让闽城乱起来呢?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在这之前这比到嘴的钱还是要赚的,可是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棉纺行会内部有盘根错节还是议事制度,论起效率实在比不过一个人说的算的商社和以让更多人过得更好为宣言的狂热年轻人。

    ……

    同样是这一天,湖霖和墨党的同情者、一些闽城的开明名流们一起,高举着许多人签名的请愿书,前往郡议事会,请求议事会召开特别会议,以通过这个并不过分的提案。

    墨党已经开始把爪牙伸到了当局没有伸到的地方,开始慢慢侵蚀,但还没有触动到核心利益,并不会立刻招致强烈的反对,毕竟还是站在舆论道德的制高点。

    这是闽郡的各种官僚们从没有遇到的情况,他们还不知道如何处理,从前就算有闹事的也没有组织在背后暗中支持。

    以往的经验仿佛在这一刻失效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这种无助无奈的感觉不是从这一天开始的,而是从兰花风潮碎裂的时候就已经出现,那一次的应对简直就是一场闹剧,不得体而又事件频发,甚至差点酿出了大规模的骚乱。

    反应缓慢、不知所措、推脱责任、寻找替罪羊却找不到……这些问题就像是一个鲜红的耳光,牢牢地印在了闽城官员的脸上。

    之前的风潮惊动了上面,也因为闽城的传说太多,更高一层的中枢机构已经派下来人前往闽郡考察,不干涉闽郡的正常政务处理,只是作为观察者。

    旧时代的那些经验指导不了新的时代,面对着被煽动起来的数百人提交的请愿书,闽城已经乱的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棉纺行会大商人的哀嚎,只能先尽力把这件事处理好。

    “商人的事,交给你们商人,难不成我们还要出台法令,规定棉花只能卖给你们?”

    被这件事搅的焦头烂额的闽郡事物官们回应着棉纺行会的请求,看着湖霖等人递交上的请愿书,头大如斗。

    议事会里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指派名额,能不能通过大部分要看官方的态度。

    然而那些煤矿主,怎么可能答应这些请求?

    偏向这张请愿书,闽郡就要乱掉,那么多靠煤生存的行业,谁能担负起这个责任?烧陶、缫丝、染色、冶铁、锻打、船锚、日用……这几乎涉及到了闽城的各行各业,议事会的成员基本都是这些大作坊主和大商人,他们显然会担心自己的利益,站在煤矿主一边不希望出现任何的状况。

    偏向煤矿主,舆论已经彻底偏向了那些悲惨的矿工,已经被有组织有计划地有金钱支撑煽动起的民意,到时候这责任是谁背?矿主得了好处,可黑锅全都让官员背着,那又能怎么办?如果激起了民变,闽城已经混的很不如意了,这两年事情频发,旁边的南安又像是一个有魔力的洞穴一样把劳动力和钱财吸过去,对比之下民意一旦滔天背锅的还是自己。

    毁就毁在当初立国之时的那些誓言,虽然立国的那个人坟都没有不知道死在了哪里,可却没人敢彻底否定当初立下的誓言,至少面上不太好违背。

    野心家到处都是,有人敢违背自有人把这东西拾起来,不管是不是真的那么想,但尸骨总是可以拉起来披在身上利用的。

    两难选择,却又不能和稀泥。站在哪边?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十一月初七(中)() 
十一月初七,以南安为中心,附近所有建立起雇工协会的矿山矿场的雇工协会成员,都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之前的那场矿难在墨党成员的传播下,用远超这个时代正常信息传播的速度传遍了这些矿区,尤其是雇工协会建立的比较早、陈健砸钱比较多的南安矿区。

    同样的命运、同样的悲惨记忆造成的认知共同体,让这些矿工对遥远临县的矿难比平常人更能感同身受。

    之前这些天,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聚集在雇工协会,听那边的进展,传唱那首被矿工们谱写的问他们你站在哪一边的歌谣。

    十一月刚到,雇工协会在一次例行的讲故事中,讲了讲几十年前发生在北方一座城市的暴乱,吸取里面的教训。

    那是一场典型的手工业发达后的贫苦市民的发动的起义,原因无非就是行会垄断、低级劳作者禁止组建行会、贫困差距加大等等因素。

    起义在开始的时候就必定失败,比起强大的军队他们只是一群被生活逼迫的人,而想要的东西又太多超脱了现实。

    按照法令,一些低贱的几乎没有技术含量的行业是禁止组织行会的,同样因为财权和地权的原因这些人也没有任何的政治权利,当时又正值前几年发生了一场大灾,土地合理兼并导致了许多流民涌入那座城市。

    大行会和作坊主的欺压、投机商操控粮价、工资仅仅能够维持生存、很多底层雇工欠了一堆的债务,被强制判决十年之内在作坊做工不得领取任何的工资,市民的小手工业被大行会挤压的难以生存……

    这不能算进步,也不能以后世对起义的目光去定义,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反动的、空想的、损害资本主义萌芽的大作坊的。

    然而人不能以神的视角去观察世界,毕竟人是要吃饭要生存的。

    起义爆发之后,攻占了议事会之后宣布了自己的政治纲领:允许底层行业成立行会、议事会必须留出五分之一的位置给底层行业、征收累进税、打击投机商、设立救济院、免除一部分欠下债务的高额利息、禁止重回仿佛债务奴隶的判决等等。

    军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成功后半个月,那些小手工业者暂时摆脱了大行会的压制,心满意足,开始对最底层的那些雇工提出的政治要求表示不满,同盟破裂。

    等到军队出现之后,家庭手工业者绑了雇工的领头人送了出去,只希望能够保持一些对他们有利的条件不变。

    然而他们的幻想是可笑的,这还是被定义为一场叛乱,那些有利于家庭手工业而不利于大作坊主大行会的条例一并取消,新建的几个底层行业行会全部解散。

    四百多人被杀,二十多人被绞死。

    这些人也没白死,经过这件事之后还是通过了对失地贫民的救济贫困法,凡事都是这样一点点往前进步的。

    这件事影响很深远,也是湖霖等一大批空想者的想法来源。诸如《梦城》之类的空想书籍,大多有着这场起义的影子。

    但由于时代的限制,这些梦幻之城有着浓厚的小手工业时代的影子,只是一种均田免粮的城市手工业版本。

    正所谓以史为鉴,这些矿区的雇工协会重新读了一遍这些故事,从中吸取或者说被教育那次空想失败的原因,以免出了事之后一些激进分子会采取必然失败的行动。

    从去年开始建立工会和纠察队,到今年开始传播一些小册子,再到开始读史,加入雇工协会的人不断增加,虽然比起所有矿工的数量还很少,但是基层组织已经建立起来。

    十一月初七这一天,正是湖霖等人走正常路线将请愿书递交上去的时候。

    即便骑着快马,也要几天的时间才能传到这些矿区,但在这一天早晨这些矿区早早就得到了消息,甚至比湖霖在闽城递交的时间还早,这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雇工协会中的骨干分子传出了这个消息,宣读了请愿书的内容,很快这条好消息就在矿区传遍了。

    “既没有违法,也没有任何不合理的要求,所以议事会一定会同意的,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工友们,咱们以后的命,又多了一点保障!”

    这样的说法传的极快,雇工协会的骨干分子们也都相信这样的好消息。

    然而实际上真正传出这条消息的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个请愿会被接受,必然会被驳斥否决。

    矿工们也都觉得,这很合理。

    的确,既没有违法,要求也很简单,从逻辑上正常人应该不可能拒绝,只要把他们当成国人看待或者说当成人看待。

    同样,问题也就出现。

    一旦这个要求被驳斥拒绝,那么今天的这些兴奋就会转化为几倍的愤怒。不仅仅是被拒绝的愤怒,更是一种那些人没有把自己当人看、违背正常逻辑的愤怒。

    就像是一个整天挨饿的劳作者,你告诉他你的要求每天多给你半个饼的条件被答应了,而且还从道理、人性上论证了给你这半个饼根本不可能被拒绝。

    实际上这个人还没有得到这半个饼,但心里已经觉得自己得到这半个饼理所当然。当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你要求这半个饼的要求被驳回了,这所带来的愤怒就不仅仅是这个饼的问题。

    这一天,很多雇工协会的矿区点燃了鞭炮,庆祝自己的胜利,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是的,现在只是一个请愿,但这请愿既然没有什么可以被拒绝的理由,那么提前庆祝当成已经通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

    与此同时,闽城的红砖楼附近也正忙碌地进行着施工,没有大规模的建房,只是将周边已经买下的民居重新改造。

    一车车的米面粮食,源源不断地囤积到了红砖楼的地下室内,几十口预定的大铁锅被也被抬到了地下室中,从一些米面铺子购买了大量的不容易腐坏的干饼炒面之类。

    红砖楼附近的空地上,支起了几根长长的竹竿,将大量厚帆布挂在了上面,支起了简易的帐篷,里面空无一人。

    如果算上楼房、附近买下的民居、帐篷之类,容纳千余人不成问题。

    同样是闽城,这天下午的码头上,城内最大的帮派流氓团伙的头目被人邀请到了码头附近的一家茶馆中。

    茶馆被包了下来,流氓团伙的头目没有带人,也没有带武器,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邀请他的人是墨党分子,也是他的熟人,落难的时候曾被这人搭救过。救他的人颇有君子之风,救的时候他还不是流氓团伙的头目,只是出于道义。救过之后几年,这人从码头开始起家,逐渐成为了流氓头目,救他的人也就断了来往。

    踏入茶馆之后,稍微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一张四百个银币的汇票,百分之一制镜厂的分红干股票据,推倒了桌面上。

    头目吓了一跳,心里砰砰直跳。

    四百个银币数目已经不少,那百分之一的制镜厂的分红干股却不一般。如今闽城谁人不知陈健的作坊就是一棵摇钱树,沿海各郡的玻璃制镜坩埚钢之类的行业无人可以竞争。

    他做这帮派团伙,身上自是不干净。打架斗殴、逼债抢劫、偷盗娼妓之类,都和他有来往,这是灰色地带,有灰色地带的规矩。

    可这百分之一的干股分红,却是清清白白的,只要拿到手,那就是有了正当产业,走出去腰板也直。再说如今什么情义道义之类,在这些城狐社鼠之中虽然流传,可是没有钱仍旧是个屁。且看那之前无非就是个二混子的赵四,如今傍上了陈健这棵大树,如今也抖了起来,竟然洗白了身份,成了什么作坊的护卫。

    流氓帮派的头目看着这些钱和干股票据,忙道:“先生这是何意?”

    “有事相求。”

    “先生客气了,当年若是没有先生,我早已被人打死,哪里还有今天?当年在先生看来,不过是一个银币的事,可对我却是现在的一切。先生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也知道先生身自高洁,不愿和我打交道,但真要有什么事,难道我会拒绝?先生这是瞧不起我呢。”

    那人笑道:“你我之间的事是你我之间的,但是你手下那些人也得吃喝不是?”

    帮派头目一惊,心说墨党的人如今势力庞大,寻常人不敢招惹,难不成有什么不便出手的事让自己出面?

    一想这么多钱,他心里也是害怕,知道这么多钱让自己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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