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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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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种氏族制度已经阻碍了城邑的发展,有好人不是整个制度可以存在的合理性。

    要么主动放弃权利成为新制度的拥护者改变身份:不以氏族血缘为权利支撑从氏族亲贵变为城邑的贵族或是官僚;不愿主动放弃,那就只能是你死我活的肉体消灭。

    从五月份开始夏城留下的种种烂摊子,除了彻底砸碎重新开始之外,没有其余的解决办法,也没有任何可行的清新手段。

    砸烂这一切的任务,陈健故意留出了时间给了那些城中的起义者。所有的管理层和可以作为管理层的人都已不在城中,那些起义者唯一的纲领就只能是将血缘氏族专政变为城邑首领专政。

    就现在而言,陈健是他们唯一可以信赖的、可以将夏城团结在一起共同接受的那个人,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势力。

    不砸烂,陈健回到夏城就要面对土地变革和分饼,到时候触动的阶层利益太大。

    不砸烂,永远分不清哪些是隐藏在夏城内部的密谋者以及同党支持者和同情者。

    况且,他也需要一个给那些人以国人身份的理由——顺应天时、起大义而迎王师,助剿戡乱。

    如果没有一支外在的力量和共同信服的人,这场起义的结果就是血缘氏族专政的轮回,只是上下颠倒但是结构未变。

    现实是这支力量存在,这个可以让各个阶层氏族都信服的人没有死在东夷,而是大胜而归威望如日中天,并且在之前的立牌坊中成为了一个善良而又真正为城邑着想的人——那些氏族亲贵在以为他死了后按耐不住地丑陋吃相也起到了对比衬托的作用。

    绿叶之所以是绿叶,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绿叶,而不是被红**成的绿叶。

    经历了不平等,才知道某种意义规矩上的“平等”是多么珍贵;经历了无政府的暴力恐慌,才知道有一个超越阶层利益之上的城邑政府是多么重要。

    一切尚在萌芽的时代,没有历史可依,只能用自己去尝试才能记住才能避免自我毁灭。这一点夏城走在了其余城邑的前面,给其余城邑作为警醒,履行着大祭司的城邑应尽的探路者的义务。

    十二月二十那天,陈健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起义者基本控制了城邑,并且声明会在姬夏大军到达的时候全部放下武器。

    这意味着大军终于可以返回夏城,血已经流的太多了,再晚一些就会失控。于是一改之前慢吞吞的前进速度,全速朝着夏城进军。

第七十九章 国(一)() 
十二月二十二日,陈健来到了夏城附近。

    一些骑手和从狼皮封地里赶来的陈健一系的官员先行一步进入夏城接管一切,维持秩序。

    风雪中,一阵尖锐的哨子声传来,随后几名警戒的骑手飞驰而来。

    “姬夏,阳关的白马来了。”

    “多少人?”

    “十几个。”

    说话间,在距离陈健很远的地方,几个人便跳下了马,用恭谨的姿态来到了陈健身边。

    为首的是一直驻扎在阳关附近劫掠防卫草原的白马,披着一身的白色毛皮,华贵而又高大。

    靠近陈健后,白马躬身道:“我有罪。”

    陈健奇道:“你有什么罪过呢?”

    “夏城内乱,却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办,而我又愚钝不能分辨对错。”

    “七月,夏城已有乱象,也有人逃到阳关哭诉,但我知道自己愚钝,依旧遵照姬夏的教诲,前往草原劫掠。因为这是姬夏很久前告诉我的,这么做一定是对的。这是我在混乱中唯一确定知道对与错的事。”

    “可正是因为出兵劫掠,竟让那些背叛者控制了城邑,以至于夏城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如今夏城一片废墟,这都是我的愚笨导致的,请姬夏饶恕。倘若我不愚钝早些分清了对错,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将他们驱赶出去。”

    陈健长叹一声,执着白马的手道:“这哪里是你的罪过呢?你做得很对。在这之前,谁又能知道夏城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你守在阳关,正是为了防止草原诸部强大啊,倘若有一天他们攻入夏城,又哪里是现在的悲惨所能相比的呢?”

    着实宽慰了几句,陈健很是满意。他当然猜到了那些人的封官许愿,也听说了七八月份自己已死传言后的各个城邑以及势力的反应,白马能够压住心中的欲望继续北上草原而不是返回夏城,这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

    他确信那时候白马回到夏城,将成为夏城很重要的一支力量,因为他这些年在阳关一代的威望极高,实力极强。

    但这也正是白马的聪明之处,他知道自己在夏城的根基太浅,就算是陈健真的死了,他回夏城又怎么斗得过那些密谋者,索性继续北上劫掠不参与夏城的利益分配,只求在阳关安稳。

    在肮脏的政治出现之后,永远别指望一个人无限的忠诚,只需要一定的忠诚就足够。真正的聪明人会懂得取舍,而这样的人陈健也很放心,白马只带着十几个随从来到这里已经证明他的态度。

    不管是娥城卫城,在当初听到自己死在东夷的消息后必然会开始与夏城密谋者接触,这是可以理解的,与背叛没有丝毫的关系,也就不需要追究,不然只会生出芥蒂。

    自己活着,他们便来会盟了,这已经足够。自己死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去瓜分孱弱的夏城,这也已经足够说明他们可以成为自己重要的盟友。

    白马自然不是盟友,也没有成为盟友的资格,他只是夏城体系中的一部分,所以陈健以首领的名义下达了命令。

    “那些叛乱者北上逃窜,大军自榆城而来一路疲惫,骑手不多。你速速返回阳关,集结骑手追击,如遇反抗格杀勿论。咱们夏城再见。”

    白马领命而走,大军继续前行,终于回到了已经平静下来的夏城。

    老城墙之外,城墙外数千人齐齐半跪在地上,看到陈健后放声大哭。

    映入陈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头颅、绞刑架、冻僵的尸体。

    烧毁的房屋、倒毙的牛马、惊恐的女人孩子……这一切都在寒风中,打碎了跟随陈健返回的国人最后的一点理智,不顾军令和那些留在夏城的人一同哭泣起来。

    这是他们的家,是他们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很多人期待的生命终结之地,可如今竟然成了这番模样。

    陈健踏在战车上,面对着不安的众人和愤怒的士兵,大声喊道:“几天前……就在几天前,那些背叛者派去的使者和我商量,让我看在氏族的份上放过他们,让他们带着愿意跟随他们走的人去封地,再也不会返回夏城,让这一切都过去。”

    “可我没有答应。为什么没有答应?族人们,国人们,看看你们的四周,看看这一切……他们毁掉了一切,毁掉了夏城,却妄图不受任何的惩罚,在封地继续过他们的好日子,只是一句轻飘飘地再也不会背叛,就妄想可以逃脱一切。换了你们,你们答应吗?”

    数千人呼喊着不会答应,更多的人呼喊着现在北上将那些人全部抓来处死。

    陈健压下了众人的纷乱,喊道:“我知道,你们认为规矩有些严苛,可看到这一切,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吗?规矩保护的是谁?”

    “当没有规矩的时候,谁的田产多,谁的奴隶多,谁就可以决定一切,因为谁能杀人谁就是规矩。”

    “他们或许欺骗你们说,反对的只是我。但实际上,他们反对的是规矩,反对的是约束了他们手脚,让他们无法肆意妄为的规矩。”

    “如今,我回来了,你们信任我,愿意尊我为首领,那么你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夏城?”

    “一个没有规矩的、一切听凭氏族亲贵们决断和操控的、氏族之间相互仇杀的夏城?”

    “还是一个有规矩的、不分氏族都是国人、首领六司官员管辖之下的夏城?”

    “现在,我要你们的回答。告诉我,每个夏城的国人,你们到底想要哪个?”

    经历过混乱仇杀不安的夏城人看着一片废墟的城邑,回味着之前的混乱与恐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是让陈健满意的选择。

    只是这种选择意味着夏城的血,恐怕还要继续流下去。

    以为那些密谋者按照规矩只有死路一条,那些跟随密谋者一同作乱的人、或是为了自身利益卷入其中的人,也是必死无疑,没有回转的余地。

    或许别人还没有想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但是跟随陈健返回夏城的红鱼却明白过来。

    即便是她,此时心中也有些不安。

    倒不是心软怕流血,只是担心这种杀戮会引来众人的不满,毕竟沾亲带故总会留下一些恶名。

    趁着没人的时候,她悄悄找到陈健,问道:“血还要流?”

    陈健沉默半晌,终于点点头。

    “让他们逃到别处或许更好一些吧?他们不会也不敢再回来了,还能在别处自成一邑。或许流放是不是更好?毕竟还是血脉亲族,这不正是你常说的亲族一体先站住脚跟吗?”

    陈健摇头道:“有时候,血脉真的未必靠得住,真有那么一天有异族侵伐夏城的时候,那些逃走的人绝对会走在最前面。”

    “既然都是亲族,那么就是个简单的算数题,谁也不比谁高贵,只要比数量就好,数字是不会骗人的。”

    “杀死这几百个,城邑能够获得几千个人的信任。这几千人凝聚在一起,难道不比那几百个人所能占据的地方更大吗?我为什么要放走这几百人,而失去几千人的信任呢?”

    “今后,会有一种新的东西出现,而夏城只是其中的一座城邑而已。我要做这个新东西的首领,而不是夏城那几个氏族的首领;我要做夏、榆、新华、阳关、河阴、商、苇、风、逃奴等这几座城邑几个族群数万人的首领,而不是老夏城人那几千人的首领。”

    红鱼微怔,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国。”

第八十章 国(二)() 
“国?那是什么?”

    陈健弯下腰,抓起箭袋中的一支羽箭,在白色的雪地上写了一个小的“口”字。

    “这是个口,人的口,吃饭的口,说话的口,活着的口。”

    “但这个口,四方有矩,也是一座城邑。城邑有活人,所以有口,才能算是一座城邑。”

    “氏族、城邑,就是这个口,不是我说的国。”

    “原本的城邑就是氏族,氏族也就是城邑。没有任何比血缘更重的东西,除了夏城之外,血缘就是这个城邑规矩的基础,便是口的四边。”

    “就像胳膊里血,割破就会流出,这是看得见摸得着尝起来有些甜腥的红色的血。”

    “靠着这些血,城邑里的每个人可以自发地拿起武器保卫这个‘口’,但城邑本身是没有武器的。”

    “这个城邑只是各个氏族居住的地方,城邑本身的力量就是族人,所以城邑把每支戈矛藏到了城邑的每个人手中,你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也没有比族人本身更为强大的东西。”

    他挥舞着箭支,又在雪地上那个小口的上面,写了一个戈字。

    “这是戈,戈矛的戈。可以杀人的戈,暴力的戈。”

    “这支戈矛是凌驾于城邑之上的,支撑这支戈矛的仍旧是城邑中的人,没有人怎么能挥舞动这支可以砍碎一切的长戈呢?”

    “但挥舞这支长戈的却又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掌握这支长戈、操控这支长戈的,是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它不是血,也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抓不到的东西。”

    “当这支长戈凌驾在‘口’之上的时候,城邑已经不再是族人本身,而是变为了我说的那个看不到的东西。”

    “长戈之下的‘口’不一定是方方正正的,可能上面的变长了,下面的变短了,左边的想变成弯曲的,右边的想包起来另外三边。”

    “但是在它们之上的这支戈矛说;不行,你必须就是方方正正的。长的砍断、短的延长、弯曲的砸直、妄图包住的切开。”

    “这支戈矛是每个族人撑起的,但又不是具体每个人持握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不愿意方方正正的那个‘口’,但每个人却又不能对抗那支由每个人撑起的长戈。”

    在最后,他又在口与戈的外面,画了一个更大的口,将里面的口与戈困在其中。

    “最外面的这个,比里面的‘口’更大,甚至连戈矛这种极端暴力的东西都在这个边框的掌握之中。”

    “这个边框可以掌控长戈,管理城邑,可以算是规矩。”

    “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口’,只是比里面那个大一些。”

    “这是为了让那支长戈看到,其实在它之下的那个口可以变得比它还大还高。这就可以看成最小的那个‘口’愤怒后的样子。”

    “所以戈矛不能随便杀人以至于逼到愤怒,连长戈自己都吞噬了;但又不能不杀人,免得里面那个最小的口变得不成样子。”

    “再者,这个边框也可以是土地山川河流,在这土地之内规矩掌控着长戈用来震压内部,同样这支长戈又必须撑起一方土地以让族人可以耕种生存。”

    “在这个边框之内、戈矛之下、最小的口中,有许多你我看不到的戈矛在交锋。奴隶和主人的、同族与外姓的、田多的和无田的、国人和野人的……这就需要那支戈矛去裁决震压。”

    “在这个边框之外,还有蛮族、东夷、西戎、草原诸部、敌对城邑这些能够看到的敌人,这又需要这支戈矛去征伐攻打。”

    “而掌控这支戈矛的那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便是国。我是首领,但掌控这支戈的不是我,而是国。只不过国不会说话,我只是代替它说话而已。”

    “国这个东西,基础是每个人,但又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国这个东西,重中之重就是戈矛之下的那个口到底是谁,或者说谁的力量最大以至于如果你不去维护就会愤怒地把戈矛都包裹其中?谁是国的基础?”

    “老夏城人是最好的,他们信任我,我是他们的首领,可以理所当然地把城邑变为国,只需要维护他们的利益就好。他们说杀谁就杀谁,他们说把谁当奴隶就把谁当奴隶,这简单的很。”

    “但老夏城人也是不好的,他们人少。只顺着他们这个‘国’在百年之内就只能在草河一带转悠,走不出去,可我活不了百年。当我想要收回他们的利益时,他们会愤怒会反对会变成那个可以吞下戈矛与城邑的边框。”

    “若夏城就是夏国,不过三百里之地。若夏榆新华为一国,可有千里之土。若大河诸部为一国,便是万里江山。我们可以做万里江山的国人,为什么却要困在三百里之地为首领呢?”

    红鱼盯着雪地中的那个国字,思索良久,用脚轻轻擦去道:“这个国字很好看,但也很诱人。这个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也不会说话,最终还是需要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来操控戈矛的……我该怎么解释这个字呢?”

    陈健想了想,又熟练地将那个字写出来。

    “就按刚才说的那么解释吧。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算有野心,也要知道这个道理,否则要花上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明白愤怒的可怕与覆舟的力量。”

    红鱼失笑道:“那对夏城……不,对夏国而言,这能载舟和能覆舟的水,又是什么呢?就算是数万人都是同一氏族,那也有你说的看不到的戈矛在暗中争斗。有贫有富有识字有不识字的有想劳作的有想不劳而获的,并不是说一个亲族一体大家就都不争斗了啊。”

    陈健在雪地上画了个大圈道:“兵,我有作坊工和耕种的族人;官,我有学堂体系里的孩子;地,人少而地多近乎无限;税,依人地亩而交;物,公产作坊自备。”

    “我不需要氏族首领亲贵管辖,不需要贵族庄园的贵族骑手战车。”

    “所以这夏国的水,是作坊劳作的作坊工,集体劳作的自耕农。只要维护这两部分人的利益,自然稳固。为了获取他们的支持,国可以压制其余人的利益。”

    “此时此刻,这不是一个以血缘为支撑的国,也不需要血缘来赋予国家超越一切的权利,更不需要神圣的血缘来将这个国凝聚在一起。”

    “那些耕种的农人,首先是夏国的农人,然后是夏国需要征召的士兵,再然后是一个家庭的男人、父亲,最后才是氏族的一部分。”

    红鱼大约明白了其中的区别,细细思索一阵,问道:“榆城好说,那里没有氏族,早已经和你说的国相差不多了。但是夏城还不一样,老夏城人如今还是夏城的支柱,那些远离城邑的村社难以管辖,派遣官员又没有那么多的人……”

    陈健笑道:“所以这是一个机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变革太难了。”

    “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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