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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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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则看到了氏族时代种种父子相继母女相承的先例,不去考虑内在的为了氏族生存的智慧传承却认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可以行得通的办法,譬如大部分的城邑首领和刚刚出现的贵族。

    如今首领和新兴贵族们想要相信的东西已经有人给出了看似完整的理论框架,他们欣喜若狂,不论什么样的言论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在这个时代就是无可辩驳的。

    所以当陈健带着战胜的族人和请愿的长老回到粟城的时候,已经听到粟岳宣传的城邑贵族们用极高的规格迎接了陈健,因为陈健说出来他们想说但是没敢说或是不知道怎么说的话。

    称颂与歌赞伴随着酒清肉香直到十里之外,陈健有些受宠若惊,不明所以。

    很快,粟岳派人接待了陈健,勉励了粟汤,并告知陈健最好等到各个亲族的首领聚齐后再入城,回复祖先平定叛乱,祭祀之后交还玉斧以求闻达于上苍。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陈健询问了一番各个氏族的首领什么时候才能来齐,使者告诉他大约还要半个月的时间,幸有夏城的车船骏马,否则这个时间要再拖延一个半月。

    陈健也盼着借着这个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并不着急,将玉斧取下命令粟汤带人看管,自己则趁机请求要去大野泽剿灭那些不守规矩的逃奴云云。

    粟岳也不太懂大野泽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城人的口风很紧,派出去的人也找不到夏城人的船驶向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陈健既不借人又不换奴隶,到底怎么建得起一座城邑?

    心中虽然好奇,可是却盼着这座城邑最好快点建起来,火药作坊和兵器冶炼能够发展起来,同时帮着各个城邑训练军队,于是欣然同意,只让粟汤在城外暂时驻扎就好。

    这次胜利没有斩获多少人头,也没有抓获多少奴隶,但对这个同盟来说是一场不一样的胜利,所以要以最为特殊的礼仪来对待,但这只对城邑首领而言,陈健想不通这些城邑中的亲贵的情绪会如此热烈。

    野地中各种奴隶穿梭,准备了上等的肥羊浊酒,犒赏获胜归来士兵的同时,频频向陈健祝贺,并且对陈健的称赞让陈健有些不知所措。

    酒宴中询问了一番,这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如此爱戴自己,因为粟岳把这些有可能引发底层国人不满的言论全部推给了陈健,陈健成了他手里的刀,杀人的时候可以劈砍,承罪的时候刀上有血手指洁白。

    有人爱戴自然有人记恨,城邑中的不少普通国人对于这番言论很是不屑,他们自然不会出城来迎接陈健,再者除了热情他们也拿不出美酒肥羊。

    听完了这群人的歌颂,陈健有些尴尬地举起了碗,抽了抽嘴装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却没人察觉到他轻蔑地吐了一口气。

    原本他把粟岳当成一个可怕的对手,可听到这件明显将底层国人的愤怒转移到身上的小计俩后,他再看粟岳就觉得粟岳仿佛是浊酒中的茅草渣,终究少了太多的气度,永远达不到当年会盟的高度。

    正如当初会盟的闹剧一样,粟岳的格局再一次让陈健确认这只是个冢中枯骨,晃了晃碗中的浊酒,直到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的时候,他笑着对着模糊地看不出是谁的倒影道:“你老了,身上一股腐朽的泥土味道。”

    说完后哈哈大笑,开怀地饮了几碗,很淡然地承下了这个黑锅。至于粟岳,在陈健眼中已经是个独栽无胆民主无量的小人物,或许计谋算计能得一时之逞,但是格局太小眼光太近,步入了奴隶贵族的时代,却还是氏族末期的思维。

    他鼓吹的一切是为了文化圈整合成家族族长制,而粟岳的眼光却只看到了附近几座城邑和自己的血脉传承。陈健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海滨和高山,粟岳的眼睛还在盯着大河两岸的这几座城邑。

    或是酒的缘故让他有些自大地想笑,心中生出了一种名叫藐视的态度,想着之前臆想的强大,准备了铅器让他的家族绝嗣,此时心中自傲,再看粟汤竟有些不好意思,敬了粟汤一碗酒。

    在决定干涉之前,陈健明白要以家族圈子的暗约来获取其余氏族的支持,血统论就一定会出现,但是他没想到粟岳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而且为了防止自己担上骂名还将这个屎盆子扣在了自己身上,用这些新贵族的吹捧来转移底层国人的不满。

    可是这不重要。

    随着贫富差距的扩大和因为遗产导致的出生不平等,统治阶层已经从原本的全部国人变为了一部分先富起来的国人,城邑不再是所有人的城邑而是一部分人的城邑,自己得罪的那部分人在数百年间将不再算作人,彻底成为名义上的统治阶层却丝毫没有话语权,表达自己愤怒的唯一方式就是矛盾激化到极点时的暴力反抗,这时候还早,所以他不惧怕被那些人记恨。

    想要得到一部人的支持,就要面临一部分的反对,老好先生和万众倾心的圣人不存在,问题的关键永远是谁支持谁反对?

    现在看来,带着浓厚氏族时代思想残余的粟岳应该是想错了。

    而且他在炮制那番奴隶主理论的时候也留下的漏洞:有恒产者比一般的无恒产的人更有能力和道德,但他可没说这是一定的,而且东边城邑的首领就是个活生生的反面样板。

    他所谓的统治阶层的道德决定了公正与否的言辞,表面上看上去是让国人接受他们正在逐渐失去公有权利的事实,却也点燃了一颗火种:推翻失德的首领是合乎法理的,不是不义的,而且还是英雄的壮举。

    作为基本盘的夏城,用的是贵族分封不干政和与血脉论彻底背道而驰的推选制和考试制,整个夏城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国营整体,至少在他死之前最多会暴漏出官僚体系的惰性和迟钝,却不会出现结构封闭上下层难以流通的情况,不会让下层人失去希望。

    希望这种微妙的东西会缓解很多的矛盾。

    既然粟岳利用了他,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陈健也明白自己无法和整个时代抗衡,所以他想的很清楚,默认血统论,在夏城和榆城灌输反血统论作为种子,同时在道德层面上压制这些新兴的血脉贵族,即便是虚伪的道德也要让他们接受这个枷锁,产生一套贵族的道德法则,并以自己掌握的暴力作为推行的支撑,在麻醉平民的同时也麻醉新生的贵族。

    既然这些新兴的贵族阶层自大地认为底层国人是愚蠢的可以蒙蔽的,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这些新兴的贵族阶层也是可以蒙蔽的呢?

    内核为了保证天下传承稳定少生祸乱的君子之礼催生出了宋襄公,为了保证封建扈从制度的骑士精神迷惑了堂吉诃德,这种欺骗总可以维持数百年的时间。

    除此之外在生产力发展到铁器牛耕时代之前,除了一切凭心的道德,没有什么能够限制他们。

    这漫长等待结束后,就是技术传播物质积累和贵族道德体系崩解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是无论制度还是道德都要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时候。

    带着对族群和人民的自信,带着对蝇营狗苟之辈的不屑和轻蔑,陈健这次喝的很多,也很畅快。

    酒宴的最后,陈健说明天要去大野泽剿灭那些逃奴,众人的赞誉声中,陈健带着醉意的张狂,拿出铜剑舞动了几下,士兵们助兴般地吹着笛子敲着皮鼓,大声叫好。

    踉跄的步伐和歪倒的身姿中,陈健仰天长啸,剑指庆贺的众亲贵道:“数百年之后,咱们都得死,死的干干净净,哈哈哈哈……”

    说完一头栽倒在地,鼾声响起,一干人面面相觑,尴尬道:“姬夏立下大功,竟欢喜地醉了,这话倒也有趣,数百年后谁不死呢?只是这死的干干净净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粟夏有限主权体系(七)() 
宿醉后的清晨,粟汤没有跟随陈健一同前往,心中虽然好奇陈健到底在大野泽中如何筑城,但也没有细问,他总觉得自己不久之后就会看到。

    夏城运送粮食的船只每天都在粟城附近停靠,之前用青铜换取的粮食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有了这一次战争的活广告,想必火药的销量也就成为大宗商品,撑到大野泽的工坊群建立起来绰绰有余,毕竟那里是一群只求最低限度生存的自由的奴隶。

    看到运粮的船只,头还在疼的陈健也就放下心,看起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大野泽并没有出现什么波澜。

    想到自己唯一可以放开心扉交流的几个人,心中难免有些疲惫后渴望放松的期待,纵然船首破开了波浪惊得许多撑着小筏子的村民叹息,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慢。

    两日后终于靠近了山岬岛,外面的波涛随着两道天然的防波石壁在岬湾中消散,平静的如同铜镜。

    远远就听到了岛上热火朝天的劳作声,两个女人依着夏城的规矩管的井井有条,做饭的、烧水的、劳作的、休息的,错落有致。

    数千个赤着上身肌肉鼓胀的壮汉在那喊着夏城的号子,这是陈健顶喜欢的场面。

    宽达一里的岬湾正面的树木已经被砍伐干净,烧出的草木灰堆积了厚厚一层,夏城人知道这东西可以做皂洗去油脂还能肥田种硝,因此没有撒入湖中而是堆在了一起。

    清理出来的地方距离岬湾湖岸大约百五十步,正是陈健挖掘后发现涨水最高的地方。两个简单的木石码头已经建起,已经踩出了一条道路。

    正中心两条高出湖面的大水渠已经挖完,纵横交叉成一个十字叉,里面灌了一些河水作为基准水平,扯上的线绳保持着高度近乎相同,陈健看着绳头处的整齐的绳结,知道这一定是喜欢整齐的妹妹系出的。

    水渠还没有和湖面沟通,因为高出湖面一些,榆钱儿和红鱼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证水不全都流到湖中,所以在等他回来。

    将来作为城邑内河的水渠大约在四五步宽,并不宏伟甚至让见多了大场面的陈健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用在这座城邑已经足够。

    挖出的泥土则都被运到了一旁,里面不少白色的黏土,几个巨大的窑在陈健带来的夏城泥瓦匠的监督搭建下已经颇有雏形,但是还没有点火,一群女人坐在烈日下用木模在做砖模,树枝茅草搭建了一排的简陋屋子作为夜晚住宿的地方,也有一些作为凉棚阴干这些砖坯。

    岛上,正在那筹算应该支取粟米多寡的红鱼被人轻推了一下肩膀,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岸边的船,顾不得旁边女族人善意地笑,扔下手中的东西跑到了岸边。

    “怎么才回来呀?只给我们留了这么点人,莫不是惦念着那个叫月玫的女子,心中又不好违背与我的盟誓,索性盼着在岛上这群人反抗杀了我?”

    笑吟吟地嗔了两句,伸出手掸了掸男人肩头的尘土,双手微微向上一扬,陈健默契地半蹲下身子让女人给他整理了一番发髻。

    “你瘦了些,看呢,眼睛有些肿。吃了一个月的干饼,晚上想吃些什么我去准备。”

    红鱼拉着陈健的手,连问了几句,陈健也没回答,心里暖洋洋的仿佛被这初秋的太阳晒的热了。

    “岛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我和榆钱儿怎么也是管过夏城数千人的,你走前安排的活计都做完了,现在分了些人在那制转坯呢。”

    “怎么弄的?”

    “就像你当初抓我当奴隶时候那样弄的啊,先让他们做一天,我数了数平均下来每个人一天能做多少,然后定出一个量,比这个数稍微少一些。达到这个量呢,每天就可以支取粟米盐陶,超过这个量还有奖赏。那时候你就是用这个办法骗我的,但是被我识破了,我还故意装出不会纺线的样子哩。”

    两个人终于有了共同的回忆,虽然这个回忆的当初并不美好,充斥着奴隶主的狡猾和奴隶的反抗,可此时想起来竟然相视一笑,红鱼明白就是从那时候起自己才被这个男人看在眼中,心中有些荡漾,有些酥麻,眼里仿佛要滴出水来。

    放眼四周人声鼎沸,知道这月余的思念还要忍到月亮出来的时候,压下心中热火的同时,眼睛却瞄到了船上,附在陈健耳边小声却不娇羞地说了一句,看着陈健故意笑着使坏地摇头,轻轻掐了一下他,好半天才平复下心中的荡漾,仰头看看天只盼着天快点黑下来。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人渐渐多了起来,几个人和陈健打着招呼,更多的人则是低头在黏土堆中和泥制砖,甚至看到了几个协作小团体的出现,他们身边的砖坯极多,而且制作的很有技巧,却隐藏着自己的技巧不准别人看到。

    陈健笑了笑,心说泽与嗟所幻想的大野泽已经变了,而这种改变一定是红鱼的主意。

    红鱼看着陈健熟悉的笑容,心中很得意,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笑容,仿佛一只小猫偷到了主人隐藏的肉干时的得逞,笑的时候眼睛眯着,就像是夜晚某个时候的另一种得逞。

    “你是怎么让他们做到这样的?”

    “很简单啊。当初你关着我的时候,我身边只有三四个人,而且他们信服我,所以我可以联合他们一起纺线纺的很慢。其实泽与嗟很聪明,他们应该也猜到了我要做什么,所以试图让这些人也慢点做,这样定量就会少些,就能多支取些粟米。”

    “可是人多啊。这些人虽然信服泽,但是上千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打算,比起我当时的三四个人可不一样呢。我就说,每天做的多的一百个有肉有鱼,而且将来作坊建立起来后,可以指导他们劳作每天拿的粟米还要更多。”

    “我听人说,泽和嗟也跑着去告诉这些人让他们尽量慢些,这样大家才能得到最多的粟米,可是大家虽然信服泽与嗟,却不信服其余的人。他们总会想,若是自己信了泽的话,别人不听怎么办?所以泽说什么都没用,就算他再有威信,还不是败在人的私心上?这不是正是你的打算吗?”

    “然后呢,我又假装无意地提点了几个冲我微笑的,告诉他们可以三五个人一起,又悄悄教了一下他们配合的办法,两三天后他们一天捏出的砖比别人多的多,我当即赏给了他们一些好东西,并且许诺如果继续这么做,等到作坊建立起来后,他们可以劳心不必劳力。”

    红鱼小声地捂嘴轻笑道:“为了让他们和别人不同,我还让人烧了几块陶的名牌给他们,代替了他们的木头。我做了二十个呢,只分出去五个,剩下十五个整天挂着,那些觉得自己比别人快的都拼了命地干呢。”

    陈健抱着红鱼笑了一阵,揶揄道:“果然是做过奴隶才知道怎么才能管好奴隶。”

    放下红鱼后,在地上写了两个很抽象的字,红鱼也不认得,却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是几个字拆开后组合在了一起。

    陈健指着远处的一块空地道:“过几天我还要去一趟粟城,等第一批砖烧出来,你就带着人建一面砖墙,要有四五步高,三十步长。然后在上面涂刷这两个大字。”

    红鱼拾起木棍,比划着陈健写的两个字,虽然眼熟可是却猜不到到底是什么。

    陈健字正腔圆地念道:“学,习。”

    夏城有学堂,但只是一个特定的词汇,就像是单独指议事会大厅的屋子一样,只是一个特殊存在独一无二的称呼,而非学与堂的组合。

    红鱼跟着念了几遍古怪的发音,陈健用他创的几个用以反切注音的字告诉红鱼到底该如何念,尝试了数次之后,疑惑地看着陈健道:“会念了。可是这是什么东西呢?”

    陈健将字拆开道:“这是屋檐,这是孩子。组在一起念学,就像咱们夏城的孩子在学堂一样,在屋子里听人讲,这个字念学。”

    “这个呢,你看看像什么?”

    “我早看着眼熟,这是一半鸟的羽毛,羽毛我会写,也认得。可是拆开一半这是什么?”

    “你说对啦,就是一半的羽毛,是说鸟儿还是雏鸟,羽毛刚刚长成但是还不会用羽毛飞翔,不会飞翔的羽毛是完整的吗?当然不是,所以这一半的羽毛就是试飞的意思。”

    “连在一起,就是学习。什么是学习?是鸟从不会飞到会飞羽毛丰足,是孩子们在屋檐下听人宣讲,从不会捏砖到会捏砖,不会识字到会识字,不会种田到会种田,以及……从奴隶变成合格的奴隶主,这都是学习。”

    “把这两个刷上,要大,特别大。在这两个字的下面,画上你会写的简单的字,用我编出的那最简单的几十个字注音,写的多一些。”

    红鱼念叨着学习两个字,顿觉回味无穷,唯一不解的就是为什么这两个字要刷的这么大?

    “因为……鱼,像鱼。麦,像麦。这是一眼都能看穿的,可是就像醋的酸、酒的烈、心的疼这样的,那该怎么写呢?我快活的时候可以冲天大喊,可是怎么写出来让你知道呢?字啊,是该多一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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