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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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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的一气呵成,自然无比,说完之后盯着泽看了几眼,笑道:“也不必急,天也快黑了,晚上正好和你的人商量一番。我便在这里住下,你若不去我便接姬柏回去。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给我答复,大野泽中货食缺乏就不必准备晚宴了,我还和族内弟弟有些事要说。”

    说完后不再看泽,径直走到了姬柏身边,拿出一个小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枚玉质的穿孔的柏树叶,递到了他手里道:“你这边做得好,夏城分封的时候分出了你的一片地,一个聚落百十个人,你的弟弟妹妹帮着管着呢,你也算是为你的弟弟妹妹立下了基业。按理你是健的族内弟弟,姬便是姓,但你和你哥毕竟是从别的聚落来的,姬夏说你愿意呢便仍旧以姬为姓,愿意自己祭祀祖先呢便是姬姓柏氏,你那片封地名为柏,自成一脉,但是即便自成一脉,同姓不婚这要记住。”

    姬柏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去那片玉质的柏树叶,虽然还不太懂封地的意思,却知道自此之后,至少自己在姬夏心中不再是松的弟弟,而是一个叫姬柏的、可以做大事、有胆魄有担当的人。

    颤巍巍地收回那片玉,浑身摸索着想要找出根细绳将玉配上,可摸了一圈怎么也找不到,红鱼哈哈笑着从怀里摸出根细绳用唾沫润了润穿进玉孔里,姬柏如同去岁在学堂新军时一样站的笔直,让红鱼帮他把玉配上,试着稍微的沉甸,心中无比满足。

    “你们呀都长大了,咱们姬姓以后也要开枝散叶了,都不再是孩子了。这玉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这里没人认得,回去的时候却少不了被女孩子羡慕,可要告诉你,你虽然是和你哥从别的氏族来的,但已经盟誓过,你心里清楚可是规矩不能乱,就算咱姬姓的女娃子唱的你心再痒,那也不准乱了规矩。去吧,去收拾一下,我也累了,给我腾出个住的地方。”

    姬柏连连答应着,跟随姬松来到还不是城邑的夏城时还未成年,大人们常年征战,红鱼便以姬姓亲族的身份照看这些没人看管的孩子们,又监管城邑数次,年纪虽然差的不多,可姬柏心中却对红鱼有种错乱年岁的尊重依从。

    一路上问着关于分封的事,有些扭捏地说道:“我……我好像有孩子了,等到明年春上就要出生了,那封地将来……”

    红鱼啧道:“本事不小嘛。非昏礼之子不能继承封地,这是规矩。你去问问,人家女子愿意跟你走便带回夏城,今岁怀子节,草河下游的野民又有几十个女娃子靠着肚子的孩子跑到城邑去了,也是好事嘛……这样吧,领着我去看看那几个女孩子,我去和他们说说,你母亲不在了,这事只能我来管了。”

    两个人交谈着离开了,一个恭谨一个大方,看的泽在后面惊奇不已,连连摇头。

    “夏城的女子也能如此,倒真少见。看到这女子便知道那姬夏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公猫可爬不到老虎背上。”

    嗟在一旁慨叹道:“人家哪里是公猫?咱们到现在连人家想干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是公猫,咱们就是那老鼠。泽,明日你去不去?这女人好像真是姬夏的女人,在夏城也很有名望,好像姬夏也没有别的女人。”

    “看得出来。这个姬夏做什么事都给你讲清楚,懒得用些诡计,就像山上的松树一样又直又尖,虽然扎人却让人相信。我是没什么担心的,就如这女子说的那般,我的头在他们眼中不过如此。你今天看到姬夏了?”

    “看到了,还有好多人,一个个身手都和上次追我的那群人差不多,可怕的是在那站了许久,竟然没人动弹一下,约莫百人,铜剑长戈,鱼皮为甲。他见了我先问了好,然后就直接说送来人质让你明日去一趟和他谈谈。”

    泽大笑道:“那就谈,明日将那女人和姬柏也带去,我不是那种怕死的人,免得让他们小看了。我的头不值得他费这些心思,那么剩下的就是咱们岛上的这些人了。看看他明天怎么说,要是想让咱们给他当奴隶,那咱们就回来,将欠他的皮货鱼虾还给他,再带些蚌珠子谢谢他送来了姬柏救了许多人的命,再不来往就是。”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走吧,咱们也收拾一番,等一阵你也去问问那几个怀了孩子的女人,如果不闹翻就让他们跟着姬柏走,总归是人。要是闹翻了就让她们留下吧,她们要走了成了什么?会生孩子的牲畜还不是奴隶?哎。”

    定下计议,泽站在湖面许久未动,直到夜露风来火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人和奴隶() 
两日后的大野泽外山谷中,陈健跪坐在草地上,简易的木头上摆着饮食,青铜制成的餐具和木质的餐盘已经摆放完毕,榆钱儿以夏城司货的身份跪坐在下首,和哥哥一同等待着客人。

    泽走入山谷的时候已是正午,他做奴隶的时候见过这种场面,自己在大野泽中不喜欢这种场面,但此时却很喜欢,因为至少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人。

    行礼之后,夸赞几句便跪坐于地,早有人热上了酒斟满了铜爵。

    “常听嗟谈起姬夏年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大野泽中没有酒水,这里就借夏城的酒水敬姬夏,感谢姬夏让大野泽数千人度过寒冬。”

    陈健笑着饮下,笑道:“你来之前,肯定在猜测我到底想要干什么,只怕现在心中也在猜测吧?”

    “是的,就是这样。”

    “我想让你们当奴隶。”

    泽也没有暴跳如雷,笑道:“那这杯酒便做告别。嗟留在大野泽,我自认自己还算硬气,不会屈膝,我若死了大野泽还是一样,姬夏的心思我猜到是岛上的人,却没猜到你说的如此直接。”

    陈健却没有举杯,反问道:“难不成你们在岛上不劳作?不捕鱼?不狩猎?不种粟?岛上又苦,未必比得上做奴隶时过得好吧?至少你们做奴隶时,主人舍不得你们死,活的值几瓮粟米,死的还要派人去扔呢。”

    泽哼声道:“那不一样。至少在大野泽中,我是人,不是牛狗。就像是……”

    他想了半天,并不知道自由这个词,太抽象和太朝前,但他却形容道:“就像是冬日水泡子里的鱼,或许会因为结冰被冻死,可也比被人捞走要强,死不死看自己,不看别人。”

    陈健听着这个比喻笑了半晌,笑的泽都有些愣住了,陈健问道:“你既然说你在大野泽中是人,那么人是什么?”

    泽挠挠头,脑袋里有点绕,想不出一个答案,只好道:“什么是人?你们这些食肉的,有奴隶的才是人。

    陈健哦了一声道:“我听说你原本是一个小氏族的人,被人抓来当奴隶的。你在氏族的时候,你们氏族没有奴隶,自然也就没有主人。那么在没有出现主人和奴隶的时候,大家就都不是人?”

    泽起身道:“恕我愚钝。我不知道什么是人,也不想知道什么是人。但姬夏想让我们当奴隶,那是绝无可能的。”

    陈健点头道:“也罢,我再问你,那你说你们天天要吃,冬天要穿,冷了要烤火。饿、冷、欲种种这些,逼着你们种植狩猎,不干还不行。是不是说活着的人其实都是奴隶?”

    “姬夏这话说的在理。你们不需劳作,就能吃饱穿暖。我在城邑众人曾听人说东夷有海广阔无边,如果你想去看海,大可以去。而我们想去看海,首先就要先当冷、饿、欲的奴隶,即便有这心,一生一世都要劳作,总归是看不到的。”

    他也是个极为聪慧的人,想到陈健之前的问题,忽然笑道:“我想到姬夏刚才的那个问题,什么是人。”

    “请说。”

    “我知道我想去看海,然后我去做了,做到了,这就和牛马畜生不一样,这时候我就是人,因为牛马不知道吃饱交配后还要做什么啊。但我想去看海的前提是我要吃饱穿暖,然后才能去想这些事,在吃不饱穿不暖之前,我根本就没心思去想,那么我都不知道我除了吃饱穿暖外到底想要干什么,又怎么能知道人到底是什么呢?大的来说,食肉有奴的是人,做奴隶的不是人。可这个人又不是姬夏问的人,因为不一定非要去看海,或许想要去做别的,那么人和人就不一样了,这里的人就像是不同犄角的牛,所以我说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人。”

    陈健大笑不止,拍手称赞道:“暂且就算是这样吧,那么现在看来,你们在大野泽和在城邑一样,都是奴隶,都是牛马。因为你们在哪都要劳作一整天才能填饱肚子暖和身体,和牛马没有丝毫的区别,除非有一天你们只需要劳作一点时间就能吃饱穿暖,这时候才算是超脱了畜生,才算是能琢磨什么是人了对不对?”

    “既是这样,你们现在就是奴隶牛马,我再让你们当奴隶其实根本没有改变,你为什么立刻要拒绝呢?就像你说的,你觉得在水泡子中而不是在陶罐中的鱼,就是你所认为的人,虽然都是死,但你更喜欢在水泡子中冻死而不是在陶罐中被人剖开煮食,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你想当的人就这么简单,对吗?”

    泽清理了好半天,确定自己理顺了,点头道:“对。如姬夏所言,我们现在还是奴隶,只不过主人是我们自己的冷饿。但我们宁愿当这种奴隶,也不去的那个那种奴隶。”

    陈健举起爵道:“那这杯酒便不是告别的酒,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让你去当主人是自己冷饿的奴隶呢?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对吧?”

    泽点头也举起铜爵道:“对。如果姬夏这么说,这种奴隶可以做。我想当真正的人,只是妄想。姬夏想的人与我想的人并不是一个意思。”

    “妙极,你早说你只是想当这种‘人’,我又何必麻烦?榆钱儿,吹哨,让泽看点东西。”

    榆钱儿起身,拿出陶哨呜呜地吹了几声,远处的哨音连成一片,泽惊讶地转过头,就看到湖面上多出了两条帆船,展开的风帆正带着船只以一种让他吃惊的姿态在水面上飞驰,船只上站着几个人,持着戈矛,应着哨子声齐声呼喊,竟有几分与松涛水浪争强的气势。

    泽虽不认得帆船,却知道有了这东西自己在岛上也未必安全,这可不是那些城邑的独木自己躲入泽中荷后便可安然……

    他面色一变,惊道:“姬夏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去岁冬至,各个氏族齐聚粟城,众首领合议后,敬告祖先盟誓天地,将大野泽与其周围十里的土地封于夏城。那么你们在大野泽中,占得便是夏城的土地,你们只是寄居于此,这土地是夏城的。而且呢,夏城是有本事将土地夺回来的,你们也就数千人,比之西戎如何?我用千人便击破了西戎数万,你在大野泽中呆的久了,只怕还没听到这个传闻吧?”

    泽看着那帆船与陈健身边的兵士,明白夏城与往日的那些城邑只怕大有不同,虽然千人破万的话他不怎么相信,可心中终究是有些怕了,毕竟真要是有几十艘这样的船,自己岛上那点人又怎么能挡得住?

    正自慌张的时候,陈健又笑道:“我这个人呢,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想呢,直接抓你们当你所认为的那种奴隶,你们肯定不愿意,不干活不说,说不定还要逃走反抗,砸毁我好容易熔炼的工具,杀死我的族人,还让别的奴隶也跟着跑,你说是吧?”

    泽硬气地点头道:“是。姬夏知道就好,即便我死了,总还有人知道除了当奴隶还有另一种活法,他们不会安心在田里耕种的。除非将我们杀光。但是,姬夏,纵然我们的人不如你手下勇士,但死上十个,总能换来一个吧?”

    陈健拍手道:“说得好啊!我早就想到了,抓你们回来当奴隶不值,让你们在夏城的土地上什么赋税都不缴吧,不好。让你们缴纳赋税吧,你们除了破皮子鱼虾之外,什么都没有。对吧?”

    泽已经完全懵了,只能点头道:“对。不若不管。”

    陈健摇头道:“不管可不行,我既是这片领地的首领,怎么能不管呢?我刚才问了问你对人的看法,看来你很接受你所认为的‘人’,并且十分满足。既然这样,我就想出个办法,你既是你所说的‘人’,又是我所说的另一种奴隶。”

    “这样呢,咱俩都满意。你满足的很,毕竟你觉得人就是这样,那么按说你就不会反抗,对吧?而且呢,土地、工具、种子什么的都是我的,你除了一身力气什么也没有,想要吃饱就得干活,干的还比以前当‘那种奴隶’的时候更卖力。你总不能这样要反抗吧?你要是这样也要反抗,我只能用句夏城的话说你这是得寸进尺了,我就只能调派兵士将你们剿灭了。”

    泽此时心已经静了下来,细细思索一番,知道自己绝不是夏城的对手,而且姬夏也已经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谈了,他也从未听过有人将话说的这么清楚,虽然难听却是事实极有道理,断然不会因为难听就心生厌恶,反而还要感谢,原本自己一直思索的一些事似乎一下子明了了许多。

    于是举起铜爵大笑道:“如果姬夏真有这样的办法,这种‘奴隶’是我们甘愿当的,并不会反抗,只是还请姬夏信守誓言。”

    陈健也举爵道:“守,绝对守。我不会抓回你们用皮鞭看管绳索套住当奴隶,这个诺言我会遵守。但我听闻你在大野泽中颇有名望,众人信服,哪怕是一撮盐都是众人平分,这一点我也敬佩。不过,日后这规矩就要变一变了,假使有人给我做活,我给他的盐、糖、粮食之类,便是那个人的,你可不准把别人劳作后拿去的东西拿走再分。”

    泽朗声道:“我可以盟誓,这一点绝对做得到。以往盐货平分,是因为所得甚少。如果给姬夏干活便能得到,我又怎么可能再拿走别人的分出去呢?从你这里靠劳作得到的货物粮食我一概不管,我可以在众人面前盟誓,包括大野泽中的人。姬夏要盟誓的是我们不反抗便不会攻打我们,但是在大野泽那座岛上的事,姬夏也不能管,岛上还有些许粟米田地荷藕荸荠之类,姬夏也看不上,我们年年贡献蚌珠,只求姬夏与我们一个安身之地,我们绝不做危害夏城之事。”

    陈健饮下酒大笑道:“好说,我这人最守诺言。榆钱儿,准备一下誓词念给泽听听。”(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接班人教育() 
照本宣科地念完誓词后,泽没有立刻同意,而是说要先回去和众人商量再做决定,陈健大方地给了十天的时间。

    苇艀远去后,夏城众人围坐在陈健身边,不解地问道:“姬夏,这就完了?你怎么确保这些人听话呢?尤其是这个叫泽的首领,他可是杀过主人带人逃走的,他……他能接受这些东西?”

    陈健笃信地道:“当然可以。如果他为了自己,我已经把那座岛赐给了他,他应该分得清自己的、大家的之间的区别,有我支持,他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血脉也会同意。”

    “如果他真是姬松那种一根筋的人,真的是为了整个大野泽中的那群奴隶,那么他还是会同意,他们要吃要穿要盐要药,他们打不过咱们,这是他都没想到的结局,完成了他的夙愿——如果他只是想当‘人’的话。”

    “自私、无私,我的条件都是最好的。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这群人如泽一样想着人和奴隶区别的太少,更多的人还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我说这土地是夏城的,是夏城首领所管辖的,你们说合理吗?”

    一群人理所当然地点头道:“当然合理。这可是氏族聚会时候定下的。”

    陈健轻笑道:“那就是了,你们都觉得合理,他们当然也会觉得合理。他们中很多人觉得不合理的是主人太过苛责,最多能想到的就是退回到茹毛饮血群居公产的时代,但现在大多数人已经接受了土地私有、封地属城的想法,他们心里迈步过去这个坎,最终还是会心存不好意思的。除非有人质问我:你凭什么说这片地是你的?就算有人问我也不怕,他们辩不过我的。”

    “连泽都没有质问,那些人更不用提,他们对于我的种种誓言只会感激,暂时不会反抗的——你看,我给了他们人的身份,给了他们小片土地安身,还不收他们土地的赋税,他们心里还是感激的——除非有一天有人觉得这地就不该是我的而是大家的,那他反抗的时候气势便盛了几分,心里并不会犹疑不安,可惜没有。”

    意气风发地说了一通,看着围坐的一圈人问道:“我这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你们得记在心里。将来你们都是城邑的统治者,脑袋一定要清醒。这地说是你的也合理,说不是你的也合理,但你作为统治者,不能琢磨纯道理上的合理不合理,得考虑哪种合理对你们有用,哪种合理对你们没用。”

    红鱼揉了半天脑袋问道:“我倒是大约明白,毕竟我当过奴隶。只是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合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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