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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衍川摘帽子的动作一顿，垂下手，敛眸看她，一双灵动的桃花眼因为熬夜的缘故，多了些红血丝显得很憔悴，可一笑起来的时候，分明又是另一种样子。
　　他伸手将帽檐往下压了压，抬脚走进店里。
　　苏辛言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
　　幸好，店里的人确实不多，只有一个小哥在值班。
　　“今晚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啊？简白没跟你一起啊？”苏辛言前段时间在设院实习的时候，经常跟简白来这里吃关东煮，一回生二回熟，小哥都认识她们两了。
　　“是啊，她还在忙。”苏辛言没跟顾衍川到里面去，自己坐在门口吧台挑关东煮吃，“你怎么也一个人，你女朋友呢？”
　　“她回老家了，明天才回来。”
　　苏辛言张口咬下竹签上最后一个小丸子，“那你这段时间蛮辛苦的啊。”
　　“还好吧，一直都这样。”小哥抓了抓脑袋，指指她身后的顾衍川，暧昧的笑着，“你男朋友啊？”
　　“现在还不是啊。”苏辛言叹了口气，矢口否认，回头偷偷瞄了一眼的顾衍川，压低了声音，“不过，再过一阵子可就说不准了。”
　　站在不远处的顾衍川挑好东西后，眼角余光瞥见坐在门口的苏辛言，伸手又从一旁拿了一盒牛奶。
　　“买单。”
　　小哥扫完他拿的东西，指了指坐在旁边的苏辛言“是一起付吗？”
　　“嗯。”
　　“不用！”
　　截然不用的两道声音。
　　苏辛言从椅子上跳下来，和顾衍川齐肩站着，“等会我自己付，另外我再打包一份关东煮带走。”
　　顾衍川没作声，递了一张一百给小哥。
　　“好的，总共二十二元，收您一百，找您七十八元，这是小票。”小哥从底下抽了个塑料袋把东西装在一起递给顾衍川，“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嗯。”
　　等顾衍川走出去，小哥帮苏辛言打包好关东煮，给她找零时好奇的问了句，“怎么不一起付？”
　　苏辛言嘴馋，伸手又拿了一串肉丸，递了三个硬币过去，“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她拎好东西，“先走了。”
　　顾衍川只是站在门口，苏辛言和小哥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嘴角噙着笑，从袋子里把那盒牛奶摸了出来，等苏辛言出来后叫住她，“给你。”
　　苏辛言只看见眼前丢过来一个白色的物体，拎着东西她手忙脚乱的接住，“给我的？”
　　“嗯，长个子的。”
　　“……难不成我很矮吗？”她有一米六五的好伐，这个身高在平城的女孩子当中已经算挺高的了。
　　“不矮。”
　　苏辛言刚想展颜夸他，他一句话又把她打回了原形。
　　“但也不高。”
　　Mmp。
　　苏辛言睨了他一眼，麻溜的拆开吸管插/进去，狠吸了一大口。
　　顾衍川把袋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先下了台阶，“你这次怎么不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了？”
　　苏辛言咬着吸管跟在后面，声音清脆，“那不一样啊。”
　　“嗯？怎么不一样了？”
　　“这牛奶是你主动给我买的，说明你心里面肯定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啊。”苏辛言小口小口的吸着牛奶，继续歪解着，“刚才那个关东煮是我自己要吃的，我当然不能让你给我付钱了。”
　　“这两个是不一样的。”
　　明明知晓她是在强词夺理，可顾衍川竟也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是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真该让你导师见见你这幅伶牙俐齿的模样，他或许会收回温柔娴静的这四个用来夸你的字。”
　　苏辛言勾唇的笑着，眉眼弯成一轮新月，言语间满是对他的喜欢，“不一样的，因为我是因人而异的。”
　　顾衍川没说话，两人齐肩往前走，过了马路，他拉开车门把东西丢进去，靠在车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一支烟出来叼在嘴里，头微微低着，打火机的火焰在他手心里跳动。
　　没一会，薄薄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苏辛言。”他把烟捏在两指间，等雾气散开后，声音淡淡的，仔细听来还有些迷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抛去明星的光环，我或许只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你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是啊，苏辛言也想问问自己的到底为何会如此痴迷于顾衍川呢？
　　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这小半生来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一人呢？
　　苏辛言大概也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他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总是能悄无声息的钻进她的心里，然后偷偷扎了根，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拔不得的存在了。
　　“十二岁那年，我在电视上看见你演的《赵子龙传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诠释出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
　　“如果你真的抛去了明星的光环，我想只要我们能遇见，我大概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上你。”
　　但现在，所有的假设都不会成立，你仍旧是受万人追捧的偶像。
　　你仍旧是哪怕只跟我们说一句话，我们也会激动许久的偶像。
　　而我，大概就是那万千粉丝里比较幸运的那个吧。
　　能和你遇见，认识，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这些风花雪月的话。
　　所以，
　　我就想更加得寸进尺的成为最幸运的那个了。


第12章　
　　十二章
　　迈入十月份的平城，气温陡然下降，苏辛言作为换季必感冒大部队中的主力军，自然是一马当先的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接到陆辛语电话的时候，她刚从医院里面拿完药出来，说话瓮声瓮气的，“有点小感冒，不严重。”
　　陆辛语前段时间一直跟剧组在外地取景，昨天半夜才回的平城，就这会还在外面参加活动，趁着化妆的间隙给苏辛言打电话，“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干脆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得了啊。”
　　自从之前的绯闻事件平息之后，苏辛言就从陆辛语的公寓搬了出来。
　　从医院出来是一段很长的林荫道，苏辛言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用了，过了这个国庆我就开学了，我这边离学校近一点，方便。”
　　“再说了，过几天外婆大概就回来了。”
　　苏辛言这些年做直播攒了不少的积蓄，知道外婆喜欢出去游玩，而自己平时又没时间陪她，就给老人报了一个平城比较有名的老年人旅游团，八月份出发的，算算时间，最近也该回来了。
　　“那晚上有时间吗？出来一起吃个晚饭，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好啊。”苏辛言直播三年，每年大概都会在这个时间段因为生病请几天假不直播，“去哪吃？”
　　“老地方，临川阁，到时候我让人过去接你。”陆辛语这边已经在催着出去，“不和你说了，你多注意休息，晚上见。”
　　“嗯，你先忙。”挂了电话，苏辛言拎着药袋顺着林荫道往前走，路过一家奶茶店的时候，进去点了一杯热的柠檬茶后出来又继续在路上磨蹭。
　　身旁一辆路虎飞驰过去，却在前面十字路口处急刹车，慢慢倒了回来，停在她身旁。
　　苏辛言咬着吸管，眼皮跳了跳，默默的看着停在面前的车。
　　“苏辛言，你怎么在这里啊？”周臣降下车窗，胳膊肘搭在车沿上，“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苏辛言因为扁桃体有点发炎，声音嘶哑不同往日般清脆，她轻咳一声，目光往后座扫了一眼，“不用了，前面就是公交站。”
　　“你嗓子怎么哑了？”周臣直接从车上下来，拉开后车门，“快上来，这边不好停车的，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
　　苏辛言就着敞开的车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后座的顾衍川，犹豫了会，还是弯腰坐了进去，“你们怎么会在这边的？”
　　“早上来这边参加活动。”周臣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你生病了？听你说话声音都不对。”
　　“换季感冒，每年都这样。”
　　说完车厢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苏辛言瞥了眼坐在一旁低头玩手机的顾衍川，吸了吸鼻子，歪着脑袋靠在玻璃上，本就觉得昏沉沉的她，慢慢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当中，她感觉肩头突如其来的一阵温暖，可无奈的是，眼皮重的像压了一座山，抬不动，只嘟囔了一声。
　　等了会，给她披衣服的顾衍川发现她只是无意识的嘤咛，并未醒来，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
　　“你怎么跟做贼一样？”他的动作被驾驶位的周臣尽收眼底，一直秉承着以打击报复为相处模式的他自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顾衍川敛眸，修长的手指不停的将袖口翻翻折折，“你见过皮相这么好的贼？”
　　“……”周臣无言以对，遇到红灯停下时，他才想起自己刚才忘了问苏辛言住哪，“欸？你上次不是送过她回过一次家吗，还记得在哪吗？”
　　顾衍川放弃折磨袖口，抬眸往四周看了一圈，修长的手指不停把玩着搁在一旁的打火机，在瞥见一处熟悉的路标时，语气淡淡的，“不记得了。”
　　“那怎么办？”红灯跳转，周臣重新启动车子，缓慢的移动着，“陆辛语今天好像也不在家。”
　　顾衍川看了眼已经睡得家都不知道在哪的苏辛言，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那就去我家。”
　　——
　　自登堂入室后，苏辛言在追男神的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睡了男神——
　　……的床。
　　苏辛言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伸手抓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站在床尾的顾衍川，很显然，她还没能完全接受目前这个情况。
　　她不就在路上搭了一趟顺风车，怎么就、就、就睡到男神家里了。
　　“怎么了？”顾衍川穿着松垮随意的居家服，手里拿着一条毛巾，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湿润，发梢还在滴水，苏辛言似乎都能听见水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的，如同她“噗通噗通”跳的飞快的心。
　　“我怎么在这里？”刚睡了一觉加上感冒还没好的她，声音依旧有些嘶哑，“不应该在车上吗？”
　　“嗯，下车了。”顾衍川将毛巾随手丢在床尾，往窗边走去，伸手拉开窗帘，屋外大片的日光全都倾洒在床上，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苏辛言脸上。
　　“你睡着了。”顿了顿，“周臣不知道你家在哪，你姐姐又不在家。”
　　他背着光，平日里高梳起来的刘海此刻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松散的垂在额前，碎发下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幽邃到极致。
　　苏辛言被他的目光看到浑身发热，不自觉的别开眼，手指揪着被子，有些艰涩的开口，“你之前不是去过我家那边？”
　　顾衍川没回答，他从床尾捡起毛巾，按在头发上揉搓着，边往外走边跟她说话，“厨房里有姜汤，醒了就去喝一点。”
　　“哦。”苏辛言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房间里开了地暖，她也没觉得冷，只是诧异顾衍川怎么这么早就通地暖了。
　　“记得把药吃了。”顾衍川坐在客厅沙发，看见她出来，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堆药丸，“现在吃一次，等会晚上吃过饭之后再吃一次。”
　　“哦。”苏辛言手扶着椅子，点点头继续往厨房走。
　　不对劲，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啊。
　　自从那晚在设计院门口深情表白，到后来她从姐姐家搬出来之后，她和顾衍川就有两个多星期没见了。
　　这人明明之前还严词拒绝了她的表白，刻意躲着……？
　　欸不对。
　　苏辛言发现，从她表白之后顾衍川好像并没有刻意的躲着她，反而对她好像比之前还更好了一点。
　　要不然他怎么会答应周臣送自己去设计院，还因为担心自己太晚下班打不到车在设计院门口等了一宿。
　　越想越不对劲的苏辛言停在厨房门口，自顾自的回头看着顾衍川，什么也没说，只有满脸的疑惑。
　　“有事？”顾衍川注意到她的目光，顺着望了过来。
　　“没、没事。”苏辛言忙不迭摇头，脚一迈进了厨房。
　　姜汤一直用小火煨在炉上，苏辛言揭开盖时，被浓郁的姜味刺激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放了多少姜片啊。
　　苏辛言拿勺子舀了大半碗姜汤，搁在厨房外的吧台上，去顾衍川那边拿药。
　　“抱歉，我这边没有多余的拖鞋。”顾衍川瞥见她赤脚踩在地上，犹豫了会，还是将自己的拖鞋踢了过去，“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吧。”
　　苏辛言垂眸看了眼自己脚边的拖鞋，胸腔处某个地方似乎是抑制不住了，呼噜呼噜的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她红着耳根，低垂着脑袋，小声的说着“谢谢”。
　　“嗯。”
　　苏辛言觉得自己要炸了。
　　被暖炸了。
　　不行了不行了。
　　她踩着明显比自己脚尺寸大很多的拖鞋，走的飞快，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啄着姜汤。
　　为什么越喝越热了啊？
　　不行啊！
　　她得想办法给自己降降温。


第13章　
　　十三章
　　“你睡着的时候，你朋友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顾衍川整理好手中的剧本，顺手将她的药袋丢进抽屉里，丝毫没意识到吃药的人晚上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哦。”苏辛言牙齿磕在碗沿上，吃下最后一粒药，她伸手从口袋摸出手机，“你没接吧？”
　　“没接。”顾衍川捞起毛巾，“第二个我接了。”想起来电显示的昵称，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嘴角勾了勾，“你朋友很喜欢林城啊。”
　　“啊？”苏辛言脸一红，轻轻的点点头，“嗯，很喜欢。”末了，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就跟我喜欢你一样啊。”
　　顾衍川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苏辛言忙不迭的否认，拿着碗钻进厨房，给简白回电话。
　　简白大概是在工地，电话接通的时候，苏辛言听见那边呼呼的风声，不自觉的就缩了缩脖子，似乎能感受到那股透彻的寒意，“你下午给我打电话了啊。”
　　“是啊。”简白站在工地临时搭建的电梯里，四处钻着冷风，说话声忽远忽近的，“下午接电话的男人是谁啊？我信号不好，他刚说话我电话就断了，再给你打就打不通了。”
　　“哦。”苏辛言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拧开水龙头洗碗，“是顾衍川。”
　　电话那头是简白惊讶过度的吸气声，“窝槽！那你的意思是，我今天下午本来有机会和顾男神好好交流一番，最后却因为这工地的辣鸡信号错过了？？？”
　　“应该是的吧。”她语气里的扼腕和失望太过明显，苏辛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就算说了话也没用，你顾男神已经知道你喜欢的是林城了，他不会喜欢夺人所爱的。”
　　“我不介意的啊！！！我可以移情别恋的！！！”
　　“你这个善变的女人。”苏辛言关上水龙头，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后，重新用手拿着手机，“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工地啊？”
　　“还不是因为我上次接的那个房地产暴发户的案子，非说我的设计稿有问题，让我来给他改，结果这货自己到现在还没来，烦死人了。”
　　电梯到一楼，简白从里面出来，瞥见远处一发福过度的男人往这边来，唏嘘一声，“不说了，人到了。”
　　“哦好。”苏辛言不放心她，又叮嘱她一声注意安全后才把电话挂了。
　　从厨房出来，顾衍川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站在阳台给花花草草浇水。
　　深秋的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落日的余晖落在他肩头上，他整个人仿佛站在光晕里，让人挪不开视线。
　　“电话打完了？”兴许是注意到苏辛言过于炽热的目光，顾衍川将水壶搁在一旁，关上阳台的移门后走了进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啊？去哪？”苏辛言视线在四处乱晃，脸上的红热顺着耳朵，慢慢延伸到脖颈间。
　　她觉得自己快要炸了。
　　“晚上一起去临川阁吃饭，你姐姐没跟你说？”
　　“说了。”苏辛言低垂着头从他身边错过，弯着腰在门口换鞋。
　　站在她身后的顾衍川瞥见她发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心想着，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跟他表白啊。
　　＊
　　到酒店停车库，苏辛言准备下车时，顾衍川拉住她，从置物盒里拿了一个口罩给她，“戴着，这里狗仔多。”
　　“哦。”
　　口罩有点大，苏辛言戴上后，整张脸几乎都被盖住，她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这样行了嘛？”
　　“嗯。”她口罩有些歪，顾衍川伸手给她调整，指腹轻擦过她脸上细腻的肌肤，苏辛言的心不自觉的“咯噔”一下，几乎是同一瞬间，她推开车门，刺溜一下跑了。
　　顾衍川手指还僵在原处，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出来。
　　苏辛言一路小跑着到地下电梯口，不远处是通风口，阵阵凉风不停地朝她吹过来，她停下来，靠着墙壁喘气。
　　想起刚才，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