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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沉默。
　　“林慕，不要胡思乱想。”
　　她只顾发愣，差点忘了电话还通着，林深的声音突然传来，被吓了一跳：“林、林深。”
　　“你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变得很空：“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我行我素，你看，我就没做到过，在别人面前总是束手束脚，甚至……在路遥面前偶尔也会。”
　　“很简单。”
　　“简单？”
　　林深轻笑：“不要对别人有期待，不要对世界有希望，你也可以。”
　　林慕的声音又变得苦涩：“我做不到完全放开，虽然有时……这很累。”
　　“至少，你在我面前不用。”
　　“是啊……至少在你那里不用。”她轻叹，“幸好有个你。”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
　　“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期待。”
　　林慕挑眉，好奇问道：“你会期待什么？”
　　“不告诉你。”
　　“……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他看不见，林慕放心翻了白眼。
　　……
　　到坎昆的第二天，节目组带着六人来到尤卡坦半岛。
　　与其说小邵是节目主持，不如说是导游更贴切，去尤卡坦半岛的路上，他又开始讲解：“尤卡坦半岛位于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之间，大体上与玛雅文明的影响范围一致，是古玛雅文明的摇篮之一。直到现在，玛雅人还有一部分带有玛雅混血的仍在岛上居住。”
　　下了大巴，没走多远，他们便到了库库尔坎金字塔，世界八大奇迹之一。
　　大家只是在下面逛逛，逛到北面时，金字塔墙下有一个吐着信子的蛇头，还带有羽毛，巨大的石刻长宽高均有一米有余，林慕看得心里直发麻。在非洲时也算见识过不少野生动物，不乏凶险，但她仍然对蛇有着生理上的排斥，为了安全，她曾买来一些书学习分辨哪些蛇有毒无毒。
　　顾宪安看到林慕脸上的表情，解释道：“墨西哥对蛇和鹰有不一样的情结，他们的国徽和国旗上就是一只鹰叼着一条蛇立在仙人掌上。有个古老的传说，战神曾对阿兹特克人说，如果你们发现一只鹰站在一个仙人掌上吸食一条蛇，那就是你们的理想生活之地。阿兹特克人根据这一指示终于找到这个地方，将它建设为现在的墨西哥城。而现在的墨西哥就依据这一传说确定了国旗和国徽。”
　　“所以，”顾宪安说完这一大段，微笑道，“林小姐不用太害怕。”
　　林慕很窘，没想到自己恐惧蛇的这点儿心思被发现了：“嗯、嗯，还好。”
　　逛到下午，他们坐上大巴回到酒店，又迎来了另一项比赛——吃饭。
　　不是简单的晚饭。
　　小邵笑得特别开心，好像他很喜欢这个环节，八颗白牙晃啊晃。
　　“墨西哥是辣椒的发源地，全球大约有一半辣椒产自这里，不但日常料理，连甜品、糖果和饮料中都可以加辣椒粉，今天晚上的比赛或者说晚餐很简单，品尝墨西哥的辣翻天系列美食！”
　　话音刚落，餐厅门缓缓推开，一列侍者端着流水的料理盘走进，在六人的小桌前依次放下小盘。
　　六人脸上都红白交加。
　　原因无他，面前小桌上的菜早已模糊了本来面目，放眼望去。
　　山河一片红。


第39章　
　　六人面面相觑；　只有小邵笑得阳光灿烂。
　　“我已经关照过厨师，让他们悠着点放辣椒了；　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点小事，不用谢。”
　　谢个鬼啊！
　　杨知言无视跟拍和对面一扒拉摄像镜头；　大剌剌地翻了个白眼。她捏起一个鸡肉卷；　望着上面鲜艳的酱料不敢下嘴：“林慕……”
　　林慕朝她那边转过身子：“怎么了？”
　　杨知言捏着鸡肉卷晃啊晃；　眼神流露出几分望而却步：“你吃过这个吗？”
　　林慕以前在美国生活；　却并不曾来过相邻的墨西哥，在美国时也对墨西哥菜不感兴趣，她摇摇头。
　　杨知言苦着脸：“我也没吃过，可我在南方公园里看到有一季；　有个角色吃了这个后，拉、血。”
　　拉、血。
　　林慕感到屁股倏地一紧；　面色也复杂起来，她看这个鸡肉卷在一干红艳菜色中平平无奇，还想先挑这个下手；　这下更纠结了，不知从哪里动口。
　　在她犹豫的档口；　谢乔生率先拿起鸡肉卷开吃。
　　五人齐齐看过去，只见谢乔生一边猛地灌水，一边大口嚼着肉卷；　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五人看得嘴角整齐划一地抽了抽。
　　杨知言直感叹：“真勇士啊！”
　　沈明青也瞠目：“明星不好当，真拼啊！”
　　钟睿脸都扭曲起来：“看得哥菊花都痛了。”
　　顾宪安虽没说话；　唇却紧抿成线，眉心都拧起来。
　　林慕也看得嘴角发疼，嘴里莫名感受到火辣滋味。
　　谢乔生忙着吃肉卷，又忙着灌水降温，哪有功夫看旁人的眼神。
　　他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壮志——墨西哥站必须拿下第一的宝座。
　　其实这一个肉卷下来，已经好受许多，他差不多被辣出爽感，真正体会到为何说辣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种触觉。现在他的嘴里喉咙胃里像被红莲业火燎过，早已烧成一片。
　　有了他这个开头，其他人才纠结着脸色开动，林慕自诩能吃辣，也被辣得眼泪直流，隔壁的杨知言被辣得眼泪鼻涕花一起冒。
　　杨知言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和鼻涕：“我参加这节目牺牲大发了，还没对象这一播出我肯定孤独终老了啊。”她把凄惨的脸对准跟拍的摄像头，“王主任，我都是为了咱科室，回去记得给我多发点儿奖金。”
　　林慕正擦着眼泪，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地笑开，原来杨知言也和她一样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不由对她产生更多同为难姐难妹的好感。
　　六人撑了一个多小时，面色皆是赤红，嘴唇红艳。这不算什么，谢乔生的嘴唇不仅红，还发肿，看着像条小香肠挂在嘴上。
　　跟拍他的小姑娘笑得肩膀都抖啊抖，强力维持着镜头的稳固。
　　其它的摄影师也没好哪儿去，都笑得前俯后仰。
　　杨知言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没意识到自己的嘴也有些肿：“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嘴，你这个嘴哈哈哈哈……像欧阳锋，来，说句台词，我性不性感……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都笑成团，林慕没看过《东成西就》，自然不知笑点，但看着谢乔生这副模样，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眼角都笑出几滴泪。
　　她扯来纸巾擦眼泪，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出眼泪，感觉真不赖。
　　六人里面，谢乔生最豁得出去，像那次吃海鲜饭一样拔得头筹，杨知言开心得要命：“谢乔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决定从今天开始粉你！今晚回去就去微博关注你！”
　　谢乔生抿了抿嘴角，却因嘴唇红肿而显得这含蓄的动作不再含蓄，反而极具搞笑色彩，林慕在一边看了又禁不住笑起来。
　　谢乔生心里很苦，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是该被销毁的黑历史，却见她弯弯的眉眼温柔如水，暗叹一声认命。
　　……
　　当晚，再到发还手机的时刻，林深的电话照样没过几分钟便打进来。
　　林慕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非常尴尬。
　　极其尴尬。
　　因为她正坐在马桶上……拉肚子。
　　她摁掉电话，没两秒又打过来，她好抓狂，明白不接肯定会一直打过来。
　　屏幕上的名字仍在闪烁，铃声像催命符一般刺耳。
　　纠结再三，手指还是颤巍巍地按下接听。
　　“喂？”她强装镇定，不让声音泄露因连上三次厕所沾上的心虚。
　　“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不小心按错了。”
　　这时，溅起的水花声在宽敞的卫生间回荡。
　　林慕的脸腾地通红，她尴尬地只想原地爆炸。
　　“什么声音？”
　　“……没什么声音啊。”
　　林慕心一横，对，就这么装死，她怕林深不信，又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肯定是你听错了。”
　　“哦。”
　　她担心林深多想，赶紧找话题：“今天去看了金字塔，还挺壮观，嗯。”
　　“你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激动。”
　　林慕眉心揪成一团，林深真不好糊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更活泼兴奋：“看得很开心，到处走啊逛的，所以这会儿有点点累了。”
　　“知道了，我记得昨天你们有水上活动，好玩吗？”
　　提起昨天的两个比赛，林慕顿时有了很多话想说：“有个比赛环节是辨别水下博物馆的人面，这任务太难了，我自认不是脸盲，也完成得特别艰难。”
　　“你没有乱猜就得了48分，已经算不错。”
　　她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乱猜？”
　　他的声音染上笑意：“你不是风险偏好者，猜到很容易。”
　　林慕不屑地嘟囔：“说得好像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似的。”
　　“……不要用这么恶心的比喻。”
　　“……”
　　差点忘了，林深不爱用这些词，但她这几年却被路遥影响很深。
　　“滑水感觉如何，好玩吗？”
　　林慕听到滑水，唇边浮上得意的笑容：“这个真不错，好玩，我只用三次就完成了任务！”
　　林深又笑了笑：“你得感谢我让你学会游泳。”
　　“……并没有这个想法。”
　　“没良心。”
　　突然门被敲响，杨知言的声音自门外清晰传来：“林慕你还有——”
　　林慕心一惊，差点儿忘了自身的尴尬处境，她当机立乱地连珠炮说了句“时间到该还手机了拜拜！”便果断摁断电话。
　　另一头的林深猝不及防地听到“嘟嘟”余响，怔住一瞬，半晌又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
　　第二天要离开坎昆，六人来到酒店大堂时，很欣慰地发现彼此走路都很不自然。
　　众人坐上大巴，越开离市区越远，到后来，只剩树林。
　　杨知言在大巴上坐在林慕身边，这会儿碰了碰她的胳膊：“欸，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是把我们往哪儿带啊？”
　　林慕沿路一直在看风景，也有点奇怪：“不清楚，看样子，可能会让我们露营？”
　　“可是……”杨知言指了指窗外，“这么荒凉的地儿，几乎没人，怎么选这样地方露营。我觉得吧……”
　　“你觉得什么？”林慕问。
　　“我觉得会不会是让咱们去演一出荒野求生，天哪，可千万别，我又不是贝爷！”杨知言苦着脸说。
　　林慕一听，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果然，一下车，节目组给大家纷纷递上一个大背包。
　　小邵又以一脸欠扁笑容出场：“这里呢，是墨西哥东部的一个雨林。”
　　众人往他身后一看，望不着边际的雨林区，让人很没安全感。
　　小邵继续说：“大家别怕，不是荒野求生，只是有个小小的任务，这片雨林里面有一个前些年被考古专家发现的玛雅遗址——查克图恩，背包里的地图上有标记，你们顺着地图去找，先到的小组分数越高。”
　　林慕拿出背包里的地图，走到顾宪安身边和他一同研究。
　　顾宪安不太会看地图，平时用惯导航。林慕稍微好点儿，在非洲三年，信号时强时弱，靠不上导航，她便学会怎么看风向气象来辨别方位。
　　二人迅速达成一致，由林慕带路。
　　其它两组看两人商讨迅速，也跟着林慕和顾宪安走，六人一同出发，走进广袤未知的雨林。
　　四月的雨林湿热难忍，六人沿着地图的标记走了一截，均是大汗淋漓。
　　树木高立，枝丫横插，这一片雨林没什么人工痕迹，意味着危险也不同于寻常旅游景点。
　　林慕走在最前面，叮嘱道：“注意脚下，不要落入陷阱，也不要踩到动物，尤其是野生动物。”
　　六人皆步履小心轻慢，进展很慢。
　　有个词，叫墨菲定律。
　　林慕那句话说完还不到十分钟，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啊——！”


第40章　
　　沈明青惊慌道：“蛇！”
　　林慕被这声尖叫惊得一趔趄；　急忙回身。
　　是谢乔生中招了。
　　其余四人围着谢乔生，纷纷隔了一段距离。林慕看过去的时候；　缠在谢乔生小腿上的黑蛇扭动着窜入草丛隐匿不见。
　　小邵站在一边焦躁难安，刚进入雨林没多久；　就发生这么严重的安全事件；　受伤的还是最近的人气男星。
　　这段掐不掐？
　　播出的话；　这段毫无疑问会蹿红网络；　也会是节目很好的噱头，但随之而来的必然有对节目的质疑，普通观众质疑节目的安保措施，谢乔生的粉丝会将怒火喷向制作方。
　　不播的话；　着实可惜了这段绝佳的素材，另一方面；　后期谢乔生小腿受伤很容易被看穿，倘若隐瞒的话，被目光如炬的某些细节党挖掘出来对节目更是百害无一利。
　　小邵纠结了会儿；　又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他招呼了随队的医疗人员；　赶忙走到谢乔生身边观察情况，可千万别是毒蛇啊，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谢乔生面色发白；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坐在地上难受地低呼。
　　沈明青适时地戳中小邵心里的痛点：“这蛇……有没有毒？”
　　杨知言在谢乔生旁边蹲下，撩起他的裤腿。伤口倒是不大；　那条小黑蛇体积不大，咬的两个小圆洞正往外面渗血。
　　杨知言观察了会儿，判断：“伤口不大，可不能确定是不是毒蛇，还是先按毒蛇处理吧。”
　　她招手唤来医疗队，打开医疗箱熟练地找出纱布和布带，绕着小腿缠紧绑死，把纱布贴在伤口处正要低头。
　　钟睿一愣，走近两步：“你这是？”
　　杨知言瞥了他一眼：“先把毒液吸出来，放心，我嘴里没伤口。”说完头一低，嘴隔着纱布吸一口吐一口。
　　林慕站在旁边，回想了下刚才一晃而过的蛇影，走到谢乔生那儿蹲下，看他疼得额上沁出一层汗，关切问道：“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恶心或呼吸难受？”
　　谢乔生从没被动物咬过，头一遭就碰上蛇，疼得眼冒金星，听见林慕轻柔的声音，他睁了眼，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紧张和担忧，扯出一个笑：“还好，就是疼。”
　　林慕大大松了口气，露出宽慰的笑：“那应该没有毒。那条蛇看着像是黑王蛇，如果真是的话，就不会有事。”
　　杨知言掀开纱布，又仔细瞧了瞧伤口，肯定道：“我也觉得没毒，你看，这血还呈现液体状，并没有凝浆，伤口附近没有肿胀。”她冲谢乔生笑了笑，“算你命大。”
　　谢乔生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想，他才二十多岁，那么多心愿还要去达成，当然不能死。
　　比如，眼前就有一个。
　　想到这里，他感激地回以一笑：“谢谢你。”
　　杨知言随意摆了摆手，松开布带，继续给他包扎。
　　谢乔生看了看身边的林慕，她正认真地盯着杨知言手上灵活包扎的动作，神情专注严肃得……像个监工。
　　谢乔生为自己脑里这一联想笑出声，也满心甜蜜，林慕这么在乎他。
　　林慕听到笑声，眼神从杨知言那里移到他脸上：“你在笑什么？”
　　谢乔生抿着嘴笑还不够，笑容慢慢扩开，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我笑是因为开心呀。”
　　“你疼傻了吗？被蛇咬了一口还开心？”林慕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见他越笑越明朗，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傻子。”
　　语气带有一丝极淡、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嗔怪。
　　谢乔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低头笑眯了眼，轻声说：“嗯，我是傻子。”
　　待杨知言包扎好伤口，谢乔生撑着身子站起来，坐久了加上腿上伤口还未疼过，身体摇摇晃晃的，顾宪安刚好在他旁边，伸手扶稳，驾着他走了几步，问：“你要不要回车上休息去，杨知言和我们一组就行，到了也不会影响。”
　　林慕走在他的另一边，他瞧了瞧她，摇头道：“不用，其实不严重，又没毒。”
　　“不信你看。”他拨开顾宪安的手，在原地蹦了蹦，被咬的右脚杵在地面，估计牵扯到伤口，哎哟一声就要往一边倒去，林慕离他很近，眼疾手快接住他倾斜的身躯，却承不住他的体重，两人齐齐摔落在地。
　　林慕摔下去前手刚好放在他背后，这会儿被谢乔生压在背下，疼得她不禁“嘶”一声倒抽一口气。
　　谢乔生听见了她的抽气声，却没有腾开背让她挪开手，只呆呆地看林慕距他不到十厘米的脸。
　　她的眉心拧起，面容因疼而有点扭曲，可还是好看。
　　而且好近。
　　咚咚，咚咚。
　　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心跳声。
　　林慕再迟钝，此时和一个成年男性，尽管年纪比自己小，体格仍然是高大的男性贴在一起，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尤其谢乔生目光如炬，像是要在她脸上戳个洞，她不自然地垂下眼，轻声提醒：“我的手被压住了，你……让一让。”
　　谢乔生这才回过神，脸也跟着发热，撑起身子让她手抽出去，又看她极速起身，胸口的重量消失，呼吸顺畅了，他却有点怀念刚才胸前被压住带来的呼吸不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