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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了想，新的一年自己就要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该干什么？对大部分女人来说，似乎是一个正要考虑结婚生子的年龄。而她应该也只是那大部分之中的一个。
　　　　她想了想：“小年，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林沉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你呢？”
　　　　石穗笑：“我当然是希望我们都过得开心。”
　　　　林沉年淡笑了声，没有再说，只转头深深看向客厅的窗外，那里还有大团的烟花升腾在空中，然后又消失在黑暗中，循环往复，直到一切归为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沉年是清晨走的，大年初一，天没亮，整个城市还陷入在除夕之后的安宁。
　　　　整个春节期间是商演最多的时候，石穗知道他也身不由己。
　　　　过了十来天，石开林也提前返校，家里又只剩下石穗孤零零一个人。
　　　　元宵节是开学的第二天，专业晚上开会，开完会大家提议去聚餐，但石穗想着今晚林沉年第一步电影上映，就找了个借口中途立场。
　　　　等她出来，正要打车去最近的电影院，被人从后面叫住：“吃了一半就跑，几个学弟学妹都以为你去约会。不过我知道不可能，说吧，你要去干什么？”
　　　　石穗转头看向走过来的秦欧，笑道：“我去看电影。”
　　　　“一个人？”
　　　　“嗯。”
　　　　秦欧恍然大悟：“我没弄错的话，陈年第一步电影今天上映，你去给他的电影贡献票房？”
　　　　“就是觉得好奇，想去看看。”
　　　　“我也挺好奇的，不介意带上我吧。”
　　　　石穗摊手，不置可否。
　　　　于是两人同行。
　　　　节日晚上电影院大多时候爆满，石穗也没提前订票。两人去的这家电影院不在中心地带，还算不错，至少买到了二十分钟后的一场，就是位置不算好，又后又偏。
　　　　电影是出自大导演之手，警匪题材，男女主角都是当红实力派，林沉年演了一个纠结的底层线人，故事过半才出场，镜头不多，戏份加起来大概也就几分钟，最后一幕是被反派撞死在路上。他闭眼之前，是一个特写镜头，痛苦又释然的表情，看起来很凄惨很悲情。
　　　　秦欧在黑暗中轻笑了笑，附过来低声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小男孩。如果我是女人，大概也会喜欢这种让人心生怜悯的漂亮男孩。”
　　　　石穗笑：“同学，这只是电影。”
　　　　“是吗？”秦欧拖着长长的尾音，似笑非笑。
　　　　电影结束，秦欧秉着绅士精神，要送石穗回家。石穗拒绝无果，只能作罢。
　　　　到了小区门口，已经十一点多。
　　　　石穗笑着与秦欧告别：“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你也早点回去，免得太晚被人劫财劫色。”
　　　　秦欧摊手：“送佛送到西，我还是送你进去到楼下吧。”
　　　　石穗皱眉，边往里走边开玩笑道：“你这话怎么让我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区里此时路灯灯光微弱，秦欧并没有送她到单元楼下，隔着几十米就停了脚步，和她挥挥手，看着她往楼内走。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单元门前，他又叫住她：“石穗！”
　　　　石穗转头，借着灯光看向他，其实并看不出表情，只是觉得有点神色莫辨：“有事？”
　　　　秦欧笑：“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一句，如果你和他结束了，跟我说一声。”
　　　　石穗怔愣间，旁边不知何时从花坛中冒出一个人影。就在她和秦欧中间的位置。
　　　　不仅是石穗，秦欧也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人，石穗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沉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径自走到秦欧面前，直直对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趁虚而入这种行为，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哦？”秦欧轻笑一声，拉着长长的尾音，“这么说，你们确实有这个虚了？”
　　　　林沉年一把抓着他的上衣襟：“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讨厌你！”
　　　　他说完，一拳朝秦欧似笑非笑的脸，砸了过去。
　　　　那一声响动让石穗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去拉住他喝道：“林沉年，你干什么！”
　　　　秦欧揉了揉脸，笑道：“果真还是个孩子。”
　　　　他这话更加激怒林沉年，他挣开石穗的手，又要去打秦欧，不过被避了开。
　　　　三个人拉拉扯扯乱成一团，吵闹的声音惊动了晚归的几个年轻人，好奇地走过来看究竟。
　　　　秦欧瞟了一眼走近的三人，用力将林沉年推开，按倒在花坛边，将他的头压下去。朝那几人吼道：“看什么看？没看过人耍酒疯啊？”
　　　　几个人切了一声，慢悠悠走开。
　　　　林沉年正要撑起来，却被秦欧低声喝道：“你想上头条，我和石穗还不想呢！别这么幼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就算我想乘虚而入也要有这个虚才行，我秦欧要真想挖你墙角，近水楼台条件机会多得是，早特么不是现在这样。你打我这一拳我记住了，如果你和石穗能修成正果，就当我为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心思买单，如果你们修不成正果，那我一定会还给你。”
　　　　说完，他愤愤松开手。
　　　　石穗感激地看向他：“谢谢你，秦欧。”
　　　　林沉年看了眼黑暗中远走的几人，用手捂了捂眼睛，坐在花坛边一言不发。
　　　　秦欧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我走了，你们好好聊。”
　　　　待他的脚步消失，林沉年低着头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幼稚？”
　　　　石穗第一次没有好声好气地安慰她，而是哼了声道：“是。”
　　　　林沉年又问：“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回来？”
　　　　“我去看你的电影，遇到他一起，看完后他非要送我回来，同学一场我没理由拒绝，而且时间这么晚，我一个人在外面走也确实不安全。”
　　　　林沉年没有再出声。
　　　　石穗拉了拉他：“走吧，地上怪冷的，先回去再说。”
　　　　林沉年正准备起身，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他看了眼的号码，按了接听键，低声道：“夏姐，什么事？”
　　　　“你是不是又跑回去了？”
　　　　“嗯。”
　　　　“今天电影上映，你在里面的表演，反响不错。明天早上给你安排了一个网络访谈，你赶紧回来准备。”
　　　　林沉年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道：“好，我马上回去。”
　　　　石穗已经习惯他这种来去匆匆，倒也不觉得多失落。
　　　　他站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本来回来是想和你一起过元宵节，但是等了很久没见你回来，打你电话也一直是关机。”
　　　　石穗才想起看电影关了手机，出来后也一直忘了开机。她接过盒子：“这是礼物？”
　　　　“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石穗在他面前打开，看到里面的一条吊坠项链，大约很贵重，她忽然想起就是在去年自己的生日，林沉年为了给自己送一块廉价的电子表而卖血。这表此时还戴在自己手上，与手中这条项链，像是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为什么，有点如鲠在喉，半响才道：“很漂亮。”
　　　　林沉年道：“我很少送你礼物，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但是夏姐说女人都会喜欢这些。”
　　　　“嗯。”石穗点头。
　　　　“这次回来是因为我马上要进组拍一个电影，因为是男二号，大概要一个半月后杀了青才能回来。”
　　　　“没关系，工作最重要，你在剧组里好好注意身体。”
　　　　林沉年微不可寻地嗯了一声，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夜色中，他身影有点茕茕孑立的滋味，似乎还有一些说不出的低落。
　　　　也许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难过。也或者是为了刚刚相见又要分离而难过。
　　　　看他走了几步，石穗在后面轻轻叫住他：“小年，你要开心点。”
　　　　林沉年嗯了声，却没有再说别的话，只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迈步离开。

☆、第61章　潜规则

这是林沉年第二部电影，拍摄过程，一切顺利。
　　　　很奇怪，生活中的他，是个不太有很多喜怒哀乐情绪的人，但是在镜头里，却可以将一些细微末节的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
　　　　连夏燕都说他天生是一个适合活在摄像机下的演员。
　　　　但林沉年自己对演戏这件事，却并不算热衷，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点享受，在进入另一个角色时，对现实的短暂遗忘。
　　　　这一个半月，他和石穗仍旧每天简短联系，没有太多的话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该说什么。
　　　　林沉年在这部电影中，扮演的是一个阴郁的问题少年，他这一个月来低落的情绪，完全给了他最好的状态，几近本色演出。
　　　　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只当他是天生的演员。
　　　　只有夏燕知道这家伙状态不对，大概又是和他那个博士女朋友闹了不开心。
　　　　夏燕算是千帆过尽的女人，对一个男孩陷入爱情不可自拔的感情，实在难以理解，开导过几次，适得其反，干脆视而不见。
　　　　电影杀青当晚，剧组在酒店聚餐狂欢，林沉年吃完饭，准备回酒店房间休息，被夏燕叫住：“导演和几个出品人在包房喝酒，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林沉年点头：“嗯。”
　　　　走到包厢门口，夏燕又道：“里面有个赵总，有点特殊癖好，如果他对你手脚不干净，你稍稍忍一忍，他在圈里有钱有势，得罪了他日后我们日子都不好混。”
　　　　林沉年表情一片迷茫。
　　　　夏燕默默叹了口气，领着他推门而入。
　　　　“王导，赵总张总，你们好！”进门后，夏燕朝坐在迷离灯光下的几个男人巧笑嫣然寒暄。
　　　　“哎哟，小夏，好久不见。你可真是有本事，刚刚带的新人，就能上王大导演的系。”
　　　　“还不是靠几位老板的关照。”夏燕笑道，“这是陈年，赵总和张总还没见过吧。”
　　　　“来来来，小年过来坐这边。”那位赵总热情地招手。
　　　　其他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林沉年在赵总旁边坐下，恭恭敬敬开口：“赵总张总，你们好。”
　　　　一旁的王导笑道：“我跟两位老板说，小年可真是个天生的好演员，这部戏有他在，到时口碑一定会好上几分，小伙子粉丝可多了，等上映票房肯定也不会差。”
　　　　赵总哈哈大笑，一双肥胖的手，抓起林沉年的手，一边摸一边喷着酒气道：“一般选演员的事，我都完全尊重导演的意见，果然没错，王导你选的小年可真是个好苗子，年轻有前途，大有可为。”
　　　　林沉年微微皱眉，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强忍着怒意没有爆发，只不着痕迹抽出自己的手。他进入这个圈子半年有余，女演员遭遇潜规则的事听闻过不少，不想原来男人也不能幸免。
　　　　赵总也没有强求再去占他的便宜，只给他满了一杯酒：“来，小年，喝一杯。”
　　　　林沉年忧郁了片刻，朝不远处的夏燕看了眼，见她对他使眼色，只能强压着不快，拿过酒杯一饮而下。
　　　　哪知，这位肥头大耳的赵总并不罢休，又给了倒了两杯，见他连着喝下，手嘴都开始不老实，一边搭在林沉年的大腿上，一边口吐荤段子。
　　　　半响之后，林沉年好不容易忍住一拳打爆他脑袋的冲动，蓦地起身，道：“我不太能喝酒，有点不舒服，去一下卫生间，你们继续。”
　　　　赵总挥挥手：“好好好，快去快回。”
　　　　来到卫生巾，林沉年用冷水浇了浇脸，将窜上来的酒意灭下去。他正双手撑在盥洗池，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份恶心，一个更恶心的带有温度的物体，忽然从后面冒出来。
　　　　赵总凑在他身后，醉醺醺道：“小年，在这个名利圈，尤其是新人，想要达到顶峰，要怎么做，夏燕有交过你吧？”
　　　　林沉年将他推开：“赵总，请自重！”
　　　　赵总嗤了一声：“装什么装？你以为进了这个圈子，还能干干净净？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资料，从少管所出来的不良少年，夏燕把你包装的再好，你也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你以为我真相信你是出淤泥而不染？”
　　　　林沉年面无表情道：“赵总，主要是我没有这个爱好，我只接受女人。”
　　　　赵总笑得更厉害：“很多男孩之前都这么说，不过为了功成名就，多少也要改变一下。毕竟这个圈子里好这口的还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在昏黄的灯光下，林沉年看着这个陌生的丑陋的男人，忽然一阵恐怖，仿佛他的肮脏很快就要污染到自己。
　　　　他无法忍受。
　　　　当赵总再上前时，林沉年一拳砸在他脸上。
　　　　男人的惨叫，惊动了悄悄赶过来注意动向的夏燕。
　　　　她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男卫生间的门，不可置信地看到倒在地上的肥胖男人，和站在一旁满脸义愤的林沉年。
　　　　“赵总赵总，您怎么样？没事吧？”夏燕弯身去扶人。
　　　　“夏燕！”赵总怒不可遏，擦了把鼻子下的血迹，“这就是你带的人，他妈的一点好歹不识，信不信我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
　　　　“赵总真对不起，我替小年向你道歉，他是新人，不懂事。我送你回房间。”
　　　　夏燕无可奈何地瞪了眼林沉年，对他龇牙咧嘴一番，又笑着道：“赵总，我让小年给你道歉。”
　　　　说完又皱眉看向林沉年，朝他使眼色。
　　　　林沉年双唇紧抿，双手握拳放在身侧，夏燕都怀疑他下一刻是不是连自己都要揍了。好在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开口：“赵总，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赵总哼了一声：“看在夏燕和王导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夏燕扶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连连道谢。
　　　　夏燕来到林沉年房间，已经是半个小时候。
　　　　看到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林沉年，没好气道：“我道了半个小时歉，赵总才答应不跟我们计较。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姓赵的是个人人皆知的混蛋，但他到底是出品商，你要是得罪他，以后想在电影圈混，很难。我知道这种事情是很恶心，尤其是对你这个一心终于你女朋友的情圣，被男人占便宜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但你现在是明星是偶像了，可不是少管所里的暴戾少年，怎么能跟人动手？”
　　　　“太恶心！”林沉年道。
　　　　夏燕笑了笑：“你以为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这是个非常容易转圈的行业，同时也是天底下最肮脏的行业之一。想要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必然要牺牲一点什么。当然，你跟着我，我不会真的让你去做什么，这点道德我还是有的。但是逢场作戏，阿谀奉承这种事你恐怕还是要学一学。你别看一些大腕级的明星一副清高模样，人家也是这么上去的，只有做到顶端，才有重回清高的资本。”
　　　　“恶心！”林沉年还是这句话。
　　　　夏燕被气笑了：“得了，我知道恶心。但你也别摆出一副被人糟蹋过的小处男模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可是跟女人同居过的男人。”
　　　　林沉年大怒，砰地一声坐起来，红着眼吼道：“那能一样吗！？别拿我跟石穗去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比。”
　　　　夏燕吓了一跳，无语地看着他，良久吐了口气恶气：“行，算是我的错，你也别给我摆脸色，明天电影杀青发布会，你可不能现在这模样，很多记者明天是冲着你去的，还有你的一些粉丝。”
　　　　林沉年再次倒下：“我不想去。”
　　　　“不行。”夏燕想了想，“小年，你别意气用事，明天的发布会在你电影生涯中非常重要，你不仅要去，还要好好表现。”
　　　　林沉年闭着眼睛默不出声。
　　　　夏燕气得牙痒痒，想了想，目光瞥到他放在电视旁边的手机，悄无声息地移步过去，打开通话记录，调出了最常通话的那个号码。

☆、第62章　循渐进

夏燕瞅了眼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人，握着电话悄悄出了门。
　　　　到了走廊，夏燕将刚刚的号码拨了过去，那头很快传来接听声：“喂，您好！”
　　　　“石穗吗？我是夏燕。”
　　　　那头的声音，明显变得紧张：“夏姐，是不是小年出什么事了？”
　　　　夏燕赶紧道：“不是不是，你别担心，他没事。就是……那个他是不是之前和你闹了矛盾？最近在剧组情绪都不是很高，今晚又遇到一点不太开心的事，现在心情比较差。”
　　　　“那我马上打电话给他。”
　　　　“别别别，你现在不用给他打电话，免得刺激到他。我打给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明天上午十点我们有个电影杀青发布会，办得比较隆重，会有很多媒体，还有一些粉丝。我是担心小年这个状态，影响明天在杀青会上的表现，虽然这部戏他不是男主角，但他现在正是当红的时候，宣传方有着重推他。你能不能明天过来现场，他看到你应该会好很多。”
　　　　“我去现场？！”石穗不解。
　　　　“你别误会，不是要公开你们的关系。你到时装作他的粉丝就好。主要是希望他看到你后，状态应该好很多。”
　　　　石穗思忖片刻：“行，我明天去。”
　　　　夏燕舒了口气：“太好了，那我让人给你准备入场券。”
　　　　隔日的杀青发布会就在酒店的会展厅举行。
　　　　这部戏的男女主角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