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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父亲更多的是敬重，却没有寻常父子之间的亲近，和季子奇一家就更不用说，不过是勉强维持住表面上的其乐融融罢了。
　　可如今——
　　季荣谦看着莫昕昕乌黑的眼中透出的希冀，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和小舅舅一起包饺子，好不好？”
　　
　　厨房本就备好了包饺子的馅，倒是有好多种，猪肉白菜馅的，香菇鸡肉馅的，鸡蛋韭菜馅儿的，鱼肉馅的，满满的几盆馅儿和饺子皮一块被摆在了餐厅边角的小桌子上。
　　莫昕昕很小的时候就会做家事了，和周蔚学了几年，包饺子的手艺就很是不错，在国外独立生活过几年的季荣谦自然也不差，两人围着桌子说说笑笑的，很快就有了一小堆成品。就连季刚也闻讯而来，捏了几个，虽然动作生疏，样子也捏得很奇怪，但季刚倒是很满意，连说他包的几个饺子要做好记号，等到晚上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尝尝。
　　
　　季刚呆了一会儿就被季荣谦劝着回到楼上休息去了，莫昕昕看着平日里总是西装领带的季荣谦一身休闲服坐在桌前认真对付手里饺子皮的样子，心里突然变得暖暖的。
　　这样的场景，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季荣谦抬眸正好瞧见莫昕昕呆呆地拿着饺子皮不动了，好笑地拿纸巾替她擦去了不小心粘在脸上的馅，“瞧瞧，昕昕还在脸上留了小点心呢。”
　　莫昕昕的脸蛋腾得红了，刚想抬手自己抹干净，却被季荣谦止住了动作，“别乱擦，眼睛旁边还有，你看不到，让小舅舅来，可别一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去。”
　　闻言，莫昕昕立刻就不动了，感觉到季荣谦专注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手里的动作也轻柔地仿若微风拂过脸庞的触感，仿佛连呼吸都跟着慢了下来。
　　
　　》　》　》
　　
　　晚上的年夜饭季荣谦第一次体会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满桌精致的菜肴倒不怎么吸引人，反而是下午的时候他和莫昕昕包的饺子更受欢迎些。
　　一个个精致的饺子躺在碗里，配着小小的葱花看上去就叫人食欲大开。季刚一面细细品尝，一面看着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的儿子和外孙女，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样舒心的时刻，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季刚心情一好，胃口也好了许多，一口气吃了不少东西，还让管家端上酒和季荣谦对饮了几杯，倒是季荣谦担心季刚的身体，早早地就让人把酒撤了下去。
　　
　　季刚喝多了酒，吃完晚饭稍微在客厅坐了一会儿便回房间歇息去了，季荣谦安置好季刚，便陪着莫昕昕在客厅看起了网络上重播的春节晚会。
　　晚会节目虽然对季荣谦没什么吸引力，但看莫昕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便也不出声打扰。
　　或许是莫昕昕包了一个下午的饺子太过劳累，她只看了一个多小时便觉得眼皮酸涩，勉强挺直眼皮，却还是累得直打哈欠，季荣谦察觉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坐近了些，伸手将莫昕昕按到了自己的怀里。
　　莫昕昕温顺地倚着季荣谦的怀抱，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温柔有力，就再也抵挡不住睡神的侵袭，阖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季荣谦低头看着莫昕昕安静的睡颜，心头更是觉得莫名的柔软。
　　
　　待季荣谦将莫昕昕送回卧室，已经过了十一点，季荣谦敲了敲酸痛的肩膀，满脸的疲惫再也无法掩盖。
　　其实年前是季荣谦最忙碌的时候，但为了不让莫昕昕担心他的身体，季荣谦尽量不会在公司加班到太晚，实在没办法也会把工作带回季宅来做，在书房忙到三更半夜也是常事，不过这些都是避着莫昕昕的。
　　来到S国之后的时光倒确实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悠闲的，不过季荣谦也没完全闲着，年后公司有几个大工程要做，年后的压力他现在就能感觉得到，自然希望能多做点准备工作，之后的工作也能更顺利一些。
　　
　　季荣谦才坐在庄园底楼的书房里翻了几页文件，便听到摆在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书房的电话是和楼上的电话连在一起的，季荣谦怕电话铃声会吵到已经入睡的季刚和莫昕昕，还没看清电话号码就接了起来。
　　没想到，打来电话的是季子奇。
　　
　　“荣谦，”季子奇也没想到接起电话的会是季荣谦，她顿了顿，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爸爸他……”
　　“爸爸已经睡了。”季荣谦看了眼墙上的壁钟，淡淡地答道。
　　“哦，这样啊。我猜今天你们一起过新年会很热闹，算算时间以为爸爸会晚些睡，还想给他拜年呢。”季子奇似乎没有察觉出季荣谦话语中的冷淡，语气依旧如往常一样，仿若他们之间曾经的争吵和矛盾都不曾存在过。
　　“爸爸今晚高兴，喝了几杯，我怕他累着，就让他早点休息了。”季荣谦解释道。
　　“我还担心是爸爸的身体不舒服呢，没事就好。对了……”季子奇攥紧了手里的电话听筒，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了她打来电话的最终目的，“明天我和寅涛有空，钟家这边也没客人来，我就想和他一起过来看看爸爸，本来是想和爸爸说一声的。”
　　
　　季子奇本来是想再等等的，她猜想以季刚对周蔚的挂念，到周蔚祭日那天必然会回国，到时再与季刚借着周蔚的话题说说自己的悔意，必然能让季刚回心转意。
　　可钟寅涛却等不及。
　　季氏年后会有几个大项目要上，其中的主导者大部分都是季荣谦。钟寅涛倒也不是贪心到想要全部都分一杯羹，只是其中有个项目是季氏这几年以来最大的手笔，是季荣谦一手促成的，哪怕如今只是在筹备阶段，也在K市引起了挺大的关注。
　　
　　钟寅涛对这个项目非常感兴趣，他大致评估过，有极大的利润空间，他自然看得眼痒痒。
　　钟寅涛知道季氏怕是没有找合作者的意向，而季荣谦也根本不会考虑把这块馅饼主动砸到他钟寅涛的头上来，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该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哪怕季荣谦只让出一点点的合作空间，对他来说，已足够他在钟氏大大的争把脸面了。
　　
　　想通了这层，钟寅涛自然催促着季子奇要早点恢复和季家，特别是和季荣谦的关系，一听说季荣谦在S国陪着老爷子过年，就急着让季子奇打电话过来探探老爷子的口风，若老爷子的气消了些，他们的这一趟，也就顺利了一大半。
　　如果按照季子奇的计划要等到周蔚的祭日，那会儿季氏的项目早就开始了，哪还会有他的份？
　　而趁着新年，在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时候，老爷子的心定然也比平常软，只要他点头，向来孝顺的季荣谦自然不会有意见。
　　电话是打通了，虽然最后是季荣谦接的电话，但老爷子也没透过季荣谦的口说出什么不满，想来之前不许季子奇到S国的话，也是嘴硬心软罢了。
　　
　　钟寅涛和季子奇来得很快，到达庄园的时候季刚才刚刚用完早餐，莫昕昕正陪着他在庄园外散步。
　　祖孙俩正有说有笑着，就见一辆陌生的车驶向了他们所在的农庄外，车门一开，便见拎着一大盒年货的季子奇率先走到了季刚跟前。
　　“爸。”季子奇忐忑地喊了一句，见季刚面上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这么早就来了。”季刚应了声，转身往回走。
　　“是啊，一给荣谦打完电话，就上了飞机。”季子奇把带来的年货递给了一旁的佣人，看着乖顺地扶着季刚的莫昕昕，笑了笑道：“昕昕又大了一岁啊，来，拿着，阿姨和姨夫给的……”
　　说着，便递上了一个红包。
　　
　　季刚见了，这才露出了自打父女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啊，这才有点长辈的样子了。”
　　季子奇笑着跟上季刚的步伐，微扬着嘴角，“爸您这话可说的。对了，我打电话来的时候听荣谦说您喝了酒，没什么事儿吧，徐医生不是说过吗，这酒啊，还是得少碰。”
　　“没事，酒的度数又不高，就稍微喝了一点，没什么大问题，徐医生只是说少喝，可没禁我的酒，”季刚摆了摆手，对季子奇的关心显然很受用，“昨天我是高兴啊，看昕昕这么懂事，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季子奇也跟着半真半假地夸了莫昕昕几句，挽着钟寅涛的手迈进了庄园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终于是周末了，欢呼~~很累的一个星期，年前就是各种忙碌各种烦恼，嘟嘟现在每天都在期盼过年的假期~~




☆、015　父女之间

　　钟寅涛和季子奇的来意很明确，虽说季子奇的目的性不像钟寅涛那般强，纯粹为了季氏即将开始的项目而来，但也有着讨好季刚、求得原谅的意思在。
　　季子奇看得倒比钟寅涛更长远一些，今年的项目虽好，但以后的机会多得是——哪怕季子奇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以季荣谦的头脑和魄力，这个项目不过是他争取董事会好感的第一步罢了，将来必然有更好的合作机会，如果太过急于求成，一到S国就挑明想要拿到和季氏合作的机会，反而不妙，若是把季刚和季荣谦给惹毛了，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钟寅涛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他的整个心眼都钻在项目里，一想到不能在S国趁着新年的机会，在季刚对女儿还存着几分心疼之意的时候就把项目拿下，以后可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若是等他们回了国，去面对季荣谦那个软硬不吃的少爷，想想都知道会碰上一鼻子的灰了。
　　
　　拿定了主意，钟寅涛对老丈人更是百般讨好，那副故作殷勤的样子别说是极其精明的季刚了，就连季子奇都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这么夸张，你难道都没看见爸在皱眉头了吗？”第二天吃完早饭，季子奇就把钟寅涛叫回了卧房。
　　“我这不是在孝顺咱爸么，有什么夸张不夸张的……”钟寅涛点了根烟在沙发上坐下，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要不是你惹恼了老爷子，我用得着这么伏低做小吗？”
　　“好好好，你伏低做小行了吧，”季子奇恼怒地撇过头去，“可你也不动动脑筋想想看，爸在商场打滚几十年了，哪会看不出你的意图？我都已经说过了，不要急于一时，就算这次的项目没你的份，但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来日方长，不是吗？”
　　
　　“你知道什么？妇人之见。”钟寅涛熄灭了烟头，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只要有机会，我一次都不想失去，钟尚宸也已经在公司有了立足之地了，听说最近在和一个外国的公司洽谈，要是让他再跑到我前头，你说说，我还有多少希望能够斗赢他？”
　　说着，钟寅涛打开了半掩着的房门，刚想迈动脚步，却僵硬住了动作，杵在了房门口。
　　季子奇觉得奇怪，也走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房门外，铁青着脸的季刚。
　　
　　“说得挺好，伏低做小，我倒让你委屈了？”季刚看也不看钟寅涛一眼，拄着拐杖就进门坐了下来。
　　“不不……不是爸，这……这里面有误会。”钟寅涛的额头上登时冒出了汗，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我和子奇在说着玩呢，没……没有那样的事。”
　　“寅涛啊，我年纪是大了，可我这脑子还没糊涂，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从你一进这庄园门，我就知道了。”季刚的语气很平静，但钟寅涛楞是一句话都不敢回了。
　　
　　季刚说的自然是实话。哪怕他人在国外，对季氏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的，更何况季荣谦早就把项目的事情跟他汇报过，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谱。一听季荣谦说季子奇打了电话说要来S国拜年，季刚就从这背后瞧见了钟寅涛的影子。
　　钟寅涛的功利心强，季刚也说不上是讨厌，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这男人牵着鼻子走，性子变得越来越自私，心中自然难生喜欢。
　　季刚这一天的时间冷眼看着钟寅涛像个小丑一样在他跟前表演，暗自有些后悔当初同意他与季子奇的婚事不说，对钟寅涛也越发没了耐心。
　　所以，他才跟在两人身后上了楼，索性说开了这一切。
　　
　　“你娶了子奇，我是真心实意地把你当成半个儿子看待，这些年对你究竟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我知道你想要在钟氏的地位，也是能帮的就帮你，但是你不要以为，我做这些都是无条件的，是应该的，要不是为了子奇，为了她不至于跟着你在钟家受苦，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掺和到你们钟家的事里去？”
　　季子奇闻言一震，双拳狠狠攥起，飘移的眼神全然不敢与季刚的眼睛对视——她忽然觉得，父亲对她失望，对她冷落，都是应该的。
　　是她像个傻瓜一样一次一次的做出令父亲失望的事，才会把曾经父亲对自己的宠爱消磨殆尽。
　　
　　季刚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敢抬头的男人，“还有，荣谦早就和我商量过，在季氏今年最大的项目上，会找一个合作者，虽然现在外面还没有风声，但年后，就会带人和你们钟氏洽谈……”
　　钟寅涛蓦然一惊，眼中顿时溢满了喜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季刚。
　　
　　“最后寅涛，我给你个忠告，”季刚拄着拐杖往门口走去，嗓音依旧坚定有力，“不要贪得无厌，不要到最后，连得到的也一起失去了。”
　　“谢谢爸，我……我记住了。”钟寅涛兴奋地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欢呼的表情，心底顿时生出踌躇满志的情绪。
　　——有了这个项目，他在钟氏的地位会更加稳固，将来……定能在K市占得一方天下！
　　钟寅涛激动地抱住季子奇，在她耳边低语，“谢谢你，老婆。”
　　季子奇回抱住丈夫，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心底反而生起了一股酸楚的味道。
　　
　　钟寅涛当天下午就带着季子奇回了国，春节前后这几天正是钟寅涛借着拜年的名头奔前跑后到处结识各路权贵的黄金时机，若不是为了得到季氏的项目，钟寅涛是绝对不会在S国的庄园内耗时间的，所以一从季刚口中得到承诺，他当即就让季子奇收拾了两人的行李。
　　季刚听说了钟寅涛急冲冲赶着回国的消息，只是暗暗叹息他之前对钟寅涛说的那番劝诫之语完全是白费唇舌了。
　　季刚只是希望，季子奇好歹能清醒一点，这样才能在钟寅涛满心满眼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时候能将他从歧路上拉回来。
　　
　　》　》　》
　　
　　季子奇跟着丈夫离开后，季刚一开始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有时候怔怔地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一个半天。
　　季荣谦自然了解父亲的心情，虽然季刚嘴上说着对季子奇失望极了，但心里面总是放不下疼爱了多年的女儿。
　　
　　“也许在你们兄妹眼中，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吧。”季子奇走后的第三天，季荣谦陪着季刚在院子里散心的时候，季刚突然说道。
　　“爸怎么突然这么说？”
　　“人老了，心境自然也不同了，看看你们三姐弟，就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父亲有多失败了。”季刚停下了脚步，目光聚焦在远方的山峰，“你大姐当年的事情，是我脾气硬，如果我能退一步，多考虑考虑她的感受，就不会走到那一步了，还有你和子奇，你们母亲走得早，因为子奇是女孩子，我难免就多偏心一点，可是却把她宠成了这副性子，你呢，是我的继承人，不顾你的感受，早早就把你送出国，说实话，荣谦，你怨过我吗？”
　　
　　季荣谦扶着季刚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坐下，只是摇头说了一句，“我只有感激。”
　　“你啊，”季刚失笑，“永远都把自己真正的心思藏得那么深，罢了罢了，我也不问了，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人能让你敞开心了。”
　　季荣谦怔了一下，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莫昕昕纯真的笑靥。
　　
　　父子俩难得谈心，气氛是极为融洽的，季刚看了眼身旁身姿挺拔、气势不凡的儿子，心中也满是骄傲。
　　“说起来，你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我不催着你结婚，但你也该考虑考虑将来季氏的女主人了，碰到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能担得起家的，就带回来给我看看。”
　　“爸，这事儿不急，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季荣谦替季刚斟了杯茶，淡淡地回道。
　　“也罢，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不逼你。”一想到莫昕昕还小，若是季荣谦成婚生子，就怕季荣谦未来的妻子不能善待莫昕昕，便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只是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不过这回你给我擦亮点眼睛，像你之前交的那个女朋友，叫什么杨艺熙的，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都已经过去了，爸。”季荣谦喝了一口茶，再想起这段往事时，心中再无半分波澜。
　　
　　那是一段发生在季荣谦留学M国期间的往事，起初与杨艺熙分手时，心中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