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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相尽欢-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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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恒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挽挽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抬笔打算勾去月令的刑罚,想到每天守在容瑜门口的挽挽,那笔又放下了。
    行刑那一日,恰好是他带领冥臣巡视冥洲黑室的日子。
    他本打算在笞刑即将开始的那一刻,破门而入把挽挽扛走,这样既能让挽挽对容瑜心生疏远,又不会伤到她一分。
    在夙恒踏入冥洲黑室以后,冥司使进言容瑜长老有要事急奏,夙恒的身后是一众高位冥臣,容瑜越过通报的使臣,路过那群冥界高官,没有按规矩行一个礼,径直走向黑室的长廊。
    他许是反悔了,想在这个时候带走她。
    容瑜没有走到长廊石阶,便被两个冥司使架住了肩膀,他目光清寒拔剑出鞘,剑光凛然若白霜,全然无视在场的君上,于长廊入口处立起一个复杂至极的广道剑阵。
    他目光深暗,嗓音低沉道:“倘若我救不了她,你也别想救她。”
    此举一出,观望的冥臣们多少有些愤怒。
    虽然完全不懂容瑜长老在说什么,但在君上面前亮刀示威,已然算是大不敬之罪,于是有大臣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君上明鉴,容瑜长老不告自闯,冒犯君主,此乃一罪……”
    然而对此时的夙恒而言,没有什么比刑室里的挽挽重要。
    他瞬移穿过剑阵,用威压绞破阵结,有冥臣跟在他身后,见他抬手捏碎铁门,从屋子里抱出一位后背都是血的美人。
    夙恒来迟了一步,挽挽受了三杖,她晕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纸。
    他把她抱回了冥殿,下令封锁黑室的消息。
    好在三杖只是皮外伤,他用整个冥界最好的药养着她,不过五日已经复原。
    日暖生烟,菩提树影拂窗,她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托腮看他给她剥核桃。
    这一日,他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隔着一件奶白色的肚兜,揉握她胸前的雪嫩丰满,她伏在他肩头喘息,莹白的耳根红透,清澈的双目却是盈盈闪烁,似乎很喜欢。
    果然是只狐狸精。
    他渐渐发现她不仅黏人,还很喜欢撒娇,然而撒娇的分寸又掌握的很好,因而总是显得很乖巧。
    他教她学阵法,代她写课业,握着她的手写字,偶尔不留神时,无意写下的都是挽挽二字。
    情丝如茧,作茧者自缚难解,他的心已经被挽挽这两个字占满了。
    夙恒把早已备好的冥后之戒送给了她,戒指上刻了一行小字,赠爱妻挽挽。
    挽挽长住在了冥殿,很少回属于月令的摘月楼。
    有一次她半夜做噩梦,在梦中哭出了声,枕边沾着清透的泪痕,无助到了极点,夙恒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轻吻她的额头,低声唤她的名字,哄了大概一刻钟,她蹭了蹭他的胸膛,窝在他怀里睡得很安静。
    她的父母是如何去世的,她在傅及之原的那些年过得如何,这些问题,夙恒都想知道。
    他动用了许多手下。
    过了一段时间,他如愿得知了那些事。
    挽挽每夜都要他抱着睡,她的噩梦渐渐变少,早上醒来瞧见他,还会亲一亲他的脸。
    但与此同时,夙恒也忍得十分辛苦。
    他花了一早晨在书房看完十几本春。宫图册,就此掌握了很多种姿势,但一直没有去实践。在遇到挽挽之前,他不曾体会过情之一字的深意,风月之事更是从未沾过,却也明白在这件事上要循序渐进。
    那夜倾盆大雨,挽挽抱着他送她的狄萍花站在树下,全身都被雨水淋透,湿了的衣服贴在她身上,细致勾勒出窈窕的身形,瞧见他以后,乌黑水润的双眼清亮如天界星辰。
    他感到无法再忍。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内殿的床上,脱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她不着寸。缕地躺在他的床上,肤白欺霜赛雪,身姿容色勾人血脉喷张。
    窗外夜幕深沉,雷雨狂风交加,殿内却是晴好春。光无限,九尾狐狸精天生极品名器,夙恒进入的那一刻,方知何为销。魂蚀骨的快意。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她痛到受不住,极轻声地喊疼,漂亮的双眼中满含汪汪热泪,指甲将自己的手心攥出了血。
    他尽力克制,缓了半晌,忍得快要捏碎床板。
    挽挽抬腿勾上他的腰,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无法多忍耐一瞬,同她缠绵了一整夜。
    他的情丝皆因她而起,得不到她的那些年,仿佛在历一个漫漫长劫。
    然而这个劫,他丢盔弃甲却历得心甘情愿。

  ☆、第82章

晌午日头正好,西南花园的湖心亭中,纱幔迎风飘荡,水色波澜起伏。
    今天中午我来花园溜达,远远瞧见了红裙素妆的花令,她身旁很少见的没有其他陪伴在侧的男子,有些出神地独自坐在湖心亭发呆。
    于是我颠颠跑了过去,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她身边。
    花令眼角瞥到我,唇边漾开一个笑,千娇百媚地挪近几分,语调提高同我道:“哎呀,好巧啊,又在花园里碰见了挽挽……”
    我嫣红了脸颊,接过话道:“你在这里想事情吗?”
    她手里原本握着一支杜玲花,听见我的问话,纤白的手指一松,那花盏落入湖中,随水波飘荡到远处。
    花令轻笑一声,浅茶色的眸子波光流转,侧过脸看着我道:“刚才是在一个人发呆,但现在有了挽挽呢……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仔细揣摩了一下,觉得她大概有些心事,但又不好直接问她,安静地思索一阵以后,听见花令懒洋洋道了一句:“昨天我闲来无事,遣散了所有男宠,现在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我分外震惊地将她望着,她百无聊赖地斜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腮,眼角的余光瞥过我,话中多了些难以排解的怒气:“这么多年来,我头一回瞧见气性这般大的男人。呵,时不时就抽剑拔刀,说什么话都哄不住……”
    我心想这位“气性大”的男子定是右司案大人。
    话说到这里,花令叹了一口气,撑腮也撑得更颓废,话里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倘若不把那些心肝宝贝送走,家里的房梁都要被他拆了……”
    她垂首看着湖水粼粼荡漾,丧气道:“我很少有后悔的时候,因为无论做了什么,是对是错,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但是这一次,我确实很后悔招惹了他。”
    右司案大人吃醋后的言行举止我有幸见识过一次。
    那是天朗风清的早晨,冬日霜寒未化,右司案大人握着一把长刀,若然无事地站在花令面前,刀光、杀式和他脸上的表情,都比积攒了一个冬天的霜雪还要冷。
    那时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尉迟公子,尚且能让右司案大人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思及花令家里风姿各异的男宠,我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有些理解为什么花令会后悔招惹了他。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为右司案大人说两句好话。
    我默了一小会,抱着手里的阵法书坐得离花令更近,诚心诚意道:“虽然他做了这些事惹你生气,他也一定是真心喜欢你的。”
    花令闻言怔了一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似乎很想反驳,却找不到凿凿证据,过了半晌,竟是颓然道:“你不如再告诉我一句,他到底喜欢我哪里呢,无论他喜欢什么,我都可以改……”
    正于此时,挂在腰间的月令鬼玉牌亮了亮。
    我低下头看着鬼玉牌,一时摸不清状况,又见那玉牌绿光通透,后知后觉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了死魂簿。
    我打开死魂簿凝神看了半刻,吃惊地竖起簿本,又盯着看了一会,听见花令不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捧着死魂簿,坐在亭边的水晶长椅上,隔着栏杆看日影投在湖面,拂岸水汽凝成迷蒙的浅雾,比素青色的鲛绡纱幔更加飘渺轻薄。
    “死魂簿上多了一个名字,可是这名字模糊成了水印子……”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花令,摊开手中簿本,“我想去一趟地府黄泉,查阅生死簿和轮回册……”
    “模糊成了水印子?”花令微挑秀眉,手扶栏杆挨近我,贝齿咬着红唇,目光变得十分复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抬眸将她望着,应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掏出来看了一眼,它就是这个样子了……”
    花令提着裙摆坐在我旁边,手臂搭上碧玉栏杆,也许是觉得有些热,她抬手解开了衣领的扣子,露出绣着樱草的绛红色肚兜,手掌撑腮道:“听起来好蹊跷啊。”
    她静了片刻,续话道:“诚然,去黄泉地府对一遍名册是个好方法,也能找到死魂簿上看不清的名字是什么。但是今日君上和大长老都不在王城,你又去了黄泉地府,万一发生了什么……”
    “不会有事的。”我答道:“地府里不是只有鬼差、魂魄、判官和黑白无常吗?对了,奈何桥前还有孟婆,但是孟婆人也很好……”
    花令想了少顷,正色提议道:“这样好了,我跟你一起去黄泉地府,倘若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也好照应你……”
    她凝眸瞧我,模样诚恳:“呐,我今天没有事做,也不想回家待着,要是回家了,一定会在家门口撞上他。”话中又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哎,这样一想,当真不如和挽挽去地府……”
    我一直知道花令不仅不喜欢右司案大人,还或多或少有些嫌弃,但看如今的情形,似乎不仅嫌弃,还在想方设法地躲着他。
    快到午时一刻的时候,我和花令踏进了地府的正门。
    这里是迢迢黄泉路的尽头,往生的魂魄跟着黑白无常,默不作声地一路往前走。
    脚下的道路有些泥泞,路旁的岩石爬满了深色青苔,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往生江水奔涌不止的声音,江岸边烟水迷蒙如薄暮,朦胧且模糊,远方隐有烛火幽幽,晦暗如寒夜的孤星,勉强勾勒出奈何桥的长影。
    花令走了几步,轻声道了一句:“不管来多少次,地府都有这样深重的阴气,也难怪那些判官们要常年都穿一身厚衣服。”
    “是呀,我也觉得这里总是有些冷。”我提了一盏灯笼,照亮脚下的路,抬头看向更远的地方,“我们绕道去一趟阎王殿吧,找到一个判官就可以进备案司了,然后就可以看生死簿和轮回册……”
    花令应了一声好,随我走入旁支岔路,红裙的裙摆蹭过岩石,沾了些暗淡的青苔,她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步履一顿,又道:“不对呀挽挽,哪怕进了备案司,你也不能看生死簿和轮回册……”
    我眨了眨眼睛,攥紧了手里的冥后之戒,有些不确定道:“我们还是试一试吧,假如今天不可以,等明天君上和大长老返回冥洲王城,再呈递奏折……”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花令就轻笑出声打断道:“挽挽若是想和君上说话,哪里用得着呈递奏折呢?”
    我耳根微红,脸颊也有些烫,想到夙恒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低声和我说的那些话,心里又十分欢快。
    他说,等到明天回来就带我去湖边钓鱼。
    钓上来的鱼自然都会煮成好喝的汤,再加一点甜甜的姜丝,味道一定非常好。
    主管地府的阎王并不在殿中,许是去午休睡觉了,只剩几个判官仍在誊抄命格,瞧见我和花令,那些判官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行了个礼,其中一个开口问道:“二位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打扰了。”花令上前一步,低声问:“能否劳烦你带我们去一趟备案司,我们准备找一个凡人的名字。”
    话音才落,另一位判官接过话道:“正巧下官的事情忙完了,不如让下官领着二位大人去备案司吧。”
    这位判官一身蓝衣,眉目生得十分清明正直,面容算不上俊秀,却颇有几分书卷气,右手的拇指尚且沾着墨水印子,仿佛很可靠的样子。
    花令挑起眉梢,偏过脸微侧几分,附在我耳边道:“这位判官大人,瞧着就很温柔懂事……”
    我转过脸盯着她,声音虽轻却十分诚恳:“但是右司案比他生得好看。”
    花令讪讪笑了一声,“反正晚上熄了灯,蒙在床帐里也看不清脸。”
    我耳根滚烫,有些羞耻道:“但是白天、白天,其实也会……”
    我提起手里的灯笼,羞红了脸说不出话。
    花令嫣然一笑,心情颇好地挨近我,在我耳边吐气如兰道:“哎呀,君上果然宠挽挽。”
    在我的耳朵尖都烫起来的时候,那位判官大人终于走了过来。
    午时三刻,我和花令跟着那位判官走上一条羊肠小道,路边的阴栎树高大茂盛,不远处往生江水波涛汹涌,大片的彼岸花盛开在几丈外的地方,翠绿的茎叶细弱,花朵却开得葳蕤壮观,艳红色的花瓣无风摇曳,似有几分诡异。
    那判官的脚步蓦地顿住。
    他再转过脸时,面容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声音也变得粗噶,全然没有方才的温润,一字一顿道:“二位大人,这里关了一只上古凶兽……”
    他的眼眸浑浊如摊在地上的烂泥,狞笑声粗哑得像是从胸腔中挤出来,“奉尊上之令,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第83章

冥界地府位于王城以北,是凡人投胎转世的轮回之地,上古时期凶兽迭出下界动荡,隐世的菩提老祖用佛印压制凶兽,将其中十几头封印在了地府的往生江边。
    百万年来,黄泉地府安然无恙,凡人的寿数命格谨守秩序伦常,倒叫人快要忘记那些沉睡在封印中的上古凶兽。
    冷风从耳畔吹过,不远处传来上古凶兽独有的怪异嚎叫声。
    往生江水波涛奔流,翻溅水花的巨浪迭起,惊涛拍岸声势滔天,弥散的水雾笼上了开得正盛的彼岸花,将殷红的花瓣衬得极为素丽清艳。
    那面目狰狞的判官仰起头来,脸上浮现的笑几近癫狂,念念有词道:“再过几日……黄泉地府奈何桥都要变样,尊上会……”
    尊上会如何我没有听清,因为上古凶兽的嘶吼声已经极近了。
    花令抬眼望去,瞳孔蓦地一缩,手中长鞭倏然化作几丈长的利器,唇边笑意冷然:“饕餮?你们当真以为,用一只名叫饕餮的上古凶兽就能取走我的命吗……”
    那判官退后几步,让出一条道来,浑浊的目光锁紧在我身上,嗓音粗噶道:“尊上有令,今日是这只九尾狐的死期……你不过是顺便……”
    疾风从空无处吹来,又向空无处吹去,扫过成片的彼岸花,飘零了一地花叶,路旁的阴栎树枝杈瑟瑟,树干粘稠反光,像是渗出了树浆。
    每一棵阴栎树中都住着一个树精,因为树精生来通灵,这些树才会被栽种在地府中,而今这种渗出树浆的举措,就好比普通人被吓到一定程度时……也会尿裤子。
    十丈之外的地方,虎身人面的饕餮疾步奔来,寸长的利齿泛着寒光,周身魔气浓烈冲天,目在腋下,锋齿凶爪,模样极其凶悍。
    我拔出血月剑,无意识地道了一句:“上古凶兽……长得好可怕。”
    “啧啧,瞧着确实可怕……”花令提起鞭柄,冷声评价道:“长得这么丑,不会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那只饕餮闻声竖起耳朵,目中倏尔惊现骇然的怒意,脚下黑光骤起,散开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杀势,斧劈刀绞般冲杀而来。
    我侧目看向花令,“你有几成把握杀了它?”
    “九成。”她答道。
    我十分吃惊地将她望着,她尚有闲情拉一下衣领口,又抬手把松散的发髻理了理,我摸不清状况,有些磕巴地问道:“上一次、上一次我们在余珂之地遇到的那些狼……加在一起都没有这只饕餮厉害,那个时候你……”
    “那个时候我身上的伤尚未好全。”花令垂眸看着手里的长鞭,似是不愿提及负伤的缘由,只匆匆解释了一句:“但是现在……法力已经恢复了。”
    言罢,她挑眉看向站在树下的蓝衣判官,反手将鞭子柄指向他,抬高了下巴同我道:“呵,话说回来,那臭小子竟然有胆子坑我们两个!”
    我还没意识到话题转移到了那位判官的身上,只听见花令愤愤不平地放话道:“日他娘的,我生平最讨厌骗女人的小白脸,结果这个小白脸不仅骗了我们,连那张脸都是假的!”
    她一拳打在旁边的阴栎树上,握拳的手指骨节咯吱作响,这一拳的威力比奔来的饕餮更加吓人,许是将阴栎树里的树精吓破了胆子,那树浆就像小溪一样喷了出来。
    “我来解决饕餮,你去教训教训那不要脸的臭小子……”花令笑声阴冷,恶狠狠地低语道:“等我杀了饕餮,呵呵,就来玩死那个判官……”
    我手指一抖,呆然看着她,良久不知道回什么话。
    相处一年以来,我像是第一次认识冥洲王城的花令大人。
    饕餮放出的威压被火红色的七星阵法牢牢压制,花令闪影如鬼魅般跃到饕餮身侧,翩飞的红裙颜色更甚彼岸花,手中的长鞭灵活如毒蛇,须臾便缠住了饕餮的脖子。
    饕餮倒地翻了个滚,熊熊怒火烧在眼中,黑魔阵法叠加在七星阵法之上,凶恶的吼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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