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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皇后(螽斯羽)-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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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先皇后出居瑶华宫,不到一年时间便暴毙。一个失宠的皇后,待遇尚且赶不上得宠的才人,我怎么能放心?”滔滔担心至极,眼中酸涩,咳个不住,许久才抬起头,将老七手推开,冷笑道,“你们如此设计他们,那张昭仪得了什么好处?”
“擢升为贵妃。”
“你呢?是不是过几日要封为太子了?”滔滔心里的不安渐渐生出来,颤声问道,“十三哥……他怎么样?”
“你是不是几日没进过膳?”老七顾左右而言他。
“十三哥呢?你们把他怎样了?”滔滔见他吞吞吐吐不肯说,只管用言语搪塞着,顿觉十三定是发生了极不好的事,保不齐已被皇上处死。想到这上头,她心底生出不可抑制的寒意,通身发着抖,死死抠住锦被,指甲缝里都抠出血来。
老七见她面上竟有若十三不在,她也不肯独活的表情,心下虽不悦,却也怕她有事,便道,“他……他自请去延州戍边,已经动身了。”说完便紧紧握住她手臂。
“延州?延州不是大宋与西夏交界地区吗?那边战乱不断,官家这是要任他自生自灭?”滔滔回过神来,只觉胸口剧痛,“我不相信他会自请去戍边,定是你们逼他的。”这几日拼命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她挣扎着哭道,“都是你们害的他再无容身之地,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滔滔,朝廷之事,本就错综复杂,没有谁对谁错,成王败寇,十三哥也未必就是干净的。”老七使劲拽住她,沉声说道,“你好好保重身子,待官家气消了,我自会求了你出宫。”
“你替我求情做什么,你为何不杀了我,岂不更痛快!”滔滔心中又急又痛,口不择言喊道,虽用了十二分力气,但她身体虚弱至极,听在老七耳内也不过是哑声低诉而已。
前几日还与十三卿卿我我观花灯,逛夜市,忽然便相隔千里,不知有生之年是否还有再见之时,且皇后又被关在坤宁殿,不许人探视,是否被废也难以预料。
她几日未进水米,冒了寒气,此刻又受刺激,急怒攻心,哭闹几声后向旁边一栽,已是不省人事。
…………………………………………
清晨的御药院,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已袅袅升起数缕轻烟,淡淡的药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呆得久了,连人身上都沾染了这份特殊的香气。
滔滔只淡施脂粉,头包青素软巾,肩上披着红披帛,身着制式青素襦裙,一色配饰皆与普通宫女无异,斜倚在藤椅上,握着一本医书细读。因老七和苗昭容明里暗里的关照着,故而诸人皆对她礼让有加,从不肯劳烦她做这做那。
坤宁殿仓促间封宫,她所有的东西还原封不动放在偏殿,吃穿用度皆与普通女官儿无异,饶是如此,放眼望去,在一众女官儿中仍是光彩夺目,显得鹤立鸡群。
“益母草三钱、红花一钱、桃仁、急性子……”御药院的掌药女官儿木荷,在中药斗前忙忙碌碌,一面低头看着手中方子,一面念叨着拉开对应抽屉,仔细取药。
她素日温和宽厚,滔滔与她很是要好。滔滔在御药院已呆了四个月有余,也稍稍懂些医理,听木荷一念叨,便知这是排恶露的方子,将书一放,问道,“张贵妃生了?”
木荷将益母草放在戥上仔细对星子,见滔滔问,应声道,“恩,是呀!”说罢带着一股复杂的神情看向她,半是惋惜又半是歉然道,“生了个小公主。”
如此一来,那张贵妃想母凭子贵,挤掉皇后取而代之的念想便成了泡影。皇后暂时应该是安全了,过些日子外命妇进宫,必然要拜见中宫,届时皇上八成会解了皇后禁足,想到这儿,滔滔不再说话,唇角却浮上一丝笑意。
木荷将药包好,微一躬身,便要送去柔仪殿。滔滔羡慕地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叹口气。若不是自己拒绝去皇上的福宁殿送药,也不会被下令禁止出御药院,成日在这方小院子里憋屈着。
女官儿们三三两两去各宫送药,滔滔只好放下书,踱到院子里散散心。
院墙下几丛栀子花开的正好,绿叶白花,芳香四溢。她蹲在花阴下,用花针闲闲戳着几瓣落花,忽觉鬓边一紧,伸手一摸,拽下来一朵洁白栀子。她忙起身一看,原来是老七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替她簪了一朵花。
老七身着鸦青色常服,浓眉大眼越发显得威严沉稳。若张贵妃生的是皇子,那老七定会被她当做弃子,可巧她生的又是公主,老七更是风头无二,一跃成为最炙手可热的皇太子人选。
滔滔明白,自己能安然无恙到今日,除了苗昭容对自己的照拂,恐怕八成还是老七求张贵妃放过自己。到御药院后,他又托李贤打点过几次,自己方不至于受委屈。
虽仍是无法原谅他,但毕竟感激他的照拂,她后退几步客客气气见过礼,行动带着几分疏离。
老七身姿挺拔立在她面前,见滔滔精神虽不错,但仿佛又瘦了不少,巴掌脸上下巴越发尖,倒衬得一双大眼乌黑明亮,顾盼间潋潋的眼波似会说话一般,直看的他心头一紧,许久才轻咳一声,道,“这几日你还好吧?可有人欺负你?”
“有七殿下在,谁敢这般没眼色。”经了这许多事,她比先时沉静许多,却依旧嘴上不饶人,撑了一会儿忍不住噗嗤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花针,眼神却渐渐黯下去。
老七看她身上穿着制式宫衣,颜色黯淡,布料粗糙,腰身松松垮垮,也没有像样的头面,不由心疼得紧,想往日她是何等意气风发,一个受尽宠爱的郡主,如今竟跟下人们一起熬煎,一把握住她手道,“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准备这样等他等到老吗?他若是不回来你怎么办?”
御药院人虽少,但时不时也有人出入,滔滔拼命挣扎,奈何老七只是不肯放手。滔滔无法,只得佯怒道,“你放手,不然我再也不理你。”
“你放心,等过阵子官家气消了,我自然会求了你。即便他不准,我也有办法将你弄出宫。”老七松开她的手,目光坚定,言辞恳切道。
滔滔斜眼看着地,并不与他对视,心想官家已亲自做主,将宋太尉家的二小姐许给他做王妃,怎得他又跑来说这番话,难不成还要让我给他做妾?
现下皇后自顾不暇,十三又远在边疆,皇上保不齐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若老七坚持要自己,随便寻个由头,便能将自己弄出宫,届时倒不好。
“你容我仔细想想,若你不顾我意愿,自顾求了官家,我宁可抹脖子也不跟你走!”滔滔无法,只得先用言语稳住他,盼他不要轻举妄动。
☆、第四十九章 绝境(一)
御药院的日子虽清苦,滔滔每日里与木荷同吃同住,过的倒也逍遥自在。
因皇后被禁足,张贵妃生了小公主分|身无暇,后宫诸多繁杂事物便落在苗昭容肩上,她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能顾得上滔滔。
皇上在朝政上愈来愈倚重老七,他渐渐也来得少了,且他定亲的消息一传开,便有那伶俐的女官儿开始作怪,看滔滔的神色也不对,言语间也犯冲,明里暗里不好听的话开始招呼着,以前不敢使唤她,现在也敢指挥她抓药煎药了。
滔滔本就不想镇日闲着,更不屑自降身份与她们做口舌之争,只管在心情松快时,要么洒扫院子,要么拿着小扇子像模像样地扇火煎药。
但无论如何忙碌,她心中始终惦记着皇后,不知她可受得了那封宫禁足之苦。可惜虽与她不过几道宫墙之隔,却终是无法见面。自小长到大的坤宁殿,这几个月来一步也不能踏入,院内的草草木木,偏殿的琴棋书画,可都还好?
也曾遥遥听到御驾经过前的清道鞭声,起初几次,她心里还会忍不住揪一下,渐渐地便安之若素。宫里有的是二八佳人,个个花容月貌,几个月不见,皇上早该将自己撂下了吧。
只有心底那不敢碰触的一隅,碰一碰便痛彻心扉。真的是他自请戍边吗?他走时手臂还有伤,冬日里匆匆而去,可复原了吗?从小锦衣玉食,边疆寒苦,可还能适应吗?这一去,杳无音信,连封书信也不曾见过,石得一虽跟了别的主子,但总归是能随意走动,可以送信的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瑜柔已行过加笄礼,据说规格与册封皇后一样,这也不奇怪,皇上只有她一个长大的孩子,自然是爱如珍宝。
滔滔自顾轻轻向药罐子底下扇着风,自己也快要及笄,却无人记得此事,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去想,也不愿去想,总是想一觉醒来,还在自己的偏殿,做着无忧无虑的郡主,皇后还在,十三也在。
药罐子咕嘟咕嘟冒着泡,初夏风乱,吹的几缕黑烟乱飘,熏的滔滔咳嗽两声,眼睛里也落下泪来,她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上一把,粗糙的布料蹭的人脸生疼,不一会儿又扑哧一笑,现在若拿个小铜镜一照,定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绚丽的晚霞耀的半边天通红,碧瓦红墙下的一方小院子里,几个女官儿开开心心地踢毽子玩耍,看上去无忧无虑。滔滔舒开眉头,看她们活泼灵巧的动作,盘磕拐蹦,毽子似黏在她们脚上一般,甚是有趣。
有个小丫头没拿准力气,用脚一个远吊,那鸡毛毽子划过一个弧度,恰恰地落入匆匆而入的一个人肩上。
那小丫头见了来人服色,惊呼一声,忙后退两步躬身行礼,“呀,奴婢鲁莽,冲撞了尚宫。”
滔滔闻声望去,见来人竟是皇后身边的杜鹃。她行色匆匆,满面上掩不住的焦虑,身上穿的衣服仍是去年的花色,想来是坤宁殿封宫,内省分过去的都是次等,不能上身之故。
见她进来,滔滔不由一愣,自从皇上下旨封宫起,坤宁殿的人并不允许出殿门,此番定是有极紧要的事,侍卫才会放她出来。她心跳快起来,将扇子向身边一起煎药的木荷手中一塞,扶着栏杆,起身向杜鹃走去。
杜鹃急促喘口气,也不回礼,拽住那小丫头手问道,“刘太医可在吗?”
那小丫头回过神,认出她是皇后身边的人,神色便不似先前那样慌张,只向后院努努嘴,道,“在后面呢,方从俞娘子那儿回来。”
“尚宫,可是娘娘她有什么事吗?”滔滔心中的担忧早已是云翻浪涌,也顾不上行礼,颤颤巍巍伸手出去拽住杜鹃胳膊。
杜鹃不防备被人拽住,身子一偏,猛地收住脚,向她脸上觑眼看了片刻,才认出竟是滔滔,一时面上悲喜交加,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躬身叫道,“郡……姑娘。”
“郡主……姑娘且稍等,待奴婢先去请刘太医,再向您细细禀告”杜鹃起身后三言两语将情况说明,也不多做停留,径直向后院后去。
滔滔看她面色凝重,便知有大不妥,心下越发着慌,不由自主跟着她脚步向后院行去。
几个医官正聚在一起闲话,旁边刘太医刚净过手,握着笔,在砚台中舔饱墨,正在低头将药方归档。
“刘太医,烦请您去坤宁殿一趟。”杜鹃不及多言,微一屈膝,便开门见山说道。
刘太医抬眼见杜鹃和滔滔进来,他惯常在坤宁殿走动,素日深得皇后娘娘信任,与她二人也相熟,忙撂下笔,上前见礼。
刘太医看她神色焦急,语气郑重,也敛了笑意,严肃问道,“不知是哪位抱恙,请先将症状说与下官听一听。”
杜鹃喘口气,拧着眉头向滔滔看一眼,道,“娘娘这两个月来一直头痛失眠,进膳也不香。前些日子央人开了些开胸散气的药,却也不甚见效。今日早起忽然头发晕,栽在地上,这才来请您过去看一看。”
果然是皇后有事!滔滔闻言,心乱如麻,拧着绢子拼命稳住心神,一双眼睛里早带上雾气,颤着声说道,“定是娘娘未受过这样的苦楚,终日心情抑郁,才酿成大疾。”
杜鹃点点头,接着说道,“这次是事情大了,侍卫也怕担上干系,才许奴婢回禀官家,这方有机会来御药院。刘太医您顺便给开些医治手足蜕皮的药吧,娘娘手脚上都有些干裂蜕皮。”
刘太医正命小黄门拾掇药箱,听了她这番话,立时一愣,表情凝重,反问道,“娘娘手脚蜕皮,头痛失眠?有两个月了?”
杜鹃见他忽然表情严肃,不知所为何事,想了想便点点头道,“是,进膳也不香,这个月眼睁睁瞧着人瘦下来,腰上衣服松了有一二指,衣服都挂不住了。”
滔滔听她说完,立时滚下泪来,怎得才几个月不见,皇后便病的如此严重?她无事时也看些医书,一面掉泪一面思索,忽然想到一个因由,不由变了面色,收住泪,抬眼看向刘太医,见他脸上也比先时沉重,便知他定是也有所疑心。
刘太医皱眉捋一捋胡须,转身命小黄门将银针盒子取出来放在药箱里,又向中药斗内取了牛黄并一大包绿豆,抬手请杜鹃带路。
“刘太医,可否行个方便,我想去看看娘娘。”滔滔焦虑万分,再也不顾皇上不许她出御药院的命令,拽住刘太医袖子,哀哀欲绝请求道。
刘太医情知此事重大,十分能体谅滔滔此刻的心情,思忖片刻,向小黄门手中取了药箱背在肩上,叮嘱道,“那待会儿快到坤宁殿时,还劳烦郡主帮下官背着药箱,您只管低头跟在下官身后即可。”
杜鹃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见他二人神色凝重,滔滔又带着泪,便明白皇后定不是寻常病痛,心中也是畏怯不已,不及再多想,忙引着二人急匆匆向坤宁殿行去。
方一踏入皇后娘娘寝殿,看到眼前景象,滔滔便忍不住泪雨滂沱,泣不成声,手中的棉布绢子登时便湿了大半。不过封宫几个月,现在坤宁殿的用度,竟连御药院都不能比。整个大殿蜡烛都没有,只有两盏油灯充数,冒着黑烟,呛得刘太医咳个不停。帷帐门帘虽干净,却已洗得发毛,失了本来颜色。
堂堂国朝皇后,此刻面如死灰,口角苍白,双目紧闭,直挺挺摊在床上,身上搭着发旧的锦被,昏暗灯光下,竟像是死人一般,不见生气。金樱泪眼婆娑守在床边,见到滔滔和刘太医,像见了救星一般,上前行过礼,只管用绢子握住嘴哭个不住。
滔滔心中大恸,扑到床边握着皇后的手,恨不能替她受这份罪。她本以为自己过得已是苦日子,没想到皇后这边更加落魄。想来也是,张贵妃得势,谁不趁机踩这个落魄皇后两脚,好去她面前卖乖呢。
“郡主,请先让下官替娘娘诊一诊。”刘太医道声恕罪,向皇后面上仔细看了半晌,又命杜鹃抬了她的手仔细看一番,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所幸是第一次发作,虽凶险,但服了解药能醒过来,便有几分把握能痊愈了。”说罢向药箱内取了牛黄绿豆出来,递给金樱,“先去煎药来给娘娘服下。”
方才滔滔握住皇后手时,已察觉她手掌蜕皮严重,此刻见她瘦得脱了形,再加上刘太医说解药,而不是药,便知不妥,拭拭泪,悄悄问道,“刘太医可有定夺?”
“砒|霜!”刘太医摇摇头,叹口气,小心说道。
果然应了她心中猜想,一股寒意涌上来,她整个人都抖个不停,硬撑着摸到小凳子上坐了,心中怦怦乱跳。敢在皇宫中下此毒手的,除了那张贵妃,定没第二个人能如此有恃无恐。
本以为她生的是公主,能断了那母凭子贵的念头,消停一阵子,不想她竟想出如此歹毒的法子,且怕皇后暴毙引人怀疑,还特意减少用量,让毒性慢慢发作,届时便轻易无法查证。
“娘娘都病到这般田地,官家也不说来看看?”滔滔又是伤心,又是气恼,他果然无情至此吗?
“郡主有所不知,现在官家左右都是张贵妃的眼线,奴婢虽出得了坤宁殿,却无法亲见官家。估量着张贵妃只跟官家说娘娘不过寻常病痛,官家也未放在心上,只叮嘱好生医治而已。”杜鹃叹道。
滔滔心下了然,对这些手段已是见怪不怪。一时金樱煎好药,滔滔亲自扶着皇后的头,看着金樱给她灌药。皇后已是不省人事,那药灌进去一勺,便有半勺又顺着嘴角流出来,看得她心疼地哭个不住。
好容易喝完,替皇后擦擦嘴角,她向杜鹃和金樱叮嘱道,“还请你二位多留心,凡是娘娘饮食,你们一定要用银针仔细试过再呈给娘娘。还有,饮食上的器皿,屋内摆放的花草玩物,一色都不要用新的,只用咱们旧有的便是了。”
“郡主,天色已晚,下官不便在娘娘寝殿久留,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刘太医见天色已沉得不见五指,略有些焦急催促道。
“娘娘醒了请想个法子告诉我,再者告诉她我来过,说我一切都好,请娘娘不要担心。”滔滔依依不舍握着皇后的手,又掉下泪来。
“奴婢明白。好郡主,您想法子救救娘娘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杜鹃已知晓皇后娘娘是为何晕倒,不由也跟着滚下泪来,“奴婢说句不怕杀头的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这样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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