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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子安通过双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人，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员工们可能都在厂房里干活，这种地方不会养闲人。
　　他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既不会自己冒险，也不会让精灵们冒险。
　　“你们在这儿等下，我去去就来。”
　　他返回放置背包的树洞，不久又回转，取来他进入森林之后最大的单件负重——名为奈赫贝特的无人机。
　　前几天，精灵们看到他打算背着无人机进入森林，都觉得这是很愚蠢的行为，因为这里不是撒哈拉沙漠，树木太茂密，无人机连起飞都困难，带着它有什么用？
　　无人机、遥控器、云台相机、镜头外加备用电池和充电器，这一套加起来重量至少五公斤以上，而且都是精密部件，不能跟其他杂物塞在一起，要单独带着，又沉又占空间，把这份负重和空间用来带别的东西不是更好吗？
　　一路上，精灵们没少抱怨，不是缺这少那，就是住得不舒服，越看无人机越是碍眼，简直无法理解他执意背着它进入森林的想法。
　　现在看到他拿来无人机，精灵们顿时醒悟了——无人机岂不是正适合目前这种情况？
　　张子安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詹姆斯·邦德之类的孤胆英雄，他也不是要单枪匹马捣毁这个屠宰场，只要一探究竟并且保存好证据就行了。

第1524章　沆瀣一气

无人机奈赫贝特在埃及之行里立下过汗马功劳，如果少了它，张子安一行人可能就根本离不开沙漠了，或者刚进去两三天就被迫折返。
　　离开沙漠之后，他把它作为二手物件向滨海大学购买下来，平时保养得很好，连划痕都没几条，时不时拿出来用用，因为电子产品不怕用就放着不用，尤其是去海边捡海或者坐着冲锋艇出海带世华出海的时候，有无人机在天空监视，如果有附近有船经过，远远地就能发现。
　　现在又是它大展身手的时候了，无论是电网还是恶犬，都不放在它的眼里。
　　张子安把螺旋桨、电池、云台相机组装好，小心翼翼地控制它起飞，等它平稳低速地飞出稀疏的树林，然后对它下达了爬升的指令，用最快的速度升高至监控摄像机的视野之外。
　　奈赫贝特反应灵敏，几乎是一条直线地向上爬升，并且将拍摄的画面实时传送到遥控器的屏幕上。
　　整个屠宰场一览无余。
　　如张子安猜测的那样，这个屠宰场面积不大，除了唯一的出入口之外，整体全被电网包围，还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人牵着凶猛的杜宾犬在厂区内巡逻。
　　出入口位于屠宰场的另一侧，与张子安相反的方向，一条简易公路绵延没入森林中。
　　无人机看不到厂房内部的情况，他也不想看血淋淋的肢解画面。
　　正在此时，一支车队从公路远处驶来，全是清一色的运输车，车斗部分经过改装，用铁笼子封闭。
　　车队停在门口，保安验明身份之后，把大门打开，让车队入内。
　　厂房里走出一些员工，打开车斗，驾驶电动叉车把车里的铁笼子搬运起来，陆续送入厂房。
　　通过无人机的镜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些铁笼子里装的都是鹿，包括白尾鹿、黑尾鹿、梅花鹿等等。
　　这些鹿仿佛预感到自身的命运，焦躁不安地在狭窄的笼子里摇头晃脑和鸣叫。
　　值得注意的是，车队每辆车的车身上，都有某家鹿类养殖场的标志。
　　怎么回事？
　　张子安以前猜测，屠宰场可能是把森林里的死鹿收集起来进行加工，甚至是非法猎杀野生的鹿来降低成本，但这个猜测有一个漏洞难以解答，就是屠宰场如何知道野鹿死在哪里。
　　林海茫茫，自然死亡或者死于慢性消瘦病的野鹿可能死在任何位置，在找到这些鹿尸之前，尸体可能已经被森林里的食腐动物啃食殆尽了。
　　现在看这样子，屠宰场的原料是从养殖场买来的活鹿？
　　难道他冤枉了乐世狗粮的厂商？
　　这意味着以前的猜测可能都要推翻重来，尽管他心里很难接受，但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无人机在很高的空中盘旋，地面上的员工们谁也不会没事抬头看天上，所以他暂时不担心会被人注意到。
　　这里并非热门徒步路线，等闲不会有游客到来，保安们其实大部分时间也是装装样子，工作清闲又安全。
　　正当他打算命令无人返航时，突然又注意到车身上的饲养场名称，心念一转，命令无人机悬停，然后试着打开网页。
　　打开……打开……打开……
　　他心里默念，过了几秒，网页虽慢，却依然显示出来了，看来这里确实能上网。
　　他搜索这家养殖场的相关新闻，快速浏览几眼，注意到一条排名靠后的不起眼新闻。
　　这条新闻里说，由于鹿的慢性消瘦病已经由美国中部蔓延至美国西部，并且在加州的零星地区也发现了疑似染病的鹿，于是，为了未雨绸缪，加州的猎鹿人协会采取了激进措施，在州议会里提出了一系列相关法案，其中引起最大争议的一条提案是——任何一家养殖场里，只要发现一头鹿染病，就要强制灭杀该养殖场里所有的鹿。
　　在此之前，如果是其他动物爆发类似的传染病，比如猪瘟、鸡瘟、疯牛病之类的，都是采取发现一只染病个体就整体灭杀的方针，但唯独这次轮到鹿的头上，鹿类养殖场主们却拒绝这么做。
　　另一条提案是，禁止圈养鹿的活体，包括血和精，出入加州。
　　第三条提案是，禁止成立新的鹿类养殖场，现有鹿类养殖场必须加高围栏，防止圈养鹿逃脱。
　　猎鹿人协会提出这三条法案的原因是——迄今为止，目前已经发现鹿消瘦病的地区，疫情大部分都是从鹿养殖场里爆发的，然后疑似传播给野生的鹿，由此扩散。
　　如果任由该病在加州蔓延，会严重威胁野生鹿群的生存，野鹿都死光了，猎鹿人协会岂不是名存实亡？
　　这三条提案理所当然遭到加州各个鹿类养殖场的强烈抵制，他们认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鹿消瘦病是从养殖场里爆发的，再说加高围栏的钱谁出？养殖场主们的损失谁负责？
　　这两派在州议会里撕逼不止，各自动用一切资源来游说州议员们来支持己方。
　　目前，这两派还没有最后决出胜负，但胜负的天平已经悄悄向猎鹿人协会倾斜。
　　由于鹿慢性消瘦病的不断蔓延，以及该病可能由鹿传染给人的传闻，令很多本来觉得事不关己的普通人开始暗暗担心。大部分普通人不在意圈养鹿和野生鹿的生死，也不关心养殖场那些资本家的损失，只要能切实消除自身可能面临的危险，他们愿意用脚投票，而州议员们必须顾及选民们的意志。
　　一旦猎鹿人协会取得胜利，可以想象，加州境内的鹿类养殖场主们将受到严重损失。
　　看完这条新闻，张子安试着站在养殖场主的立场上推论——如果我是鹿类养殖场主，眼见在州议会的斗争处于不利局面，可能会蒙受巨大损失，那是不是应该趁着还没被采取强制灭杀措施时，先尽量把圈养的鹿全都卖掉？哪怕是低价出售，总好过被无条件灭杀。
　　中国那句老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真是极具哲理和前瞻性啊。
　　如此便能说得通了。
　　——————
　　实际上猎鹿人协会和鹿养殖者正在议会里撕逼的地点是明尼苏达州，为了剧情需要，安排在加州了

第1525章　我已经报警了

如果张子安的猜测是正确的，乐世狗粮能把价格压得这么便宜，纯粹是利用了加州鹿类养殖者急于将圈养鹿脱手的心理，把收购价格压得很低，所以即使狗粮本身便宜，依然有赚头。
　　可能不止是加州，由于鹿慢性消瘦病愈演愈烈，越来越多的州沦陷，唇亡齿寒，肯定有很多的鹿类养殖场面临困境，为了避免倾家荡产，只能含泪甩卖自家养殖的鹿，赶紧卖光之后要么转型养殖其他动物，要么干脆关门大吉。
　　光是明尼苏达州就有400个鹿类养殖场，全美国加起来……几千总是有的。
　　其他狗粮为什么不这么做？因为他们狗粮的成分已经定型，不像乐世是个新冒出来的厂商，可以顺势为之。
　　至于各地养殖场送来的这些活鹿，到底有没有感染消瘦症，那只有天知道了。
　　张子安注意到，有些从车斗里被运下来的鹿，虽然活着，但看起来蔫蔫的，神情委顿地趴卧在笼子里，而屠宰场对这些鹿照单全收。
　　养殖场的卡车把所有鹿都卸车完毕，然后就结队原路返回。
　　张子安本以为看戏已经告一段落，考虑要不要再在收回无人机，却又看到远处又驶来两辆车，这次不是卡车，而是越野车。
　　越野车停在屠宰场门口，车窗摇下，保安似乎认识车里的人，连证件都没查验就放越野车进去了。
　　从越野车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令张子安屏住了呼吸。
　　是李皮特！
　　李皮特红光满面，依然穿着那身白色西装，所以即使看不太清，张子安也认出了他。
　　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李皮特下车之后，又有几个人从车里下来，而张子安竟然又从这几个人里看到一个认识的人——是在索萨利托镇撬车抢包的那个话唠墨西哥流浪汉，叫费尔南多什么什么的。
　　费尔南多当时就说要去北边的红木森林，因为有人承诺会免费提供衣食，而且他真的来了。
　　其他几个人神态也是怯生生的，打量着屠宰场和周围的森林。
　　李皮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有屠宰场的保安拿来几套员工制服，让费尔南多和其他几个人穿上。
　　作为旧金山的流浪汉，费尔南多他们也是有尊严的，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只能撬车偷包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如果肯吃苦打工，又怎么会成为流浪汉？
　　张子安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能看到他们与保安起了争执，不愿穿员工服，特别是费尔南多，像是受骗了一样暴跳如雷，他瞅准空子，趁着屠宰场的大门还没完全关闭，抓起员工服冲保安脸上一扔，然后撒腿狂奔，企图逃出这里。
　　李皮特既没追也没喊，脸上带着微笑镇定自若。
　　只见一个保安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像枪的东西，对着费尔南多的后背扣下扳机。
　　费尔南多没跑出几步，就被什么东西射中了后背，他浑身一阵抽搐，扑倒地上，无法动弹。
　　那是经常在美国电影里出现的泰瑟枪，也就是一种电击枪，是一种非致命武器，枪内充满氮气，射出带电极的飞镖，命中人体后可令人失去行动能力。
　　剩下的几个流浪汉亲眼目睹这一幕，知道抵抗也无济于事，在这种原始森林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好乖乖地穿上员工服，被保安命令着架起全身软绵绵像是一条死狗的费尔南多，进入厂房。
　　张子安看明白了，流浪汉们好吃懒做，听说这里有免费食宿，就兴冲冲跑来蹭吃蹭喝，结果遇到李皮特这样的狠角色，非但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成为黑心屠宰场的免费劳动力，反正这些流浪汉即使失踪也没人在意。
　　怎么说呢，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
　　他不懂美国的法律，但无人机录下的这段视频，即使不能证明屠宰场使用了染病的鹿肉，至少非法拘禁罪是跑不了的吧？
　　张子安敲了一下理查德的脑壳，问道：“你还记得那个墨西哥话唠叫什么名字来着？费尔南多啥？”
　　理查德嫌弃地歪头，“别对本大爷动手动脚的，你知道这一下敲死本大爷多少个脑细胞吗？再敲就跟你一样傻了！”
　　他作势又要敲，理查德想了想，说道：“嘎嘎！本大爷只说一遍，你这个白痴最好记清楚，是叫费尔南多·兰比亚斯·德·阿兹瓦多。”
　　张子安示意精灵们别出声，然后拨打911。
　　“你好，有紧急情况吗？”接线员很快接通了电话。
　　“呃……我想……”张子安想说有人非法拘禁，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这个词组怎么说，于是干脆改口说：“我想报告一起绑架事件。”
　　电话那边接线员的语气明显变得认真起来，“先生，你的名字？谁被绑架了？”
　　“我叫杰夫，被绑架的是一个叫……叫……费尔南多·兰比亚斯·德·阿兹瓦多的流浪汉，以及他的几个朋友。”
　　“好的，先生你的位置是在哪里？”
　　张子安报告了屠宰场的GPS坐标，说道：“这是一家位于森林里的鹿肉屠宰场，如果你们不清楚可以问森林巡查员，他们一定知道。”
　　“好的，费尔南多他们的状况如何？”
　　“我不知道，他们被带进屠宰场的厂房里了，请快些派警察过来。”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先生，你所在的位置是否安全？你是亲眼看到他们被绑架的吗？”
　　“是的，我的位置还算安全……”
　　“先生，我们需要你待在安全的地方，直到我们派警察过去。”
　　“我知道。”
　　张子安正说着，突然又看到李皮特也拿起了手机，像是有人在给他打电话。
　　李皮特接通电话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听对方讲话，面色由淡定迅速转为凝重，几秒后就挂断了，然后对保安人员打了个有力的手势。
　　保安人员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又从厂房里跑出更多的保安，蜂拥冲出屠宰场的大门，举着泰瑟枪进入附近的树林搜索。

第1526章　内鬼

“先生，你还在吗？先生？”
　　电话里，911接线员的声音不断呼唤，但张子安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些进入树林持泰瑟枪搜索的保安员，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911三个数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事到如今，看到这种情况，就算他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内鬼！
　　若不是911报警中心里有内鬼，就是911派出的警察里有内鬼！
　　否则没办法解释他看到的这一切。
　　报警电话还没讲完，就已经有内鬼通知了李皮特。
　　至于警察来了会怎样，八成是例行公事地询问几句就会离开，然后以报假警处理。
　　接线员的声音还在响，他则挂断了电话。
　　报警已经没意义了。
　　他早该想到的，李皮特能受邀出席癌症研究基金会的庆典，一定是在旧金山经营了多年的人脉，说不定手眼通天，跟整个加州的高层都有联系，屠宰场选址建在这里，定然是买通了当地警局的关键人物。
　　精灵们也为之愕然，本以为这样就能把李皮特和乐世狗粮一网打尽，但人类社会的复杂程度超出了它们的想象。
　　“嘎嘎！还不快跑？你想留下来玩电击失禁play吗？恕本大爷不能奉陪！”理查德叫道。
　　屠宰场的大门位于另一侧，保安们找到这边需要花不少时间，但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最终结局就是像费尔南多一样被电击并抓进厂房，至于被抓住之后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沉，难道梅根和麦克就是这么失踪的？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该听的声音，报了不该报的警……
　　不管怎样，现在必须先保住自己的命，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马上命令无人机返航，然后降落，这个过程不能着急，越急越容易出问题，造成坠机的事故——他不是心疼无人机，而是万一坠机，可能会让保安们听到动静，察觉他的位置，然后包抄过来。
　　汪汪！
　　更麻烦的是，保安们还牵着两条凶猛的杜宾犬。
　　老茶和弗拉基米尔见情况紧急，自告奋勇去引开保安们，这对它们来说很容易，只要弄出些可疑的动静就行。
　　过了好几分钟，无人机才降落成功，张子安只把螺旋桨拆下来，然后一手拎起无人机，另一手拿着遥控器就跑，一直跑到藏背包的树洞才停下，但这里也不太安全，必须要尽快转移到安全地点——保安们有狗，必须要想办法隐匿自己的气味才行，否则就会被一直追下去。
　　“飞玛斯，这个拜托你了。”
　　他把自己这几天洗脸擦脸的毛巾拿出来，使劲蹭了蹭此时脸上的汗与油，然后递给飞玛斯，让它叼着毛巾，让毛巾拖地留下气味，向另一个方向跑，跑出一段距离之后，再扔下毛巾与他在约定地点会合。
　　飞玛斯会意，叼起毛巾就跑。它拍《战犬》的时候，因为电影剧情里有追踪与反追踪的训练，它也明白其中的原理，故意在树林里七拐八绕，这样保安们追踪起来会多花几倍的时间，最后追到了发现只是一条毛巾……
　　毛巾留下的味道绝对比他的靴子留下的味道重得多，希望能够骗过那两条杜宾犬。
　　听着树林里隐隐传来的人声和犬吠，π紧张得不敢说话，就连理查德也闭紧了嘴，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老茶和弗拉基米尔的牵制似乎起了效果，人声和犬吠被分散了，多少争取了一些时间。
　　目前他们的搜索范围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