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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想得到认同感，他也想跟其他养鱼的人互相交流，于是点头答应：“那就麻烦老王你了，我先谢谢了。”
　　“没说的，你太客气了，邻里邻居的，谈什么谢谢！”王木工把手里的垃圾扔在指定地点，冲他挥手说道：“我先回去了，改天等你的好消息。”
　　“好。”
　　等王木工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赵焊工才想起来，忘了问应该把这虫尸扔到哪儿去……



第835章　三种流派

　　赵焊工与吴电工的关系更近，到了第二天，他把昨天遇到王木工的事跟吴电工复述了一遍，立刻被吴电工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
　　吴电工骂他忘恩负义，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啊？你焉知王木工推荐那家水族馆是不是因为拿了那家水族馆的回扣？兴许他每推荐一个人进店就能有一笔好处费？
　　被吴电工一骂，赵焊工又犹豫了，他觉得两边好像都有道理，于是他决定两边都去逛逛。趁着奇缘水族馆开业庆典有优惠活动，他跟着吴电工先来的这里，等明天或后天再去另一家看看。
　　赵焊工主讲，吴电工在一边补充，顺便揭他的短，总算让张子安明白了他们在争论什么。
　　吴电工喘口气说道：“小张啊，这是头倔驴，我说服不了他……你来说说，王木工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赵焊工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没说话，因为他也很想知道王木工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子安斟酌一番措辞，说道：“其实他说的有道理……”
　　赵焊工把嘴一张，正想嘲讽吴电工，却又听张子安继续说道：“但他说的并不是真理。”
　　“此话怎讲？”吴电工问道。
　　张子安详细解释道，海水鱼开缸大致上有三种流派，一是活石开缸，就是赵焊工以前做的那样；二是死石开缸，将活石用开水煮沸，甚至用药物杀毒，将活石上附着的生物与微生物尽数杀死，然后放进鱼缸里养鱼；三是人造石开缸，类似于死石开缸，只是省略了消毒的步骤。
　　有意思的是，基本上只有中国国内几乎是清一色用活石开缸，而国外是死石开缸占据绝对的主流，少部分是人造石开缸，极少有人用活石开缸，而且有些国家还立法禁止使用活石开缸……国内国外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张子安跟着德国的卡尔学习经营水族馆，理所当然也是学的死石开缸的理论与技术。尽管如此，他对这三种流派的优劣还是有所了解的。
　　口说无凭，他招呼李坤拿一块还没用到的活石过来。
　　他店里的活石是从鱼市里批发来的，大部分经过处理之后变成了死石，还有少部分依然保持活石的状态。
　　李坤端来一个塑料脸盆，脸盆里盛了大半盆海水，里面泡着一块天然的活石，活石表面微微泛着褐色，布满了皱褶与孔隙。
　　“这块活石，与您家里的礁石应该是比较类似的。”张子安把袖子挽起，从水中捞出活石，示意给两位老人家看。
　　他们点头。
　　紧接着，张子安做了一个出乎他们意料的举动，用棉布垫在地上，把湿淋淋的活石放在棉布上，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根铁锤，照着活石狠狠地砸了下去！
　　咔的一声，活石从中间分裂成四五块，内部空腔里蕴藏的海水流了满地。
　　“这……这都是什么东西？”吴电工惊呼道。
　　活石裂开之后，一些奇形怪状的小型生物随着海水一起流出来。
　　体表遍布刚毛的虫子，蜿蜒蠕动的管虫，细小的半透明海葵，吱溜溜到处乱爬的小螃蟹，颜色鲜艳的小虾，还有一些完全分不出种类的生物……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块并不大的活石里居然藏着这么多的东西。
　　张子安用锤子柄指着这些生物，逐一向他们介绍，“这个你们见过了，跟沙蚕差不多同类的刚毛虫——刚毛虫其实是有用的，可以帮你翻沙子，清理活石缝隙；管虫和海绵类生物也有用，可以过滤水；毛蟹和螳螂虾的存在利弊兼有；至于这些鬼手海葵，是鱼缸里臭名昭著的祸害……将活石下缸，也就意味着将这些生物全都带进你的缸里，听起来似乎是有利有弊，但活石提供的好处，可以其他东西来取代，而坏处则很令人头疼。”
　　他没有明说死石开缸与活石开缸的优劣，因为存在即合理，活石开缸能在中国如此流行，不至于一无是处。
　　吴电工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国外流行死石，而国内流行活石？原因是什么？只是因为观念不同？”
　　“不完全是。”张子安摇头，“活石在国内流行，是因为以前蛋白质分离器的性能普遍不行，光靠蛋分没办法完全去除缸内的污染，只能靠活石爆藻加速养水的过程……久而久之，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偏方却在国内成为主流，即使是中高端蛋分的性能已绰绰有余的现在，很多人却依然将奉之为圭臬。”
　　吴电工立刻向赵焊工说道：“你看，我说了吧？你非听那个王木工的话，你以为他真懂？无非是人云亦云罢了，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他们之间的谈话把店内其他的顾客也吸引过来，皱眉看着活石里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物，刚毛虫之类的东西真令人不忍直视。
　　听了张子安的这席解释，大家都有耳目一新之感。
　　赵焊工并不服气，大声说：“活石处理成死石，附着在上面的有益细菌怎么办？”
　　张子安料到他有此一问，领着他们来到最近一个带底柜的水族箱旁边，蹲下打开底柜，让他们看里面。
　　“咦？底柜里怎么还藏着一个小缸？”赵焊工惊讶不已。
　　正如大家看到的，底柜内有一个小鱼缸，鱼缸里别无他物，只有海水泡着一块活石，几根管子将小鱼缸与底柜内的过滤系统连接，这是张子安定制的水族箱。
　　张子安进一步解释道：“底柜上面的大缸里，放的是死石，但为了补充有益细菌，在过滤系统里额外加入一个小缸。连接小缸的管子里有过滤网，细菌能通过，但活石里藏的小型生物却过不去，被过滤网拦下来，算是将死石与活石开缸的好处合二为一，趋利避害。”
　　“老板，这水族箱是什么牌子的？我也想买一个。”有人心动了。
　　张子安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回答道：“这是本店自行设计并定制的，外面买不着，如果你有意，本店可以代为定制！”
　　开水族馆，利润的大头并不是来自水族生物，而是周边产品。



第836章　大小鱼缸都是爱

　　买猫买狗，不一定要买猫窝狗窝，但买鱼，是一定要买鱼缸的，区别只是从哪里买。像赵焊工这样动手能力强悍的人毕竟不多见，而且做出来的东西也不美观，上不得台面。
　　在场的顾客并不只有新手，还有养过几年海水鱼的老玩家，他们不仅注意到底柜里专门用来盛放活石的小缸，还对底柜的布局很好奇。
　　这时，小雪也带着雪球过来了，她没忘记今天来的首要目的是直播水族馆。
　　剪掉长毛的雪球又在自动洗狗机里洗了澡，差点让人认不出来，就像一位长发飘飘的妹子突然剪了个板寸，而且还是路边剃头匠学徒剪的那种。
　　小雪举着手机在店内环绕一周，让观众们看看水族馆里的大致样貌。她听到张子安正在顾客介绍底柜，便走过去旁听。
　　张子安定制的水族箱包括鱼缸和底柜。鱼缸大家都差不多，区别和猫腻主要是在底柜里，但是养鱼新手往往因为看不懂底柜里设备的用处，也不好意思问，或者怕问了被奸商当小白宰，于是就糊里糊涂付了款。
　　底柜的布局和配套水族设备的质量才是决定水族箱好坏的最重要因素，如果布局差，只是将设备一股脑地塞进底柜里，将来维护和更换都会很麻烦，更谈不上隔音和避震。
　　张子安在德国期间观察了卡尔父女的宠物店和水族馆，特别是底柜内部较为科学合理的布局，回来之后又依据中国人养鱼的国情，自行设计并改造，然后请建材市场的人定制。
　　听到“自行设计”这几个字，观众们纷纷表示不服。
　　“得了吧，哪有什么自行设计，我看就是在底柜里支了几块木板而已。”
　　“这要是算自行设计，那我也行。”
　　所谓的自行设计听起来很唬人，其实只不过是在底柜里用木板分隔出大大小小不同的区域，并且提前预留走管子的孔位与通道，以为令电线显得不那么凌乱的理线器。
　　张子安就知道直播间的观众肯定故意唱反调，说道：“别小看这几块木板，它们的位置不是我瞎钉上去的，而是经过反复权衡，把它们钉在应该在的位置上。打个比方，你们台式电脑的机箱也不过是个壳子，里面打些孔装几块铁板，就能卖上两三百甚至更贵，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把主板、cpu、显卡直接找个空箱子装呢？不是更省钱？”
　　“鶸店长你先别逞口舌之快！告诉你，我的台式电脑就没有用机箱！”
　　“没机箱？是那种很贵的一体机？”
　　“不是，我用鞋盒子当机箱，通风又环保。”
　　“把没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卧槽！没想到这里还能遇上图拉丁吧的垃圾佬？”
　　“给图吧大佬跪了啊！”
　　“夏天快到了，小心电源把鞋盒子烧了……”
　　“哈哈！图吧标配机箱——鞋盒子！当年我也想试试，但是动手能力不行……”
　　“三千块钱进图吧，学校对面开网吧！”
　　“可惜我当年进的是卡吧，加钱加到九万八……”
　　网友们嘻嘻哈哈闹成一片，张子安继续向顾客介绍他自行定制的机箱。
　　如果打个比方，普通的底柜就是一个鞋盒，而他设计的底柜就是一台电脑机箱，尽管有些图拉丁吧的垃圾佬乐于挑战用鞋盒当机箱的成就，但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还是更愿意使用正常的机箱。
　　好的机箱，内部结构应该经过合理规划，通过隔板预留空位，什么地方安装主板和cpu，什么地方安置硬盘，什么地方安装散热风扇，什么地方要为高性能显卡预留足够的高度，并且还要考虑到内部通风的问题，不至于变成一个大闷罐，最后就是美观问题，将乱七八糟的电源线与数据线隐藏起来，把机箱本身变成艺术品，令人一眼看去就有赏心悦目之感。
　　好的水族箱底柜类似于电脑机箱，布局合理，并且为将来的升级预留空间。
　　张子安设计的底柜虽然不敢自称是艺术品，但起码该有的功能都有，该预留的空间也有，一拉开柜门就有一盏光线感应灯自动亮起，将内部空间照亮。
　　一个个大小各异的格子里，井然有序地安置着过滤器、蛋白分离器、臭氧产生器、钙反应器、二氧化碳钢瓶、去硝器等装置，水泵从鱼缸里抽出来的略显浑浊的海水，先流经小缸里浸泡着活石的海水，携带上有益细菌，再依次进入以上装置，最后流出来的水已恢复了清澈，重新注入鱼缸，形成一个高效的循环。
　　海水在透明pvc管道内的循环流动，似乎有某种令人着魔的力量，看得大家如痴似醉。
　　网友们暂时停止了对图吧和卡吧的怀念，纷纷表示如果底柜里再安装几个rgb风扇，完全可以冒充高端的cpu水冷散热器了。
　　赵焊工看得很眼馋，他把手伸进去东摸摸西摸摸，还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打算自己回去之后也仿照着做个类似的底柜。
　　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赵焊工的动手能力，更愿意花钱买现成的。
　　当即有一位中年男顾客表示：“老板，我想订一个，连上面的鱼缸带底柜，你给报个价格吧。”
　　张子安反问道：“价格取决于水族箱的大小，你想要多长的？带底柜的最小是100公分，还有120的、150的、180的，如果想要更长的也可以订制。”
　　只要出得起钱，订做一个长城那么长的水族箱都没问题，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中年顾客皱了皱眉，“最短的100公分？好像有些大了，我是打算摆在客厅角落里，但是不确定在那里放个太大的鱼缸观感如何……”
　　“请问你是第一次养鱼么？”张子安猜测道。
　　“严格来说不是，以前随便养着玩过，都是四五十公分的小缸，养得不好，鱼总是死，死完了就不养了，然后过一段时间闲得无聊，于是又跑去买鱼，反复折腾了无数次……最近搬了新家，房间宽敞了，我琢磨着弄个大点儿的鱼缸，想正经地养养……但是80公分……总觉得太大了。”中年顾客解释道。
　　其实像中年顾客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很多人都曾经心血来潮养过鱼，无论是淡水鱼还是海水鱼，或者仅仅是泥鳅乌龟。
　　第一次养鱼的新手，总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买小型鱼缸或者迷你型的鱼缸，心里的念头是——小鱼缸价格便宜，如果把鱼全养死了，或者养着养着不想养了，也没太大的损失，不心疼。
　　然而这是错误的想法，越是新手，就越应该在经济能力承受范围内买尽量大的鱼缸，最好能一步到位，因为鱼缸和电视机一样，都是刚开始觉得大，越看越觉得小，越看越觉得局促，养一段时间之后，心里就疯狂长草，看着人家的大鱼缸眼馋，整天琢磨着换鱼缸——换吧，以前的小鱼缸浪费了，不换吧，心里又总是惦记。
　　中年顾客一听，立刻激动地连连点头，“老板，你说得太对了！简直是精确描述出我的心理活动啊！我早就想换鱼缸，但总跟自己说，家里地方小，换了也没地方摆，直到新房子下来，我这才算是下定决心买个大鱼缸，但就算如此，我心里还是觉得以前的小鱼缸浪费了很可惜……”
　　张子安笑道：“你这不算什么，我还听说有人一开始买了个30公分的缸，养了一阵觉得小，又换成50公分的，然后又换成60公分的，最后一咬牙买了个1米的缸，这才算彻底拔草……而以前那些缸，大概只能当鞋盒子用了……”
　　“还好，我一开始就自己粘了个1米5的缸。”赵焊工呵呵笑道，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不花钱养鱼的经历。
　　张子安赞同道：“赵师傅很有远见，其实作为养鱼的新手来说，大鱼缸可以显著降低养鱼的难度，越大的缸越容易养鱼，越大的缸越能给鱼提供更好的生态系统。你之前总把鱼养死，应该检讨一下是不是在小缸放了太多鱼。”
　　“是是，就是这样，我总是觉得缸里养两三条鱼显得太空旷，隔一段时间就买来新鱼放进去，看着五颜六色的鱼群在里面游动，特别过瘾……不过就是没过多久，鱼就陆续死亡。”中年顾客叹息道：“当时完全是瞎养，可能就是你说的，小缸里放了太多鱼。”
　　赵焊工沾沾自喜，“我也是新手，第一次养鱼，因为有个自己粘的大鱼缸，养的鱼从来没有死过！”
　　“嗯，确实没死，只是隔几天就失踪一条，活不见鱼，死不见尸。”吴电工不动声色地吐槽道。
　　中年顾客听得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过几天就失踪一条，难道说鱼缸太大，鱼游着游着就迷路了？还是什么灵异事件？
　　但是赵焊工冲吴电工吹胡子瞪眼，死活不让吴电工继续说下去。
　　“那行吧，老板你说的对，为了避免以后心里长草，我买个1米的水族箱得了！”中年顾客终于下定决心。



第837章　无理的要求

　　中年顾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买1米长的水族箱，赵焊工还在旁边不停地撺掇。
　　“买1米的有什么意思？过一阵心里还是照样长草！”赵焊工说道。
　　中年顾客：“那……买1米2的？”
　　赵焊工：“要买就买最长的，就算不买1米8的，至少也要买1米5的啊！”
　　中年顾客连连摆手：“不不，太大了……”
　　赵焊工：“不大不大，我那缸就是1米5的，半点儿都不大！”
　　中年顾客：“真的太大了……”
　　1米2只比1米长了20％，但价格高得可远不止20％，因为面积增大了不止20％。水容量增大，相应的过滤设备也要换成更大功率的，否则过滤效果不达标。综合算起来，1米2的水族箱比1米的要贵出40％，如果是更大的，就更贵了。
　　赵焊工明显是慨他人之慷，反正又不是他出钱，若是年轻几十岁，估计也是卡吧加钱党的一员猛将……但是他嗓门大，谁嗓门大谁有理。
　　经过一番撺掇，中年男人还真被他说动心了，也可能碍于面子，最后改成1米2的水族箱，同时附带全套水族设备。
　　这是张子安卖出的第一个水族箱，还是他自己设计的，能得到顾客的认同，心里涌出满满的成就感。
　　“不过老板，为什么你这里的鱼缸都这么矮？要是高一些就好了，同样占地面积能装更多水，也能养更多鱼。”
　　付款的时候，中年顾客惋惜地问道。
　　张子安店里的鱼缸，无论大小，除了少数展示用的非卖品鱼缸之外，没有一个鱼缸的高度超过60公分。
　　网友们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显然是因为张子安抠门，长和宽不能偷工减料，就从高度上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