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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仙姬-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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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万物所属,自然天地任你逍遥。若是执迷于道何谓道,便是心在囚笼,终难脱道。大和尚,即使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也还是和千年前一样,连自己的心都不敢直面!”
  被如此一通强词夺理的斥骂,老禅师却也不恼,甚至还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苦修了那么多年,终归还是跳不出自己!可是神君,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直面自己的心,驾驭自己的心?修真修真,名为去伪存真,其实不过贪图长生不死!即使大能如你,亦是心为**所囚!”
  “不错,我的心确实被**所囚。”
  渊默静静地接过老和尚的话,他的神情在那一瞬间露出了疲倦。
  “虽然有些可笑,但支持我求道至今的确实是**。不将逆臣斩杀殆尽,我的心就不会满足!幸运的是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痕迹……躲藏了一万年,到底还是……逃不过我的执念!”
  “你要杀他们?”第一次,老禅师的容色有了变化,“他们——”
  “如果可以,我自然希望能亲手斩杀他们。但主上……曾立下誓言,回归之日,必当屠尽逆臣,我……不能违逆我的主上。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在主上回归前,将他们一一找到,而后交给主上,请主上定夺!”
  “……你,着了相……”
  老禅师有些无奈地说着,渊默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站起。
  “主上曾言,道本就是个笑话,刻意谈道便已经落了下乘。何必在意谁中了色相?”
  说罢一步跨出,消失在澜澜波纹中。
  老禅师静默地看着他,突然手指虚空捏环,一朵曼珠沙华凭空而生,他含笑捻话,松手时,花瓣却化为流火。
  “……劫难将至,谁能置身事外?命运自有它的规则,我等不过一蜉蝣。终归不过花非花,梦归梦……”
  低宣一声佛号,老人将零落的曼珠沙华抛下,孑然一身飘然而去,一路且歌且行,空留泥炉上沸水汩汩不停,和捣到一半尚在冒热气的茶菁。
  山风中,鲜嫩的茶树依旧招摇,淡金色的嫩叶却已全数转黄,无力地飘落……
  ……
  ……
  不知名禅师和黑衣神君的对话发生时,万里之外的冰原,早已过了花期的冰雪花依旧开得妖娆。
  这里的天空还是那样的平淡,病怏怏的苍白着;这里的驻守还是那样的无趣,懒洋洋的发着呆。数里外,近千名无头僧正在刻满诡秘符文的庙里吟诵着谁也不懂含义的诗篇。
  一切都是那么的普通,这一次的祭奠和过往的九千多个祭奠一样,重复着神秘和枯燥。
  然而微冷的空气中,却有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正飞来。它们是那么的轻盈那么的薄,像流在空气中的丝线,自北冥秘境出发,不远万里地飞舞着,掠过高山和湖泊,穿越深寒之地,飞过长满荆棘的森森古庙,擦着红得像火却冷得能够凝固呼吸的冰雪花,最终停在了冰原的最深最冷处——严寒得连肆无忌惮的冰雪花都不敢触及的生命禁区。
  然此地并非空无一物。
  自冰原形成之日便存在的禁区中央,庞大的冰山中影影绰绰可见一个黑色的人形,他的容貌和形体都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穿着了黑色的长袍,四肢修长,长发披散,虽然是被封印,仿佛只是小憩般舒缓。四根连接天地的光柱刺入他的四肢,与其他封印一起作用,将他牢牢镇压。他的胸前诡秘地存有一处蛇形的孔洞,似乎有什么东西早已逃逸。
  荧光静静地落在巨冰上方,此地太过寒冷,威压也太过强大,即使轻薄如荧光也会在触及的瞬间便被化为粉屑。但它们却还痴迷地打量着巨冰深处,企图看清冰封之人的威严容貌。这份痴心很快就让它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嗤地一声,化为了一滴萤火,落下,在锁缚右手的光柱上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孔洞,如蚊虫叮咬般。
  仅仅是一滴萤火当然没有任何意义,但此刻向巨冰涌来的是成千上万!
  因为北冥秘境的自爆而重获自由的它们密密麻麻而来,铺天盖地,很快就挤挤挨挨地占满了整个冰山。虽然刚刚扑到冰面就会化为萤火消失,但徘徊在空中的数量却依旧庞大,光的海洋足以将世界都点燃。
  于是锁缚右手的光柱上有了无数孔洞,如蜂窝般,不,比蜂窝更加细密!
  若有人能看到它们毅然赴死的身形,必定会为之震撼:无边际的冰原此刻宛如萤火的巢穴,淡色的影子狂舞组成黑色的狂潮,巨柱在比飞蛾扑火更痴狂的攻击中松动,黑色的巨涡在天空盘旋,尖叫着,层层叠叠,挤挤挨挨,最中心隐约可见光的王座。
  冰雪花也感应到了王者的归还。
  一直都安静开放的它们骤然热烈起来,竭尽全力盛放的花蕊吐出生命的冰寒,纷飞而来。它们是那么的弱小,却又那么的倔强,趴在光柱上时脆弱得好像蜉蝣趴在大象的身上,但这份执着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它们游过冰寒,带着再次拥抱世界的欢喜而来,再强大的力量也终将在它们锲而不舍地啃食中瓦解,化为光屑飘落。
  哗——隆隆——
  一声巨响,光柱破碎,世界陷入了平静,冰面上铺满了破碎的光,像水晶一样,大地开始淌血,冰雪花和萤火都精疲力竭地安静了。
  但寂静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初时低沉如呜咽,随后慢慢亢奋起来,层层递加,突然一个拔高,爆发时如洪流如火山,尖利而扭曲,此起彼伏。
  于是世界再次狂啸,天空回荡着火焰般的高歌,雷霆响起,磅礴中闪电划破末日的乌云,满地的水晶碎片与冰雪花、萤火一起被肆虐的狂风卷入空中,与本就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涡叠加,化为震撼人心的奇观!
  这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盛宴,整个冰原都陷入了疯狂,世界在燃烧,在狂舞,在为那久违的王者的归来而欢呼雀跃!
  恍然间,巨冰深处的人睁开了眼睛,淡金色的眼瞳,睁开的瞬间便化为淡红,两行血泪从他的眶中流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流入发际,雪色长发化为夜色。
  神的归还,当以万民之血为牺牲!

☆、第98章 长明灯,全灭!

  三界寺位于西域鸣沙湖畔,依山傍水而建,寺内古树参天,绿荫深重,阁楼林立,高僧遍地。藏经阁内收藏佛卷数目远胜北魏皇帝集一国之力开凿的北天佛窟,乃是佛家弟子心中的三大圣地之地。寺内三大圣地之一的九天长命殿则是一九层楼阁的重檐楼阁,楼内有一大佛,数千盏青莲长命灯环大佛点燃,灯火辉煌,与中央的金粉佛像交相辉映,如佛光普照,虽八十一扇窗户无一打开,却也不会让人产生阴森感。
  近来香客稀少,但僧人们却也不以为然。与往常一样,天边的薄雾还没有散去,三界寺便被悠悠的钟声唤醒,山门缓开,相貌清秀的沙弥们虔诚列队,接待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善男信女。
  做完早课的老僧领着小沙弥,摇着将要脱落的牙齿,环青莲长命灯虔诚诵念,不时弯腰为殿内数千盏长命灯加油。
  ……
  一直以来,三界寺都是个矛盾的存在。
  虽然是禅宗,却与西域诸国关系融洽,对密宗的诸多教义也不排斥;虽然是修真,却连续数百年都只收沙弥不传道统,与其它修真宗派也鲜少往来。尤其是最近一百年,若非时不时能感受到三界寺中心的三千浮屠塔尖传来的化神期修士的气息,修真界甚至都忘记了这个专注于红尘的佛修门派了。
  但在凡尘众生眼中,三界寺却是难得的大德之地。此处僧人德高望重,又学识渊博,不因供养丰厚便谄媚,不为衣裳寒薄而白目。即使乱世不如狗的时代,三界寺的众位僧人依旧恪守着佛祖的众生平等教诲,虽然没有割肉饲虎的大慈悲,却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
  或许,被修真联盟彻底边缘化,对三界寺而言也无所谓。
  此地修行的僧人大多甚至并不知三界寺乃是有近万年传承的禅道门派,他们怀着虔诚之心日复一日地功课、劳作。佛,就是他们的全部,而藏经阁则是他们的圣地。
  如此平静地生活着,生即是生,死即是死,各安天命罢了。
  所以,当极寒的风吹来,吹灭了一千多盏青莲长命灯时,老和尚只微微愣了一下,颂了声佛号,随即面色平静如初,默不作声地取来一支线香,自佛前叩拜借得烟火,领着小沙弥一边诵经一边躬身将那灭掉的灯火一一点燃,明灭的灯火中,佝偻的背影并无半点怨恨。
  小沙弥静静地跟在长老身后,他还太小,又不曾修道,他不知道熄灭灯火的极寒之风来自何处,又将吹来怎样的灾祸,只本能地为长老的虔诚感到心酸。
  一千八十七盏长命灯,一千八十七次躬身弯腰,即使是年富力强之人,如此一番忙碌也会累得腰酸背痛,但牙齿已经掉了大半的老和尚却不因疲倦而懈怠,佝偻的腰每一次弯折都和前一次一样,身后的小沙弥累得气喘吁吁时,老和尚依旧精神矍铄,一丝不苟地继续着添灯。
  然而就在所有的青莲长命灯点燃完毕的瞬间,不等老僧人舒腰,那极寒的风又一次吹起,舒缓柔滑地潜过小沙弥的脖颈,其中夹杂着一瓣微凉的嫣红。小沙弥年轻,见香花美妙,一时情不自禁,信手摘下粘在衣领上的花瓣,却在入手的刹那,被花瓣深处的炎毒化为飞灰。
  “长——”
  呼叫只来得及吐出半截,生命已彻底消失在天地间,只有一瓣微红的水晶跌落地面。
  “这是……”
  老和尚这时也已转过身,不见小沙弥,却又冰晶的花瓣哧溜地打转,老僧人昏黄的眼眶顿时有了微红,他叹了口气,蹲下,小心地拾起花瓣,面色有了忧伤。
  手指还未触及冰寒,却是又一阵极寒之风划过,方方苦心点燃的一千八十七盏青莲长命灯,再次熄灭!
  难道?!
  老僧心中一凛,正欲细作计较,却听一声“冰雪花?”悠然响起,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师祖。”
  他谦卑地跪下,跪在那外貌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生得寻常,五官只能用顺眼和端正形容,身形干瘦,穿了件寻常的浅蓝色绣花绸衣裳,手持一把做工粗糙的松木折扇,涂了头油的长发用劣质的白玉簪子束紧。任谁看见他,都只以为是个随处可见的中等人家的子侄辈,无半点特别。然而若细细观察,却会发现他的眼睛漆黑如婴儿又似万花筒般蕴含着浩瀚无尽,而他的皮肤看似除了白皙一无是处,其实细密的纹理没有一丝污垢。
  他生得如此平凡,任何时都过目即忘,又如此的不凡,一颦一笑中皆是风情。
  此刻,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老和尚的跪拜,手指微动,和尚掌心的水晶花瓣便被一通荧光包裹,静静地落在了男子掌心。
  “果然是冰雪花。”略一端详,他便发出了伤感的叹息。
  “可是——师祖,三界寺离冰原足有千里之遥,这冰雪花……怎么……”
  “浩劫将至,天地难安……即使是大能修士,在这场早就被预言的回归中,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蝼蚁。何况我三界寺,本就在劫难逃。”
  男子淡然地说着,手持冰雪花,缓步走出长命殿。
  老和尚见他这般郑重,晓得兹事体大,急忙追上,问道:“师祖,这……灯火通灭之事可要禀告主持?”
  三界寺虽然和修真联盟几乎断了往来,近百年来更是越发虔诚佛事,但到底是传承万年的古老门派,主理外务的主持即使不知冰雪花中真义,若晓得宗门师祖如此郑重,自然不敢怠慢。
  男子愣了一下,看着佛堂周围往来清扫的年轻僧人,叹道:“确实该与他说一声,尔等须尽快寻个由头,将这些佛家弟子尽数遣出。此次浩劫关系太大,三界寺又因为一些远古溯源,必定覆巢之下无完卵。但此事终归是我修真界的事情,不宜牵连无辜。”
  只是他的这些吩咐,落入老和尚耳中,却是越发的惊愕。
  即使淡出修真界事务,三界寺也还是拥有近万年传承的圣地,寺内有数位化神期坐镇,虽不时有外道拜山,却都是不动声色间就被打退。故小沙弥被极寒之风化为粉尘时,老和尚确实悲痛。但直到元婴修为的师祖露出了艰难神色,老和尚才真正地意识到,事情究竟有多可怕!
  “……师祖,三界寺有三千世界浮屠,又有多位化神期的太师祖坐镇,这场浩劫到底牵扯——何等人物,竟会这般郑重?”
  老和尚谨慎地问着,男子不以为然地展开折扇,道:“三界寺因何而建,便将因何而坠。不过是轮回到了尽头,故人归来,讨还一笔债。”
  顿了顿,又重申道:“回归罢了。”
  “可是——”
  老和尚方要争辩,却见两人已走进一处僻静地。
  折扇男子于是单手轻抛,微红的冰雪花瓣在空中幻化为圆环,水汽凝结为镜面。镜中流光折射结成雪山森严,皑皑万里,天地封严,一派恒古苍茫。却又是顷刻间,冰层松动,流火燎原,漫山遍野的血红冰雪花,撕下冷清的面具,化身扑火的飞蛾,轰轰烈烈地跃入燃天的疯狂……
  “冰原……难道真的……”
  老和尚不敢确定地问着,偷眼看向师祖。
  男子却也是不说话,只微微一笑,手指勾动,果见冰层渐渐变薄,四根勾连天地的巨柱之一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日前北冥秘境突然自爆,支持封印的四根天地气运柱也因此失去了平衡。此刻封印还能勉强维持,但若再有一根气运柱破裂,封印就会……所以,三界寺是注定了在劫难逃……”
  不需要再多的说明,师祖已经将能够告知的部分全数吐出。
  老和尚哽咽了,只是一片冰雪花瓣就能将鲜活的生命化为飞灰,那封印在冰原深处的魔物脱困后,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但恐惧深处却又生出淡淡的骄傲,他昂起头:“我等……竟能为天地万物而死,却是荣幸之至。”
  “可如果我告诉你,他并不是魔物呢?”
  男子轻轻地说着,对老人树皮般的面容露出的惊讶,流出几许感慨。
  “无论是正邪,都不过天道。我等生于天地之间,所做所行莫不是道。不杀是道,滥杀亦是道。自知道三界寺存在的缘由后,我便阅尽千万经卷,试图找到那冰雪深处封印之物的根本。但是结果却……”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看着他略带悲痛的神情,老和尚不由一阵心惊,他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抓住,将要窒息一般,眼皮越来越沉重,却在将落未落时,一场梦席卷而来,梦里盛世繁华,万千风流,有一人披着寂寞涉水而来,踏过皑皑白骨,越过洪荒苍茫,忧郁而优雅的走来。
  红莲幻境无端生灭,爱恨离别转瞬即逝,所求皆不得,苦海自无涯……
  “苦啊!”
  叹息着,老和尚垂死的身体缓缓坠落,未触及地面便化为血红的冰雪花,肆无忌惮而冰冷地盛放着。
  “师祖”垂下了眼睛,神情有些悲痛,嘴角边却挂着一丝微笑。
  “这老秃驴竟在生死关头险些突破金丹结婴成功,三界寺不愧是传承近万年的名门,不容小觑。幸好他们与外界往来甚少,心思浅,而上面给我的这幅皮囊也确实厉害。竟能如此轻易过关。只是——第二重封印究竟藏在哪里?”
  喃喃自语间,“师祖”抬起头,看到烈日下闪闪发光的三千世界浮屠,心中顿有所悟,一步跨出。
  “……我的神,”他迷恋的说着,“我们将以尸骨的王冠迎接您的回归……”

☆、第99章 舍利夫人

  虽然是母子,将魄对自己的生母舍利夫人却始终敬而远之,甚至不止一次妄想,如果呱呱坠地的自己不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上等根骨,他是否会刚出生就被佛宗当做丑闻默不作声地处理掉?毕竟,她是佛宗护法,而他的父亲却只是个凡俗男子。
  但这些疑问,他注定永远不会问出口。世间不存在也许,他既然已经被允许活下来,并成为了万始宗的元婴长老,未来的掌教,何必多想这些也许的事情,累自己道心不稳?
  但好奇心,却到底还有。
  一方面,自被万始宗收留后,他与舍利夫人便几乎断了联系,直到成为宗门长老才能每年固定一次在修真会议上见面;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舍利夫人本身也有无数的谜团。
  兰婆婆说过,舍利夫人当年抗住四方压力坚持产子,乃是为了结一段魔障,孩子生下后,她的心魔便已经扫除,从此与修道之路再无牵挂。原本,将魄也当这是佛宗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而捏造的谎言,但事实却——
  女修拒绝生子,因为生育会让女修道行大损,甚至终生无法恢复。但舍利夫人生子仅半年便恢复了化神境界,最近几年更是突飞猛进,隐隐有冲击渡劫的迹象。
  或许,传说也有部分是真的吧?
  将魄漫不经心地想着,行到大亮的水镜前,躬身行礼,口中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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