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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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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没说话的单邪这个时候回头朝开着的窗户外头看了一眼,没一会儿一只寻风印飞了进来,钟留瞧见,伸手去接,寻风印飞到了他的手上成了一张黄符,他将黄符收回,道:“玉子出时花阁了。”
  姜青诉抬眸:“跟着她。”
  沈长释与钟留两人转身就走,姜青诉也要跟上,离开房间前一回头朝单邪看过去,单邪与她距离非常近,对上了她的视线顿了顿,轻声问:“怎么了?”
  姜青诉微微眯起双眼,仔细盯着单邪的脸,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出门:“走了。”
  单邪:“……”


第119章 双生仙:七
  玉子乘轿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的时候离开了时花阁; 顺着秦楚笙箫处的另一方,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走。
  城西有城门,并不开; 城墙底下有块路; 可直达北门或者南门,皇城在北; 故而南门较为冷清,即便是再繁华的地方,必然也有一块较为平凡之处。
  玉子的轿子顺着秦楚笙箫处的后方一路往城西走时,姜青诉原以为她会去城南,毕竟城南较荒僻; 那里没住什么人,路多屋少,占地广阔; 方便藏人,却没想到她居然顺着城西的城墙底下那条路,一路往城北皇城的方向走了。
  而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秦楚笙箫处若从京都中心贯穿,再一路去往皇城更快; 但秦楚笙箫处出来的轿子都有标记,难免会被人瞧见; 从后方的路走; 见的人便少了。
  皇城为皇上住所,文武百官到了时辰皆要入宫早朝; 这个时间正是早朝时候,初晨升起,紫气东来,皇城被刚升起的太阳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亦是正气。
  姜青诉跟着众人走在轿子后头,他们隐身,抬轿子的人瞧不见,钟留在另一边飞檐走壁跟上,虽然累了点儿,但他瞧见的多,也方便告知前方消息。
  姜青诉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的金光,道:“莫非那人藏在皇城里?可京都本就因是多朝王城,又有上千年的皇宫,皇上没死还在呢,而今正气萦绕,他躲在里头,不伤身?”
  “至多不利于修行,却是极好的藏身之地。”沈长释道。
  姜青诉点头:“只盼望这一次能抓住对方,让我好好看看他的脸,辨一辨他到底是人是妖,是鬼是神。”
  说完这句,她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放松下来的手自然而然地挽着单邪,单邪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看见姜青诉对着自己弯着眼睛笑,眼神中露出了些许无奈与宠溺。
  走在旁边的沈长释顿时一惊,他往旁边挪了一些,心里虽然高兴白大人终于与无常大人修好了,可他俩若腻歪在一起,还是挺吓人的。
  跟着玉子的轿子,一行人到了皇城后侧,皇城跟前有重兵把守,但是靠近皇城的一方树多人少,那一块依旧是皇城范围,除了每日定点去巡逻的人之外,便没人靠近了。
  轿子在瞧见树时停下,身穿红衣的玉子被人搀扶着走出来,她撑起一把伞,脸上还戴着面纱,手上挂着一串手链,手链下头坠着的正是散发着妖气的白球内丹。
  玉子挥了挥手,指挥自己的人带着轿子退到一边儿去,然后往林子里走,虽抬头便能看见皇宫高墙,但此处与那里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沈长释瞧见玉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扭着纤细的腰肢便往林子里走,撇嘴道:“我怎么瞧着……她这模样倒像是去会情人?”
  这句话顿时让姜青诉脚下一停,眼眸低垂,微微眯起双眼。
  “你也觉得不对了。”单邪开口,朝她看去。
  姜青诉猛地看向单邪:“你早就发现了?”
  单邪没回,沈长释听得云里雾里的,抢先问:“发现……发现什么了?”
  姜青诉转身就往回走,单邪居然也回去,沈长释看了看两位大人,又看了看正往林子里走的玉子,一时进退两难,问了句:“不看着她吗?她独自一人到此处来,必然是赴约的啊!”
  “她虽然是来赴约,但对方不这么见得。”姜青诉道。
  蹲在了一旁屋顶上的钟留见三个人都往回赶,愣了愣,与沈长释对上了视线之后比了个手势,想问这是什么意思。沈长释虽也不知但还是让钟留留下来看着玉子,玉子这边他来盯着,白大人与无常大人非要回去,必然有其理由。
  姜青诉没敢迟疑,紧紧地与单邪抓着手,还有些焦急,单邪道:“不急,临行前,我留了一样东西与他玩儿。”
  沈长释虽然什么也没听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两位大人身后,此番回去与过来时不同,他们都使了法术,故而到达客栈楼下并未花多少时间。
  姜青诉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他们的客房里,从窗户缝隙处往外飘着煞意。
  煞意不重,常人并不可见,姜青诉呼出一口气:“还好我猜对了!”
  沈长释知道现在已不是问话的时候,三个鬼没有现身,立刻朝楼上跑去,煞意并非姜青诉与单邪那屋传出,却是旁边贴满了黄符,关着白球的屋子。
  三人刚进去时,白球正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房内黄符还在,没有其他人,不过满屋子若有似无不知从何飘出的煞意告诉他们,那人还在屋中。
  姜青诉不解,朝单邪看了一眼:“你做了什么?”
  “从门而入为君子,从窗而入为小人,我在窗口设了结界。”单邪说:“因为我们是从门进来的,所以不曾进入结界里面。”
  姜青诉抿嘴笑了笑:“你留的这个小东西倒是有用,不过你在离开客栈前就已经想到此番玉子引我们去皇宫脚下是个陷阱?为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拙劣的技法已经用过一次了,而我……从来不在同一件事上吃亏。”单邪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他微微眯着双眼,却迟迟没有带姜青诉与沈长释入他设下的结界里。
  姜青诉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了,故而没催,这种情况她理解,当初单邪都给她好几个月的准备时间了,她没理由连几刻钟也等不了。
  沈长释见两位大人心照不宣站着不动,完全惊了,张了张嘴,最终将疑问问出:“白大人,您如何知晓那人不在皇城,会来客栈的?”
  “我起先没想那么深,原以为玉子的寻风印放出去,必然会与对方联系,再见面将此事完整说出,但方才你随口说的一句话,让我想起来这个时辰皇宫脚下的林子里会有侍卫巡逻,不是见人的最佳时间。若非来见人,唯有两种可能,她故意引我们去,或者……那个人故意让她引我们去。”姜青诉还记得自己当朝为官那段时间,因为并非时时都能入宫,而赵尹又忙,不能时时出宫,他们也在林子里约见过。
  所以姜青诉将皇城墙外的林子里,何时还会有巡逻时间都背得清楚,起初不察,若仔细想,便知道这是圈套。
  “上次他便用调虎离山让我与单大人以为自己引来了苏裘,却没想到早就在那处设了机关,困我与单大人,才导致苏裘得逞,害江濡身死。此番故技重施,皇城他未必设了什么机关阵法,但白球是唯一知晓他的人,他必会来见,我才知道就连玉子恐怕都被他给骗了。”姜青诉说到这儿,沈长释才懂了。
  “好在无常大人离开前设了结界,否则被他闯入,白球恐怕有生命危险,而没白球,我们便对他的事一无所知了。”沈长释嘶了一声:“这人究竟是谁?”
  姜青诉朝单邪瞥了一眼:“我也想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单大人想知道吗?”
  单邪朝她看了一眼,放在身后的手垂在身侧腰间,拇指指腹摩擦着镇魂鞭的纹路,抽出镇魂鞭那一瞬,鞭子化作白纸折扇,折扇一挥撕破了结界,他们三人顿时出现在了结界之中,而被结界困住的人,就在他们眼前。
  结界内与客栈完全不同,堪称另一个小世界,一望无际的白,像是天地两间。
  姜青诉抬头看去为天,白云仿佛近在咫尺触手可得,却遥远至千里之外,云层顶上还有蓝天。
  他们脚下踩着的并非土地,也是云层,只是云层之下便是京都,偌大的皇城如摆放在桌面上的一个方碗,小且模糊,但她若弯腰去看,便能看见皇城中的一切,侍卫宫妃,就连表情都鲜活得很。
  姜青诉震惊了,就连沈长释这种活了快五百年的鬼也从未见过这种地方,两人如刚入城的乡下穷苦百姓首见世面,原地转了好几圈,将自己没见过的奇景用眼睛反复细细描摹。
  单邪就站在原处,一身黑袍,露出了大片的锁骨与胸膛,他身上穿着的,是在地府里穿着的那套,暗红的彼岸花纹路绣在了他宽大的广袖与衣摆上,一头墨发随风根根飘起,可此处分明无风。
  姜青诉率先从震惊中回神,朝前方瞧去,那人只是一团红火,塑造成了人的身体的形状,在单邪进来之前他四处乱撞,但此刻已经安静地立在原处不动,就像是一面影子。
  这地方看起来广阔无垠,若静下心来或许一生也走不到尽头,可实则也是方寸之间,不论那人如何挣扎,也只能留在原地。
  姜青诉问:“你这是什么结界?”
  “咫尺天地。”单邪回答:“随手拟的一个小世界,一切皆为幻境,幻境中的一切,你想看到什么便能看到什么。”
  “原来如此,我方才还瞧见宫里的美人去如厕了,我以为这是真的。”姜青诉一惊,对这地方倒是新奇,想来是她刚才想的还有什么是看不见的,才有了这一幕。
  想到这儿,她回头朝沈长释瞥了一眼:“你肯定瞧到不少好东西吧?”
  沈长释愣了愣,连忙摆手:“非、非礼勿视。”
  单邪展开扇子,对着眼前的红火便是一扇,他的扇子是镇魂鞭化之,威力无穷,那红火倒地,摔在了脚下一面京都城外的湖上,溅起了水花灭去了他身上的火,浓烟消失,居然是一个人。
  他的确是人,他还未死,有人的皮囊,不过穿着一身黑衣,背对着众人弓起背慢慢爬起来。
  姜青诉瞧见了他的手,手面皮肤有些苍老,似乎不是个年轻人。
  待到那人慢慢站起,无风之处却有风,将他的黑衣吹动,黑衣底下纤瘦的身材比沈长释还要夸张,仿佛就剩皮包骨了。
  那人的头发居然是纯黑的,他慢慢转过身来,姜青诉看着对方的脸,此刻只露出一双眉眼,鼻子与下巴被肩膀遮挡。
  他剑眉入鬓,丹凤眼眼尾勾起,皮肤白皙,光是这个眉眼便与单邪有八九分相似,若非气质,若要远看,姜青诉也未必能分得出他们。
  那人慢慢露出了整张脸,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就连脸型也几乎一样,两人站在一起,便像是在照镜子。
  从头至尾毫不知情的沈长释震惊到张大嘴巴,浑身颤抖,目光猛地在单邪与那人的身上来回看。


第120章 双生仙:八
  姜青诉虽早有预料; 但看见这几乎瞧不出差别的两张脸,还是心口猛地一窒,背后莫名一阵寒意袭来。
  一个纤瘦柔弱; 光有美人皮囊; 那双眼却似无魂,他在对上单邪时明显心虚; 却依旧挺胸装作毫不胆怵。
  单邪与之气质完全不同,冷漠之余便是满身贵气,周身自信,两人一比,差的不像的那一分; 便在这身形与气场上。
  沈长释慢慢朝姜青诉那边过去,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姜青诉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了句:“白大人; 这……怎么有两个无常大人啊?”
  姜青诉回神,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安抚已经被吓得不轻的沈长释道:“你傻呢?哪儿有两个单邪?这里分明就只有一个单邪,剩下的那个尚且不知是何来头呢。”
  单邪的目光定定看向对方,这张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见过的脸再度出现在眼前,的确让他震惊了。
  其实单邪早就不记得自己的脸长成什么样子了; 他太久没见过,时间一长就忘了; 久而久之便不愿去看; 不敢去看。
  此时看去,短暂的震惊过后心里空荡荡的; 透过了那张脸,看到了对方真正的面貌。
  “人之皮囊并非本相,我眼里虽然看见了你的脸,但也看见了你的魂,你与我长得不像。”单邪垂了垂眼眸,道:“你取了一人脸,一人眉,一人眼,一人鼻,一人口,拼凑在一起,不知用了多少条人命,才凑出了我这张脸,便说明,你曾见过我。”
  姜青诉一怔,原来眼前这男人的脸并非是他自己的,难怪那双眼睛无神,瞧上去像是瞎了一样,能做到貌似,却做不到神似。
  那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盯着单邪。
  单邪的眼眸中难得起了兴趣,既然知道眼前的人并非是他心中所想的,便没什么好怕了。他身上寒意已出,惊得那个男人不断往后倒退,不管是人是鬼,看见了单邪这表情就没有不胆怵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姜青诉问。
  单邪道:“你可以自己去看。”
  他说完这话,用手中的扇子遮住了姜青诉的眼,白纸扇合上之后,姜青诉再朝那黑衣男人看过去,看见的就并非是单邪的面孔了。
  那个男人长得挺普通的,眼睛有些细长,眉毛很淡,几乎没有。这样的人即便扎堆到人群中也难让人一眼看见,这是他魂魄的样貌,也是他这一世生下来的时候应该长成的模样。
  姜青诉哦了一声:“难不成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长得丑,所以才要换成你的脸?”
  沈长释即便不知情,听他们这几番对话也猜到了,便说:“难道是之前在什么地方,我们办案时,他匆匆瞥见了无常大人,才学着无常大人的脸?”
  “人间活人,看不清我的脸。”单邪道。
  他的脸,即便当下被人见到,转眼也会立刻模糊,他在人间留下的只是痕迹,绝不留样貌,这是他从存在的那一刻就设好了的法术,有此可断,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在人间看见过他,记住了他,而是在地府。
  “不是人间,就是地府,难不成他死过一次,又得以重生?”姜青诉心中不解。
  单邪问他:“你还不打算实话实说?”
  “今生我未死,你带不走我。”男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尖细,听起来让人感到不舒服。
  之前苏裘知道长生碗之事,也知道许凤遥与朗争意之事,必然是眼前这个男人告知的,说不定他知道的更多。也许正如单邪说的那样,这个男人存世太久,而他们十方殿多出了的一些案子,恐怕有不少是他在其中掺和。
  “未死的确带不走你,但我们这边也有人,我可以让人去杀了你,然后再带走你。”姜青诉抿嘴笑了笑:“你做了那么多孽事,都捉到你了,你还以为我们能放任你离开?”
  “我记得以往的十方殿,没有这般无赖。”男人说出这话,姜青诉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单邪眉眼弯弯,她看见了,然后伸手推了对方的胳膊一下:“不许笑。”
  “我没笑。”单邪道。
  “他既然知道十方殿的事,该不会早就与你认识?你可见过这张脸?”姜青诉问他。
  单邪摇头:“这一世的第一次见,但上一世见过。”
  已经知晓对方的身份,单邪也就不绕弯子了:“你是朱鹤。”
  “朱鹤?!”姜青诉一惊,沈长释也惊了。
  他们都听过朱鹤的名字,八百多年的才子,英年早逝,留有四本奇书,讲的就是神神鬼鬼之事,不过在战乱之后就只剩下三本,而今都在无事斋中放着,那三本书姜青诉都看过,很是精彩。
  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人类,居然能参透这么多天地之间的玄妙关系,并且整理成册,分门别类,他这等人物,死了之后应当有大福,而今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男人顿了顿,他早知不能与单邪碰面,以单邪的能力,必然能猜出他的身份。他的那双眼可看人灵魂,只要他想,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所有事迹他都能知晓,所以这么多年,朱鹤在人间做了许多事,却从未与单邪正面交锋过。
  此刻误入结界,他知道单邪的厉害,从进了结界开始,他就知道若单邪不愿放,他绝对出不去,挣扎无果,还被对方识破了身份。
  “是,我是朱鹤。”顶着单邪的脸的男人说出这句话,姜青诉立刻问:“你不是早就死了?”
  “八百多年前,我的确死过,入过地府。”朱鹤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单邪,他的眼中虽无神,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让姜青诉觉得不舒服。
  八百多年前的朱鹤应当是个惊世奇才的,只可惜生不逢时,在那战乱年代,他万贯家财也被刀枪无情挥霍斩杀地一丝不剩。
  朱鹤三岁识千字,四岁熟读诗词,六岁便会吟诗作赋,八岁的时候他就弃文摆弄一些木材药剂,说要在府上炼制不老丹,无人知道他不老丹究竟练成了没有,却知他在十五岁时,写了一本惊世之作,为观星测日,呼风唤雨。
  有人不信,他便在城中架了一个高台,前一日到高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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