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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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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强烈的打抱不平的语气微妙地获得了周锡兵的共鸣,即使有再多的苦衷,当年王家父母的所作所为还是严重地伤害了王汀。即使她学会了释然,伤害早就造成了,绝对不会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所以,你是因为同情王汀,才特地关注王函的案子的。”
这一次,梅雪不曾摇头,但也没有点头,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追问我妈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一直在吵架,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于是我就先回房间去了。后来我妈送牛奶去我房间,我问她为什么跟郑东升吵架,她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我再想说话的时候,郑东升出了书房门。”
即使经过了十多年,甚至郑东升现在已经死了,梅雪的脑海中再出现郑东升当时阴郁的脸时,依然忍不住握了一下手心。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尖锐了一些:“他的表情非常阴郁,眼睛当中布满了血丝。我突然间觉得非常害怕,所有的大人都非常可怕。明明我妈跟王函妈妈的关系非常好,明明我们两家非常熟悉,经常往来,为什么他们会这样?那天晚上我没睡着。我反复思考这件事,觉得很奇怪。第二天放学以后,我去找了王汀。”
“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王汀呢?”
梅雪突兀地笑了,像是感慨一样:“你们的感情真好,你真信任她。所有人都在隐瞒,谁都会为了自己掩盖真相。你为什么要相信她没骗你呢?”
周锡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它根本就不足以被称为问题一样。
梅雪瞥了一眼后视镜中警察的下颌,平静地开了口:“我看到王汀的时候,她脸上还肿着。我听到旁边人说她的父亲,再怎么着也不能打孩子啊,孩子报了警也在到处找妹妹了。”
十三岁的梅雪慌慌张张地跑走了。她突然间意识到了,其实大人们什么都知道。那个时候正是房地产业疯狂开始发展的时候,谁搭上了那班顺风车,谁就能一夜暴富。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猩红的眼睛,耳边回荡着那句“老王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闹什么闹?”。
那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王汀的脸上,也摧毁了梅雪对长辈们的信任。王汀仅仅是情急之下报了警而已,就被殴打了。如果自己戳穿了这个丑陋的秘密,那么等待着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强烈的恐惧让梅雪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慌失措地逃走了。从此以后,她的人生也背负上了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我非常害怕,我逃回了家中,钻进了被窝里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值得信任了。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人性的虚伪。我一直都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们要绑走王函。王函再聪明再天才,也就是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她又有什么能耐值一块地呢?”
这个疑问一直到梅雪有一次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家,偶然听到了书房里头郑东升跟人打电话,才得到了解释。
“那个时候,郑东升已经很少回家了。我直到关上了家门,准备去卫生间的时候,才意识到书房中有人。我怕的要命,我听到了郑东升再说,到底什么时候来把人接走。再不接走的话,就只能弄死了,不然留着是麻烦。警察迟早会找到老陶的。到时候,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他在跟谁打电话?”周锡兵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抓紧了。
“我不知道。”梅雪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我真的不知道。郑东升一边打电话一边往书房门口走,我吓得赶紧躲到了卫生间里头。我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赶紧弄死了拉倒算了。”
十三岁的梅雪吓得几乎快要疯了。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之前他们还想用王函去换一块地的。现在是买家出现了问题,不想要王函了?她的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全是各种犯罪恐怖片。等到家门重重合上的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地上动弹不了。一股热流涌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肚子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个上午。在这一天,她来例假了,她经历了从女童到少女的真正转变。
梅雪抿着嘴唇,轻轻地喘着气。在她的身旁,她的母亲正在捂着脸啜泣,口中一直念叨着:“没有了,真的没有了。郑东升也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不知道。”已经走向了生命衰落阶段的女人抬起了头,悲哀地露出了个绝望的苦笑,眼泪还沾着她的脸,“要是他知道这人是谁的话,吴芸还能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吗?”
陶鑫被警方抓了个正着之后,郑东升一直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梅丽才开始正儿八经地怀疑她的丈夫与王函被绑这件事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与梅雪猜测的不同,在此之前,她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了捉奸上头。她以为郑东升那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生意不顺利以及搭上了狐狸精,想要谋划什么。
直到梅丽听到了郑东升跟人打电话,催着对方去联系那个人。要是他被抓了,他不保证自己会什么都不说。她才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后来对方嘲讽了他,大概是问他究竟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他情急之下吼出了声,你们什么都瞒着我,到底想干什么?我也要跟他说话,别想把我推到外头去。惹毛了我,我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可是对方态度非常坚决,一直不肯吐露口风。郑东升发了很大的脾气,直到对方承诺那个人肯定会补偿他,他才将信将疑地放下了电话。”
周锡兵的手紧紧地捏着方向盘,因为用力太大,灯光下,他的指节都泛出了白色。他的嘴唇微扯了一下,开了口:“谁?跟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十三岁的梅雪没有能力查到更多,但是三十多岁的梅丽只要想,完全可以调查出郑东升跟谁打的电话。
梅丽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先是去营业厅查,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我偷偷用公用电话打这个号码,结果一直没人接。后来,我趁着郑东升洗澡的时候,用他的手机拨打了这个号码,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对方很不耐烦地说,这段时间小心一点,没事不要给她打电话。我吓得立刻挂掉了电话,对方喂了两声就骂了一句。后来郑东升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我很快就答应了。我只想我的女儿离他们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下限不在一个标准内的人,是没有办法相安无事的。
“你为什么不报警?”前面是红灯,周锡兵点了刹车,眼睛像刀子一样锋利,“既然你几乎是净身出户,你为什么不报警?你又在求什么?”
“有什么好报警的。”梅雪突然间开了口,“她的父母都那样了,报警了又能怎样?她的父母还活着好好的呢,凭什么要我妈出头?”
梅丽微微地笑了,像看待一个真正的晚辈一样看着周锡兵:“小周啊,如果你有孩子的话,你就能够为了你的孩子不惜一切。我可以离婚,可以被王家人拒之门外,可是我还有女儿。她的父亲是绑架犯,这个污点会背在她身上一辈子。以后她政审什么的都会受牵连。别的不说,起码警察她是当不了的吧。我不能让她未来的路因为这个而变得狭窄。我承认我自私,为了我女儿,我根本不在乎是非曲折。”
周锡兵的手捏紧了方向盘,即使眼前的交通灯已经转为了绿灯,他依然没有办法立刻开过去。他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驶动了汽车。
梅丽的声音透着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无奈:“后来,很快郑东升就接到了一笔大生意。虽然那块地没有给他,可是从那以后,他接的都是别人抢破了头的工程。当我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决定永远闭嘴,绝对不多事。王家的生意原本多兴旺啊,说垮了就垮了。郑东升说起来了就起来了。这里头的门道,小周,你不是第一天参加工作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水有多深吧。陶鑫咬着牙坐牢都不吭声,这只能说明他要是吭声的话,他付出的代价就更大。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我也知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就得装聋作哑。”
既然王函都已经平安无事地回来了,那些过往的秘密,那些过往的罪恶,就由时间去埋葬吧。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梅雪搀了一把她的母亲。在漫长的岁月中,母女俩的自以为是在她们的关系中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大概也只有时间,能够慢慢地去修复消弭这道伤口。
周锡兵一直到重新返回岳父母家里,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我们自以为的好,也许其实已经在无意间深深地伤害了我们最想保护的对象。尽在不言中,说不如做。可是一个举动却可以有千百种含义供人解读。一本《红楼梦》尚能读出世间百态,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客厅里头只留了一盏壁灯。王汀的母亲在鞋柜给周锡兵留了字条,让他今晚睡王汀的房间,客房她没来得及收拾,被子没晒,睡着不舒服。
昏黄的灯光下,周锡兵捏着那张字条,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换了拖鞋,又去卫生间洗漱一番,然后软软地陷进了被窝里头。那被子晒得极为蓬松柔软,带着阳光的暖意。他就在这暖意当中,沉沉地睡着了。他实在太疲惫了,在这一刻,他奇异地获得了安宁,陷入了酣眠。
睡梦中,没有雪地中滚动的头颅,也没有脖子喷血的女人,更加没有上半截身子断了的尸体;只有平静的黑甜。
这是周锡兵近来睡得最酣畅淋漓的一觉,甚至连吃过早饭,王汀说要跟他一块儿出门的时候,他都有点儿回不过神来。他迟疑地看了眼王汀,又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王函的脸上。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女孩此刻看上去却有些蔫蔫的,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王汀顺着周锡兵的目光看自己的妹妹,清了清嗓子:“函函今天要去看一下陈老师。过年的时候没顾上,我妈准备了年礼,我们送她过去。到时候再过去接她。”
王家爸爸轻轻咳嗽了一声,点点头道:“你们去忙你们的事情吧,我送函函就好。你妈的车子也该开出去晒晒太阳了。”
“姐。”王函突兀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姐姐身后,拽住了姐姐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饭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空气就跟忘记了要怎样流通一般。昨晚王家爸爸回家的时候,他的女儿们已经入睡了。今天早上,大家起的都有点儿晚。妻子将早饭端上桌后,女儿们都是直接上桌吃饭的,小女儿更加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王家爸爸准备放下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周锡兵清了清嗓子:“爸,你别忙了,我们顺路捎一下的事情。你别再特意跑一趟了。”
王函一直低着头,手抠着姐姐的衣角,跟着小鸡仔不敢离开母鸡半步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姐姐出了家门。
王汀轻轻地揉着妹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有姐姐跟你姐夫在呢,没事的。”
王小敏在口袋里叫了起来:“不要!王汀,我还没有承认帅哥是姐夫呢,我还要考验他!”
帅哥说了爸爸不是坏人,王小敏就神气活现起来。嗯,王汀说他们今天要去找坏蛋,那个给吴芸塞字条的人肯定是知情者。这个人故意引导着吴芸一步步走向他(她)设好的局中,引发了后面这么多事。哼!终于到了它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小兵兵毫不客气地给王小敏泼冷水:“呵,好像你们在江市也没有找到郑妍的落脚处。还是警察确定了她大年初三时,曾经去街心公园拿过快递。”
王小敏气得要爆炸,愤怒地强调:“那是时间不够!警察调查了多久,我跟我主人又才调查了多久。哼!小车车已经说了,等下次我们去江市,它肯定有好消息告诉我们。它会发动全市的固定资产帮我们一块儿寻找的!”
车子开到心理诊所的时候,小函函还在试图劝王小敏跟小兵兵,它忧愁道:“你们真的能抓到坏人吗?那你们要赶紧啊。我的主人好惨啊,本来它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王小敏十分护短,立刻强调:“我的主人也很辛苦啊,原本她也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小兵兵瓮声瓮气:“嗯,其实我的主人也一样。可我觉得他当警察很好啊,可以维护世界和平,除暴安良。”
王小敏立刻嫌弃地“哼”了起来。
王汀将妹妹送到了心理医生面前,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轻声道:“别怕,我跟你姐夫都在,你永远都不需要害怕。”
王函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小声地央求道:“姐,你要过来接我啊。”
王汀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她送妹妹去上幼儿园。那个小小的粉团子奶声奶气地要求她,一定要记得过来接她。其实幼儿园放学早,每次都是父母去接的王函。可到了第二天,她还是会这样对姐姐提出要求。
王汀点点头:“好,姐姐一定过来接你。”
春节假期已经过去了,然而元宵节被认为是春节真正的终点,此刻街面上年味依然浓郁,可以说是相当热闹。周锡兵将车子开到了吴芸拿到传单的街角,王小敏开始扯着嗓子询问周围的户外广告牌以及超市大楼,有没有看到那个给吴芸塞传单的人。
广告牌对这事儿没什么印象。过年的时候,它一直忙着看热闹,完全没留心到还有什么人发广告传单。
超市大楼想了半天,终于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那个女的看上去有点儿不太正常?嗯,她还差点儿撞到了一个小朋友。小朋友的奶奶非常不高兴。那个给她发传单的人啊?嗯,他在这边大概发了半个小时的传单吧。中途到我这边来,买了瓶饮料,然后又出去发了一会儿传单才走的。当时外面的户外显示屏一直在放春节还奋斗在工作岗位上的人。所以我才多看了眼那个发传单的男孩子。真不容易,大过年的还要打工。”
街角边上有家小店,从大年初二起就继续营业了,卖的饮料价格跟超市差不多。这个发传单的年轻男孩到底为什么非得跑去超市买饮料呢?王汀看了眼周锡兵,轻声道:“我们去超市看看。”
在超市中,他们没能问出什么。男孩虽然使用过储物柜,但是储物柜非常肯定他绝对没有跟别人换储物柜的密码纸,用完了就走了。储物柜认真地强调:“他可是发的另一家超市的广告单,我才不会让他耍花招呢。”
周锡兵动用了自己的身份,调看了超市当天的监控录像。可惜镜头中,这个男孩戴着帽子口罩,几乎盖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春节期间天气寒冷,他这样的打扮完全不突兀。王汀盯着监控视频,紧紧地抿着嘴唇。她原本以为这个人是在超市里头获得了命令,拿到了那封打印出来的信,可是现在看来,他可能在过来发传单之前就获得了这封信。
“我们从他来的路径开始调查吧。”王汀抿紧了嘴唇。
她总觉得这桩案子背后有不止一拨人在策划。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在顾家祖坟上打了三个大洞跟将坛子放进顾家祖坟的人应该就不是同一拨。因为两者的行为是自相矛盾的。打了洞之后,顾家人肯定会察觉到祖坟被动过了,他们势必会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突然多出的坛子就无所遁形了。这两方面显然都对顾家深恶痛绝,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合作从属关系,否则也不会弄成后面的状况。
周锡兵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嗯,没事的,爸爸不会有事的。”
岳父并不愿意这件事被重新翻出来,他应该不会特意去找吴芸。况且,事关一个孩子的安危,岳父不像是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的人。大人的恩怨是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孩子。
王汀胡乱地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王小敏急急忙忙地强调:“不是爸爸,我肯定,我问过爸爸的手机了。手机说那天爸爸根本就没往这边来。爸爸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发传单的人。”
王汀安抚地摸了摸王小敏的脑袋,催促周锡兵:“我们过去吧。”
大概是大过年的,街上发传单的人虽然不是绝无仅有,但还是比较容易吸引周围固定资产们的注意力——好惨哦,过年还得工作。王小敏问了十来分钟之后,终于带着自己的主人到了街道的拐角处。在这里,一个垃圾桶看到了有人塞给了发传单的男孩信封,让他递给前头正失魂落魄地走着的吴芸。
王小敏立刻兴奋起来,大声询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啊?穿什么衣服?个子多高?”
垃圾桶有点儿委屈:“嗯,是个女人。她戴着帽子跟口罩,我看不清脸。穿着的,嗯,好像是浅紫色的羽绒服吧,我,我不是很记得了。嗯,那个时候,刚好有人碰瓷,车主跟碰瓷的人吵架。哎哟,要不是车主的行车记录仪给记下了,那个车主就说不清了。我没注意看发传单的人了。”
王汀看着周锡兵,轻声地转述了垃圾桶的话:“穿浅紫色羽绒服的女人,个子在一米六往上,具体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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