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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图-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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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热心肠的乔掌柜
出了东花客栈，空桐白果真被领去了隔壁。
这是一家叫做“金银斋”的服饰店。华丽长裙平铺在墙，琳琅首饰长摆柜前。艳丽朱红，深浓紫色，浓郁鹅黄，靓丽靛蓝，还有熠熠发光的首饰，如同享受一场色彩盛宴，即便原先并没有挑选的欲望，也不知不觉为之吸引。
东花客栈跟金银斋只一墙之隔，两家老板平日少不了往来，自然关系熟悉。
一进门，乔掌柜就拉着无措的空桐白走进去，冲里面喊道：“玉儿，帮个忙！”
空桐白赶紧从墙上收回目光，“那个……”贪人便宜不太好，要遭天谴的啊。
“等一下青姐，我这边还有生意。”却被店里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出声打断。
说话的人，看得出来，精通搭配之道。打扮得干练成熟，一身粉纱白带对襟百褶裙，极配她亲和气质。
“您要买什么？”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面前容貌英气，身穿黑色便服，看上去不拘小节的女子。
那女子双手背后，俯身打量柜台上所有的发钗，目光是不寻常的锐利。与其说在欣赏，倒不如说在审视。
把发饰看了个遍，她严肃地指着柜台，爽朗地问道：“哪个是最贵的？”身材高挑，嗓音低沉，与正常闺阁女子略有不同。手指长茧，应当从事与武有关的职业。
“最贵的可不一定最合适。你是卖簪子送人吧，送长辈还是姐妹？”
女子沉吟了一下，“送我大嫂，她快过生辰了。不过我哥重病在床，无法出门，托我挑好点儿的礼物给嫂子。”
“若是如此，姑娘不如送这支……”
与此同时，乔掌柜也拿起簪子，在空桐白头上来回比划，喃喃道：“我啊，儿时又黑又丑，不受爹疼。加上娘出身不好，上面几个姐姐，总是欺负我。被她们嘲笑惯了，我当真自暴自弃，便是娘省吃俭用，亲手裁了好料子，给我做衣服，我也不肯穿一次。”
顿了顿，她叹息道，“我娘临死前，只轻轻摸着我的头。”
“她说，”她语气一淡，“青儿啊……可怜我的孩子，本是个漂亮的姑娘，却未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裳。”
“你是美的，傻孩子。你从来，不比慧儿她们差呀……”
空桐白任由她温柔的手在发间穿梭，将自己随意扎起的长发，轻轻披散下来。
“我费了好大力气，离开了家。让自己从生活贫困、衣着简陋的庶女，变得光鲜起来。开店铺，做生意，也嫁给了好人家。”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简直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一样的单纯青涩。”
“我碰到了好心人。他同情我，帮助我。教我提升衣品，也教我变坚强。如果没有他，便没有如今的我。”终于，她将一支发钗，插进空桐白发间，露出满意的笑容，“也许你并无我的经历，那就当我这个做掌柜的，替小二向你赔不是吧。”
“别暴露你的单纯青涩，要学会伪装。”她拍了拍空桐白的肩，“布衣换成纱裙，看起来不若红尘初妆，足以赶走身边一些不怀好意的恶狼。”
玉兰发钗无比逼真。粉白花瓣盈薄温润，小巧黄芯活灵活现。钗朵锦簇在一起，如一枝盛开不凋的真花，极衬空桐白那双清亮动人的眼睛，也令气质一下提升不少。
“倒衬你。”乔掌柜赞道。
空桐白兀自发呆，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老板尴尬的神情，“铁娘子和姑娘都看上了，可库存目前只剩姑娘头上这支了。”
“二位通融一下，看看谁再换支别的，我也好引荐一下。”
铁娘子？空桐白小心翼翼看了眼乔掌柜，寻求意见似的。没等她说话已经把簪子取了下来，“那给她吧。”
“乔姨，这位是？”黑衣女子扬了扬眉，目光充满询问。
乔掌柜客气地回答：“一个朋友。”
铁娘子点点头，对空桐白十分爽快地说，“给你吧！我大嫂才生完我小侄子，配这个，的确是素了。”又对杨老板道，“其实我大嫂不缺首饰。我先去别家店看看。”说完就出门了，行云流水般利落。
空桐白很喜欢她的性格，心里对她多出几分好感，知道她走了还在看她。
乔掌柜忍不住笑了笑，解释，“她是衙门出了名的女捕头。听说从小就爱办案，长大之后做事雷厉风。因为毫不输男人，这才有了‘铁娘子’之称。”
“原来是这样。”有幸相识的话，定要多聊聊。
“玉和大长公主的故事，待会让老李讲给你听。”忽然，乔掌柜话锋一转。
空桐白被拍了肩膀，下意识扭头看向乔掌柜。她冲老板笑道，“给这丫头好好换身装扮，麻烦你了。”
“青姐，跟我还客气什么！”
空桐白望着二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好半晌，也笑起来。
嗯，凡间啊，好人还是蛮多的。
☆、第三十二章 抢孩子
经过整顿后，空桐白从换衣的帘幕后，缓缓走出来。
像变了一个人。花色对襟襦裙，代替了陈旧白裙。长发微整，以简单的羊脂玉簪稍挽。脸蛋略修，白里透粉，显得清妩而俏丽。
空桐白站在镜前，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在元村，用阿娘的镜子照过容貌，并不觉得化成人后的面貌有多美。如今看来，好好打扮一下，倒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空桐白咬唇。她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人。
空桐的修为高，她若化成人形，比自己更美吧。
算了。空桐消失了三百多年，天庭凡间寻不到一丝讯息，自己还与她比什么呢？反正，也没有哪次赢过。
空桐白悄悄收好自己的情绪，重新看了眼自己这身，表示很满意。双手拽了拽裙摆，便问，“老板，多少钱？”
乔掌柜掏出自己的腰包。
空桐白见了，忙挥手：“我自己付吧。“说完，一脸严肃。掏出身上所有银子，小心翼翼地问，“这些够么？“
老板噗嗤一声笑了，心想这小丫头真可爱。当即爽快道：“快拿着吧，不差这点钱。衣服送你这丫头了！”
空桐白摇头：“不行。”她可是只有原则的九尾狐！
最后，老板怎么也拗不过她，只好作罢，收下衣服钱。
乔掌柜眸光一闪：“倒没有看错你。“
窗外雷声闷响。空桐白没听清，转过头来，一脸迷茫，“您说什么？“
“夸你穿这身好看。“乔掌柜柔声道，“天冷，去我那儿喝碗汤吧。暖暖肚子。“又用调侃的眼神望着空桐白，“要交钱的哟。”
想到自己没吃早饭，空桐白不再忸怩，爽快地应下来。
重新走进东花客栈，便听醒木哐当一拍，“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大家顿时扫兴地扔下瓜子，一片唏嘘。
乔掌柜一进门，就跟说书人打了声招呼，“老李。”
原来他就是老李。
老李似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拱手向大家虚拜几下，便下台了。
店小二见掌柜的身边有美女，甩着抹布颠颠跑过来，满脸兴奋，“哎哟，美女，您吃点啥？”见那美女怔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意味不明地盯住自己，连忙低头看了眼今天的打扮。
莫非自己哪里不对劲？他挠了挠头，怯怯地缩了缩脖子。正要询问，对上空桐白的眸子，忽地呆了呆，“你、你是……”
乔青也是个有心眼的，憋笑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叫你以貌取人，是方才的姑娘。你呀，再这般，我就把你赶出去。”
店小二如遭晴天霹雳，“掌柜的我错了……”脸色通红，根本不敢再看空桐白一眼。
空桐白得意地哼了一声。看来，认真打扮自己很有必要！
接下来，乔青不再逗店小二，问空桐白吃什么。
等报了菜，她去请了老李来讲故事。当然，并没有像说是那样卖关子，不过他时不时反问，实在勾人胃口。在折磨又享受的讲述下，空桐白终于弄清了玉和大长公主的故事。
她是兰皇的皇姑，由于政治需要，与丞相之子夏侯文联姻。有人说她心狠专断，也有人说她温柔文弱，但似乎百姓们更信服第一个，因为她为了当上专权太后，试图暗杀兰皇的两个儿子，妄想让才三岁儿子沈俊，登上皇座。后来，东窗事发，夏侯文自缢，她本人也在寝殿内葬身火场……
当然，这是别人口中的故事，或多或少与实情有些差别。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故事讲完了，乔青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起身，“囡囡该喂奶了……你等等我啊。”
空桐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呃，青姐有孩子？
正好小二端菜上来了，空桐白吃了几口，看见柜台的酒便馋得要命，忍不住去前台点了坛酒。
“谢谢啦。”
心满意足地握着酒，就在这时，“啊！我的孩子！”
“站住！”街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厉喝。
空桐白扭头看去，街上，一个黑衣裹身的男人，抱着个孩子，影掠如风。身后，黑衣女子身影迅疾，穷追不舍。
前面的，一看就是贼。
后面的，正是不久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铁娘子。
前面偷孩子的男人狂奔着，没多远，双脚踩到两个圆溜溜的东西，惊呼着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孩子尚在襁褓，一个不留神，从手里丢了出去。
孩子娘惊慌失色，尖叫了一声。
铁娘子脚尖一变方向，双手伸展，便要接住那孩子。奈何手指和目标还有一定距离。
眼见那孩子即将从高空摔落，一双女子的手紧紧抱住了他。
空桐白几乎是从东花客栈斜扑出去的，由于太心急，接住孩子的同时，脚踝绊到门槛，眼瞅着就要脸朝地。电光火石间，她换了个方向。
“砰。”
孩子稳稳在她怀里，懵懂地转动着眼珠，突然对她咯咯笑起来。
空桐白嘶了一声。被狼抓过的伤，快痊愈了她就没管。现在好像裂开了！
“干得好！”铁娘子迅速爬起来，冲她笑了下。然后一掌就将偷孩子的男人，重新摁在地上，霸气地扯掉他脸上的面罩，“哼，光天化日之下敢当着我的面抢孩子！什么江湖大盗呀，你——”
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扯掉面罩，是一张满是怒意的面容。
“不是盗圣逐欢。”她脸色一沉。
空桐白在别人的拉扶下，从地上坐起身。
“哎哟姑娘，你可是做了件大好事。”
“是啊姑娘，太厉害啦！”
孩子娘抱着孩子，对她谢天谢地。
空桐白对上大家赞许的目光，心脏砰砰乱跳。她深呼吸，扯出一抹微笑：“我没事！”不经意瞥了眼裙摆，唉，可惜，衣服就这么脏了。
歪头，摸了摸头发，松了口气——还好，青姐送的簪子没坏。
“发生什么了？”客栈里走出一个人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乔青哄着才满月大的女娃，小心翼翼地跨过了门槛。
“最近经常有人贩子打扮成盗圣逐欢，当街抢孩子，夜里偷孩子。”铁娘子一边给咬牙切齿的贼绑上绳子，一边看向围观群众，“最近已经发生好几起了，大家都注意点啊！”
空桐白捂着肩膀站起来，盗圣逐欢？
铁娘子话音才落，人群里有个中年男人惊慌大叫，“铁娘子！我儿子不见了！”
☆、第三十三章 盗圣逐欢
空桐白从乔掌柜那里得知，“逐欢”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同时也为崇门门主。崇门因为尊敬他，称呼他为“盗圣”，事实上不过是个有名气的窃贼。但饶是这样，百姓们提及这个名字，也是脸色一变，关紧了门。
有关他的传闻实在太多了。
近日，崇门有叛徒席卷大量金银财宝外逃，这位盗圣一边派人追寻叛徒下落，一边暗暗做起贩卖孩子的勾当，贩卖给赤突人，以获得钱财及人力的资源。
空桐白听完，怒气冲冲。看向乔青怀里的囡囡，深呼吸道，“青姐，你可要保护好囡囡。”
乔青眸光一深，神情毅然：“我平日不曾抱过囡囡出门。再说，那盗圣接连抢了三五的个孩子，都是男孩。囡囡很安全。”
空桐白欲言又止，但见乔青低头慈爱地哄起孩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嘟囔一句，“带‘欢’字的都不是好东西。”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当然，这还是后话。
见时间不早了，空桐白离开东花客栈，回到了之前的客栈。原以为李校尉酒劲过去发现她不在，一定会沉着脸，暴跳如雷，低骂几句。
然而，客栈一楼无比冷清，只有店小二可怜巴巴地擦拭着前台。见她好奇询问李校尉下落，抹了把汗，如实道，“您说那位客官啊……我也不知去哪儿了。您出门没多久，他就从椅子摔下去了。”
“我刚要搀他，他就给了我一耳光。”店小二十分委屈，“醒了之后，发现您不在，他就也出门了。”
居然还打人？空桐白无语，尴尬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啊，我大表弟脑子有问题。”没等店小二答话，就皱着眉头，转身离开了。
狄将军交给李校尉的任务，他不敢不完成，所以他一定不是丢下自己跑了。
那他去哪儿了？
带着这个问题，空桐白沿着街道，大至卖白菜的老婆婆，小至吃糖葫芦的少年，都挨个问了一遍。她发现彰城是个贫困的县城，因为街上卖的东西，除了一些枯燥的笔墨纸砚，卖给穿着破衫的学子，就没有其它新鲜玩意儿了。
空桐白买了一支画笔和一摞宣纸，就兴致缺缺地离去。
后来，她是在衙门找到李校尉的。李校尉神情愉悦地从里面走出来，掌心掂量一个亮眼的金元宝。猝不及防看见她，怔了一下，连忙将金元宝塞到袖子里。
动作做了一半又停住，心想自己干嘛怕她，于是黑着脸：“你上哪儿去了！”悄么声把元宝藏好，抬头，顿了顿，这才发现白姑娘和原先有些不一样了。
“我去玩了一圈。”空桐白环胸望着他，眼睛被那元宝一刺，“倒是你，怎么弄到的钱？”
从衙门里走出来，莫非……
“你去举报谁家猪肉不卫生了？”
“咦，你不会是把那什么逐欢抓到了吧……”
李校尉脚底一个踉跄，从台阶上滚下去。
“哼，消息倒灵通。”好半晌，拍拍衣服，气道，“我和将军还有罗重，可是兰都三杰！他们在逐欢的案子上没有进展，听说我恰好在彰城，派人邀请我协助办案。”
“至于那元宝……哼，抓到了逐欢，报酬可不止这么些。”心里想的却是，堂堂校尉，用钱还得看一个小女子脸色，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于是他颠颠地跑去衙门，加入他们追捕逐欢解救孩子的小组。
就算他没把实情说出来，空桐白还是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她哼了一声，“随便你咯。不过，附近的孩子很多，你们怎么知道他会对哪个下手？”
“与你无关。”李校尉神气道。
空桐白瞪他一眼。本来想说她可以保护孩子，但看他这个样，才不会把涉及案子的东西告诉自己。
“你这阵子还是消停点儿。等把逐欢引出来再赶路！”
空桐白懒洋洋地拨了拨头发，笑嘻嘻道：“就怕校尉您没那个本事呀！”转身就走。
之后的几天，空桐白都没怎么见到李校尉。
她的生活本该清闲肆意，然而第二天，一声惊呼惊飞了树上的鸟。
“我的盘缠呢！”她点了一坛酒，正准备掏钱，左摸右摸，衣服里是空荡荡的。她连忙跟店小二道了声歉，飞奔上二楼，在房间里左翻右找。
最后，她甚至发现无颜的斗篷也不见了。
一股风刮进屋里，桌上一张薄薄的纸轻落地面。
上面是狂狷潇洒的狂草——
姑娘，你真穷。
落款处一个鲜红鲜红的印章，逐欢。
空桐白瞪大眼睛，“这！”气得差点昏过去。她沉着脸跑下楼准备报官，但还没走下楼梯，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捏着那张纸，顿住。
仔细看了逐欢留下的纸，她的眸子掠过一丝惊讶的光。
“姑娘，您还没付钱呢。”店小二见她神色不大对劲，忙问，“要出门啊，那酒还要吗？”
空桐白看向他，忽然扯唇一笑：“谢谢，酒也不要了。”
店小二被她阴森森的笑容吓得哆嗦，她看见什么了这是？
另外一边，李校尉和铁娘子等人，有了一些进展。除却被抢走的都是男孩儿之外，他们发现，在县城缩略图上看，逐欢的行窃轨迹，构成一个“下”字。
“‘下’？”铁娘子定定凝视这个字，静静沉思。
“这孙子什么意思，还要拼出个‘上’不成？”李校尉没耐心，抓了抓头发。
“喂喂喂，我找李校尉。”这时，门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女声。李校尉凝眉看过去，空桐白被衙役拦着不让进，但似乎手里拿着一张纸，挥舞间，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铁娘子也看见了她，咦了一声，“你不是乔掌柜的朋友吗。”
李校尉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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