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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在上-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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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床畔传来一个嗓音,幽凉如水。
    她一惊,谁在那里,为何她看不到。
    她的惊惶似乎没有漏过那个人的眼睛,只听他一声轻笑,凑到她耳边来:“我种了一只蛊,在你的眼睛里,你自然看不到。”一只手落在她的脸上,冰冷的触感惹她眉头一蹙,又听那个声音继续,“从今日起,我会依次封住你的听觉、嗅觉、味觉还有触觉,让你体验一遍五感尽失的感觉。”
    她撑身而起,靠着直觉,弓起手指朝那人的喉间袭去,结果手被轻而易举地扣住,那人“好意”提醒:“刚刚为你接好的骨头,可别再折腾断了。”
    她胸口起伏不定,低低道:“傅渊,我沉朱向来光明磊落,就算是得罪人,也从不会在暗地里,我与你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对付我?”
    “傅渊?那不过是我在尘世的化名罢了。他与你自然无冤无仇,或许,他还会感激你。因为只有你,从一开始就不拿轻侮的眼光看待他。”
    她冷哼一声,将他的手甩开。虽没有视力,却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总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这种感觉让她讨厌。
    两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按住,那个声音道:“我本名唤作浮渊,浮沉的浮,深渊之渊。”
    她睫毛一颤:“浮……渊。”
    并不是她熟悉的名字,却恍惚觉得念出这二字的时候,血脉之中有某种东西沸腾起来。不过,那自然是她的错觉。她试图从他的钳制中躲开:“我何时得罪过你?”身子后撤,腰身却被他停住,他只轻轻往前一带,就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能动弹。
    肩膀上多出个重量,是男子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

  ☆、第八十九章 他来了?

男子突然的靠近,让沉朱顿时戒备,可是,浑身的重伤却让她无法挣扎。
    “九千多年来,守着那个不属于你的神位,开心吗?”
    她为听到的这句话蓦地僵住,手指缓缓抓紧身下的床单,将在胸前冲撞激荡的情绪忍回去,开口时,语气平静如一潭古池:“本神乃崆峒帝君,从前是,今后也是。”
    “谎话说的多了,果真连自己都会相信吗。”男子的语气里充满嘲讽,他撤开身子,将她的下巴挑起,她躲了躲,没能躲开,感觉他的目光落到自己额间,听他沉吟,“墨珩竟然将焱灵珠都交给你了,这样不为你留后路吗。”
    听到焱灵珠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她心头的情绪再次溃散,不可能,这世上,应当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她尚在愣怔,他的手指就轻轻在她额间抚过,剧烈的刺痛几乎让她疼出眼泪来,体内的焱灵珠突如其来的躁动,令她浑身如同被烈火焚烧,还不等将那份躁动压制下去,就听男子问自己:“你可知道,焱灵珠取出来,你会如何?”
    她忍着痛,继续将不认账进行到底:“本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已有些颤抖,“浮渊,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这句话问的好。你该去问问墨珩,他将我丢弃在云渊沼泽时,是将我当做了什么人?”
    云渊沼泽。沉朱为他提到的这个词颤了颤。那里的瘴气与天地同生,孕育着各种毒物和妖魔,普通的小仙只是靠近那里就有被瘴气损及本元的危险,若是不小心误入沼泽之内,只怕转瞬的功夫就会被吞没无形。据说,有魔界的长老欲借那里的瘴气修行,可是,吸纳了半个月的瘴气之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那里的瘴气化为己用,最后散了上万年的修为才勉强保住一条命,自那以后,魔界再无人敢打云渊沼泽的主意。
    她迄今还未听说有谁能在云渊沼泽全身而退,仙界只怕也一直在想办法控制那里的瘴气吧,那样险恶的地方,墨珩怎会……
    她的眉目陡然阴沉下来:“你少血口喷人。墨珩与你有何仇怨,要将你丢进云渊沼泽?”
    浮渊冷笑:“看来,他的伪善倒是挺深入人心。”
    沉朱因为墨珩被他冒犯,声音含怒:“虽不知你与墨珩有什么纠葛,可我奉劝你把话收回去。否则……”
    他好整以暇地问她:“否则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沉朱一字一句:“否则,我将你千刀万剐!”此话说完,却突然自眼睛处传来尖锐的疼痛,那种疼痛她生平从未经历过,如同有成千上万根针一同刺入眼球,她自小性子高傲,绝不会在人前示弱,此刻,却忍不住痛出声来,捂住眼睛:“你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
    浮渊冷冷淡淡地望着在自己面前痛的浑身痉挛的少女:“都告诉你了,我在你眼中中了蛊,蛊虫感受你对我的杀意,自然会对你发动攻击。”
    她似是实在克制不住,抬起手就往眼睛里抓。
    那时的她甚至想,与其这般疼,不如将眼睛抠出来。
    浮渊在她将手指送入眼眶之前制止她,将她双手扣住,道:“不过这种程度就受不了?你知道云渊沼泽中有多少只这样的虫吗?知道我是如何在这些毒虫的噬咬下活下来的吗?知道想死却死不掉是什么感觉吗?你自然不知道,你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上神的掌上明珠,又如何会知道!”
    沉朱却早已经痛得听不到他的质问,眼睛的疼痛已经让她快要丧失理智:“杀了……我吧。否则,我就会杀了你。”
    因为剧烈的挣扎,她身体上的伤有几处崩开,将白衣染红一片。那时的她虽然狼狈,却没有丝毫软弱,像是一只被猎人逼到穷途末路的野兽,只要他稍加松懈,她就会扑上去咬断他的脖颈。
    他微微恍神,将她的手松开之后,却抬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他轻轻道:“滚回去。”
    蛊虫的攻击立刻停止,只见少女的眼神一空,再次晕在他膝上。
    知月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男子坐在床边,垂头望着在自己膝上沉睡的少女,侧颜轮廓分明,线条冷漠,一缕长发静静垂落,美得让人微微恍神。
    他突然开口,声音如一缕烟:“知月,她本来该是我的。”
    女子为这话一怔,随即垂眉敛目:“是,她是主人的猎物。主人想如何处置,就能如何处置。”
    却见他冷漠地转头,眼神中的压迫仿佛能将她浑身的血液都封冻住。男子薄唇轻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望着自己的脚尖:“知月鲁钝,请主人解惑。”
    男子眯了眯狭长的眸,将她望了一会儿之后,非但没有计较她的装傻,甚至很少有地问她:“你跟了我有九百余年了吧。我是不是从未向你提过崆峒的往事?”
    她一怔,忙道:“未曾。”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手落在膝上少女的头上,一边轻抚她浓密的长发,一边道:“当年,崆峒的两位上神反目,差点毁了整个太虚境,崆峒在六界的地位也因此一落千丈。世人只道他们反目的原因是夫妻不和,却不清楚他们究竟为何不和。”声线清冷,听得知月微微恍神,“实际上,他们从未有过不和。素玉会失控,只是源于她诞下了不该诞下的孩子。不等那个孩子破壳,太虚海内已一片大凶之兆,妖邪之气冲天,致使华阳宫方圆百里,草木凋零,寸草不生。这样的孩子一旦出世,必为邪神,六界可诛。素玉无法忍受自己生下一个怪物,就只能逼疯她自己。”
    知月已服侍他九百余年,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她只知他与崆峒有深仇大恨,却不知这深仇大恨究竟从何而来,今日听着他的这番话,不免屏住呼吸,连一个字也不愿错过。
    他的声音低雅动听,带着惯有的慵懒语调:“素玉疯了,无法过问政事,崆峒的大权自然旁落到修离手上,修离将素玉囚在深宫,对外界封锁消息,至于那个孩子……他无法痛下杀手,所以将他托付给了龙族的上神。”
    男子的眼神凉下去:“两百年的时间,那个孩子一直在那位上神的身边长大。他甚至觉得,他的父亲只怕就是那副样子了。虽然沉默寡言,却耐心温柔,只要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
    说到此处,狭长漂亮的眸中仿佛下起一场纷纷扬扬的雪,遮天蔽日,亘古不休,他的声音亦如飞雪一般寒凉冷漠:“直到两百年后,素玉再次有孕,那个孩子偶然得知自己将有一个弟弟或妹妹,偷偷跑去华阳宫……结果,素玉见到他之后彻底失控,甚至,要亲手杀了他。”
    他侧过脸看着知月,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崆峒之乱便是由此而来。而我,就是那个孩子。”
    那一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为自己互相厮杀,也亲眼看着他们一起葬身火海。他永远也忘不了素玉的眼神,分明是他的母亲,可她看着他时,却似在看着一个怪物。直到如今,他都会在睡梦中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叫喊:“你为什么会长在我的肚子里?”
    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为何要知道一个生长在自己腹中的毒瘤的名字。
    知月良久才找回呼吸,声音干涩地问他:“主人又为何……会被丢弃在云渊沼泽?”
    大概是她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疼惜惹恼了他,顿时感觉腹中一阵痉挛,她知道,那是种在她腹中的蛊虫醒了过来。就算已与这些虫子相处多年,它们动起来还是会令她痛苦难耐。
    望着捂着腹部痛苦呻吟的女子,男子面色沉沉:“不要以为我对你多言几句,你便有资格过问我的事了。”
    “主人息怒,主人……饶命……”
    “知月,你莫不是以为能够留在我身边,你就是特别的?”冷冷望着她,“记住,能够取代你的女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腹部的抽搐比往些时候更加厉害,她忍受不住,连滚带爬挪至他的脚下,抓住他的衣摆:“知月知错,求主人……求主人让它们不要……”
    却换来重重的一脚,将她踹开的那个人冷冷道:“肮脏的女人,不要碰我。”
    知月伏在地上,浑身的疼痛却不及他方才那句话带来的伤害更大,苍白的唇角不由得浮出一丝苦笑。我对你而言,原来什么都不是。
    浮渊正为知月方才的靠近而动怒,就听见膝上传来少女低低的一声:“她是你的人……你怎对她也如此刻薄。”
    沉朱眼中的蛊虫适才被他喝退,视觉暂时恢复,醒来时,正好看到他的脚落到女子身上的一幕。
    浮渊冷哼一声:“自身都难保,还有工夫管别人。”伸手将她欲撤开的身子捉回,勾唇,“你若愿意替她承受一只蛊虫,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她默了默,道:“不必了。”
    浮渊为她这句话唇角又往上扬了一些,冷漠的眸子转到知月身上:“把你要说的话说完。”
    知月伏在地上,身体里的虫蛊似乎察觉到主人心情的好转,没有方才那般狂躁,她虽因此减少了一些痛苦,心中却滋味难辨。
    不过是一句话,就能让主人心情好转吗……这名少女的身上流着与主人同样的血,难怪主人方才会说,她本来该是他的。
    女子将胸中毁天灭地的嫉妒忍回去,道:“适才有人入了天罗阵。”
    浮渊眸子一眯:“想入天罗阵,必须卸下浑身神力,谁竟敢这般冒险?”
    却听怀中少女失声:“凤止?”能够感受到她浑身都紧张起来,口上却低低骂道,“这个笨蛋。”
    他在外面还能为自己想想办法,若是卸了神力入内,岂不是同她一样任人宰割?

  ☆、第九十章 把她交给凤皇

浮渊见她反应,一股无名火立刻窜上心头。想起那日与她在一起的白衣书生,面上神色更加阴沉,可是片刻后却突然笑出来:“凤止?你与凤族的帝君竟已熟悉到可以直呼他名讳了吗。”
    他竟连凤止都晓得?沉朱不由得更加困惑于他的身份,然而最让她困惑的,却是焱灵珠。
    她的神力传自修离,本源属水,可以作为辅神,却没有继承帝位的资格。然而,崆峒不可无主,墨珩以焱灵珠溶于她的神元之中,强行将她的本源之力化为龙火,额间的神印亦是因焱灵珠才得以浮现,如若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不要说墨珩的颜面扫地,只怕她这个冒名顶替的帝君,也要受到天罚吧。
    她恍神回来,试图从男子的怀中挣出去,努力的结果却只是被他换个姿势抱住而已。
    “你捉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他却不理会她,凉凉问跪在脚边的知月:“还有何事?”
    知月道:“日月盟那里出了些状况。”
    浮渊的声音低下去:“哦?倒是小瞧了那个长溟的剑仙。”
    知月的目光落到沉朱身上,正迟疑如何禀报,就听男子淡淡道:“直说吧。”
    她闻言开口:“长溟剑派和崆峒皆有援兵抵达,如今正赶去天罗阵的八个死门。照他们的速度,不等天亮就能破掉此阵。还有,白泽的上神之劫此刻应当已到最后一道雷霆,若是他将此劫顺利渡完……”小心翼翼地提醒,“此地只怕不宜久留。”
    女子方才的这番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太多,沉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长溟剑派和崆峒的援兵,白泽的上神之劫……究竟什么情况?
    浮渊沉吟片刻,轻描淡写地开口:“那就毁掉此境。”
    知月似早揣摩出他的想法,道了声是,又迟疑地望向沉朱:“主人想拿沉朱姑娘……如何?”
    浮渊的目光冷冷扫向她:“去做你该做的事。”
    知月身子颤了颤,知趣地退下去。
    待房中只剩沉朱和浮渊二人,男子低低开口:“你若求我,我就留你一命,如何?”
    自怀中传来少女冷冷的回答:“本神乃崆峒的帝君,岂能低微讨饶。浮渊,你以为本神同你一样吗。”
    他从她身上撤开,低头,看到她不知何时已将头上的发簪摸到手上,正以发簪的顶端抵在他的胸口处。
    她左手撑起身子,右手握簪,清秀的脸上多出些决绝之色来。
    他朝她倾过身,却听她低言威胁:“你再碰我,我就杀了你。”
    他将她望了片刻,忽然抬起瘦骨嶙峋的手,她眸光一凛,下一刻就听到发簪刺入血肉的声音,他的手却丝毫不受她动作的影响,缓缓落在她的脸上。
    发簪刺入胸膛,他却似全无感觉,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去:“你就算在我身上多刺几个洞来,我也不痛不痒。”淡淡告诉她,“早在九千年前,我就五感尽失,你又何必这般折腾。”
    他五感尽失,所以,就算是将她抱在怀中,也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只是血液里那种互相亲近的感觉,却让他有些留恋。那份感觉尽管虚无飘渺,如握不住的烟尘,却已是这九千年来他唯一能体会到的温度了。
    “这副身体,说起来还要拜你尊敬的那位上神所赐。”
    沉朱不由得有些怔然,总觉得他的话令自己如鲠在喉,良久才小声开口:“墨珩他……不会的。”
    此话说完,却默了一默。沉朱,你竟有一瞬间不信任墨珩,这世上你谁都可以不信,你又怎能不信任墨珩。默罢,心中的迟疑渐渐褪去,她抬眸,道:“浮渊,既然你心中有冤屈,那就堂堂正正地随我回崆峒。你认定是墨珩犯了错,那就当面与他对峙。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本神会还你公道。”
    男子听后,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几乎笑弯了身子:“还我公道?你有什么资格还我公道,一个冒牌货。”
    沉朱的怒意再一次被激发出来:“何谓冒牌货?本神是崆峒的后人,无论何时,本神都会与崆峒共同进退!”因为情绪激动,身体的疼痛再次尖锐起来,她忍着痛楚,喘息不定道,“这是我……答应墨珩的。”
    在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崆峒帝君的问题上,浮渊有些不愿管她了,她既这么厚脸皮认为自己是正主,那就随她去吧,本来,他也并不是想抢她的位子。
    他叹一声:“罢了。”将刺入自己胸口的簪子拔出来,拿手帕细细擦拭干净之后,为她簪入发间,“既然这么在意这个神位,那就装得像一点,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差一点就主动告诉别人了。”
    沉朱的神色一怔,失语道:“你、你竟偷偷监视我?”
    前几日,她因一时意气差点对凤止托出实情,不过后来被凤止一个吻给堵了回去,此人竟连这件事都知道,不是监视她是什么?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我很愿意看你们儿女情长吗?”他冷哼一声,自床畔起身。沉朱看到他在起身的同时,随手捞起了竖在床边的拐杖,不由得怔了怔。他有能耐布下如天罗阵这般凶邪的阵法,并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幻术,可是腿脚竟当真无法如常人一般行走吗?
    她目视着他行到茶案旁倒茶,行动虽有所迟滞,却丝毫遮掩不了冷傲尊贵的气质。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把这杯茶喝了。”她恍神期间,他已回到她身边,命令。
    她扭过头:“我不喝。”
    谁知道他在茶水中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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