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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锦-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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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嘈杂怪异的乐律声,无疑成为了香炉法阵的极端破坏。法阵开始陡然变弱,不受所控,舞娘们也纷纷陷入无措,一时间抵抗不周。任凭包括仍述在内的几个英武之士,撕开法阵结界,冲入了法阵正中。
法阵正中的焚天香炉,还在半空中悬着,发出金灿灿的光,耀人眼目。仍述环视周围,见三个跟他一起冲进阵中的人,有一人便是纳修。
他与纳修互视一眼,便默契地运气武器,朝那香炉齐齐攻去。
“咔,咔!”
只听两声尖锐之响,仍述和纳修都被逼得后退三步,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在仍述的双剑剑端,接触到焚天香炉外缘时,仍述看到它的金光将自己的双剑牢牢顶住,除了一个微小的剑端,再也不能攻入更多。
在短暂的茫然失措之后,舞娘们在绿漪的喝令下,再次找回秩序,开始冷静情绪,继续幻化阵型应对。
然而,这时的乐律声,已经不能用嘈杂来形容。绿漪恨不得跳出法阵,一刀削去帘帷后乐师们的脑袋。
听着他们如今的乐律声,不仅对法阵毫无帮助,而且足够可以扰乱心神。对法阵的布阵者,已经是极大的不利。
绿漪不知道,此刻,明萨已经将几个乐师全部结果了。瞬即将几位妇人全都叫进来,让她们各自弹奏自己喜欢的曲子。
妇人们在这般场合下,哪还有心思弹奏出意境,都慌忙拾了弦兀自弹奏着。方才众人听到的嘈杂之声,便是这样得来的。
明萨躲在帘帷之后,观向阵中,见阵中之人不过片刻又恢复了防御秩序。心想这乐律还是太过婉约了些,虽然嘈杂但并不够扰乱心智。
脑筋一转,明萨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
她甩袖挥开一个乐师的尸身,抬起双手,便在哀筝之上肆意弹奏起来。没有指法没有音沓,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明萨怎么乱便怎么弹奏,反正她也一窍不通。
她这里手指下的琴声一出,当即便引得周围几个妇人惊异的眼光。她们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弹出如此不堪入耳的音律,简直开了眼界。
明萨冷冷回了她们一眼,示意她们继续弹奏,不要停歇。妇人们不敢多说什么,都兀自弹奏着,不时从缝隙看向帘帷之外,见殿中的法阵确实越来越乱,已落下风。
如此一来,妇人们便知自己的弹奏确有成效,便随着明萨的意,更加弹奏的肆无忌惮起来。
仍述听到那一声最为突兀的弦声,心中不禁偷笑,嘴角露出一抹戏虐。这样的音色,也只有小魔头能弹奏的出,亏她想得出来。
见阵中已然大乱,仍述和纳修再次合力向焚天香炉攻去,却又是只能攻入一个缝隙,便被这法宝逼退回来。
回顾四周,法阵外围的舞娘们已经被打散,只剩中间的阵型,还被焚天香炉加持着,外面众人仍在向内乘胜攻击。
仍述双眼四下环顾,直直在倒下的屏风之上,看到了穿插着五彩丝线的一簇绣花银针。
剑端攻入不得,这焚天香炉只有细缝大小的破绽,那么,用针,是不是一攻即破?
对于自己的判断,仍述从不怀疑。脑中还在思虑着,身体已经回旋几转,直朝屏风上的绣针而去。
“唰!”
一簇银针,划破屏风,随着仍述回旋的青衣,穿插而起。
五色丝线映衬在青衣之上,一抹异彩,十分耀眼。纳修看在眼里,心中对蓝风生出几分敬佩。
用针!我怎么没想到!
纳修还在感慨,方见两个舞娘从蓝风的后身攻击而来。她们必是看到蓝风拔针,知道此为法阵的要害,便以死相搏。
纳修飞身掠来,从仍述后身擦过,惊得仍述一愣怔。回身瞬间一眼看到,纳修替自己结果了两个偷袭的舞娘。
仍述对纳修点头示意,谢过他的救命之恩。
纳修亦不忘看着他手中绣针,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意。相视笑过,仍述瞬即内力相持,双剑合十,手中的一簇银针,指尖轻巧一弹,豁然向香炉近身刺去。
“轰!”
只闻轰然一声,焚天香炉的金光随冲击进去的五色丝线,一并迸发。金光乍然,缕缕不散,似要将所有法力都释放出天际一般。
于此同时,环罩在法阵之外的金光彻然消失。随着金光尽失,一排排舞娘已被打倒,纳宗主带着一众人冲入法阵内圈来。
眼看大势已去,余下的人已经不能成事,绿漪一声娇喝,舞娘们疾速朝她周身聚拢。她更豁然飞身而起,将焚天香炉收入手中。
瞬即,身姿悬在半空,与焚天香炉金光融为一体。她一挥衣袖,半空中便漫洒而下一片白色烟雾。
“小心,有毒!”纳宗主喝道。
众人一齐掩住口鼻,趁此时机,绿漪已经携了法宝,带领没被打伤的舞娘冲出殿中。挥开殿外一众侍卫,飞身远走。
“不必追了…”
看着殿中一些青年要趁势追去,纳宗主咳了一声,默然令道。再对后面的精英侍卫稍一摆手:“暗中跟着…”几个侍卫瞬时领命,跟出门去。
“宗主,这些人全都自尽了!”
其余两位宗主的侍卫,已经快速探过倒在殿中的舞娘。她们有些只是轻伤倒地,却也因自己难以逃脱,已然自尽。
“自不自尽,我难道还不知她们是谁吗!”纳宗主无奈一声,厉声沉吟。
第三七一章 恩怨渐起(一)
“我等护卫不利,罪不可恕,请宗主降罪!”
绿漪一等女刺客尽数逃得远了,纳宗主重重坐回主座,以手支头,有些意态疲惫的看着一殿狼藉。再看殿外冲进来的侍卫,摆摆手,示意罢了。
最为精锐的侍卫就在宗主身侧跟着,这些殿外的侍卫,并不能冲入法阵。就算他们能进来,也是送死的份。
再看一眼,倒在地上,一副醉态憨然的纳允,纳宗主无奈地不住摇头。这个逆子,是他心中最疼的一根刺。也不知自己百年之后,他能在这机关算尽的世间存活多久…
纳洪虽然心中对这个孽子咒骂了千百遍,但仍对他放不下心。
若不是他贪恋女色,不知轻重,此次寿宴,本已防范严密,就怕有人刻意滋事。他却利用世子身份,硬生生让绿漪钻了空子,在寿宴之上大肆作威,陷法器宗众人于危难之间。
若是他能有修儿的半分懂事,寿宴之前对绿漪有所防范,怎会有如今眼前的狼狈。
纳修看出父亲的意思,便走到大哥纳允身前探了探,回身返回纳宗主身边,在耳侧说了几句。
仍述见到纳宗主的神情放松几度,遂一摆手令道:“去取解毒之药来,给众位都用上。”再抬目看去,吩咐道:“去严查尸身,看有何线索!”
一众侍卫忙领命下去,将倒在殿中的尸身尽数拖走。
“各位不弃,在解药取来之前,不妨再用些糯酒。”仍述上前一步,一面向宗主施礼,一面环顾众人道。
其他人忙不迭向仍述恭拜,多谢他的糯酒,救了所有人的性命。若非有糯酒的解毒之效,此刻所有人都是绿漪的裙下魂魄了。
“此次,蓝风少爷有功,定要好生嘉奖!”纳宗主也在主座上朗声道。
“父亲,此次有功的不止是蓝兄,还有帘帷后的抚琴者。”这时,纳修也开口道。瞬即他伸手,指向已经从帘帷后站出来的明萨和其余八位妇人。
“嗯,嗯!”宗主连连点头称是:“方才的音律,我皆有耳闻。”
宗主说着,将头侧过来,挥手示意妇人们走近:“你们何以知晓,可从扰乱音律入手,来破了法阵?”
妇人们看来看去,无人应声。过了片刻,才有一年轻妇人抬起头来,手指明萨道:“我们都是听这位夫人号令,不敢邀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明萨投来,明萨本不想如此崭露头角,却不得已抬起头来,面对纳宗主此刻诧异的神情。
“这位,不是蓝夫人吗?老夫眼拙,方才竟未看出蓝夫人的大智大勇。”
“琴瑶不敢,宗主此番夸赞,折煞小女子了。”明萨忙躬身道。
“蓝夫人不必自谦,若非你能想到此法,与殿中众人默契配合,如今战局如何尚未可知。”纳宗主笑道:“夫人未来魔族之时,便深通音律?”
明萨赧然一笑:“一窍不通。”
纳宗主一愣神,旋即恍然明白,再笑问道:“既然不通,那最后突然出现的不按套路而弹奏的音律,便是出自你手?”
明萨有些羞愧,自己也笑着道:“宗主英明,一听便知。”
哈哈!纳宗主朗笑几声,眼中的欣赏之意尽显。
“好!好!亏得你不通音律,方使刺客阵法陡然大乱,该赏!该赏!”纳宗主抚着胡须,再道:“你们小夫妻两个,一同赏!”
“父亲,蓝兄与蓝夫人只订过亲,还未正式成亲。”纳修上前来,似在纠正宗主豪爽地将两人说成是夫妻。
“如此聪颖佳人,若不趁机娶到手,蓝风可会心中不安呐?”
听闻纳宗主的调侃,明萨有些羞色,便垂下眼眸,只听仍述笑道:“宗主明鉴,确有不安。”
众人听了,也都灿然一笑,方才的凝重气氛稍事缓和。
“既有不安,就赶紧寻个吉日,由我们众人作证,将…将琴瑶姑娘风风光光地娶进你蓝家!”
听宗主这样说,其余人也附和着,仍述还来不及回应,便有侍卫快跑进殿道:“禀宗主,我等在一舞娘身上发现一香囊。”
撮合蓝风与琴瑶的婚事一事,便被岔开了去,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在这看似寻常,却一定别有洞天的香囊上。
香囊?
女子携带香囊不是常事,这有何不妥?
纳宗主一抬手,要人将香囊呈上来。一看之下,便明白侍卫们为何觉得此物有异。这香囊的色泽和纱织,不是法器宗常见的,倒是与音律宗的习俗颇有相似。
纳宗主嘴角露出一抹狠辣笑意,眼睛半眯,眼缝中的光炽然摄人。
“宗主所虑不错,果然是音律宗搞的鬼!”这时,德家家主站出身来,眼睛也盯着那香囊,愤愤道。
“趁我纳洪大寿,法器宗金贵齐聚之际,筹谋已久,欲将我们一并铲除?哼,这算盘打的,够精细!够狠辣!”
纳宗主说着,手执香囊重重拍向座椅扶手,发出轰然之声。
“在宗主寿宴上滋事,此事体大,魔尊自会过问。宗主,这次定要与音律宗好生对峙一番!”
这时,又有人站出来,为法器宗鸣不平。
“就凭一个小小香囊,说明得了什么,”纳宗主有些神郁,沉吟道:“他一向做事滴水不漏,要拿他的铁证,哪那么容易。”
“都做得这么绝了!还要何证据!”这人有些不忿,重重甩袖道。
唉?纳宗主神色镇定,眉宇间的郁色似不能影响他的心绪:“无铁证,如何服众,不可乱讲。”
此时,解毒之汤药也端了来,一众人方才还在这殿间,饮酒作乐,觥筹交错。此刻,却都围坐在案几旁,乖溜溜地一同喝着药汤。
纳洪一面喝药,一面再朝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纳允瞪一眼。见侍从正扶着他,给他嘴里灌药汤,对这个儿子,自己真是无可奈何。
法器宗与音律宗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法器宗众人哪个不是步步谨慎,如履薄冰,生怕被音律宗寻了个空子,便将法器宗压在脚底。
偏偏这个逆子,整日没有正形,若非这次有蓝风的先机预断,纳家就算万死,也不能补偿法器宗的损失了……
第三七二章 恩怨渐起(二)
纳宗主的寿宴,欢颜伊始,却仓皇狼狈收场。为表示对众位贵客的歉意,纳宗主坚持亲自出了府门,恭送每一位宾客。
想来,纳洪的五十岁大寿,绝对是他最难以忘却的一次生辰了。纳允也是一尽孝心,给他献上了一份足够分量的“大礼”。
仍述走出纳府,顺势牵起明萨的手向前走去。
明萨却“啊”的一声惊呼,吃痛瞬即将手缩了回去。
“怎么了?”仍述闻声看来,捉起明萨一对纤手,只见她的十指已经被琴弦磨破,血肉模糊。
“啊呀…”明萨这声却不是惊叫,而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刚在殿中便觉得手疼,连带全身都有些不适。还以为是屏风上的毒药所致,原来是方才抚琴,用力过猛……
“你还真当自己是一代琴魔啊!”仍述睨她一眼,责备的声音里尽是疼惜。
明萨反倒咯咯咯地笑起来,回想方才那一段顺从心意的琴声,自己还觉得羞愧中带着些自豪。
“说实话,我弹奏的声音,真有那么难听?”明萨笑问道。
“不然呢?若非太过难听,舞娘们也不会败的那般惨。”仍述眉眼一挑,戏虐道。
明萨一听,便手握拳头,朝他挥过来。
“小心!”仍述故作深沉,摆手将明萨的手挡掉,再道:“手上还有伤呢。”
明萨随即放下手,嘟嘴似有娇意,眼波流转,意思是说,看在你惦念我受伤的份上,便饶过你吧。
仍述侧目看着小魔头的侧脸窝心地笑,笑过不忘继续打趣她:“我是说,你手上血肉模糊的,小心将我这一身新衣弄脏。”
说过,不顾明萨的白眼,仍述便自己哈哈笑开了。
坐在回蓝府的车上,仍述没有骑马,而是与明萨同乘车舆。车中,仍述在给小魔头细致包扎手指。
“老秦不简单。”明萨先开口,轻声道。
“何意?”仍述抬眼,虽然,他知道小魔头是何意,但他还想让小魔头再细说一番,看是否与自己心中所想一致。
“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你不是也有感觉到吗?”明萨自然知道,仍述在纳宗主的殿中,与自己多番对视,心中何意。
若非老秦有心提醒,他们不会及早发现绿漪的破绽,也不会有今日的全身而退。可是,如此一来,便说不清。
老秦为何知道绿漪的预谋,为何晓得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又知道预备糯酒用以解毒?难道,绿漪一等舞娘并非是音律宗派来的杀手?而是由老秦操纵?
或者,老秦根本就是音律宗的人?
还有,幸好绿漪所下之毒,并非疑难毒症。纳府中的医馆探过众人脉象和砚台中的墨汁,便知晓了解药的方子。
此毒只是让人昏睡,封禁内力,并不能致死。绿漪下毒的手下留情与方才布阵的狠辣决绝,却是有些出入。似乎不是有心让所有人命送当场似的。
仍述听着明萨的话,眼神渺远,冷笑一声,淡然道:“这世间从未有未卜先知之力,皆是些乐于拨弄棋子,享受将棋子玩弄于股掌之人。”
仍述眉间一抹伤郁,挥之不散。明萨心中一颤,顺势将仍述的手轻握,微笑看他:“现在不是有我了吗?我们一同闯出去。”
仍述灿然一笑,眼前的阳光绚烂耀眼,直照进心底。世间再多磨难,只要看到眼前这女子的笑容,便知没什么挨不过去。
“不过,往好处想,老秦的糯酒是个一石二鸟的好酒,”明萨嘴角衔笑:“一来解了毒,二来,能让你识清众人对蓝家的态度。”
明萨说的是,方才在殿中,所有清醒着的人,皆是因喝了仍述奉上的糯酒,才不至于中毒倒地昏迷。
不论这些人是真心与蓝家结交,还是因忌惮蓝家势力不得不结交,总之,他们对蓝家的态度是善意的。
但那些倒地不起的人,便是没把蓝家放在眼里,或者有心隔阂的人。放眼一看,便了然于胸。
“今日之事,纳宗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近来,两宗之间会有冲突。”仍述定然道。
“没错,若非这里两宗间争执不休,我还真担心,魔族很快会团结一致再向人类掀起旧日大战。”
“灵树将魔族彻底逐出人类地径,再不许魔人进入。若想进攻人类,他们出不去。”仍述分析道。
“可是,他们一样打造出可以穿过灵树结界的法宝。光影梭移这样的法宝多了,灵树的结界便困不得他们了。”明萨纠正道。
“这样的法宝,必然不多。若足够多,他们也不必费尽心思,只有少数人出去混淆人类视听。”仍述神色空远,再道:“不过我想,他们在鼎界策划的事,便是危难人类的大事。”
“你是说…?”
“嗯!”仍述点头。
鼎界如今有表面的雄厚财力,有暗藏的强大武力,定要伺机对菀陵、青城乃至所有人类地界发起攻击。
魔族,毕竟有灵树的结界所控,暂时不足为虑。
旋即,仍述挥掉眉宇间的疑虑,盯着小魔头出神的脸庞细细看着,须臾,嗤然笑出声。
明萨的心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拉回,耷着眼睛瞥他,不知他笑什么。
“方才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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