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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最风流-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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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在西乡时见过不少此类的场面。他秉承知己知彼的原则,对太平道的教义、宗教活动方式有过深入地了解,听范绳说起“除日首过”,不觉想起了他以前对这个宗教仪式的分析,想道:“‘除日首过’。除者,除旧布新。太平道选这一天搞宗教活动,很有深意啊。”

他瞧了一眼范绳,又想道:“张角建太平道,尊奉太一,又在太一前加‘中黄’二字,此举也是大有用意。光武帝得赤符称帝,在五行中是火德,因此本朝又被称为炎汉。五行里,土居中,色尚黄。中黄者,土也。火生土。张角这是在暗示太平道终将会取代主运火德的汉室啊。……,这个范绳谈吐文雅,是个读书人,又在地方为官,不会看不出张角的用意,却依然尊信此道,并大力在铁官中发展信徒,十分可疑。”

这么一想,又觉得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个范绳来本地铁官任职,没准儿还真是别有用意。狐疑不定。他说道:“往日我在西乡时,见过信众首过。”

“是了,西乡敬老里的原师是我道大德,椽部曾在西乡为吏,应该与他相识?”

“……,足下认识原师?”

“在阳翟见过原师一次。”

“阳翟?”

“对,我是在波师家里见到原师的。”

“波师?可是波才么?足下也认识他?”

“哈哈,波师是本郡我道信众的渠帅,我怎会不识?我与他常有来往的。怎么?椽部也认识他?”

“久闻大名,缘悭一面。”

“波师家在阳翟,椽部今则在郡朝为吏,只要有心,早晚会有机会相见结识的。我与原师不就是这样认识的么?……,原师神气冲和,德高过众。我虽与他只见过一面,但自别后,久不能忘,常自感叹,吾不及之,吾不及之啊!”

范绳以为荀贞与原盼很熟,六分真、四分假地在他面前大力吹捧抬举原盼。

荀贞微笑着附和了几句,暗中吃惊,想道:“波才是本郡太平道渠帅,他认识波才并不奇怪,可听他说话,却分明与波才来往密切!这就有点不对头了。”再去看铁官里的炼炉、铁官徒时,只觉得扎眼,再又看谈笑风生、滔滔不绝的范绳,更觉扎眼,方才那点想要拉拢他的心思早不翼而飞。

他想道:“这范绳可疑之极!”兴冲冲来看铁官,不意刚进门没一会儿,就当头挨了一个闷棍。范绳的喋喋不休听入他的耳中,就好像是太平道在宣告:此地已被我们抢先看中。也不知是因为从希望到失望,落差太大;又或是因为天气太热,晒得了;又或是昨夜的杀气还未消散,又一夜未眠,情绪失控;又或者是三个方面的原因都有,以他一向来的城府深沉,此时此刻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怎么这太平道的信徒哪里都有?

他觑视范绳,心道:“搞不好我刚才真猜对了,此子来本地铁官任职,没准儿真的是另有企图!罢了,罢了,不管他有没有企图,铁官里有此人在,我再看下去也是没用。……,当务之急,先把沈容弄来当铁官长,压住此人。再想办法往铁官里塞几个自己人,查清到底有多少吏、工、卒、徒、奴信了太平道,再查清他们有没有形成组织,然后再寻良策,做出打算。”

寻思已定,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他耐心地等范绳把话说完,笑道:“我今来铁官,不为别事,只为来告诉足下,沈驯不法,被我手刃,那是他的事儿,与铁官无关,还请足下不要多心乱想。在新任的铁官长到任前,铁官就全拜托足下了。铁官里徒奴众多,万不可有事啊。”

“有在下在,铁官必安稳如常。”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得去营里和沈家的私冶看一看,时辰不早,告辞了。”

“大后天就是除日首过,椽部不看了?”

“我奉府君之令,巡行诸县,怕是不能在阳城多停,等有了闲暇再来看吧。”

范绳很遗憾,不过也知荀贞公务在身,确实不能在阳城多留,说道:“也好。前边不远就是铁官的官寺了,椽部且请稍坐,喝碗水,去去热气,再走不迟。”

荀贞半刻钟都不想再留,坚决告辞。范绳无法,只得送他出去。

小夏、高家兄弟犯疑,心道:“荀君来时精神抖擞,到了铁官外还特地登高俯观,明显对这铁官很有兴趣,却为何进来不久就匆匆告辞?连铁官的官寺都不进去一步?”出了铁官,回到官道上,高丙问出了这个问题。荀贞随口答道:“别人的东西,又不是自己的,有甚可留?”

“别人的东西?”诸人更是莫名其妙了。

小夏自作聪明:“荀君的意思是:这铁官不归咱管么?我瞧那范绳陪荀君说话时的样子,指点左右、顾盼远近,还真好像是把这铁官当成了他自己的东西!”

这种感觉荀贞也有。他骑在马上,回顾渐远的铁官。烈日下,升腾的黑烟如黑云也似,将大半个铁官阴影其下。再有一年多就是黄巾起事了,荀贞心道:“需得早思良策,至迟要在一年内把这铁官拿下。”

……

到了营里的铁官作坊,天已黑了。

荀贞在此处过夜,顺便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好消息是这里的吏员没有信奉太平道的,坏消息是范绳常来这里,在铁官徒、奴中发展了一些信徒。

次日一早,带上昨夜来此的苏正等人,又去到沈家的私冶。

私冶的管事与史巨先、沈容将他迎入。

私冶不比铁官。铁官是官办的,在里边劳作的人有服劳役的“更卒”,有刑徒。私冶是私营的,没资格用更卒,也用不了刑徒,只能用奴隶和平民。这个“平民”,说是平民,实际上大多是亡命的罪人。冶铁作坊里的劳动强度很大,普通的平民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来的。

除了奴隶和“平民”,沈家私冶里最多的就是工匠了,差不多四五百人,打造的铁器上至刀剑矛戟,下到剪刀铁钉,无所不有。

荀贞亲自去作坊里看了看,发现在每个成型铁器的上边,都铭刻有“川”或“阳城”字样。这是颍川郡铁官的铭文,按规定,只有铁官出产的铁器上才能铭刻,沈家作坊只是私冶,却胆敢盗用,追究起来,也是重罪。

看完三个作坊,下午回去阳城,在半路上碰见了太守府派来的人。

……

人不少,队伍很长,辎车三辆,轺车四五,持戟的骑卒十二三,步从的吏卒一二十。车骑过处,旗帜飘扬,烟尘滚滚。

荀贞昨天早上遣人送的奏记,今天下午就碰到了他们,可见阴修对奏记上所言诸事的重视。他命小夏、苏家兄弟、史巨先等带人慢行,只带了沈容,催马疾行,越过后边的吏卒、骑卒,赶到最后一辆辎车旁边,拱了拱手,问行在辎车外的吏员:“在下北部督邮荀贞,不知车中是哪位椽部?”

吏员尚未回答,辎车的帘幕被拉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眼前。

荀贞马上观看,见他头戴高冠,颔下长须,穿着黑衣。两人对视一眼,这人露出笑容,拍了拍车厢前部,令御者将车停下,打开车厢,从车中下来。荀贞忙也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两人相对一揖。荀贞说道:“不意在此处相遇杜君。”此人名叫杜佑,定陵人,今年二月,与荀彧同时被阴修征辟,现为郡中贼曹椽。

沈容也下了马,站在他身后,跟着行礼。

杜佑问道:“这位是?”

“阳城主簿沈容。……,前天晚上,沈驯私调铁官徒进城,在下深恐生乱,故请沈主簿连夜赶去沈家私冶,安抚弹压坊内工奴。也是多亏了沈主簿的弹压,坊内才安然无恙。”

沈容听他夸赞自己,大出意外,受宠若惊,忙逊谢不已。

杜佑说道:“我见卿风尘仆仆的,从东边来,还在纳闷卿为何没在阳城。原来是去沈家的私冶了。冶坊里情形还好?”

“在下昨天就从阳城出来了,先去了铁官,又去了沈家私冶,三处作坊都还安稳。”

“这就好。这沈驯也真是胆大,竟敢私调铁官徒进城,万幸卿弹压得力,方未酿成大乱。”

荀贞问道:“杜君这是要去阳城么?”

杜佑点头说道:“正是。卿驱逐浊吏、手刃强猾,威震阳城。奏记到时,府君大惊,当时就召我等进府,令我等速去阳城。”

“杜君说府君大惊?”

“莫说府君,我等也是大惊啊。惊足下胆勇,惊前夜凶险。”

荀贞和杜佑不熟,只在此番行县前与他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前世名士杜安、杜根的后人,杜袭的从兄,如此而已,听了他的笑言,不好回答,作出惶恐模样,自责说道:“贞行事莽撞,竟致惊动府君,又劳烦杜君大驾亲临,罪莫大焉。”

“来的不止我一个。”杜佑手指前边那两辆辎车,说道,“卿能猜出前边两辆车中坐的是谁么?”

“正要求问杜君。”

前边两辆车大约是发现了杜佑停车,也陆续停下了。随在这两辆车边的佐吏回头望了眼,向车里说话。杜佑笑道:“第一辆车里坐的是五官椽张君,次一辆车里坐的是椽决曹郭君。”

荀贞心道:“五官椽张仲,决曹椽郭俊也来了?”

张仲也是今年二月刚被任为五官椽的。决曹职掌决狱、断狱、用法,凡能任此曹曹椽的多为晓习文法之人,郭俊便是以明法而获任此职的。他是阳翟郭家的子弟。郭家世习法律,有名的法律世家。西乡父老宣博就是郭家的门生弟子。决曹断狱、贼曹捕贼,五官椽位高尊荣。阴修一下派了这三个人来,看似兴师动众,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国叕和沈驯都是六百石的大吏。

荀贞与杜佑上前与张仲、郭俊相见。

张仲、郭俊也下了车。两下行礼,叙谈几句,张仲说道:“须得赶在日落前进城。荀君,咱们到了县里再说话罢!”

荀贞在国叕、沈驯前锋芒毕露,在张仲等同僚前却把姿态放得很低,恭谨应诺。

张仲诸人分别上车,车队继续前行。小夏等想追上来,荀贞摇了摇手,示意他们别靠近。一因沈驯、沈丹、沈钧的人头还在他们的马上悬着,离远点不致吓着人;二则先前苏家兄弟、史巨先去各个作坊时,都带齐了本队人马,加在一块儿三十骑,动静太大,荀贞不愿给张仲他们留下一个骄横逼人的印象,宁愿单人独骑跟随车队前行。

……

日落前,到了县城。

县丞、尉得到消息,于城外相迎。又一番相见。诸人入城,进了县廷。

落座,张仲宣读阴修公文。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前边表扬了几句荀贞,后头说了下对国叕辞职的善后和对沈驯抗法的处置。

对于国叕辞职的善后,阴修说他会向朝廷上报,请朝廷再任一个县长,在这期间,阳城的政务就由县丞暂管。对沈驯抗法的处置,也说会上报朝廷,铁官暂由铁官丞代管,并令张仲等人会同县丞、尉以及沈家所在之里的里长,立刻将沈家查封,抄其家产。

听完,荀贞松了口气。老实说,在等太守府回文的这一天都里,他还是有点担忧的,担忧阴修会害怕。现在看来,至少在表面上,阴修没有失措的举动。他心道:“‘府君’不像个胆大的人,我本以为他在接到我的奏记后,会吃惊犹豫,却没想到他的回文来得这么快,毫无迟疑,而且秉公执法,举措得当。”猜度,“是我看走了眼,还是因在这背后有文若、元常的推动?”

他问张仲:“请问足下,府君对下吏有无交代?”

“没什么交代。府君只是说:盼君早将县行完,他在郡府里翘首以待君归。”

荀贞呆了下,心道:“盼我早将县行完?在郡府里翘首待我归?”

怎么品味怎么觉得这话听着很别扭。按道理说,阴修就算有交代,也应该说:希望你认真努力地把“行县”工作完成。这样才对味儿,却怎么说什么“盼君早归”?竟好像是求着他快点回去似的?

他摇了摇头,肯定了方才的猜想:“此道公文所以能来得这么快,必是因文若、元常的推动了。”他说道:“府君关怀实令下吏感动。诸位椽部既至,阳城就没下吏什么事儿了。今日已晚,等明天一早,下吏就出城,接着巡行诸县,争取早日归郡。”

……

堂外暮色渐深,县丞、尉作为地主,想宴请一下诸人,但没一个人去,都以公务要紧为理由推辞了。

张仲留在县廷里坐镇,杜佑、郭俊带人接管了沈家。

在办交接手续的时候,荀贞叫许仲等搬出了一堆债券,都是沈驯、国叕放出去的高利贷,是程偃前晚在库房里发现的,约有百万余钱。他暗示杜佑、郭俊,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债券烧掉,把功劳归给阴修。杜佑、郭俊心领神会。

办完交接手续,荀贞为表示守本分,不越权,主动带着许仲等人离开沈宅,住进了县里邮置。因明天一早就要出城,这两天跑了三个作坊,也着实累了,故在吃了些饭食后,荀贞就睡下了。没想到,半夜时分,来了个不速之客。

——

1,今年二月,又疫病大兴。

光和五年,“五年二月,大疫”。

2,这个“平民”,说是平民,实际上大多是亡命的罪人。

煮盐、冶铁很辛苦的,在这两行里,除了奴隶外,最多的就是亡命的罪人了。汉初,吴国“招致天下亡命者”从事煮盐,以致“山东奸猾,咸聚吴国”。

东汉末年,陈留人夏馥,受党锢之祸,又不愿像张俭那样亡命天下、牵连无辜,他说:“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因此“自剪须变形,入林虑山中,隐匿姓名,为冶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可看作是“亡命罪人”隐于冶家的一个例子了。

第二十六章 威震郡北

来的人是杜佑。

荀贞困得要命,在听了是他来后,还是强撑着起来了,洗了把脸,请他进屋,问道:“椽部夤夜来,可是沈家有事?”值得杜佑这么晚来打扰的,也只有沈家的事儿了。

杜佑说道:“卿前夜诛暴立威,沈家人早已丧胆,能有什么事儿?我今夜来,是为两件事。”

“杜君请说。”

“一件是我与张君、郭君离府出城前,府君有句交代,托我私下转告给卿。”

荀贞心道:“阴修有交代?”打起精神,说道,“杜君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府君说:‘光武帝时,清河大姓赵纲为在所害,阳平令李章诈为宴请,手剑斩之,吏人遂安,此固良鹰,以吾之见,不若凤凰。夫威德者,须相济也,专任刑罚则民不乐生,独任德惠则民不畏死。闻卿年二十,慕仇览,慨然有教化天下之志。在西乡断狱,亦能从春秋之义,此实大佳。以吾之见,武健严酷,未若礼让化之;使民惧死,未若令民乐生。民惧死则刑多,民乐生则仁爱。周亚夫谓赵禹:虽无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即此是也。愿子思之’。”

荀贞聚精会神地听完,明白了阴修的意思。阴修这是嫌他杀伐太重,劝他慎刑,要多行仁爱。

他肃容说道:“贞谨领教。”

杜佑笑道:“卿直法行治,不避贵戚,我辈楷模。府君亦再三赞卿嫉恶勇敢,刚直果决,之所以让我转告卿这番话,也是为卿考虑啊。‘周亚夫谓赵禹:虽无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府君对卿有厚望,这是希望卿日后能居大府啊!”无害者,无人能胜之;文深者,持文法深刻;大府者,公府也。

荀贞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朝廷拜为三公的,又明知杜佑这是在善祷善颂,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儿,说道:“府君教诲,贞必铭记心中。”

“这是第一件事儿。第二件事,想问一下卿:沈家宗人、奴仆,铁官徒,以卿之见,如何处置才是适宜?”

荀贞莫名其妙,心道:“办交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我的意见了?”他答应过沈家人不追究他们的罪,办交接时,替沈家人说了不少好话,说他们在看到沈驯死后就缴械投降了,认罪态度不错,又不是首恶,建议可以从轻处罚,郭俊、杜佑当时也答应了。却怎么这会儿又来询问?

他搞不清杜佑的意思,怀疑他是反悔了,想从重处置沈家人,含糊说道:“诸君奉府君命来,专办沈家案。沈家人该怎么处置,非我宜言。”他决定先搞清杜佑的意思,再为沈家人说话。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沈家人了,不能言而无信,怎么也得为他们争取一下。

杜佑说道:“府君说‘武健严酷,未若礼让化之;使民惧死,未若令民乐生’。在下深以为然。诚如卿言,沈家人既非首恶,又在沈驯死后就弃械认罪,在下和郭君商议了一下,决定就按卿之意见,从轻发落。卿看可好?”

荀贞越发莫名其妙,既然决定按他的建议办,还说这事儿作甚?他心道:“他只说了他和郭俊同意,没说张仲。难道是张仲不愿?”问道,“可是张君那里?”

“啊?不是,不是。在下和郭君虽还未将这个决定告与张君,但张君宅心仁厚,必是不会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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