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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最风流-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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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贮矿场,一个贮炭场,一个冶炼场。
贮矿区又分为两个小部分,一部分堆积的都是原矿,堆积成山,一部分是经过加工的碎矿。二三百个赭衣的刑徒在铁官吏的看管下,正在用铁锤、石砧、石夯诸物,把整块的矿石打碾成碎块。
贮炭场不是露天的,炭被储存在仓库里。数十个赭衣刑徒和绿帻奴隶被分成两班,用推车运送炭块,来回穿梭在贮炭场和冶炼场之间。
作坊区里最大的就是冶炼场了,地竖立了十二三个椭圆形的炼炉,不算炉下凸字形的夯土台,只算炉身,最高的一个两三丈,其他的也有一丈多。每座炼炉相隔两三丈远,又可分别算是一个单独的小区,围绕炉身,又细分出了上料、鼓风、出铁、供水各个部分。
荀贞粗略看去,一个炼炉小区大约有十二三个铁工。铁工不全是铁官徒,也有没穿赭衣的平民,观其模样,应是工匠。现在开工的炼炉有五六座,差不多占总数的一半,烈火升腾,黑烟滚滚,把小半个铁官都笼罩在内。时有通红的铁块出炉,滚落到炉前的大坑里,立刻有人取水,泼浇其上,水汽蒸腾,和黑烟混成一块儿。
荀贞这还是头回见汉代的冶铁场面,虽然这个铁官里只有冶铁场,没有铸造场,但还是被震撼了一下,心道:“这铁官的布局、劳作皆井然有序,我瞧那炼炉似乎眼熟,好像曾在甚么画面上见过类似的,便是把这场景搬到后世,也说得过去啊。”
看得多时,打马下去,唿哨一声,招呼等在不远处的小夏、高家兄弟等人径往铁官门前驰去。
……
门外有铁卒站岗。荀贞出示了北部督邮的印绶,自报门户。那铁卒忙飞快进去,通知管事。
不多时,苏则和一个黄绶铜印的吏员飞快来到。
荀贞下马,那吏员长揖行礼:“在下范绳,系本处管事,忝居铁官丞一职,见过椽部。”
铁官长六百石,和县长的品秩相同,铁官丞的品秩则和县丞一样,二百石。荀贞还礼,说道:“冒昧前来,尚请勿怪。”
“不敢,不敢。”这铁官丞范绳不知是否因为常年在铁官与火打交道的缘故,又黑又瘦,乍一看,黑炭似的。
他肃手请荀贞入内,唉声叹息,说道:“沈君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不但顽抗国法,竟还欲私调铁官徒进城。椽部,自前汉成帝年间,咱们阳城的铁官徒里出了一个申屠圣后,随后的历任铁官长无不小心翼翼,对铁官徒皆严加看管,就怕再出什么差错。这沈君,……,唉,唉。”
“我听足下口音不似本郡人?”
“啊?……,噢,是啊。椽部好耳力。在下是南阳郡人,原为鲁阳铁官的主记,前年刚被迁为本郡铁官丞。”此人能从主记被拔擢为铁官丞,要么是上头有人,要么是有一技之长。
荀贞说道:“南阳铁官?久闻南阳出精铁,贵郡的铁官要比本郡的铁官大得多吧?”
南阳铁官比颍川铁官有名多了。天下郡国的铁官分为两种,一种是当地产铁的铁官,称为大铁官;一种是当地不产铁的铁官,称为小铁官。颍川郡的铁官介于两者间,虽也产铁,产铁量不大。南阳郡的铁官则是不折不扣的大铁官了。
范绳说道:“说起来,我们南阳的精铁所以天下闻名,都是因为‘杜母’啊!”‘杜母’就是杜诗。杜诗为南阳太守时,推广水排,大大促进了南阳冶铁业的发展。
进了铁官大门,迎面粉末飞舞,也辨不清是飞尘还是石屑,抑或两者皆有。高丙正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被呛了一鼻子,连打了两三个喷嚏。范绳扭过脸,善意地笑道:“铁官里鼓风冶铁,石屑、粉尘乱飞,比不得外边干净。诸位请快走几步,进了屋里就好多了。”
对着大门一条宽阔的道路,上边被压出了许多的车辙印,横七竖八。还好这会儿没风,要再来一阵风,尘土更大。十来个蓬头跣足的赭衣刑徒推着几辆小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上堆放的是碎矿,这是往冶铁区运的。荀贞瞧了他们几眼,见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瘦骨嶙峋,其中三四人是短发,两个人的脖子上带着铁钳,铁钳不轻,带久了更累,耷拉着头,佝偻着腰。
荀贞问道:“这几人犯了何罪?”
“那几个是以刃斗伤人,那两个髡、钳的一个是不孝,一个是贼伤人致死。”
“铁官里共有多少人?”
“吏二十四人,卒二百二十三人,工匠百一十三人,徒一千二百四十人,奴三百五十人,总计一千八百零四十九人。”范绳张口就来,种种数据分毫不乱。
高丙奇道:“刚才荀君问你那几个刑徒犯了何罪,你说是斗伤人、贼伤人致死。刑徒六百四十人,这么多人,你都认识?你都记得他们的罪名?你不是在糊弄荀君吧?”
范绳笑道:“我既被任为了本郡的铁官丞,本郡铁官的情况我就都要掌握。我不止知道本处铁官徒的情况,营里那个冶坊的铁官徒情况我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呢。”
“那你且说说,营里有多少人?”
“吏二十一人,卒百人,工匠百一十人,徒五百人,奴百二十人,共计八百零五十一人。”
高丙啧啧称赞,又问道:“为何这里的卒徒奴比营里的多出了一半还多?”
“营里的冶坊只管铸铁,不管开矿,故此人少。”
“本处冶坊还兼职开矿?”
范绳笑道:“不开矿哪儿来的矿铁?本场近两千人,真用来铸铁的不过八九百人罢了,其他的都是在山中采矿、烧炭。”
小夏插话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听沈家人言两处铁官总共才有一两千人,原来是把开矿的那些人没算在内。”
说话间,诸人已行至冶铁场的外侧,荀贞指着炼炉问道:“我适才在铁官外观看场区,见本处似乎只有炼炉,没有打造铁器的作坊?”
“本来是有的。”
“那为何没了?”
范绳遥指冶铁场的侧对面,说道:“椽部请看,哪儿本来就是造器的作坊的,去年刚被改掉,改成了贮存木炭的库房。”
“为何要改?是贮存的木炭库房不够么?”
“倒也不是。”
“那是为何?”
范绳叹了口气。
荀贞问道:“怎么?足下有何难言之隐?”
“也不是。这都是沈君的决定。”
“是沈驯停了铁官的打铁造器?”
“对。”
荀贞略微一想,即知端的,此必是沈驯想垄断铁器市场,故此以权谋私,停了铁官的造器,一问范绳,果然如此。
范绳说道:“这也不怪沈君。采铁、铸铁、打铁,本来就是打铁最赚钱,采铁、铸铁最辛苦。依律,‘采铁者五税一,其鼓销以为成器,又五税一’。采铁和打铁交的税是一样的,可辛苦程度截然不同。采铁不但累,且也危险,常有死人的事发生。铸铁也很辛苦,火燎眉毛的,有时也会有炼炉爆炸的情况出现。沈君停了自家的采铁、铸铁,专以打铁为业,也无可厚非。”
他看似是在给沈驯说好话,荀贞却从中听出了不满和酸意。也是,少了打铁这一项,铁官的收入就会减少很多,收入一少,油水一少,自然就损害到了范绳的利益。
“原本那些打铁的工匠呢?”
“都被沈君召入了自家的冶坊。”
荀贞默然片刻,问道:“可经大司农报批?”
“有经报批。”
荀贞心中了然,此必是沈驯走了赵忠的路子,要不然大司农绝对不会批准的。
他心道:“我之所以想掌控铁官,十成里边有八成是因为这里有足够的工匠,可以打造兵器,却没料到沈驯竟把这里的打铁作坊给停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这次犯下的是重罪,他家的私冶早晚要被收为官办。……,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还得感谢他呢!感谢他把铁官分工化了。两个作坊专职采铁、铸铁,一个作坊专职打铁,既方便了管理,也提高了效率。”
冶铁场外似比别处更热,五六个炼炉下边都是火焰升腾。
数十个铁工、铁官徒、铁奴,分别守在各自负责的炼炉周围。有推着风囊,满头大汗地往炉中鼓风的;有赤着膀子站在垒起的高台上,往炉里下料的;有紧张地观察着火候,掌握开炉时间的。两个小吏巡行其间,如见到有偷懒不干活的,立马上去打骂催促。
荀贞想道:“两个铁官冶坊共有刑徒、奴隶两千多人,……。我整天琢磨着聚众、聚众,虽也招揽到了百余轻侠,百余里民,但比起这里,小巫见大巫啊!如果真的能将这铁官掌控在手,不仅能得到数百工匠,并且稍加训练,就可以拉起一支能战的部队啊!”他没有计算“卒”,那是因为这个“卒”并非“兵卒”,而是“更卒”,是服徭役的百姓。
他颇是懊恼:“唉,以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铁官呢?”他以前就算想到了,其实也没用。铁官虽也归郡县管,但和地方上的行政机构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他要非趁着此次杀掉沈驯的机会,也没可能插手其中。想得入神,脚步不觉慢了下来。
范绳很有眼色,也放慢了脚步,笑问道:“椽部可是在想这炼炉一天能产多少铁么?”
荀贞回过神来,看了眼范绳,心道:“单从业务来讲,这人像是个能手。听他说话,似对沈驯亦有不满。我若想将铁官掌控在手中,不能只靠沈容。”决定好好地拉拢一下此人,笑问道:“那就请教足下,一天能产铁几何?”
“像那个最大的炼炉,原矿、燃料、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一天产铁三千余斤。其他较小的,一天亦可产铁千斤。”汉代的一斤相当后世的半斤,三千余斤就是一千多斤,大半吨。
荀贞被唬了一跳,脑筋急转,急速计算:“这个冶坊里共有近二十个炼炉,开工的五六个,一天出铁就是一吨多。”问范绳,“营里的那个冶坊一天出铁多少?”
“和本处差不多。”
两个冶坊,一天出铁两三吨。这要打造成兵器、铠甲,能打造多少?——不过,一天两三吨,一年就是近千吨,近两百万斤,再换算成汉斤,近四百万斤。只本郡一个郡的铁官一年就能出铁近四百多万斤?要知道,颍川郡还不算真正的大铁官。这个数字也太大了。荀贞问道:“每天都能出铁这么多?”
“那倒不是。在矿铁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出铁这么多。矿铁不足的时候,只有停工。足下来得巧,前天刚运来了一批铁矿,这才有这么多的炼炉开工。”
“那一年下来总共能出铁多少?”
“只本郡铁官么?本郡铁官两处作坊,加在一起,一年出铁少则五六万,多则十万斤。”
这个数字小了很多,但才是合乎实情。他坚定了决心:“十万斤也够不少用处了。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铁官掌控在手!”一边想,一边随口说道,“一天出铁数万斤,不容易,足下辛苦了。如今沈驯触法身死,铁官暂时全要依赖足下管理,十来天未曾落雨,天气干燥,冶坊里又整天烟熏火燎,粉尘四飞,足下务必要多注意防疾啊!千万莫要中暑病倒了。”
范绳笑道:“我有上师灵符,百病不侵。”
——
1,小半个月没下雨了,要再这么继续下去,到五六月会不会热死人不知道,但今年的谷种肯定就要被耽误了。
光和五年,《后汉书·灵帝纪》:“四月,旱”,《后汉书·五行纪》:“夏,旱”。
2,采铁者五税一,其鼓销以为成器,又五税一。
这是西汉前期的法律规定。西汉后期至东汉是否依然按此征收,因缺乏文字记载,现在尚不能确定。书中姑且从此律令。
3,像那种大炼炉,原矿、燃料、人手充足的情况下,一天产铁三千余斤。
目前为止发掘出来的古代容积最大的炼炉,是在郑州西北五十四里古荥镇出土的汉代铁竖炉,“有效容积大约50立方米,……,日产铁估计约一吨”。
第二十五章 郡府回文
荀贞试探地问道:“足下信奉中黄太乙?”
当今天下,搞“请祷治病”这一套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张角的太平道,一个是张陵创立的五斗米道。五斗米教主要是在巴蜀汉中一带发展,太平道主要是在中原北方发展。这范绳自言是南阳人,那他信奉的只能是太平道。太平道奉祀的神是黄老,也尊奉中黄太乙。太乙即太一,“天神贵者太一”,是紫微宫北极天帝,天中央主宰四方的最高神。
范绳点头称是,说道:“熹平二年天下大疫,我南阳受害尤烈,死者十之二三。幸有大贤良师怜民哀苦,遣弟子使于四方,营救疾者,百姓蒙其济,遂多能活,这被济活的百姓里有一个就是在下。全因信奉了黄老,尊奉了太一,得了灵符的保佑,我才能活到今日啊。”
荀贞心道:“看来他与繁阳亭原盼的情形差不多,都是因‘借’灵符在大疫中保住了性命,故而信奉上了太平道。”
说起太平道,范绳的兴致高了许多,颇有谈兴,又说道:“前年,天下又是大疫,死者亦多,死的不但有寻常百姓,连我太平道中也有不少人未能逃过此劫。椽部可知,在下却为何能再次幸免于难么?”
“因足下有灵符之助。”荀贞敷衍地说道。
“非也,非也,有灵符之助的可不止在下一人!有灵符者众,能如在下两次度过大难者稀。何哉?”
【“文】“何哉?”
【“人】“无它秘诀,唯两字而已。”
【“书】“哪两字?”
【“屋】“心诚。”
范绳说出这两个字时,神态庄严,表情肃穆,与他刚才陪着小心说话的样子完全不同。
荀贞把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想道:“这范绳必是太平道的铁杆教徒了。”心中忽然一动,忖思犯疑,暗道,“他是南阳人,却跑来颍川做铁官丞,这其中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吧?”怀疑太平道和他一样,也看上了颍川铁官。这个范绳离家几百里跑来这里做铁官丞会不会是为了铁官徒和铁官的工匠?毕竟,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看不到铁官这个天然的兵源,更不会看不到铁官工匠的重要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太平道的上层和朝里的权宦交好,往铁官里塞一个人轻而易举,似乎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地从南阳调人,完全可以在本地信徒里挑一个。
荀贞想道:“或许是我有点疑神疑鬼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管他是不是为铁官徒、铁官工匠而来,他如今既然在本地铁官里,又是太平道的铁杆,将来太平道起事的时候,他就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性会参与其中。……,他在本地铁官有不少年头了,也不知有没有在本地铁官里传教授道,发展信徒?”
想到此处,他之前对铁官徒、铁官工匠的兴趣立刻转到了此人身上,不露声色地再又试探说道:“如足下所言,本地铁官两处作坊,计有工、卒、徒、奴数千人。灵符虽灵,但只靠足下一人,怕也难以保证这么多人都百病不侵啊。”
范绳以为他关心铁官的运营情况,担忧会因疫病停工,笑道:“椽部大可放心。以前我不敢说,自我来后,广传大贤良师之教,铁官里虽也人生病,大的疫病却是从没再有。……,今年二月,疫病又兴,我听说郡里中病而死的人不少,椽部你看看我这铁官里,可有半点疫病的样子?”
继十年前、前年两次大疫后,今年二月又一次出现了疫病。
那时荀贞还在西乡,面对突来的疫病,他好歹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前生上学时也经历过一次“天下大疫”,虽不知该如何“治疫”,但对该怎样避免疫情恶化还是略知一二的,而且当世之疫病,凡冬、春所发在北方者,多是伤寒,相对来说,也要比夏天发生在南方的那些霍乱、疟疾、血吸虫病好防治一些,因而,在他较为得力的措施下,总算有惊无险,西乡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其他的县乡的情况,他不太了解,也只是耳闻,好像又死了一些人。
听了范绳的回答,他想道:“铁官是个半封闭的地方,外边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很少能出去。与外界接触少,自然感染外界疫病的几率就少。只要铁官内的人不染病,这疫病当然就传播不起来。”这全是运气的问题,和太平道的灵符没啥关系。
他问道:“如此说来,铁官里不止足下一人信奉黄老了?”
范绳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荀贞似对太平道有些兴趣,心道:“听他言语,似对我教颇有兴趣?我听他那门下宾客苏则说,他原在繁阳亭当过亭长。繁阳亭原盼高才妙识,冲和谦雅,深谙我教之道,堪称良师。莫不是他在繁阳亭时受了原师的影响,故对我教存有好感?”
又想道:“他刚任督邮不到一个月,到阳城未满一天,逐一六百石,杀一六百石,心狠手辣,刚毅果决,像是个能成大事的人。若肯信奉我道,对我道而言,是件好事。”
他猜不透荀贞心意,笑道:“今天是卯日,值‘开’。再过两天,大后天便是值‘除’。椽部要没甚急事,不妨在铁官里待上两天,看我带信众们除日首过。”
“首过”即“跪拜首过”,是太平道信众的一种宗教活动,常在每月的“除日”举行。每到这一天,太平道的信众们便或者一人,或者成群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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