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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座道观-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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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兴泰的手艺不知道算不算是厚积薄发,之前除了一道甜酱鸭之外,其他的菜都做得不算突出。但是今天这筵席上的菜色,却有汇聚五湖四海的特色,食材从南到北,应有尽有,至于风味也是各色糅杂在一起。
  比如中间的椰子鸡、鲫鱼奶汤、□□鲍鱼等等,山与海、南与北的融合,在这一桌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槐树林的匠人们来齐后,这一道道菜品尝下来,全都啧啧称奇,表示皇帝吃的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就连是坐在傅杳身侧的钟离都多动了几筷子。
  “再来点酒吧。”傅杳不知从哪摸了一大坛子的酒来,“这酒绝对够味。”
  “这是什么酒?”酒还未揭盖,但是在座的人却已经嗅到了缕缕酒香。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黄粱酒。”寻常的酒,就算再名贵,也很难让他们喝醉。但是黄粱酒不一样,黄粱酒只要会做梦,无论鬼神人,皆能一醉。
  “黄粱酒?不会是当初让书生做了黄粱一梦的黄粱酒吧。”郑匠人道。
  “正是这个。”傅杳道。
  “那我必须得尝尝。”
  “我也要我也要,给我倒点。”
  知道这是传闻中的酒之后,酒坛子就被转了一圈,人人都倒了一大海碗。最后上桌的赵兴泰也给倒了一碗,小口抿了起来,他也想看看这黄粱酒与别的酒有什么不同。
  傅杳也被倒了一碗,不过她喝起来就是如喝水一样。黄粱酒是她画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粱笔现在归于她的缘故还是怎么,这酒于她效果没有效果。
  一边喝水吃菜,一边见周围大家渐渐喝高,傅杳有点小小的遗憾。
  等到酒坛彻底空了,大家个个醉眼朦胧,勾肩搭背,聊着以前的往事。有人哭,有人笑,看样子是真的都醉了。
  将碗里的白水喝完,傅杳对钟离感叹道:“有没有善于酿酒的神明?”她想去弄坛酒来。喝不醉的酒,又怎么能叫酒呢。
  不过她这感叹许久却没收到回应。
  傅杳侧首一看,却见钟离端坐在那,背脊笔直,眼神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在发呆。
  发呆?
  清醒的钟离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眼神。
  傅杳朝着他挥了挥手,“钟离你也喝醉了?”
  钟离扭头看她,“没有。”
  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傅杳乐了,“清醒的你可不会这样看着我。”清醒的钟离,情绪从来都掩藏的很好。像这么直白的眼神,基本上不会有。
  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有喝醉的一天,傅杳蠢蠢欲动,她凑近了他,想伸手去摸一把他的睫毛。
  这件事她老早就像做了,一个男人,睫毛怎么会长得那么好看,她要摸一下是不是真的。
  就在傅杳凑近他时,突然身体被钟离一抱,整个人跌入了他的怀里,同时还伴随着他的一声无奈的低叹,“别闹。”
  跌进他怀里的傅杳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稍微挣扎了一下,傅杳竟然没能挣脱。她抬起了头,一脑门砸在他额头上,“钟离你清醒点,看清楚我是谁。”
  钟离似乎是微微吃痛,手却没有松开,看着她道:“你是傅杳。”
  “知道我是谁还乱抱。”傅杳这回挣开了,退回了自己位置上,“你不能因为我欠你一点钱,就让我卖身给你。我怎么可能才值三十几万两。”
  她嘀嘀咕咕着,这时却听钟离道:“没有乱抱。”
  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傅杳下意识去看他,却见他正望着她,眼睛里有一种别样的光,那眼神像极了十六七岁的少年,直白到无法隐藏。见她看来,他又重复了一句,“你是傅杳,没有乱抱。”
  那么一刹那,傅杳心跳乱了一下。
  没有谁能对这个眼神无动于衷。
  但很快的,傅杳就回了神,“好你个钟离,你对我竟然有这个心思。我就说当初那两把神兵怎么不收钱就给我换,原来是想得到的更多。”
  嘴里虽然在骂骂咧咧,但是傅杳却飞快避开了他的眼神,手里拿着的白水酒碗都莫名喝出了点其他的滋味。
  在这会儿开始,傅杳东攀西扯,再没看过钟离一眼。
  黄粱酒是有时间的。筵席一结束,酒的效果也就没了。在场的人和鬼渐渐都恢复了清明,不过看他们脸上的松快,刚刚应该醉得挺轻松自在。
  “时间差不多了。”郑匠人率先站了起来,他看着皎月之下的道观,心里的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一直都想建一个流传于世的东西,而眼前的道观,彻底圆了他的梦。
  现在心愿已了,他也是时候去投胎了。
  “我们这一生算是圆满了。”其他人也一一跟着站了起来。
  道观的建成,不仅仅是郑匠人一个的功劳,槐树林里的所有匠人都参与了进来。
  木、石、泥瓦,以及石上的雕花、道观内的漆工、前庭后院花草树木等等,全都是这些大匠们的心血。而道观的未来也几乎可以预见,只要不毁,那它以后便是里水的别称。
  对于匠人来说,能做出这样的作品,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走吧。”将道观仔仔细细地打量完,郑匠人朝着傅杳和钟离拱拱手,招呼其他人道,“我们下山去。等来世路过青松观时,我们再来上柱香。”
  “这个主意好。希望我们来世再来时,这道观还在。”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子我还想下辈子来瞻仰瞻仰我的杰作呢。”
  所有匠人相互笑骂着,最后随着郑匠人一起同傅杳二人告别,先后出了道观大门,与山间的清风一同消失在下山的道路上。
  看着陪伴了他们这么久的人离去,江掌柜几人心里倍生惆怅。
  “都走了啊。”
  “是啊,都走了。”
  热闹了那么久的槐树林,以后怕是要空下来了。
  “最后都会走不是么。”傅杳司空见惯道,“行了,我出门一趟。回来时,我要道观干干净净、香火鼎盛。怎么做,你们懂得。”
  她和往常一样出门,其他人没多在意,只有钟离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刚刚大家都喝了黄粱酒……
  他侧过脸看向了还趴在道观墙头猛吸香火的游魂野鬼们……
  ……
  天玄子是被傅杳给踹醒的,在他正在做梦自己把正院教建好的时候。
  “去,给我收拾个住处,我接下来会在长安小住一段时间。”傅杳道。
  天玄子见是她,人率先往被子里缩了缩,道:“麻烦观主你先回避一下。”
  目光从天玄子那没三两肉的肩膀上扫过,傅杳嗤笑一声,“就你这三脚鸡?我还看不上。”
  天玄子有些委屈,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平白无故要遭受这种羞辱。
  委屈归委屈,天玄子还是飞快的让人收拾出了最好的院子供这位大佛住下。
  傅杳倒也不是非要折腾天玄子,她只是觉得这会儿应该要找点事做比较好。
  可当新住处的院门给关上,一切回归于万籁俱寂时,她看着空荡荡地房间,脑海里止不住的浮现钟离的眼神。
  “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傅杳才不相信钟离会有心。
  既然心都没有,还谈什么动心。
  “睡觉!”将理不来的思绪往脑后一抛,傅杳什么都不想,倒在了床榻上。
  ……
  道观。
  钟离听完了小鬼们的叙述,脸上表情未变,最后送了一把香火给小鬼当报酬,才若无其事地回了墓中。
  到墓里,他先是继续去将刚雕完的玻璃器皿擦洗干净,又将架子上的器具一一摆好,接着沐浴更衣,换了寝袍躺进了玉棺。
  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有条不紊。
  在他闭上眼半刻钟后,他突然又坐起了身。
  心不静,人又如何能静。
  有些事发生了,真的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
  次日,天玄子醒来时,就接到了一封特别的请柬。
  原因无它,这请柬是伴随着一尊金像送来的,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谁的请柬?”天玄子问。
  “是定国公府那位五姑爷的。”门童早就把人给打听好了。
  “哦?”天玄子顿时有些像把礼物给退回去的感觉。
  定国公府的事他根本不愿意去掺和,至于这祁霜白,他更是不想去打交道。
  虽然祁霜白从来都表现出温文尔雅的面孔,但是天玄子不是很喜欢他,直觉上更是觉得离他越远越好。
  “就说我忙,把这礼物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天玄子最后还是道。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东西让自己又卷进风波里。
  在道童疑惑时,后面傅杳伸着懒腰走了来,“送回去做什么,你不要全都给我。”
  天玄子本想提醒傅杳这位祁姑爷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但是一想,他知道的东西,傅观主不可能不知道,于是当机立断,把东西放到了傅杳的手上。
  东西送了出去,那也就和他无关了。
  傅杳擦了擦金像,道:“还是黄金看起来顺眼。既然东西收了,那就把人请进来吧。”
  道童很清楚现在谁的话最算数,扭头就往外请人去了。
  很快的,祁霜白就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第140章 
  而今的祁霜白和之前又有些不一样了,从前的祁霜白衣着偏爱浅色,有年轻公子俊雅之美,现在则一身深衣,眉宇间又给人巍巍高山的可靠感。
  不是真正了解他的人,见他这副皮囊,都会下意识的减少提防之心。
  “见过国师大人。”祁霜白恭敬行礼道。
  “不必多礼。”天玄子道,“要见你的人不是我。”
  他这是摆明了不想掺和这件事。
  祁霜白早在进门见到礼物在黑裙女子拿在手里的那一刻,就猜到了这些。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为了黑裙女子所来。
  “你不是说有事?你去忙吧,这招待客人的事我来就成。”傅杳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道。
  天玄子自是去了,傅杳则去了前厅。
  祁霜白把这两人的对话和态度都看在眼里,能让国师如此恭敬的人不多,此时他在心中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这女人是谁。
  “傅观主。”祁霜白跟着进了前厅,气度从容。
  傅杳将金像放到了一边,开门见山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她这话反而把祁霜白给说愣了一下。
  昨日在城门口那一段,祁霜白认定她是在给自己下钩子,所以今日才寻了来。谁知现在反倒像他上门求人一般。
  祁霜白笑了一下,“祁某上门确实有事相求。”他直接跳过‘厉鬼在身侧’这事,继续道:“听闻傅观主玄术无双,我想请您给我算个命。”
  傅杳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泰然,嘴角含笑。
  明明已经被打到泥里,还能翻身再来,这份魄力与能耐,已经是绝大多数拍马不能及。
  “算命?”傅杳扯了扯嘴角,“我劝你还是别算比较好。”
  “哦?”祁霜白作出不解的样子,“为何?”
  “不能说出口的命,你说为何。”
  祁霜白笑了,眼里泛起一丝异色,“祁某的命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试探这个姓傅的是不是真那么神。
  “也罢,既然你要坚持,那我便直说吧。”傅杳却没直接开口,而是走到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用手指蘸了茶水,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写了四个字。
  而今正值盛夏,天气燥热,茶水在茶几上留下的痕迹很快消散,而看到这四个字的祁霜白的表情却差点没崩住。
  贵不可言。
  傅杳写的是这四个字。
  大家都是聪明人,虽然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是“贵不可言”代表的含义,在心里稍微咀嚼一下就能明白。
  究竟得贵到什么程度,才不能说出口呢。
  祁霜将眼里的情绪敛下,笑道:“傅观主高估在下了,在下而今只是一介商人,不求飞黄腾达,只求将来能带着女儿安稳度日就好。”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就该向我求平安符,而是不是算命才对。”傅杳直接拆穿了他的谎言,“也罢,话不投机,来人,送客。”
  她声音稍微提高了些,外面就有道童走了进来送客。
  祁霜白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也只好先起身告辞。
  在出了国师府的大门,坐进马车后,祁霜白看着关上的帘子,脸上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下来。
  “贵不可言。”他轻轻念说了一声,眼底一时风云变幻。
  ……
  祁霜白离开后的国师府,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傅五娘却没立即都走。
  昨天她本想见傅观主的,但是却没找到人。今天既然见到了,她自然不急着走。
  而且,刚刚那茶几上的四个字,傅五娘也全都看到了,这会儿她正在询问傅杳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傅杳意味深长道,“祁霜白周身气运紫光重重,世上少有。只要再给他机会,池鱼化龙,也不在话下。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就他还能池鱼化龙?”傅五娘觉得这简直是滑天下之稽。祁霜白这样歹毒的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才对。
  傅杳不理她,只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点心。
  祁霜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傅五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
  “您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勾当,”傅五娘恨恨道,“假借行商之名,却在笼络草原上的权贵。其狼子野心,不言而喻。观主,您应该不会放任他这般引狼入室吧。”
  这话说到后面,已经满是挑唆的意味。
  “我乃方外之人,去干预世间之事是大忌。且祁霜白现在身上龙气渐显,若是将真龙扼杀,必遭天谴,我又何必蹚这趟浑水。”傅杳故意道。
  说祁霜白身上有龙气却不是胡诌。
  在上一世,祁霜白先是娶了草原上的那位公主,接着一直在侵噬匈奴内部。等到匈奴入侵中原建立新的王朝之后,没过几年,祁霜白便推翻了新朝,取而代之,成为后朝的太祖皇帝。
  只是现在祁霜白距离那个程度还有一大段距离,没了林秋的辅助,他再想当皇帝,更是难上加难。
  傅杳之所以故意把这些说给傅五娘听,是因为这个世上最仇恨祁霜白的就是她。
  最痛恨的人将来不仅飞黄腾达,还将成为人中帝王不说,她本来可以沾光坐上皇后的宝座,现在却与之失之交臂,自然也就更是意难平。
  意难平这种事,最为磨人心智。
  以傅五狠绝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让祁霜白好过。
  “龙气?”傅五娘果然瞪大了眼睛,“您是说……”
  傅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外面送客的道童已经回来了。
  有了别人在,虽然那人看不到她,但傅五娘也知道这次谈话也就到这里结束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祁霜白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运势。
  祁霜白不过是一穷二白的书生而已,若不是攀上了她,他能有现在这番家业?而现在自己和三娘都被他害死,他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还有这么大的造化。
  越是想,傅五娘心里就越不平衡。
  “多谢观主告知。”她见来了人,干脆作揖告辞,杀气腾腾地离开了国师府。有些事情她的好好琢磨才行。
  这对夫妻的先后离去,傅杳神色依旧悠哉地吃着点心。
  在道童进来收拾茶碗时,傅杳突然道:“圣人怎么还没召我进宫?”
  道童手微微一顿,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心里又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怕早就被这位给看穿了。
  “大概是诏令还在路上?”他最后干巴巴道。之前陛下早就有吩咐,若是傅观主出现在国师府,必然要传信进宫。
  昨半夜的时候他就已经递了消息进宫,按道理说,宫里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还以为你会狡辩一下自己的身份。”傅杳道。
  “……我倒是想,但是在您面前这不是没用嘛。”道童委屈道。
  上头就只留了他一个在国师府看着,因为他年纪小,国师府里里外外都对他不设防,哪知在这里这么快就漏了馅。
  “天玄子很快就要走了,你到时候跟不跟着一起走?”傅杳又问。
  “不知道。”道童道,如果没有被认出来的话,他肯定是要继续跟着天玄子的。但现在被认出来了,上头怕是十有八九会换个新面孔来代替他。
  傅杳点点头,让他收拾茶碗下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宫里来了人请她进宫,说是皇后有请。
  傅杳一直都在等着呢,至于是皇后还是皇上邀请的,对她来说都一样。
  到了翊坤宫,皇后肚子已经很大了,周围的宫女一脸的小心翼翼,看谁眼里都带了丝防备。偏偏就是这样紧张的气氛下,隔壁的贵妃还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在逗弄皇后开心。
  看来她们两人相处的很不错。
  见到傅杳来,贵妃十分亲昵地问候了她一声,还顺带提了一下钟离好不好。
  傅杳不是个很喜欢打探别人私事的人,若是从前,对于这个问候她自然是一笔带过。但是现在,她却神使鬼差道:“你同他关系很好?”
  贵妃大约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她稍微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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