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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猫当仙-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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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叹了口气,扭开水壶给自己灌了口温水润润嗓子。
  金墨看着她人小鬼大的样子,暗觉好笑,却也并没多说什么——盘连谷与鹿晨山的关系暧昧不明,他也不想与这位大弟子多言语、多牵扯。
  不多时,云汀携着赤鹤踏近过来,薇萧眼神先是亮了一亮,却又极快的闪避开来。
  闪避没多时,她就极热切的冲上前,热络的拉着赤鹤的手,这动作大了些,牵着赤鹤的伤口有些疼。
  “赤鹤,我一招落错,竟被那贼人钻了空子,误伤到你!实是我的过错!”她呜咽恳切,一副极为懊悔的样子,声音添了几分无辜,还是和以前一样,惹人心疼。
  云汀微微蹙起了眉,只她短短几句话,既解释了赤鹤的伤是她失误导致的,又把罪责甩到杜仲身上。如此赤鹤若是不原谅她,到还要变成赤鹤的不是了。
  赤鹤望了云汀一眼,又十分淡漠的撇开她那双不松不紧拉着自己的手,低声道:“薇萧姑娘,借一步说话。”
  见她二人走远了,梁九儿才急不可耐的捅了捅金墨,叹道:“薇萧的意思,是说她本来是要杀杜仲的,被赤鹤挡住了,才伤了赤鹤么?”
  她忽闪着不明不白的眼睛,金墨无奈的摇摇头,将水壶递到她跟前,慰道:“喝水,喝水,多喝两口……”
  。
  。
  赤鹤淡淡望着眼前这席华衣,不禁又赞叹了一次盘连谷教徒有方。
  她见过体态年轻的神仙,也见过垂垂老矣的神仙。大抵是修行侧重不同罢了。
  但薇萧能将凡人之体保持到如此,丝丝见不到岁月侵蚀,可见修为已经到了一定地步,再紧接着,也该是登仙门了。
  “薇萧姑娘,四下无人,你不用与我演戏了。”她只想赶紧将此事谈妥,说话也就直了些。
  薇萧没有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眼里的无辜已经没了。
  当真是,可以收放自如。
  “这一刀说来不是大事,你与幻暝界私通一事也可到此为止。只是我和幻暝界,同样不是大事,是不是也应该也能到此为止了。”她目光笃定,似有似无的落在薇萧身上。
  薇萧笑了笑,道:“小仙君与幻暝界,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这种心照不宣有些讽刺,但她也是实实在在的佩服起薇萧来,能进能退,还是个极聪明的人。
  。
  。
  。
  薇萧先走了一步,她落在后头,早已觉察到身后的人藏得已经不耐烦了。
  “你现在怕是不能拿我的眼睛。”她回身,有些心虚的望着平楉。
  毕竟打不过。
  平楉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很是困乏,也不知他经的是什么幻境,能累到这地步。
  眼见着他直直朝自己走过来,赤鹤愈发慌神,刚想溜走,就被他急急拽住,沉声道:“慌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
  “嗯?”赤鹤挣了挣,没挣开。
  “你原先既是幻暝界的人……”说这话时他抬眼望了望她,吞了吞喉咙,才继续道:
  “此事结束,就与我一道回幻暝界吧!”

☆、第三十九章 达成一致

  微光拂在她的赤金瞳上,泛着不解:“为什么?”
  平楉喉头动了动,他也没想好还要说什么,不过也等不得他想好,就看见赤鹤身畔多了一个人,刻意将她掩了掩,并警惕的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像是上了寒风的剑刃,刮在自己身上冷冰冰的疼。
  片刻后云汀又转眼看向赤鹤,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低声道:“赤鹤,走吧。”
  赤鹤没出声,随着云汀往回去。却是若有所思的又转头朝平楉看过来。
  说是若有所思,其实并没什么好思的。
  她只是害怕——
  难道这位鬼公子,还要把自己带回去当药引子养起来?
  她心里打了个哆嗦,暗叹着幻暝界现在,究的是一帮什么人在掌事?
  可怕,太可怕了。
  。
  。
  。
  他们一直想证明一件事。
  证明流心岛,是一个十足的骗局,一个实打实的幻境。
  可他们已经找不到杜仲了。
  几人往镇子上去,出乎意料其实却又在料想之中的,镇子上已经空空没有一人了。
  好像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人驻足过。所有的东西都是破破烂烂,腐朽着、寂静着。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岛上没有船。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要在这里讨生活。
  梁九儿有些害怕,一路上都是紧紧抓着金墨的臂膀。归根结底她是个凡人,文不能武不会的,一直跟在赤鹤他们身边也着实是不容易。
  “估计要出去,只能往嫦鲛殿去看看。”云汀咬着下唇,可想起平楉那天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金墨一副有话将说未说的样子,看着云汀的眼神滴溜溜直转。
  “你在想什么?”梁九儿摇了摇他的手臂,金墨眼神飘忽不定的,揶揄道:“不如……让平楉一起吧。”
  “……”云汀皱着眉,有种不愿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感觉。
  可也不是不无道理。
  毕竟平楉才是真正接触过嫦鲛的人,若能达成一致,先合力出了流心岛,是再好不过。
  薇萧碍着之前的事,一直不好吭声,眼下听金墨都开口了,才敢凑声道:“其实,金公子这一说,也不是不可取。”
  她应该是渴着云汀应和她一声的,可云汀却转眼看向赤鹤,只等她拿主意。
  “他们说的都对,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见她并没什么顾虑,云汀才道:“这个好办。如果目的相同,路上总会碰到的。”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放心不下,又低声问了赤鹤一句:“你当真没问题么?”
  于他眼里,平楉不光是敌对阵派,更为关键的,是这厮总在挂念着赤鹤的眼睛。
  将这么个人留在身边,无异于在羊群里放了一只狼。
  赤鹤安慰似的笑开,对他道:“他比我自己还怕我死,放心吧。”
  因着她死了,眼睛就失效了。
  既已商定,不容片刻耽搁几人就往嫦鲛殿去。梁九儿坠在最尾,心事重重得一路无话。
  赤鹤也跟着她坠在最后面,怕她烦闷,一句一句跟她闲搭着。
  她走两步就要望一望金墨的背影,到底是年少,轻易就被赤鹤看出来她每一眼都带着柔情。
  “听金墨说,鹿晨山是顶厉害的清修之地。我如果跟着他去,会不会被赶出来?”她挽着赤鹤的手,山路泥泞,走得不算顺畅。
  赤鹤想了想,应道:“你若被赶出来,金墨也该被扫地出门了。”这话是说来调她笑的,可梁九儿却当了真,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他不能被扫地出门的。”
  “哦?为何?”赤鹤来了兴趣,扶着她跨过一道蜿蜒。
  梁九儿颇为认真:“金墨很敬重他的师门,我总觉得他该是那种特别听话的弟子。听话的人,离了发话的人,可怎么活呢?”
  她自艾自己是个没身份的小老百姓,踏不进鹿晨山的大门。
  “对了,我听金墨说,你与云汀来的地方,比鹿晨山更厉害!”她忙不迭晃了晃赤鹤的手臂,催促道:“是个什么地方?你跟我讲讲嘛!”
  什么地方?
  赤鹤眯着眼睛,细细想了想,崇明宫于她而言,应该是个什么地方呢?
  “是个极好,却又极不好的地方。”嗯,这个答案她自认为很客观,客观中还捡了一分贴切。
  “我不明白。”梁九儿巴巴的把她看着,渴着她多说两句。
  “那个地方极好,好在于我危难之时,有个前辈出手救我,保我一命。”她说的是身陷凝冰阵时,星女的事。
  “那不好呢?”
  “不好?是那位前辈因着救我,受了很重很重的责罚。可害我的人,却都须发无伤。”她不自禁把眼瞟到薇萧身上,却又极快的、不着痕迹的收回来。
  “唔……好不公平。”梁九儿叹了口气,她当然不知道赤鹤说的是她的事。
  若没有之前种的因,就没有今天这样的果。
  。
  。
  嫦鲛殿前,闲闲坐着一个仆仆身影。
  倒真被云汀说中了。
  回想以前,平楉着重轻袍短衣,铁爪在腕,真的是威风凛凛,好一个飒爽的公子哥。
  但自从来了流心岛,更从那日见了嫦鲛之后,他是胡茬也密了,憔悴上脸,整个人更多了一种风尘之气。
  眼见着几人来了,他吐掉嘴里叼着的茅草,起身拍拍灰,故作大方道:“怎么才来呀?等半天了都!”
  看来他想的,与几人一样。
  怨不怨的先不说,出去才是正事。
  金墨怕云汀心有隔阂,上前一步想与他谈条件,却被他摆摆手制止下,不耐烦道:“嫦鲛蹊跷,容我慢慢说与你们听。”
  原他那日先一步来了嫦鲛殿,冒冒失失,吵醒了那尊泥像。
  他以为泥像再凶煞,不过就是一个妖。
  妖,还是一个活在幻境里的妖,能有多大能耐?
  可他错了,嫦鲛虽然武法不强,却将一招幻术使得极顺,他先中了幻术的道,落于下风,再而却又发现一个更为无奈的事。
  “这个泥像,你若是伤她一分,便会自损十分。”平楉这话说的十分无可奈何,然赤鹤等人却不甚明白。
  平楉想寻个更直白的说辞,于是来回踱了两步,才道:“就是,就是……”
  “就是你给她一剑,自己会中十刀?”金墨好像想通了他的那句话,平楉立马换了一副极为欣赏的表情望着他,赞道:“对!聪明!”
  “给她一剑,自己中十刀?”赤鹤喃语着,平楉又补充道:“那日,我记得左右不过只攻到她两爪,且未曾被她近身。然而回顾我这身上,竟然生生多了十多道血痕!所以我推测,谁要是杀了嫦鲛,那他自己……”
  “他也必定,万劫不复。”

☆、第四十章 分裂的真相

  云汀眉眼间十分舒展,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从他说这话的语气,是能猜到他心里有多沉的。
  嫦鲛是要杀的,可谁去做这个杀嫦鲛的人呢?
  金墨凑上前一步,许是甘愿要说什么,然还不等开口就被云汀拦下:“肯定有别的办法,不用急。”
  纵使要死人,不该是别人死。
  金墨顿了顿,又把话咽回去,却把眼神落到赤鹤身上,那样子好像是在说:
  若他出了不测,梁九儿该托她照顾。
  赤鹤芸芸吸了口气,倒觉得大家此刻是出奇的心意相同。
  除了平楉。
  “走吧。早些做了了断,咱们才能早些出去。”平楉已经把腕上的铁爪擦拭得干干净净,带头先进了嫦鲛殿。
  。
  。
  。
  许是此地容易积水,殿内的路面被泡的发绿。
  大门徐徐向内开着,冷冷幽幽的了无生气,时不时一阵穿堂风扫过耀着这渗人的气氛。
  赤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回头定定的看着那扇大门有些愣神。
  这门,上次好像不是朝里开的。
  “云汀,你记不记得……”她喊了一声,却没人应她。转身看四下空空荡荡的,什么时候变成只有她一个人的,却不大清明了。
  天空又是那副山雨欲来的乌乌蒙蒙,无奈印证着一个更无奈的事实——她又陷在幻境之中了。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陷进来的?遇见平楉之前还是之后?
  还是她压根就没从那次的幻境里出来?
  。
  “猫儿,猫儿……”
  奄奄却熟络的声音,从身畔传来。
  虽然杜仲顶着鬼王的面容与她交手了几个回合,但现在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间所有的落落雅致,却是杜仲学不来的。
  “猫儿,此番内乱,保不齐我是回不来了。若是夫人……万望你能舍眼救夫人一命。”鬼王眉目间皆是柔情,这是他披上战甲时对赤鹤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他这辈子对赤鹤说的最后一句。
  赤鹤眼眶有些热,望着眼前的幻象出神。
  恍然如云烟般混乱,稍不时又化出一席聘婷之态,满目悲怆,伏在鬼王早已冰凉的身体上,哀拗垂泪。
  “猫儿啊猫儿,你年纪尚小,你不懂的。”夫人轻轻抚着鬼王苍白的脸颊,轻轻柔柔,好像鬼王的脸的瓷做的,稍不注意就会碰碎。
  “他既已死,我怎能独活?”
  赤鹤微微锁起眉,这话真的再扎耳不过。
  夫人对鬼王是如此。
  山神对娘子亦是如此。
  再后来,遇到的琴姬,对着青言仙君,还是如此。
  情这一字,不该是如此。
  夫人最终自陨在鬼王的尸身上。死这件事,本应很痛苦的吧。
  可她现在才发现,夫人那哀拗的表情,直到真正自陨而终的时候,才缓颜开来。
  紧接着,就是她和杜仲亲手刨了双冢,时临叛军围城,杜仲根本不顾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匆匆带着她逃离了幻暝界。
  这些都是她知道的。
  而接下来的事,才真正该她瞠目的——
  眼见着杜仲形色匆匆,身负重伤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跑回了幻暝界。
  避开了重重叛军,他又来到双冢之前。
  赤鹤似乎已经猜到后续要发生的事情,一双手不自禁紧紧攒成了拳,指甲都深深签到肉里,她也没吃痛。
  狼狈且虚弱吞噬着杜仲,眼见着他对着双冢拜了三拜,竟然,竟然生生用双手把坟上还没干透的泥土一抔抔挖开!
  看着他那么急不可耐的样子,赤鹤讶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呛着肺管子都是凉的。
  紧接着,本该安安祥祥入土为安的鬼王,又暴露在白惨惨的月光之下。
  杜仲捧着他,好像喃喃自语了什么,应是说些抱歉逼不得已的话。然后,他将整个人都埋进鬼王的身体里……
  “不!!”
  赤鹤忽的瞪起一双眼,泪水夺眶而出。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合不拢嘴,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冰凉的粗气,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杜仲,把鬼王吃了。
  血迹糊的他满脸殷虹,格外惊悚。
  “杜仲!!!”她瘫坐在地上,因着满心怒火无处宣泄,只能拳起手狠狠锤着地面,捶到皮破血流,方觉不到疼痛。
  无论如何她想象不到,杜仲,这个在幻暝界胆小内敛的鬼将,竟会做出嗫尸这种事!
  嗫尸,连幻暝界都不齿的事情,竟然真真实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而且,那个人,是她曾经朝夕相处,谈笑风生的人啊。
  杜仲吃了鬼王,兀自调和了一阵,忽然满地打滚,应是在他体内发生了极煎熬的事情。这般痛苦持续了许久,再当杜仲站起身时,已是满脸狰狞,直直从身上撕扯出另一个人来!
  那个人,有着鬼王的脸,鬼王的声音,但举手投足间,都是和杜仲一模一样。
  看到这里,赤鹤终于明白了。
  因着吃了鬼王,杜仲苟延残活。代价就是这份妖力大盛他是承受不住的,只能一个人生生分裂成两个人,而显然分裂出来的这一个,能力、武法都要在他之上。
  杜仲练的是幻术,分裂出来的这个“鬼杜仲”,更是把幻术使得出神入化。
  可他不能杀了杜仲,所以只能把杜仲封压在流心岛幻境。
  又因着他是分裂之体,维命不稳,一直在苦苦找寻能续命的法子。自打从平楉那里偷听到赤鹤的事,晓得了薇萧与她不合,所以才会与薇萧达成互利,各取所需。
  而杜仲被封压在流心岛,辗转不得出,那日见着赤鹤来了,猜到是鬼杜仲要朝赤鹤下手,就想趁此机会脱离流心岛幻境。但是又怕赤鹤中途不敌,早早的被鬼杜仲去了双眼,就诌了个倾慕的名头,赠了她那把木梳挡下一劫。
  赤鹤还没缓过劲来,现在的她只要一眨眼,就是鬼王支离破碎,而杜仲满面血迹的悚然模样。
  她努力克制着心头的动荡,想把呼吸调得均匀。
  才察觉到肩头缓缓搭上一只手,这只手暖烘烘的,与四周的冰凉不成一局。
  “赤鹤,该走了。”

☆、第四十一章

  她以为会是云汀的。
  毕竟每次这种时候叫醒她的,都是云汀。
  但这次,她哀哀回头看见的,却是杜仲。
  “你怎么可以!”
  赤鹤咬着牙,眼泪又十分不争气的跑出来,因着怒极,因着悲极。
  杜仲略显苍凉的收了收他伸出的手,喉头动了动却没解释什么,仍说了一句:“走吧。”
  “哼!!”赤鹤愤愤的打开他的手,跌跌站起身,悲道:“走去哪?让你也吃了我么?”她将手指颤颤的指向自己,有些自嘲的咧嘴笑开来。
  凉风点着她的泪渍,使着气氛无比悲凉。
  杜仲摇摇头,却不多话,又朝她凑近一步,道:“你该走了。”
  “你别过来!”
  她躬着身,有些撕心裂肺。
  应是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杜仲一时皱了眉头,进退都不合适。
  而显然赤鹤也不愿自己如此狼狈,镇定下来先是胡乱把脸上抹了干净,方直起身想寻个出幻境的办法。
  “赤鹤,我有话,想跟你说。”杜仲面无表情,赤鹤看着他有些模糊,也不再拒绝,默许了他近身。
  他凑近赤鹤耳边,低低开口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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