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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的人流，却不知去哪里。

　　　　这里是宜城，是她六岁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只是，生父拆迁所得的拆迁款，已经被畜生莫安生拿了赌光了。爷爷奶奶早就去世，在海城她已无别的亲人。

　　　　沿街经过好几个饭馆，鞠小颜更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了。她恨莫安生，恨赵哥，恨那个小偷，恨自己叵测的命运。最后，她走不动了，只是在一家拉面馆前徘徊。闻着牛肉的香气，鞠小颜觉得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现在是黄昏时分了，鞠小颜看着天色将尽，心里烦恼不已。今晚该去哪里就宿呢？这个四线城市的下旅馆很多，但都不是免费的。

　　　　她立在一条小巷的转角口，一边低着头走路，竭尽所能地想着法子。突然，她的胳膊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鞠小颜觉得疼，就抬头看了撞她的人。她面前的是一个黑黑胖胖的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那姑娘见自己莽撞了，就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鞠小颜就道：“不要紧。”

　　　　胖姑娘听着鞠小颜标准的普通话，就笑：“你不是宜城的人吧。”

　　　　鞠小颜就道：“我老家是。”

　　　　胖姑娘听了，就笑：“你的声音真好听。”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

　　　　鞠小颜看着姑娘的背影，肚里又咕咕地叫了起来。鞠小颜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对着胖姑娘就道：“你能不能请我吃顿饭？我饿了半天了！”

　　　　胖姑娘听了，有些意外，想了一想了，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她，就笑：“你真的是饿了吗？”

　　　　鞠小颜就道：“我不是骗子。我真饿了。”

　　　　胖姑娘听了，就道：“好。但我只是个外来的打工妹，我只能请你吃顿面。”

　　　　鞠小颜听了，连连点头道：“谢谢啊。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旁姑娘就笑：“我叫阿霞，你呢？”
第69章　落魄
　　　　鞠小颜就道：“我叫鞠小颜。鞠躬的鞠。”

　　　　阿霞倒也爽快，听了就道：“走，咱们吃面。我也没吃晚饭呢！”二人进了一家面馆，阿霞点了两份排骨面。鞠小颜饿极了，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将面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阿霞见了，就将自己的面也给她，笑道：“你吃吧。我吃饱了。”鞠小颜听了，迟疑了一下，马上就接过了面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阿霞付了钱，对鞠小颜道：“好了，咱们出去吧。”

　　　　天色将黯，鞠小颜提了行李，跟在阿霞身后，出了面馆。阿霞对着鞠小颜道：“我要走了。我男朋友该下班回来了！”

　　　　鞠小颜听了，便朝阿霞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阿霞！”

　　　　阿霞走了，鞠小颜看着渐渐发黑的天色，自言自语地叹道：“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露宿街头吗？要不，还是去汽车站躺在椅子上睡一觉？一切过了今晚再说？”

　　　　正迟疑着要不要去，不想身后有人对她说道：“我也忘了。既然你没钱吃饭，又哪有钱住宿？”这说话的人，却是阿霞。鞠小颜听了，心里惊喜，连忙回了头，看着阿霞。

　　　　阿霞听了，就笑：“我说的对吗？这么晚了，你在街上，难免不会遇到坏人。来，跟着我走吧！”

　　　　阿霞这般热枕，只叫鞠小颜不能拒绝。况且，此时的她，真的需要人帮助。她想，她是遇上好人了。

　　　　阿霞领着鞠小颜，左转右转的，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鞠小颜抬头看着前方的二层民居，知道这就是惯常所见的城中村了。阿霞对着鞠小颜道：“我老家是河南的。来宜城打工好几年了。在这里谈了一个男朋友，他叫阿勇。我们在这里租了两间房子。今晚，你就在我这里睡觉吧！”说着，还帮着鞠小颜接过了行礼。

　　　　鞠小颜随阿霞进了屋子。阿霞的男朋友还没回来。阿霞就对鞠小颜道：“他今晚大概要通宵加班了。他那个皮件厂，一会儿能放半个月，一会儿有了活了，又是几天几夜地赶活。”

　　　　阿霞告诉鞠小颜，她和阿勇租的屋子，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两个房间，一个吃饭，一个睡觉。不过，他们平常上班忙，一般也不怎么做饭。阿勇今晚不回来，正好鞠小颜可以同她一起睡。鞠小颜听，就对了阿霞道：“谢谢你了。”阿霞用电水壶烧水，问鞠小颜到底怎么回事。

　　　　鞠小颜只告诉阿霞，她是个孤儿，大学毕业后回老家宜城，不想钱和毕业证身份证都被小偷偷了，现在找工作也找不到。阿霞就道：“这很简单啊。你用我的身份证，先随便找个工作。再花一百块，买个假的中学毕业证。等发了工资了，你再回去补办一下身份证。

　　　　鞠小颜心想：恐怕这几个月，她都不能回到海城了。因对了阿霞道：“阿霞，我借你的身份证，真的行吗？别人会不会看出来？”

　　　　阿霞听了，就笑：“放心。别人不会理会。再说，又不是什么好的工作。不过流水线工人保姆之类的！”鞠小颜就道：“可是，我身边也没有钱去买假文凭。”她又问阿霞在宜城哪家工厂上班。

　　　　阿霞听了，就将自己的身份证拿了出来。鞠小颜接过，看了一看，就道：“你没发胖的样子，也真有点像我呢！”

　　　　阿霞听了，就笑：“是吗？你细皮嫩肉的，又是大学生！”想想又道：“你借你一百块，你先拿去买个假的毕业证。有个这个，你就可以找工作啦！”

　　　　鞠小颜听了，就将阿霞的身份证拿住了，问她：“我用你的身份证找工作，你怎么办？”｜

　　　　阿霞听了，就笑：“我出来打工，当时还不满十八岁，用的是我姐姐的身份证。你尽管放心用吧！”

　　　　鞠小颜听了，心想：自己遭此劫难，不想阿霞竟是自己的贵人。

　　　　一大早，阿霞早早地穿了工服，就出去上班了。鞠小颜也起来了，打算过了八点，就按照阿霞提供的地址，去买假证。

　　　　她离开海城时，就将手机号停机了。有什么要联系小雯的，只管用公用电话给她打。鞠小颜刚要出去，屋子里的门就被推开了，门里进来一个黑黑瘦瘦的猥琐男人。男人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男人见了鞠小颜，也不意外，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下，就又笑：“哦，你就是阿霞说的那个落魄的大学生！”一面说，一面就疲惫地在床上躺下了。

　　　　鞠小颜见了，不禁吓了一跳。想了一想，便对着他说道：“你是阿霞的男朋友阿勇吧！”

　　　　阿勇将被子盖上了，看着她道：“是啊！怎么，昨天你们就睡在这床上的？我说，怎么有一股阿霞身上没有的香味呢？”

　　　　昨晚，阿霞邀请鞠小颜睡她和阿勇同居的床，鞠小颜的心里，是迟疑的。她知道这样不太妥当。但若是婉拒了阿霞，就又得在大街上露宿。何况，白天经历了那样的折腾，晚上的鞠小颜睡得极香。见阿勇毫无睡意，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鞠小颜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因对阿勇道：“打扰了。我知道我给你们带来不便了！”

　　　　阿勇听了，就用不爱标准的宜城话，笑道：“哪里？有时候阿霞上夜班不回来，我一个人也寂寞。正好可以陪我说说话！”

　　　　鞠小颜听了，心里又是一惊。心里想：如果真的像阿勇说的那样，阿霞不回来，她真的要和阿勇睡在一张床上？不，不，这太离谱了！

　　　　鞠小颜看着隔壁那间不常用的房间，对着阿勇道：“阿勇，这是你和阿霞的房间。我出去买一张小床，睡到隔壁比较好！等我找到工作了，发了工资了，我就搬出去！”

　　　　阿勇听了，就又猥琐地笑道：“何必呢——”话还没有说完，鞠小颜就握了一百块，赶紧出了出租屋。

　　　　她按照阿霞提供的地址，果然找到了那家造家政的小巷。鞠小颜好说歹说，花了八十块买了一个职高的毕业证。鞠小颜出来时，见门口放了一张破旧不堪带轮子的沙发。便厚着脸皮问主人要不要。那造假证的夫妇听了，就道：“你要是想要，再给二十元。就当卖废品。”

　　　　鞠小颜听了，果然开心。付了二十元，就将那张旧沙发，慢慢沿街推了出去。鞠小颜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将沙发推回了巷子口。进了出租屋，阿勇还没睡觉，见她又回来了，还推了个沙发进屋。就道：“你真的要睡在隔壁？”

　　　　鞠小颜就道：“是啊。我借住在你们这里，非常过意不去。你放心，等我找到工作有了钱了，一定把房租给你们。”

　　　　阿勇听了，就笑：“大学生。你就这么怕我吃你豆腐？”

　　　　鞠小颜听了，也不说话，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将破沙发推了进去。虽然她没带被子，但好歹行李里还有一张毯子，将就着过完九月也不是问题。她知道，当务之急，该出去找工作了。

　　　　现在的她，手里有一张余阿霞的身份证，和相关的职中毕业证书。似乎找个普通的工作也不是问题。阿霞告诉她，现在工作不好找，但找一个外资工厂生产线上的包装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外资企业工资是准时发的，只是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大。只要一上班，工作时间就是十二小时，有时候还要转十二小时的夜班。

　　　　但鞠小颜听了，心里并不当一回事。她想，这样的工作，阿霞能干，自己为什么不能干？如果顺利应聘了，到下月就能拿工资，如何不好？

　　　　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鞠小颜只吃了阿霞做的早饭，此时肚子已经饿了。但她没有钱，只能忍着。等晚上再回去啊下的出租屋，煮上一碗粥。

　　　　鞠小颜捡了地上的一份招聘传单，鞠小颜看了看，念道：“培兴中日合资电子厂招普工，流水线作业，要求身体健康——”鞠小颜读完了，心想：大概就是这样的工作了。因此，她根据传单上的地址，来到了委托招聘的那家中介机构的门口。

　　　　果然，培兴电子厂招收五十名电子工。要求：女性，十八岁以上，中专毕业，身体健康，户籍不限。

　　　　鞠小颜告诉中介机构负责人，说自己想来应聘。中介负责人打量了一眼鞠小颜，就笑：“你的条件极好。做电子工委屈了。”因又问鞠小颜要身份证毕业证看。

　　　　鞠小颜担心他看出什么不一致来，就道：“不要紧的。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中介负责人瞄了一眼身份证，就道：“行，那你先交中介费三百元。”

　　　　鞠小颜听，诧异问道：“三百块？我没有这么多钱。”

　　　　中介负责人就道：“那没办法。我这还算收的少的。别家都要五百。你考虑考虑吧！”说着，就不理鞠小颜了。

　　　　鞠小颜只得从中介所出了来。她的确没钱了，除了手上戴着的那玫戒指。那是父亲送给母亲的，母亲后来又送给了她。鞠小颜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上戴着的那玫戒指上。
第70章　不轨
　　　　这枚戒指，鞠小颜很珍惜。如果将它当掉了，换了几百元来交押金，鞠小颜当然觉得不舍。她想：不如索性还是回了阿霞的出租屋去，等晚上阿霞回来再问她借三百元。

　　　　鞠小颜回了出租屋。阿勇却已经睡醒，在厨房里做饭了。见了鞠小颜回来了，就笑：“大学生，工作找的怎样啊？”

　　　　鞠小颜听了，就道：“我没钱。我去了一家中介所。找个流水线的工作，需要押金三百块。我没那么多的钱。”

　　　　阿勇听了，就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对了鞠小颜道：“我借给你。”

　　　　鞠小颜见了，就道：“不不。还是等阿霞回来，我问她借吧。”

　　　　阿勇听了，就挑了挑眉道：“那不还是一样么？我告诉你，阿霞发的工资，到了月底统统交给我。”

　　　　鞠小颜听了，就道：“好。那你先借给我，我上了班，发了工资就还你。”

　　　　阿勇听了，就放下拿着筷子的手，拉住鞠小颜的胳膊，捏了一捏，将钱放到鞠小颜的手心，笑道：“拿着吧，我的大学生。虽然我们没文化，又是外乡人。但三百快钱还是有的。你有钱了就还，不急！”阿勇这个递钱的方式让鞠小颜心里很是别扭。因接过了钱，就将胳膊缩了一缩。那阿勇见了，就又猥琐地笑：“到底受过教育就不一样，你的手，比阿霞的好看多了！”

　　　　鞠小颜听了，赶紧出了厨房门。她对着阿勇道：“我再出去一次。”

　　　　鞠小颜依旧去了那家中介所，交了三百块押金。老板果然满意。因又问鞠小颜有无照片。鞠小颜将照片放在了行李里。这个倒是没丢。老板将她名字填了，对了她道：“好。明天你还是到这里来。我先带了你们二十个姑娘去工厂报名。”

　　　　鞠小颜一听，心里还有一点喜悦。只是，中介所的其中一个姑娘听了，却是摇了摇头道：“那个——老板，我再考虑考虑。我身体不好，只想上八小时的班，十二小时的太长了，我的身体受不了！有八小时的班，再打电话告诉我吧！”

　　　　那老板听了，就有些不乐意。就对着那个小姑娘道：“八小时？你以为你是谁啊？有这样舒服的班，还轮到你们外地人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怎样的条件！”

　　　　那小姑娘听了，就道：“我不去发廊不去夜总会，只想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找个八小时的班，就不算是人了吗？”

　　　　这负责人听了，就朝她挥挥手道：“去去去！出去出去！既然不想去，就不要在这里罗嗦！我这里有的是勤快懂事的小姑娘，不缺你一个！”

　　　　鞠小颜听了，心就有些揪了揪。心想：果然十二小时的工作很累吗？晚上，鞠小颜回了出租屋，果然，阿霞已经下了班，在屋里等着她回来了。

　　　　阿霞问她：“今天你找工作怎样了？”

　　　　鞠小颜就道：“找到了。明天那个中介所的老板带着我和其他十来个姑娘，去一家工厂面试。”

　　　　阿霞听了，就点头道：“什么面试不面试的？反正都是出卖体力。只要体检过关了，后头你就可以上班了。”

　　　　鞠小颜听了，就问：“这么顺利？”

　　　　阿霞听了，就笑：“当然这么快。又不是应聘的什么办公室的活儿？”一面说，一面又叫鞠小颜坐下吃饭。那阿勇也给鞠小颜拿来了碗筷。鞠小颜就对阿霞道：“对了。今天中午我问阿勇借了三百块。交押金用的。”

　　　　阿霞听了，就道：“我知道。我忘了和你说了。去中介要交中介费的。”

　　　　鞠小颜就道：“我发了工资就还你。”

　　　　阿霞听了，就笑：“我相信你，大学生！”又对她道：“你晚上就睡在那张破沙发上？”

　　　　鞠小颜就道：“是啊，睡一个月，估计没问题。发了工资了，我就搬出去，重新租房。”

　　　　阿霞听了，就笑：“你和我们住在一起也不要紧！阿勇也很喜欢你的！”

　　　　鞠小颜听了，想着白天阿勇对自己的举动，也不点破，只是笑道：“你们是情侣。我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啊！”

　　　　阿霞听了，就笑：“我不讲究这个的。只要你不嫌弃这里。”

　　　　鞠小颜听了，就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继续麻烦你。”

　　　　阿霞听了，就又笑：“好啦！大学生，吃饭吧！我知道你一定很饿。”

　　　　是的，鞠小颜的确很饿。一天就快过去了，她除了吃了一点早饭，其余就没吃什么。因此，端了饭碗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阿霞见了，又给她去炒了一碗青菜。

　　　　夜里，鞠小颜躺在房间里，睡在了那张旧沙发上，盖着毯子，只想流泪。隔壁的房间，不时传来了阿霞和阿勇的呻吟声，尽管那呻吟声压抑的很小，但鞠小颜还是听得很清楚。她将毯子遮住了脸，忽然想开门出去，用公用电话给小雯打个电话，反正自己也睡不着。

　　　　鞠小颜身上还有几元零钱。她穿了衣服，下了昏暗的楼梯，出了巷子口，到了一条小街上，找了一个可以打公用电话的地方。

　　　　鞠小颜给小雯拨了号。一阵铃声过后，电话就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小雯警醒又模糊的声音：“你是——”

　　　　鞠小颜听了，就道：“小雯，我是姐姐啊！”

　　　　小雯听了，怔了一怔，赶紧说道：“姐，你在宜城还好吧！”

　　　　鞠小颜就道：“我很好。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薪水还不错。那赵哥没有去学校找你的麻烦吧！”

　　　　小雯听了，就道：“没有。你不见了，赵哥气坏了。他带着人到了学校里找过我一次。但是也没有拿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