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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还向初七询问天界究竟是何模样，飞升成仙是不是真的非常快活。初七如实说了，天界华美且衣食无忧，但戒律甚多，还需在各个宫殿司职，对于她来说，委实不是善地。
　　桐五摇了摇头，打定主意要成仙，任何事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心。十七亦想成仙，因为整个东丘山上，他没有亲人，唯有初七这个对他有恩且和他十分要好的朋友。
　　只有成了仙，才能继续和初七待在一起。如今三人都成仙了，明罗倒是十分不满。她和初七的想法一样，她只想留在东丘，平淡幸福地度过余生。如果他们都走了，山上她也没什么朋友了，孤零零的，也没什么意思。
　　初七不想和他们讨论成不成仙这个话题，她打断了他们，向他们介绍了离火，一行人抛下庙里的事出去玩了。逛街市、捉弄猎户、接济家中无衣无食之人、解救被捕的猎物……都是些简单而又平淡的事，但一行人笑得十分开心。
　　折腾完毕，四个人躺在稻田中央的稻草堆上看着天空。见离火站在一侧看着他们，初七起身，将其拖入草中。锦衣枕着枯草，玉冠染着稻香。风拂青丝，蓝天为底，黄林作画。时间泱泱，如幽林平水，止而不流。
　　五人小憩醒来，已是暮色四合。夕阳沉林，苍穹染青。不知为何，在人间呆的时日长了，离火越发不太喜欢夜了。夜蒙人眼，色黑深重，如负重担。
　　一行人相聚回家，分别之后，约好在初七生日那天一起来家里为她庆生。期间，初七带离火走遍了东丘的很多地方。离火总是听着她介绍着这里的花草树木、亲朋好友。她话很多，他寡言少语，却不影响两人在一起的愉悦心情。


第30章　庆贺寿辰
　　八月初七清晨，初七早早地从床上起来，叫上桐五、十七、明罗，带上离火，下山置办货物。山上雾蒙蒙的，就像披上了一层浅白色的薄纱。初七一行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歌，愉快地走在长满细密小草的山道上。
　　部分树木的树叶开始脱落，双脚踩在落叶上，发出阵阵声响。鸟儿们站在树梢上，摇摆着脑袋盯着下方嬉闹的人群，偶尔叽喳两句，以附和他们。
　　离火看着他们聊天，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张扬，连往前的步子也更加轻快。他没有言语，就静静地看着初七向她的朋友们讲述着天界的模样。桐五异常向往，十七说也想随桐五一起修仙。
　　“十七，你可别学桐五。这吸取人间烟火这种事，哪是我们妖精能做的。能吸取人间烟火的，只有仙，地仙。”明罗一本正经地看着十七说道。
　　“可是，初七去了天上，我也想随她一起上去啊。”十七瘪嘴说道。
　　“哎呀，没事……”
　　桐五忽然打断了初七，指着明罗说道，“谁说只有仙能做的啊，那么多妖精用这个法子成仙呢。再说了，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还帮那些愿众实现心愿呢！现在我的庙里别提香火有多旺盛了。”
　　“那不是你的庙，那只是一个破烂的狐仙庙。”
　　“那又如何，这庙里又没狐仙，我又不碍着谁。而且，现在那里已经不破了啊，已经有愿众将庙重新修好了！”
　　“如果哪天那些村民发现自己祭拜的是一只狗獾，而不是什么狐仙，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狗獾如何，狐仙又如何，重点是我能护佑他们啊！得得得，我且不与你这只鸟说，不然一会儿又叽叽喳喳个没完。”
　　“桐五，为何你想成仙啊？成仙真没什么好的。”初七说道，“虽然天界华美，仙且无忧，但是你会被各种天规戒律所束缚，动不动就去谪仙殿，动不动就去那天罚司，哪有我们这东丘山上逍遥自在。”
　　“是啊！我还是觉得当个自由闲散的小妖也是挺好。”明罗附和道。
　　“哪是挺好，那是因为你们一个是鸟，会飞；一个有爹娘护佑，不愁吃住。我们剩下的这些，遇见危险就只能自己扛。别人见你弱，就欺负你，拿走你的吃的，还想要吃掉你……成了仙，我有了仙法，我还会飞，我就不用惧怕这些了！也不用和这些以大欺小的危险东西打交道了。”
　　听桐五如是说，初七不再言语，毕竟这是他的选择，她不能干涉。离火看着他们相互争吵，又再次和好，这种不用顾忌、不设防备的相处，让他心中不禁有几分羡慕。
　　桐五想到离火是上神，又哀求离火将他直接带上天去，十七也站在旁侧瞪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初七打开桐五的手，明罗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才慢慢断开两人的念想。
　　行至集市，朝阳已然高高升起，明媚的阳光也逐渐驱散山间的浓雾。身后依旧是田野和叶脉状的灰色树枝，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火味。一行人采购了一些鸡鸭鱼肉和蔬菜以及装饰用的灯笼，便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山上。
　　大姐和姐夫已经回来了，阮四娘正下厨煮饭，旁边还跟了几个帮厨的邻居大婶，一群人看起来好不热闹。铁锅中的水已经煮沸，阮四娘接过初七四人手中的备菜，埋怨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一会儿客人到了，我们的菜还没做好。”
　　“这不，桐五和明罗他们在路上和我们闹呢。”初七笑着埋怨道。
　　“桐五，以后你再敢往山下那座破庙里跑，我非不打断你的腿！”刘氏揪住桐五的耳朵，将他往炉灶旁边拽，“现在过来给我择菜。”
　　“娘，择菜就择菜嘛，干嘛揪我耳朵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家见桐五委屈的小圆脸，都忍不住哄然一笑。择菜的择菜，烧火的烧火，切肉的切肉，大家围做一团，好不热闹。初七与离火共坐一条凳子上，她拿着一根空心菜，笑着教他说，“你看，像我，一节一节折断，折到最后一节，你觉得这一节看起来比较硬，比较老，就不要。”
　　离火点了点头，像模像样的将菜折断。初七笑着起身去炉灶边将之前埋的红薯拿出来，有些烫，但很香。她将红薯放在灶台上，让大家来拿，然后用树叶子包了一块，走到离火的身边。她将红薯掰成两半，只见白色的热气缓缓上冒。
　　“来。”初七微笑着将红薯递给离火。
　　离火正要伸手去拿，初七见他的手上有很多污渍，于是将红薯放在桌上，掏出自己怀中的手帕仔细地将他的手擦干净。离火垂手看着她的脸，手帕上还余留下她的温度。擦好之后，初七微微一笑，然后用手帕包着红薯递到离火的手中，说道，“小心烫啊。”
　　离火接过红薯，慢慢啃食起来。桐五故作不悦，笑着说道，“啧啧啧！初七啊，你对你这朋友，就像小媳妇儿对夫君似的，伺候的妥妥帖帖的，说，你俩是不是关系不一般啊？我们什么时候吃你的喜酒啊？”
　　“别在那里瞎说！”初七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心撕烂你的嘴！”
　　“哎哟哟！好怕！好怕！有本事你来撕啊！”
　　初七咬牙起身，正欲上前，桐五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她抿嘴一笑，又坐了回去。众人再次笑作一团，纷纷吐槽桐五胆子小。桐五一本正经的说他只是让着初七而已。
　　阮四娘默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张罗好一切，初七和朋友们一起去院子里张挂红灯笼。贺寿的宾客接踵而至，初七收下他们手中用红布和红纸包裹的礼物，再把他们引入座位。
　　红色的灯笼高高挂，木头方桌上摆满瓜果，客人满堂，孩童闹嚷，院子和大堂中瞬间变得非常热闹。一些叔叔婶婶拉着初七聊了会儿天，初七右手抓着离火，让他站在自己的背后，左手抓着老人温和粗糙的手。
　　初七脸上带着愉悦的微笑，那自由放松的模样溢于言表。离火抬起眼睑环视周遭，他是第一次，身处如此热闹祥和场面。感觉很亲切，很暖很舒服。虽是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但他并未觉得自己被忽视。因为初七一直抓着他，似乎在对所有人说，他是一个很重要很珍贵的人。
　　“初七，这位是谁啊？我见你一直抓着他，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狸婶儿微笑着看着初七问道。
　　“哦，我天上的朋友。”
　　“哎哟！我看不像。”狸婶儿一脸坏笑地看着初七。
　　初七握住狸婶儿，将她拉入长凳中坐下，笑着说，“哎呀，狸婶儿，你就别操心我的事啦。您先搁这儿坐着，我一会儿来看看你啊！”
　　狸婶儿笑着挑了挑眉，然后瞅着离火说道，“这小伙子虽然生得是秀气了些，但好在身材挺拔，模样俊俏，也算得上是一个好郎君啊！”
　　“狸婶儿。”初七无奈摇头，然后拉着离火去接待其他的宾客。
　　晌午时分，宾朋满座，热菜上桌，整个宅子里面，热闹非凡。初一忙完之后，走出厨房，拉住初七的手问道，“十三还没来吗？”
　　“没。”初七略显失落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门口，眼睛巴巴的看着远方。
　　等了许久，大家饥饿难耐，正要动筷，却未见寿星。正要进屋，远处奔来一疾步匆匆的男子，送来一封信和一份贺礼，说是晏十三送给晏初七贺寿的。拆开信封，原来是京城有事，二姐无法及时赶来贺寿，向初七表达歉意，并表示，下一个生日，一定会亲自为初七祝寿。
　　初七谢过来人，勉强一笑，将礼物收进怀中，缓步进屋。离火见她失落的表情，略有不忍，也想逗她开心，却是手足无措。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住初七的右肩，说道，“定是有急事才不能来，初七你勿要难过。”
　　以前总是她宽慰离火，如今竟能得离火安慰，初七略有讶异。她努力一笑，点头说道，“我明白，我不难过，今天是我寿辰呢。”
　　虽嘴上说不难过，但是进屋敬酒的时候，初七还是喝过了量。她双颊绯红，脑袋有些眩晕，嘴里偶尔还说了些胡话。阮四娘走过来夺过她的酒杯，说，“初七，够了啊！别喝了。”
　　“娘亲，对不起啊，二姐没有来。”初七靠着阮四娘，垂首说道。
　　“你二姐没来而已，何必你说对不起。”阮四娘看向离火，说道，“上神，劳烦您先扶她进去休息。”
　　“还没敬完呢。”
　　“敬你个鬼啊！”阮四娘猛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站都站不稳了。”
　　离火正要扶初七进屋，未曾想，眼前忽然出现一群天兵天将。他们身穿金甲玉衣，手拿剑戟，数量二八，吓得众人全都从桌边散去，挤向围墙。领头的一位天将看向离火，拱手行礼道，“上神，天帝有命，请即刻随我们回天。”
　　初七见此一幕，酒晕将醒，她看了一眼离火，又看了一眼那位天将，说道，“时间还没到呢，不是说两个月吗？还有五天啊！”
　　“来人啊！将晏初七擒住！”天将说道。


第31章　与天帝对峙
　　晏三大惊，正欲代初七求饶询问，未曾想离火伸出右手挡在初七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们，冷冷地说道，“这是我长清宫的仙侍，没我允许，何人敢擒！”
　　“上神请谅解，这晏初七引您下界，实属大罪。天帝有命，一定要将她擒回天宫。”
　　“什么叫引我下界，难道我就不能下界？难道我就该一直待在那阴暗的长清宫！”离火怒道，然后大步上前，看着天将说道，“我且随你回去，晏初七作为我的仙侍，在下界还有要事要办，没我的答允，她是不会上天的。”
　　“上神！不可。”初七皱眉拦阻道。
　　“没事。”离火回头看向初七，微微一笑，说道，“如若你不想回去，那你就不用回去。”
　　“可是上神你呢？”
　　“我一个人在那里待习惯了，无碍。”看着初七，离火脸上的怒意慢慢消散下去。
　　“上神。”听着离火的话，初七觉得喉咙哽咽，十分难受。她眼含泪水，往前迈了几步，正想去拉离火的衣服，但天兵带他离开，那衣角便从她手中滑落。
　　不知为何，痛从心来。她靠在阮四娘的肩上，难过地流泪。她原本以为自己对离火只是朋友之情，但是听着离火对她说的那些话，看着离火离开，她还是忍不住哀痛难过。
　　众人围拢，纷纷打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阮四娘扶初七回屋，初一跟在他们的身后。这一次的寿辰，非是圆满。
　　离火一袭黑衣，立于白光耀目的上清殿中。他与初七在下界相处的那段时日，让他不再对身边的生灵感到惧怕。
　　生来体带煞气，不是他的错，任何人也不应该把任何因果归结到他的身上。他昂首直视着高高在上、光芒耀眼的天帝，心中有了几分底气。乾明和巽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此时的情况，随时准备向天帝求情。
　　“离火，汝可知，以你目前的情况，是不能下界的。”天帝说道。
　　“为何？”
　　“自然是因为汝体带煞气。”
　　“体带煞气是我的错吗？”
　　“虽说这不是汝的错，但是汝得为下界众生着想。”
　　“可有人为我着想吗？我就活该一直生活在那幽暗的长清宫中吗？”
　　“汝……”天帝一时语塞，“可是为了……”
　　“再者。”离火打断天帝，“下界之时，我身带太古晶石，已经和凡人并无二致。父帝如何还会那么紧张？”
　　“万一汝不小心弄掉晶石，那对下界众生来说，岂不是灭顶之灾。再者，那京城的三昧真火，便是因汝而起。”
　　闻此话，离火怔了一下。半晌，他抬头看向天帝，冷笑一声，说道，“这火，是我放的吗？”
　　“自然不是。”
　　“那父帝不去查纵火之人，如何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离火迈着大步向天帝靠近，此时，一直保持沉稳持重的天帝眼中竟然有了两分惧色。
　　“二弟。”乾明慌忙叫道，“不可对父帝不敬！”
　　离火一阵苦笑，停下双脚。天帝摆手，说道，“无碍。离火，汝常待长清宫，安稳平致，如今何会有如此想法，莫不是因为那个叫晏初七的女仙侍。”
　　“父帝觉得我一直安静地待在那长清宫内倒是挺好了。”离火抬起眼睑，厉色看着天帝，“我的事和初七并无半点关系。父帝一直对我不管不问，也请父帝不要插手有关初七的事。他是我的仙侍，如果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谢过父帝的问责，离火先行告退。”
　　见离火如此不敬，天帝低吼一声，“汝可有把我当父亲！”
　　“那父帝可有把我当儿子？”离火抬起眼睑，直直地注视着天帝。他的身边黑气沸腾，看得天帝眉头紧蹙，不再和悦。
　　巽风见此一幕，嘴唇微微勾起。他抬起眼睑看了一眼乾明，两人目光交汇，乾明眉头微蹙，摇了摇头，示意巽风劝诫一下离火。巽风只是一声冷笑，回过头去。
　　天帝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离火说道，“离火，不管如何说，你都不应下界。吾且看那枚晶石，玉心断裂，若不是吾及时将汝召回，它在两个时辰内定已全然碎裂。近段时间，吾且安排些天兵守卫在长清宫，汝暂且不要再下界。”
　　离火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帝，微微勾唇，转身离去。乾明拱手道，“是儿臣将太古晶石给二弟的，请父帝责罚。”
　　天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下去吧。”
　　巽风和乾明一前一后走出上清殿，巽风回头，冷冷地看着乾明说道，“你特别擅长表演，尤其是在父帝母后面前，演技可谓是一流。”
　　“三弟，你究竟是在说什么啊？”乾明抓住巽风的肩膀说道。
　　“别碰我！”巽风激动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你早已不是我大哥，我大哥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三弟。”乾明试图再次劝诫，不过巽风早已走远。
　　将要迈进天宫的尽头时，离火的步子逐渐放缓。回头一看，白昼越来越远，天越来越暗。一群天兵跟在离火的身后，他如同一个被押解的犯人。不久前，初七还在他的身侧蹦蹦跳跳，讲述着各种好玩有意思的事，如今，漫长的黑夜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回到长清宫，离火像以前一样，在床榻上坐下。抬起眼睑，环视了一下四周，蜡烛在灯罩中缓慢燃烧着，那烛火却像定格在一张黑色的画卷上似的，未曾跳动。原本这里是他最熟悉，最觉得安全安稳的地方，如今却像一个黑色的囚笼。
　　离火深呼吸了一口气，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拿着书翻看了几页，眼睛看着文字左右转动，却未将内容看进心里。有些烦躁。他将书扔到床上。
　　现在几点了，下界天黑了吗？初七在做什么。如果是白昼，他是不是在和桐五他们在山上玩。如果是夜里，她是不是在和家人一起吃饭，饭后拉着爹娘一起散步呢？初七曾说，人不能认命。难道他就该因为这一身煞气被囚禁在这长清宫一辈子呢？他就活该一个人？活该待在黑夜中吗？
　　离火起身，从木盒中取出天目镜。右手在镜面上滑动了几下之后，看到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