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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寻巫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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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起他的嘱托！”
这一吼终于生了效，周小阳疯狂的眼神里渐渐多了些理智，一颗泪珠从眼眶跌落，直接砸到地上。他握着蜡烛的手终于不再乱晃。
沈青刚舒了口气，收回手。却见李从心、老秦以及万金三人神色都十分紧张，不由问：“老怂……”
“嘘……”李从心分神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听……”
沈青屏息凝听，却并没有听到风声以外的声音。“风声又大了？”他问。
李从心缓缓摇头，似乎正在仔细分辨着什么，沈青不好打扰她，只得和她一样侧耳细听风声里夹杂的讯息。
夜越深，风越大。从门窗缝隙里钻进的尖锐声音时高时低，听得久了，似乎像抑扬顿挫的歌声……不……不是歌声，是还没到变声期的小孩子的声音……
“他们……又是他们！”翟立惊恐的叫起来，声音都带着哭腔，“王琦死之前召唤出来的两个娃娃唱的就是这个！”
他话音才落，小孩子唱童谣的声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还是那几句话，用他们听不懂的方言一遍又一遍的唱着。
“老秦，东西是你养的，他们唱什么你知道吗？”李从心问。
老秦刚要摇头，就听见万金一字一句的翻译了出来：“一哭一笑……黄狗拱灶……黑狗哭爷……黄狗端茶……哦，是当地的童谣。”
“这童谣是什么意思？”李从心问。
万金摇头，一脸茫然：“没什么意思，就是个没头没脑的童谣，前面是大人用来嘲笑小孩子情绪多变的。后面两句大概是为了顺口，随便编的？押韵顺口……哦，这里爷和茶这里的人读做ya和la。”他解释。
李从心跟沈青互看一眼，觉得确实如同万金说的，是几句毫无意义的童谣。
“当心了，它们恐怕是来报警的。”老秦眉头拧得紧紧的。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吃饱了后缩在墙角的黑猫突然冲着门窗的方向一声接一声的叫起来，极其凄厉的叫声，像哭丧的老人。
与此同时，供电线路似乎也出了问题，头顶上的灯竟和风中之烛一般时明时暗。忽明忽暗的灯光合着凄厉的猫叫声，刮得人心里抓狂。
老秦嘴唇快速的翕动着，像是在念什么咒语。李从心听不清楚，但是能感觉到一直压着门窗的煞气稍微退却了一些。但相对的，老秦的脸色也越来越差……不，应该说是王琦这具身体的脸色越来越差。李从心就坐在他旁边，看得清楚，他握着蜡烛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尸斑……那么！？她对自己的猜测心惊不已，而老秦自从坐下后就几乎没有调整过姿势的事实也在提醒她——恐怕王琦的身体已经到了尸僵的阶段……也就是说，难道说老秦的移魂术并不能真正做到借尸还魂？
不，他移魂术是否成功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王琦的身体出现了尸僵甚至尸斑，也就是说，他们的阵里有一具尸体……本来六个人生气就不足，这下再加上王琦尸体的死气……情况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直压着门窗的煞气虽然减轻了，可没一会，他们楼下却传了玻璃破碎的声音。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他们很快就感觉到楼下有东西在一下一下的敲着天花板，也就是他们的地板……
沈青担心过的事终于要发生了。李从心四下扫视了一圈，考虑是不是把蜡烛交到沈青手里，她下去阻止煞气砸墙？否则着老房子经得起几下砸？只要楼板碎裂，他们摔下去的时候怎么可能保证蜡烛不灭？
“从心妹妹，相信师父，千万不要乱跑！”万金像是看穿了她是打算，在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说。“你一动，这个阵就不攻自破。”
李从心无法，只得再次坐下。
“咚——咚——咚——”有规律的敲击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死亡本身或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即使是李从心自认从小就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灰色地带，可面对死亡的逼近，她依然心跳如鼓擂。
老秦咒语越念越快，此时尸斑已经从手背发展到了上臂上。李从心心惊肉跳的看着老秦的身体变化。现在还不到十二点，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王琦的身体恐怕等不到天明就要成为一滩白骨烂肉了。她探寻的看向万金，万金只能苦着脸无奈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会保存尸体的法术。
周小阳跟翟立早被老秦的身体变化吓得一动不敢动。他们下午才看过王琦死的过程，现在又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尸体腐败，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刺激。
楼下的敲击声还是平稳的响着，老秦的尸斑已经发展到了脖子……沈青忽然伸出左手越过李从心抓住老秦的小臂。
“阿青！”李从心叫出声来，“你干嘛？”
“传点生气给他。你不是说我阳气重嘛。”沈青勉强扯出一个笑，老秦的胳膊没有一点常人的温度，甚至于皮肤的触感都变得有点恶心。
“你疯了吧！”李从心叱责，想要把他的手抓开。然而一低头，却见老秦的胳膊从被沈青抓住的地方为中心，紫色的尸斑一点点的退了……“你怎么知道这样可以？”李从心吃惊的看着沈青。
同样吃惊还有另外几人。
沈青勉强笑道：“我也不知道……误打误撞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等死吧？”
有了他的帮助，老秦施咒似乎顺畅了许多，连楼下的敲击声都停了。李从心几人这才得以喘口气。
万金又恢复了不要脸的样子，冲李从心眨眼：“红花伢子还是蛮好用的咧！”
沈青虽然不太懂方言，但“红花伢子”这几个字他也隐约知道了意思，脸一红，刚要分辩，就听“啪”的一声，客房里的灯灭了。
“护住蜡烛！”老秦立马提醒。他话音刚落，外边的风压骤增，刮得门窗上贴的符纸一阵乱响，似乎随时都会被吹跑。房间里空气的流速也逐渐加快，烛焰跳动的厉害。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掉以轻心，只是沈青既要护蜡烛又要抓着老秦不放实在是有些顾不过来，李从心便和他两人一齐看着两根蜡烛。
夜已经很深了，沈青抓着老秦的那只手早已麻木到没有知觉，蜡烛越烧越短，可夜却似乎长的没边……
每个人的神经都已经绷到了要崩溃的边缘……李从心突然发觉，蜡烛的似乎不如先前亮了。她把目光从焰心移开，适应了一会旁边的昏暗，忽然惊恐的发现不是蜡烛的亮度不够，而是夜色好像变成了实体，像最浓稠的墨汁一样从门窗的空隙里流进来，一点一点的填充这个房间。而现在，已经没过了脚背！
这景象，闻所未闻！
李从心只慌乱了片刻就冷静下来，从兜里摸出张符，念了个咒把写有朱砂符文的一面朝着浓黑的夜色拍了下去，霎时间，就像是在墨汁中注入了一股清水，浓稠的黑色以符纸为中心退散开去。烛光又重新明亮起来。
她心才定了一点，就听万金小声嚎道：“不好！”
他话音刚落，楼板又再次响起了敲击声，这一次力道十分猛烈，没敲击一下，整个二楼要跟着晃一晃！照这个速度，敲不了几下，这个楼板就非塌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阿青就是个移动的人形药瓶，给各位高手补血补蓝
☆、鬼童子第九章（完）
“糟了……”万金跟李从心几乎是异口同声。
“它在利用师父吸收沈青的阳气！”万金解释。
李从心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喊沈青松手。才喊玩，就发现沈青抓着老秦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呈现出诡异的青紫。
“快放手！不然你胳膊就废了！”李从心一急，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刚碰到那片青紫的区域一股煞气就从指尖直窜天灵盖，李从心只觉得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刚吃的泡面全吐出来。
沈青见状想去揽住她，可准备松开老秦的时候才发现王琦的尸体像是有某种吸力，他竟然没法松开手！
李从心看得清楚，当下顾不得恶心，迅速画了个四横五纵阵，大喝一声“离！”沈青顿觉扯着他手掌的力量消失了，轻松的抽回了手臂。“老怂！”沈青在恢复自由的第一时间揽住李从心。“还好吗？”
李从心一手执蜡烛，一手捂着胸口：“阿青，你那只手离我远点。我扛不住……呕……”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沈青只的惶恐不安的收回手，李从心又赶紧交代：“别换手，别用那只手抓蜡烛！”
没了沈青的护持，老秦的情况变得十分不容乐观。尸体的表面已经开始慢慢的变得黏糊，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甚至盖过了煞气的腐臭。任万金在一旁施法，也只是稍微减缓腐败的速度而已。翟立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握着蜡烛的手不住的发抖。周小阳面无血色，却难得的没有再乱喊乱叫。他紧咬着嘴唇，出神的盯着对面逐步腐烂的老秦。
这时楼下又是一下猛击，房顶的碎石和瓦片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扬起阵阵烟尘。今天不是朔月，天气又十分晴朗，可房顶的破洞里却没有漏下来一星半点的光。屋外是纯粹的黑暗，屋里只剩下有六支蜡烛的微光。
“咚——”
又是一记重锤。房梁上贴着的符纸被震得簌簌作响，只听“啪”的一声，王琦尸体上的一块腐肉掉在了地板上，迅速的化成一滩尸水。
“呕……”翟立再也控制不住，转头吐了起来，还好他晚上没有进食，吐出来的只有些酸水。消化液的酸臭和尸体的腐臭交织在一起，房间里的气味已经让人难以忍受。
“怎么办？”李从心问。
“等天亮。”万金说，“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可老秦……还能撑到那时候吗？”李从心怀疑。
万金苦笑：“只能赌一把了。”他说话的时候，王琦的尸体上又掉了一块肉下来，雪白的腕骨已经隐约可见。然而即使尸体在不断的腐烂，呈现出青灰色的嘴唇却还不停的张合着。景象十分诡异。
李从心脸色很是难看：“这么强大的煞气，肯定是有所依凭。而且应该就在附近。你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然都没发现？”
“还好吧，也就一个来月……”万金说着咬了舌头，“我以前不住这里，起火以后为了看屋才搬过来的……哎，现在纠结这个问题还有什么用，熬不过去就什么都别想了。”
李从心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冽。这房子看似风水极好，可他们才来不到一天，就发现处处透着古怪。先是村民对他们敬而远之的态度，而后一进门就看见院子中间聚煞的摆设，再就是这股可以影响实体的力量极强的煞气。
这房子风水极佳，即使院子里有那个聚煞的摆设，最多也就能养养鬼童子这样的小东西，根本不足为惧。一般来说风水好的地方即使埋了死人也绝不会尸变，煞气也极难在此聚集。可是现在……
即使知道依凭的具体位置，他们也没办法出去破坏。因为只要他们一走动，这个阵就算不攻自破……
正如万金所说，他们能做的只有等……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随着时间推移，王琦的身体腐败得越来越厉害，现在他的双臂已经完全只剩骸骨，白垩垩的指骨掐着一根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的蜡烛，真不知道是蜡烛先烧完还是身体先腐烂干净。
翟立早连胆汁都吐了个干净，周小阳这回倒表现的十分镇定，虽然被满屋子恶臭熏得干呕连连，却一直忍着没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清晨迟迟未至，屋外始终是一片浓黑。王琦的身体大部分都成了白骨，而楼下的敲击声也越来越猛烈，墙壁在这样的撞击啥已经由地板到屋顶裂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大概熬不过去了吧……
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一阵风忽然从房顶的破洞卷入，老秦手里的蜡烛晃了晃熄灭了。紧跟着，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刃，斩断了黑的浓烈的暮色。
“呼——”一直僵坐着的老秦嘴里吐出口气来，本来已经化作白骨的四肢在晨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新的肌肉和皮肤。很快，王琦的身体又恢复如初，脸色也恢复成了活人的样子，除了万金，其余的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包括李从心。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神智，问老秦师徒：“煞气的依凭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
后院还有个常年紧闭的小门。据说后面那一片废墟曾经也是这宅子的一部分，在战火种荒芜以后缺人打理，渐渐的就只剩下一堆残砖碎瓦。秦简接手后干脆重新砌了院墙，彻底遗弃了那块荒地。
“就在这里吗？”沈青用铁锹砸了砸地面。
万金端着罗盘，在附近转了一圈，点头：“不错，就是这里，开挖吧伙计们！”
沈青、万金、周小阳甚至连翟立那个胖子都加入了挖掘的行列。只有老秦一个人抱着杯茶，老神在在的坐得远远的。
荒地不比后院，土八百年没人翻过，全是碎石头。一铁锹下去挖不了多深，万金的小身板没挖一会就受不住了。擦了把汗，看着在阴凉处喝茶的老秦忍不住吆喝：“师父，你这身体比我还壮实呢，好歹也是个劳动力吧？”
“知道个屁，别看我能动，这也是个尸体，站太近了万一牵动了里面埋的东西你们要哭死！”老秦慢慢悠悠喝了口茶。
万金认命的继续干活。
转眼到了中午，全都饿都饥肠辘辘准备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干活最投入的沈青突然大叫：“有木头！”这一声，引得几人来了精神，老秦都从阴凉处蹿了过来，扒开他们伸脖子往里看。
“是棺材木，你们小心的挖，别把棺材盖挖穿了。”老秦交代完，又跟见了鬼似的蹦得老远。
“他大爷的，这老滑头，不会是在骗我们吧？”翟立呸了一声，余光往老秦方向瞄。
万金：“师父说的也对，他用的是死人的身体，靠得近了怕引起尸变。就算现在是正午也还是小心为好。”
“还怕什么尸变？昨晚就够吓人了。”翟立嘀咕着，手里的活却没有停。
棺材上盖的土是经过筛选的，十分细腻，很容易就刨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棺木，漆早脱落的差不多了，木头纹理还十分清晰，只是颜色有些发黑。
“这里以前不是住人的吗？怎么会埋棺材？”李从心问。
万金说：“嘿，打仗那会死多少人呢，哪里埋不是埋？我爷爷说上小学的时候，伤病就放在教室里，死了就直接埋操场。”
“那不麻烦了？这里这么荒说不好还有不少棺材呢，我们不会挖错了吧？”沈青问得无心，却吓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午的烈日下，满目的荒草比人高……李从心脑子里居然蹦出来那句“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万金抢在她前头呸完，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抬头伸脖子朝老秦叫：“师父——开盖呢还是直接烧呀？”
“开棺。”老秦扔过来俩字。
掘人棺材，这事听起来十分缺德，万金毫无心理负担，拿起铲子往棺盖缝里一插，没撬动，这才发现其他几个都干站着不动手。“你们干嘛呢？搭把手啊！”
“算了，我来吧。”李从心从翟立手里拿过铁锹，走到另一边，“还是我来吧，万一出现什么情况还能应付一下。”
“你让开。”沈青拦住她。“我来。”
“干嘛呀！又不是让你们去死，别再几个哥哥面前秀恩爱了好吗！”万金叫起来，“都动手！这棺材盖得严实，不费力撬不开。”
翟立跟周小阳脸色十分纠结，两人双手合十念念叨叨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动手。
万金喊“一二三”，四人一起撬动，只听连着几声闷响，棺材上的钉子被强行拔出，棺盖终于被撬了起来。
然而打开棺材盖才发现，这棺材看起来已经下葬许多年，可棺材里的尸体却让人意外——正常下葬多是仰面朝天躺着。可这具尸体却是采用俯卧的姿势，双手撑在胸前将上半身撑起，整个被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从后边钉入。棺材和寿衣上还有不少红色的粉末，看起来像是朱砂。而真正可怕的是，它裸/露在外的部分竟然不完全是白骨，有的地方已经生出了新的肌肉！
这景象……众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老秦。
“俯身葬，朱砂避邪，这都是先秦的风俗了，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保留？”老秦站在坑边啧啧称奇。“你看，它昨晚已经想爬起来了，还好这跟桃木钉扎得结实，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俯身葬？这不正是秦简的手记里提到过的东西吗？俯身葬原是先秦时期用来魇魔的葬法之一，只对穷凶极恶的死人才会用这一招。这个小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呢？李从心琢磨着，只是这尸体穿着寿服，也看不出年代……
“师父大人别感叹了，赶紧处理掉吧啊！太他妈吓人了这玩意！”万金看着老秦大有开始研究的迹象赶紧打断他。
“好好，快把艾草灰跟糯米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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