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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才绕开香樟走到小道上，都还没有走到凉亭便一眼就望到了站在凉亭里的素问。看到白薇走了过来，素问忙站起了身来，然后忽然俯身跪了下去，柔柔弱弱的开口道：“素问见过姐姐，昨日不知姐姐身份，多有冒犯还望姐姐莫怪。”
白薇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素问，一袭白裙铺地，微微弯曲的背形成一个姣好的弧度，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白薇并没有马上扶起素问，只是负手淡淡的开口问道：“你这是作甚？”
素问将头伏得更低了，声音却是抬高了不少，不过声音依然软软的：“昨日见姐姐与大人起了冲突，皆是素问之过，姐姐要怪便怪我吧，大人他只是因为怜悯素问受伤又孤苦伶仃，对素问并无其他感情，姐姐莫要怪大人，大人心里一直都想着姐姐的。”
这话说得极好，真真说得那个真切，让人不得不动容。可偏偏白薇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素问一眼后，一言不发的走进了亭子里坐了下来，从容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浅尝一口后，这才将视线重新放到素问身上：“他心里想没想我，你倒是清楚地很呢。”
“我……我只是……”
“还有，我听闻你比颜华都要大上一轮，称呼我姐姐实在是别扭，而且我也认为我家阿娘生不出你这般的女儿来，你还是唤我一句夫人便好。”白薇这话说得声音极淡，也不带一个脏字，偏偏让素问忽然黑了面色。
“是，是素问的疏忽。”素问低下头来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声音却放的有些唯唯诺诺，好似白薇欺负了她一般。
“你且起来吧，若你只是来道歉，本夫人觉得委实没有这个必要，就凭你还影响不到本夫人与大人之间的感情。”清丽的面容上满是不屑，仿若那高高在上的王一般，看似瘦弱的白薇身上散发着睥睨一切的气势。
那素问从来没有想过白薇会这样说，一时间竟是愣住了，迟迟没有起身。
“您愿意跪着我也不想管，但请你回你的院落里跪给比人看去，免得别人以为我欺负你一个伤者。”白薇拿起茶杯盖拨了拨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淡淡道。
却不想素问却是忽然咬牙向着白薇磕了几个响头道：“素问还有一事想要请夫人成全。素问仰慕大人已久，这次大人又救素问于水火之中，素问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这般卑贱的身份也不求嫁与大人，只求做个侍女也好，伴在大人身边，便也心满意足。求夫人成全！”
白薇万万没有想到素问会将话说的这般明确，一时间就连喝在嘴里的茶水都觉得变了味道。但见她慢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素问道：“你觉得我会应允？”
“众人皆言夫人是深明大义的神仙，想来并不会为难素问的。”
“哦？我若是不答应却不是深明大义的神仙了？”白薇笑的轻讽，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般，“你倒是会说话，你既有这份心意，何不自己向大人说去？”
“大人说过全凭夫人做主，夫人，素问这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现在素问求您了，素问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并不敢跟夫人争些什么，夫人为何不能应允？”素问说到最后竟是隐约带上了哭音。
“……”
“夫人若是不答应素问的请求，素问便在此长跪不起。夫人一日不答应，素问便过一日，夫人一月不答应，素问便跪一个月。”
“你威胁我？”
“素问不敢。”
看到这一幕的丫鬟们不由得吵闹起来，无非是觉得白薇太过小气，怕素问抢了她的宠爱，竟是这般为难一个受了重伤还如此低声下气请求的弱女子。
感受到亭外的骚动，听着那些风凉话，白薇不由得来了气，猛的端起杯子便向着亭外一砸，瞬间还围在亭子周围的侍女和小厮们就散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下次那茶杯就会落到自己的头顶上。
直到众人都走完了，白薇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伏在自己面前显得楚楚可怜的素问道：“我最是讨厌你这种内里高傲的不得了，偏偏还装的这般作小服低的女子，求我？呵，我倒是没有听出那一句是你真心的祈求，心里明明恨得不得了，偏偏还要来我这里说这些话，你不别扭我都替你别扭。有没有其他用心你自己最清楚，你爱跪着就跪着，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做什么要在意。”
说完白薇便一挥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就在这时素问忽然站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白薇，力气之大竟是吓了白薇一大跳。白薇下意识的推了素问一把，而素问脚下一个踩滑，便从亭子的台阶上倒了下去，然后倒在了刚刚被白薇摔碎的杯子的碎片上。
身下一片猩红。

第三卷　188　争风吃醋

188　争风吃醋
白薇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是愣住了，就在她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扶素问的那一瞬间，一双手却是忽然挥开了她的手。白薇下意识的一抬头，对上的便是颜华有些冷淡的面色。
“我……”白薇张口想要解释，可是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颜华便极为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浑身是血的素问，然后连看都不看白薇一眼转身就要走。
素问见状忙扯了扯颜华的袖子小声开口道：“大人，别，是素问自己没有站稳不慎跌倒了，与夫人无关。”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动作，一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伤口，疼的那素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光洁的额头上瞬间并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颜华缓缓舒出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疼的话就别说话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颜华，白薇只觉得自己心里一凉：“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不成？”颜华回头瞥了一眼白薇，语气冷淡的好似结了一层霜一般，“薇薇，你何时如此狠毒了？素问她身上还有伤！”
“大人，真的不怪夫人，想来是因为素问厚脸皮请求夫人应允陪在大人身边，夫人一时没有想通失神才……并不是出于夫人本意。大人莫要这样与夫人说话，夫人在意大人的紧，大人这般会伤了夫人的心。”素问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颜华自己并无大碍，不要再追究白薇的错。
白薇扫了一眼被颜华抱在怀中一副柔弱模样的素问，竟是在此时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来是刚才素问就发现了颜华走了过来，所以才故意一把抱住她，引她出手推她后，这才顺势跌在了茶杯碎片上。
好一出苦肉计，好深沉的心机，竟是让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受伤的素问都表现的如此宽容了，若是她反驳根本是给自己找难堪，更加凸显自己的阴险狡诈。
看着颜华微微眯着眼睛的望着自己，白薇忽然勾唇笑了，只是她的笑意很淡，眼里全是苦涩：“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不折手段的吗？如果我说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会相信吗？你……不会相信的对吗？”
“……”看着颜华犹疑的模样，白薇忽然鼻子一酸，可是却迫使自己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来。
仿若在寒风中凋零的花朵般，那样的笑容有种莫名的凄美，但见白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很好，颜华你给我听好了，老子是喜欢你，但是还轮不到你来作践！”
本以为颜华会有什么反应，可是他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白薇一眼后，终是抱着受伤的素问匆匆的离开了，只留给白薇一个背影。白薇眼睁睁的看着颜华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后，这才将自己面上的倔强的笑容收了起来。她慢慢低下头来，让人不清她的面色，可是那双紧紧握着的双手却还是暴露了她在极力的忍耐着。
颜华，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这样笑着，所以根本不会伤心难过是不是？因为我从来不喊痛，便觉得我根本没有感情是不是？你让我信你，可是，这样的你让我如何相信呢？一个不再被你信任的我又要如何去信任你呢？
白薇想笑，只是唇角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动，反而是眼睛里忽然起了一层水雾，眼睛微微一眨，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白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双熟悉的靴子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可是她却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她任由那个人伸出手将她扶起，她听得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唤了她一声：“薇薇。”
白薇转过头去没有看他，也没有答应，只是默默地用衣袖拭去了自己面颊上的眼泪。
“茶杯的碎片扎到了素问原本的伤口上，出了很多血，大夫说伤势有些难办。”颜华轻声开口说道。
却不想话音刚落白薇便生气的甩开了颜华扶着自己的手，没有好气的开口道：“我倒不知道现今的神仙都这么脆弱，不过跌了一下就不得了了。再说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还是说大人觉得心疼了也要给我来几道伤？”
“薇薇！”听到白薇这样说话，颜华一时竟是有些恼怒，不由得将声调提高了许多，却不想他这么一吼后，白薇却露出了更加冷冽的表情。
“我还没聋呢，用不着这么大声。”
“……”颜华蹙了蹙眉，许久才重新开口道：“素问并不是傻子，被除去仙籍的她现在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何必要将自己弄成这般？”
“这个理由不是要问大人吗？”仿佛听不懂颜华话里的意思一般，白薇嘲讽的勾了勾唇反问道，见颜华的面色越加不豫，白薇心情竟是些微的有些愉悦。
“凤族的血液有愈合伤口的功效。”颜华直视着白薇的眼睛，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来，语气里不是恳求这是一种平静的陈述。
如果说刚才白薇只是失望，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白薇真的是心死了。原以为颜华折返回来是为了自己，原以为他会道歉或是皆是什么，可笑的是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他竟然是为了那个人才回到自己身边的。
白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一阵冰凉，凉的她如同落入了那冰窖之中一般，如同那时她听说苏叶说不爱她的一般。
颜华手微微晃了一下，手里便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但见他伸出手来抓起白薇的一只手，就要将白薇的手指划破，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就在这时，白薇却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使劲的往着自己的身边一拉，使得颜华的匕首生生的抵在了自己的左胸上，她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对着颜华嫣然一笑道：“大人说的没错，凤族的血液确实有愈合伤口的功效，可惜大人取错了位置。大人不知道么？其实只有凤族的心头血才有愈合伤口的功效，所以你若要取，便朝着这里捅下去。动手啊！”
清丽的面上笑容那么美丽，可是这样的笑容却生生的刺痛了颜华的心，何时呢，那个笑意温暖而明媚的女子会露出这种苦涩的笑意来的呢？是因为自己么？
颜华有些心疼，可是想着素问的伤，却有些无奈。手中的匕首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他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自己的匕首转身离开了。
他听得白薇在他身后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颜华，你喜欢她是么？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她了是么？那么我呢？我算是什么呢？”
颜华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不敢回头去看白薇的表情，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白薇对他说的话，她说：“颜华你若负我，我们便再不相见吧。”
心，蓦地很乱。
自此以后颜华再也没有去过白薇的院落，而妖界也早就传开了妖皇大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差一点杀了凤族帝姬的谣言，谣言版本众多，可是不论是哪个版本里，素问永远是那个柔弱无依的主角，而白薇则成了因爱生恨嫉妒发狂的坏人。
因为颜华一事而极为失落的白薇自然没有心情再去管这些流言蜚语，倒是小道消息最为丰富的桃九听到这些传言后义愤填膺的一拍桌子道：“夫人要真要惩治那妖精哪里用得着这么拙劣的手段，按着她的性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那个什么什么问的，这他妈的一看就不对啊。”
众人也不是傻子，到不至于完全相信这些所谓的传言，但是到底孰对孰错他们也不关心，不过是传着好玩罢了。因为不管是谁，在他们看来都是不配做他们妖族王后的。
桃九是何许人也，结合着自己丰富的戏本子经验，再从各种传闻里一推敲，基本上已经能够猜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顿时有些愤怒，可是一想自己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遂也没有做太大的反应，直到她在厨房时看见伺候素问的丫鬟非要仗着妖皇对素问的宠爱，抢走了白薇炖的补品时，桃九终是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巴掌将那补品给打翻了在地，然后又狠狠地踹了那丫鬟一脚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你……”
“你什么你，不过是个小丫鬟也敢乱动夫人的东西，你就不怕吃死你家那位。”桃九冷哼一声打断了那个小丫鬟的话。
“我……”
“我什么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真他娘的以为就你家主子金贵了，除了仙籍的她连个普通的妖都比不上，哼。”桃九瞪了那一脸恼怒的小丫鬟一眼。
“你给我等着！”那小丫环见自己说不过桃九，慌忙打了滚爬了起来，然后慌忙的跑开了。
“哼。”桃九一脸不屑的看了跑开的小丫鬟一眼，然后再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神色各异的厨子开口都：“重新给夫人做一碗。”
“是。”
桃九承认看到这一幕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在桃家的自己，因为是私生女的关系，总是被家里的几个姐姐欺负着，便是生病时那些人也不放过她，还将她的药偷偷地倒掉了。看着那个小丫鬟，她便下意识的将以前的自己和现在的白薇给重合了。

第三卷　189　勾心斗角

189　勾心斗角
“夫人，有客人拜访。”白薇正在书房里绘着扇面打发时间，听到丫鬟的禀报时手不由得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凰炎道：“不会又是那个女人来给我使绊子了吧？”
凰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白薇，淡淡的开口道：“主子，墨滴下来了。”
白薇闻言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扇面，顿时便皱了皱小脸道：“啊，燕小二最宝贝的扇子啊。”没有办法白薇只能用笔迅速的将墨研开化成了一株树枝，然后再晕开了几朵墨梅点缀其上。
直到等白薇画完整幅扇面后，凰炎这才开口说道：“哦，忘了说了，来的不是素问，是你六师兄。”
“诶？”白薇一听慌忙的将晾干了的扇子收好，然后打了凰炎一下道：“你是故意的对吧，绝对是故意的对吧，就因为他上次不小心把药粉撒在了你的剑身上了是吧？”
白薇看了一眼外面火辣辣的太阳，估摸着一直灵力不济的佩扇现在已经晒得七窍生烟了，毕竟自己刚才她以为是那个素问来了便什么话都没有答应，估摸着那丫鬟也不好自作主张的将他请进来。白薇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凰炎，却发现他的唇角翘了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你笑了是吧？”
“没有。”凰炎面无表情的否认道，然后这才跟着白薇一起向着屋外走去，一眼就看见了躲在回廊阴影中却仍然被热的满头大汗的佩扇。
但见白薇飞快的冲了上去，一脸讨好的开口道：“啊呀，六师兄来了啊，抱歉抱歉。不过六师兄一向宽宏大量，应该不会生气的对不对？”
要知道她当年在坤渊派学艺的时候谁她都敢去惹上一惹，就连她的师父兮仲也不例外，偏偏就是这个一直笑意盈盈的老好人佩扇她没那胆子去惹，特别是在她看到佩扇微笑着在出口冒犯他的四师兄时雨的身上撒下药粉，还美其名曰“四师兄，我看你这脾气躁的很，委实要不得啊，来给你降降火。”
于是，她看见自家四师兄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天天以泪洗面，就算是在笑眼泪也不停地哗啦啦的流的时候，瞬间明白了，在这坤渊派里最厉害的人是这个看起来最无害的六师兄。
佩扇擦了擦自己额角上的汗，笑了笑道：“太好了。”
“哈？”白薇有些反应不过来佩扇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晒晕乎了，不由得觉得有些罪孽深重，慌忙请了佩扇进屋，然后让丫鬟赶紧奉了茶来，然后自己讨好的接过丫鬟手里的扇子给他扇了扇。“什么太好了啊，六师兄？”
佩扇先是接过茶小酌了一口后，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白薇道：“师父担心你的身子嘱咐我来看看你的情况，没想到你倒是将自己的魂魄给找了回来，不是很好么？还有……听说你和妖皇……不过还好，至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没精神。”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话，白薇却觉得别样的温暖。她缓缓舒出一口气道：“为啥要没精神？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过是给别人笑话罢了，而且我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悲了。”
“你……就那么在意他？”佩扇将手中的杯子慢慢放下，然后转过头来看向白薇很是认真的开口问道。
“能不在意么？总不能装作贤良淑德的帮他将那女人娶回来吧？”见佩扇看着自己，白薇忙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男人都喜欢温软的善解人意的女人是吧，再这样和他犟着不好，已经有很多人劝过我了，你就不用再说了。”
佩扇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白薇的头发道：“你一直最受不得委屈，难为你了。”
白薇任由佩扇像是摸小狗一样的摸着自己：“为什么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