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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生·孤暮朝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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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鸷强行平复体内气血翻涌,用力甩开时雨的手,愠怒道:“孽障,你当真不想活了。那物有上界封印,又岂是你能妄动的!”
  时雨闭目,豆大的汗水自脸颊边坠下,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他过了许久方能开口:“昆仑虚的封印又如何。我自此物之中育化,与它本是一体。一千多年了过去了,它终于又有了动静,而我却不能触及,这叫我如何甘心!”
  “这封印多半在你育化之前便已存在,你能出来已是离奇,有何不甘!”灵鸷挣脱时雨的手后,血红之物消失不见,眼前只余幽静寒潭。回想方才的凶险,灵鸷想不出如今的世间还有谁能将此物封印,就算是青阳君或神武罗这样的大神恐怕也难凭一己之力做到。
  “我听罔奇说过,这深潭是三千年前无端出现在玄陇山中的。”灵鸷缓了过来,也不急着起身,一手支撑于身后,盯着时雨道。
  天帝偕最后一批天神归寂也恰恰是三千年前的事。这意味着九天之上的主宰者终于承认这世间清灵之气一去不回,任其如何补救,颓败之势已成定局。
  时雨回望灵鸷,目光清澄,“不必我多说。主人既问了罔奇,又知震蒙氏。那日当着绒绒的面你虽未深究,但心中想必已有计较。”
  “那些聻是震蒙氏所化。三千年前,震蒙氏覆亡,你却育化于此。你与震蒙氏到底有何瓜葛?”
  “说来恐怕主人不信。那夜我被聻所迷,才知世上曾有过震蒙氏一族。我在结界之中时,除了血红混沌,唯一感知到的是一女子的灵识片段,她在那些破碎片段中的所思所忆于我历历在目。我看见她曾在赤水边抚腹微笑,也看她诞下狰狞血球,一如方才那物,只是没有那般巨大。她流着泪叫我‘孩儿’……不知为何,我知道她叫的一定是我。而那些聻口口声声称我为‘少主’!”
  “难道你是震蒙氏之女所诞?这不可能,震蒙氏是真人,你却是仙灵之体。更何况她盗走天帝玄珠,已被……被诛杀!”


第15章 天帝玄珠
  在灵鸷年幼之时,他和霜翀受教于白乌大执事温祈,天帝失玄珠的故事便是温祈说给他们听的。据传天帝归寂之前,欲将他最为珍爱的玄珠带往归墟。玄珠此前由震蒙氏一族镇守于赤水之畔,不知何故,震蒙氏拒绝交出玄珠。天帝震怒,先后遣知、离朱、吃诟和象罔等天神前去索要。最后是象罔将玄珠带回了昆仑虚。天帝嘉奖象罔,将玄珠交给他暂管,不料临行前,玄珠再次遗失。盗走玄珠者正是当时震蒙氏族长之女。震蒙氏一族因此遭受天罚,举族覆亡。震蒙氏女临死前将玄珠吞入腹中,化为马头龙身的怪物“奇相”而死。
  灵鸷犹记得,他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甚为不解地问温祈——玄珠再珍贵也不过是一颗珠子,值得震蒙氏全族以命相搏?
  当时温祈轻轻摸着他的头说:“不过是一念生,一念死罢了。”
  灵鸷听后更糊涂了,霜翀却问:“大执事,白乌可会有这一天?”
  温祈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看向他们那一眼意味深长。灵鸷不知这是何意,他想,兴许霜翀会懂得大执事的未尽之意。
  得到了温祈赞许的霜翀并没有因此而快活。灵鸷以为他是忧心族人的命运,事后曾想安慰于他——白乌又岂是震蒙氏可比的。就算那些天神未曾归寂,白乌也可一战!
  霜翀却羡慕地说:“灵鸷,大执事独独摸了你一个人的头。”
  灵鸷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他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回到眼下,他设想若是换了霜翀站在这里,或许早早就看穿了时雨、震蒙氏和玄珠之间的牵连。
  “难道那血红之物……就是玄珠?”灵鸷心中豁然开朗,脸上仍难掩震惊。他望向寒潭,又细细打量时雨,恍然道:“震蒙氏之女将玄珠吞入腹中之后诞下此物。你既是她的孩儿,又吸纳了玄珠之力,难怪你既无前世,也无原形,却能修成仙灵之体。”
  时雨说:“那些聻强行注入我灵窍之中的记忆,与我母……震蒙氏女的灵识碎片有重合之处,也有些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两相拼凑,我才理顺了一些旧事。震蒙氏是最后一个真人部族,天地灵气凋落,上天也无意护持,族人死后一一坠入轮回,活着的人多年未有生育,长此以往族中断无生机,迟早也会和其它真人部族一样无声无息地消亡了。三千年前,震蒙氏女意外有孕,族人皆寄望于她顺利诞下婴孩,可就在这时,天帝要收回玄珠。”
  “所以震蒙氏才拒绝交出玄珠?”
  “主人是知道的,玄珠中所蕴乃九天至清之气,正是因为它的存在,震蒙氏才能存续得比其他部族更为长久。震蒙氏别无他念,只求能将玄珠留待婴孩出生之后,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无奈天界并无垂怜之意,一再遣天神前来讨要。震蒙氏畏惧天威,将玄珠交还象罔。当夜震蒙氏女腹中胎儿便岌岌可危……”
  “以震蒙氏女之力,怎能盗走玄珠?”
  “象罔常游于赤水之畔,与震蒙氏有旧。震蒙氏女苦苦相求,她临产在即,只需借玄珠数日。象罔哀怜震蒙氏一族,私下应允。谁知玄珠刚出了昆仑墟,就被离朱发现并向天帝告发,这才令震蒙氏举族被屠。”
  灵鸷从地上爬起,不动声色地道:“震蒙氏不但被灭族,还被强行毁去三魂,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盗走玄珠之罪吧。”
  “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天神前来讨伐,族人血战而死,震蒙氏女将玄珠吞入腹中,玄珠这才变成了主人所见之物。”时雨一脸漠然,“斗胆请问主人,若你白乌氏遭遇此劫,难道不会殊死相搏?”
  灵鸷垂眸,许久方轻声道:“他人如何我不得而知,但若是我做得了自己的主,必不会引颈就戮。”
  “可惜震蒙氏又怎能与白乌相提并论。白乌氏是天神之后,其悍勇令鬼神皆惧……”
  “别说了!”灵鸷叹了一声,朝想要站起来却力不从心的时雨伸出手,嘴中斥道:“不堪一击,枉费一颗玄珠!”
  时雨呆滞片刻,方抓紧灵鸷的手起身,之后便一直低头不语。灵鸷心中疑惑已解,掉头就走,别的一概不理。忽听时雨在身后颤声叫道:“主人……”
  灵鸷回头,时雨明澄澄一双眼中似有水光浮动。灵鸷有些懊恼,自己方才不该对这孽障一时心软!
  “你再敢这样叫我,我要你好看!”
  时雨又一怔,吸了吸鼻子,掏心挖肺地唤了声:“灵,灵鸷!”
  继而他小脸通红,竟不敢再看对面那人的眼睛,有幸错过了灵鸷如吃下了腐烂老鼠、生蛆鱼脍一般的脸色。
  “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
  “可是你不让我叫你主人。”
  “我是要你……”灵鸷又看见时雨瘪嘴欲泣,委屈巴巴的样子,险些拔剑。“不许落泪,不许叫我名字,不许这样看我,不许问为何!”
  灵鸷说完这番话,才觉得自己有气其败坏之嫌。他知道时雨和绒绒一直在背地里悄悄揣摩他的底细,尤其时雨,稚童身躯、无邪面庞之下藏着千年老妖之心。他既不屑理会,也不断不会让他们轻易拿捏住,所以从来都不假辞色。
  “罢了。玄陇山别后,自是后会无期。你什么也无需叫了。”说这话时,灵鸷面色已无波澜。
  “主……灵……主人知我意欲何为?”时雨眼睛睁得更大。
  灵鸷看向倒影在潭心的一弯残月,说道:“你若无意,又岂会苦等晦朔之时。”
  每月的晦朔合离正是天地间阴气最盛之时,聻乃是阴邪之物,玄珠又自女体中而出,虽有昆仑墟封印镇压,可若对其有所图谋,晦朔交接是最佳时机。
  “玄珠化作这等形貌后,天帝恼恨,但也无意再招回,遂令离朱、吃诟、象罔三神将其封印于此。象罔知晓我存于珠中,想是留了一线生机,我才得以在珠中育化生长。”
  “你还不肯说,你是如何从珠中出来的。”
  时雨用残存的半边衣袖抹了一把眼睛,“震蒙氏女和聻的思忆止于他们死去之时。如何出来的……我真的不知道,稀里糊涂就站在了这块石头上。莫非也是象罔所为?”
  灵鸷不以为然,象罔已随天帝归寂三千年,如何管得了这些身后之事。不过他未纠缠于此,只说:“你能有今日实属不易,凡事更应三思而行。”
  时雨会意,幽幽道:“我以往曾多次回到这里,只能在潭中看到一片血红之光,靠近即伤。唯独这一次重又得见它真形,而且它确实对我有所回应。聻在我灵窍中一再地重复——‘时机已到,玄珠可出’。我起初不知是何意,后来方想通,定是此次清灵之气复苏,玄珠有所感应。那些潜伏了三千年之久的聻也重新苏醒过来。晦朔之时我与聻联手,再加上玄珠本身的力量,或能冲破封印,让我收复玄珠。”
  “‘收复’玄珠,就凭你?”灵鸷仿佛听痴人说梦。
  “主人看那石头。”时雨白着一张脸,朝方才他们站立的那方巨石一指,“我自珠中所出之时,这顽石也有所感,那时便开了灵窍。如今一千一百年过去,它五感开了大半,能听能看,能有所思,感应日月风霜,时节更替,却于荒野之中不能动弹分毫,主人试想,这是何等滋味。”
  灵鸷瞥了眼那石怪,石怪自青苔下悄然开了一目,又默默阖上。
  “我自知无用,即便有聻相助也难有胜算,然而我与玄珠相依近两千年,在我看来,此物与我母体无异!出离玄珠之后,我看似逍遥自在,一日又一日,百年复百年,长生而无为,断了来处,不知所往,又与这顽石,或是飘零世间的任何一枚尘埃芥子有何区别?”
  “休要说这些废话。我且问你,可知失手后会落得何等下场?”
  “大不了形神俱灭,永不超生。但我若得到玄珠,就另是一番造化了。震蒙氏全族浴血相殉方换我存活,我愿为此再搏一次!”时雨说罢,又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将心中那句话惶惑地问出口来:“若……若我相求,主人可会助我?”
  “不会。”
  “我方才还在想,以主人心性,会断然拒绝于我,还是会说我‘做梦’。”时雨惨淡一笑,“但我仍要试过才肯死心。果然主人连为我多说一个字都不肯。”
  “那结界非同寻常。”灵鸷沉默片刻又才坦然道:“你还不值得我冒此风险。”
  “换做是绒绒有难,主人可会相救?”时雨哽咽道。
  “绒绒轮不到我来救!”
  “也是,并非人人都如她那般幸运。我与绒绒同时结识主人,主人还是更偏爱于她。”
  “绒绒放诞,却有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时雨喃喃重复,随后一声苦笑。
  他形貌如童子,但素来清高爱洁,此时方从草泽中挣扎而起,绯衣残破,玉面染污,又遭灵鸷冷情推拒,分明狼狈之至,却偏将脊背绷得更直了,咬牙撇头,不让灵鸷瞧见下颌摇摇欲坠的那一滴眼泪,故作从容道:“行囊中尚有些肉脯,是我让罔奇代为准备的,绒绒心粗,主人提醒她莫要忘记了。主人喜着锦衣,我特意从长安带了两套,也放在……”
  “你想死便死,为何还如此啰唆。”
  “那……时雨就此拜别主人了!”
  时雨躬身行一大礼,灵鸷错身避开,再未回头。


第16章 赤子之心
  绒绒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只硕大的铜酒樽,费心搬到雅室之中。灵鸷以为她要大醉一场,正寻思是否该外出暂避,谁知绒绒竟当着他的面三两下除去绣履锦袜,将双足放入了酒樽之中。
  “哇,果然舒服!”绒绒眯着眼,满足地长吁一声。
  灵鸷刚沐浴完毕,披散着湿漉漉的乌发,不甚感兴趣地扫了一眼。这酒樽想是罔奇平日宴客时所用,颇有些奇特,里面的绛珠色酒浆取之不尽。绒绒略施法术,将酒浆变得温热,白生生的双足浸在其中,也是一种享受。
  “这酒是妙物,用它浸足,可令肌肤皎洁如美玉。”绒绒搅动酒浆,笑嘻嘻地对灵鸷说:“你可要来试试?”
  灵鸷背对着她套上外袍,反问道:“为何要将你的爪子变美?”
  绒绒撇撇嘴,忽又惊喜道:“咦,这酒樽的纹饰似是离朱之目!你不知道,我在昆仑虚时最是厌烦离朱,仗着自己眼珠子多,总爱多管闲事。今日总算他被我踏在足下了,嘻嘻!”
  灵鸷换上了一身暗金连珠纹锦袍,腰坠白玉佩,这是时雨从长安特意带来的。新衣十分合身,只是在灵鸷看来稍微寒素了一些。他本想对绒绒说,离朱乃天界看守,尽忠尽职是其本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觉得无趣,便一径沉默着整理腰带,任绒绒玩闹。
  绒绒习惯他如此,于是想起了时雨的好处来,把玩着发缕道:“不知时雨这家伙又去了哪里,一连两日未见到他,莫不是被一只雌鸟给拐走了。”她说着被自己逗乐了,捂着嘴笑道:“等他回来,我让他也试试这酒樽,他必能变出更好的花样。”
  “用不着等他。”灵鸷转身。
  “嗳,你这一身很是好看呢!时雨的眼光真是不错。”绒绒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随口问道:“怎么不等时雨,他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他只是死了。”
  “死……你说什么?”绒绒的笑意还凝在嘴角,竟有些听不懂灵鸷的话。
  灵鸷将一身新衣整理停当,又坐在榻上擦拭通明伞的伞尖,侧头思忖道:“今夜晦朔合离,山中灵气蒸腾又更胜往常,本来他尚有机会一搏。不过入夜后,我看到夜游神朝血潭的方向去了,土伯也在。他断无生还的可能。”
  “他要干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他!”绒绒手足无措,无意中踢翻了酒樽,浓稠的酒浆倾泻而出,宛如鲜血淌了一地。“什么是血潭,时雨到底在何处!”
  灵鸷沉声道:“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陪葬。”
  “可他却告诉了你。你明知他出事了……还有心思坐在这里!”绒绒知道灵鸷不开玩笑,他说时雨有难,那时雨的境地只会更糟。现在想想,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时雨一直心事重重。时雨主意大,心思深,绒绒习惯了在他眼前做一个“废物”,面对他的异样竟不曾深究。她又痛又悔,抓住灵鸷这根救命稻草哀求道:“他到底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找他。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把他救下来!”
  “我不能去。”灵鸷不再看她。
  “不能还是不想!”绒绒又惊又悲,脸哭得皱成一团,“不成,不成!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去找罔奇。”她赤足飞奔而出,门外只留下她一声哭嚎:“他好歹叫你一声‘主人’!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灵鸷无动于衷,拂去枕上一片白羽,又撕了肉脯放入口中慢慢地嚼。这东西其实也甚是无味。他还未说,他方才隐隐听到远处的山崩之声,罔奇多半也难保。
  绒绒很快找到了血潭所在。她跑出山神洞府之后发现,根本无需罔奇指路,只要朝着天边血光大作、鸟兽妖灵逃散之处去便是了。她身法极其迅捷,目力也佳,百丈之外便已看清前方骇人景象。
  天空晦沉无月,山林之中却凭空多了一枚如同血月之物。那物阴煞森然,也似月亮般阴晴变幻,细看却是无数黑影层叠攒动覆于其上。那些黑影想必就是聻了。绒绒本以为时雨是被聻所伤,可时雨此刻倒悬于半空之中生死不知,在他身侧一左一右手持十六把巨斧施法的却是夜游神仲野和游光。
  他们身下的地表已满目疮痍,碎石四下滚落,土地遍布龟裂,巨大的树根裸露于外。罔奇一身血污,玄晶刀已脱手,他半跪于地,颓然呼道:“既无血海深仇,几位神君饶他一次罢!”
  土伯巍然立于罔奇身后,轻蔑道:“此事轮不到你小小山神插手。这灵祟小儿与鬼物勾结,胆敢毁坏天界封印……”
  “丑八怪,你也配提天界!”绒绒高声大骂。她刚才终于看明白了,那些聻如百蚁覆于血红巨物之上,痛苦蜷曲却不肯脱离,竟是要以自身阴气抵消其中的天界封印之力。绒绒听不见聻发声,可她知道天界封印于他们而言更比人间炮烙之刑严酷百倍。时雨不知为何与聻灵识连接在一处,又被夜游神施法定悬于半空之中,而土伯在其后,慢条斯理地将那些聻逐一吸食吞咽。时雨挣脱不了与聻的连接,这意味着无论是聻在封印上所承受的灼心之痛还是土伯的吞噬之苦,他都将一一感同身受。
  “你们枉为地神,下手如此狠毒,魔类都要甘拜下风。”绒绒面向土伯叫骂,身形却轻灵诡异地朝仲野而去。她出手极快,想要扰乱夜游神对时雨的控制。仲野始料未及,吃了她一爪,却只是晃了晃,很快稳住,八个身体之中最靠近绒绒的那两个将巨斧抛出,绒绒自知难以正面抵挡,飞身而去。
  “你那点斤两,休要拿出来丢人现眼!”时雨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绒绒耳中。他二人惯用此传声之术说人闲话,绒绒此时听他奚落,眼眶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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