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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钱承泽想着自己该说句什么话把张明哲带回来的时候，张明哲突然做了一个动作，他用被铐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你不可能拥有更多的筹码。”他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把这句话说出来，与其说这是对钱承泽实力的断言，倒不如说是自我安慰来的更加确切。

　　　　钱承泽差点儿就扭过头去看陈平的反应了，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原先商量好的戏路，张明哲这家伙竟然在忘词之后自由发挥了！

　　　　“你怎么能下这样的结论。”

　　　　陈平没有喊停，钱承泽也只能跟着张明哲往下走，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了，向来都是别人跟着他的脚步走，少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乱撞的情况出现。

　　　　“被你拿在手中的筹码，不过是我的生命和我妻儿的生命，当她成为我妻子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一生，都会为了我提心吊胆，甚至于跟我一同奔赴黄泉。”说道妻子这段台词的时候，张明哲的表情变得非常的柔和，“我从来不曾畏惧死亡，我相信，婉琪也是一样。”

　　　　“真可惜，焦天宇，你的信仰让你无所畏惧，却也让你画地为牢。”

　　　　张明哲抬起眼睛看着钱承泽，他的目光坚定而炽热，“这片伟大的土地，终有一日能够从战火中涅槃，她会重获新生变得富饶强大，我既然选择了走上这条道路，就不会回头。”

　　　　“你是这么相信你的组织，可是你的组织也是这样的信任你吗？”

　　　　张明哲的眼镜微微睁大，如果不是观察地很仔细几乎是看不出来这样的变化的。钱承泽继续说：“在你被抓捕的消息透露出去之后，你的妻儿没有受到任何挟持，你也只是被关在监狱里没有遭受任何的酷刑，所有的一切全部照旧，除了……除了我们知道了你真是的身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卑鄙！”张明哲愤然而起，他的手因为重重地拍上桌子而震得发麻。

　　　　“现在，我们就来看看，你的信仰会不会真的拯救你。”

　　　　张明哲几乎是咬着牙才把接下来的这句话说出来的，“你要放了我？”

　　　　“当然，既然从你的嘴里我得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我自然要放了你。”钱承泽终于从刚刚那种摸不清楚状况的情境中走了出来，“不仅要放了你，我还要升你的官。”

　　　　张明哲越过桌子揪住了钱承泽的衣领，他狠狠地瞪着钱承泽的眼睛，面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就在钱承泽以为他会把最后一句台词说出来的时候，他却慢慢地松开了钱承泽的衣领，像是被抽空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张明哲的缓慢而僵硬地坐了下来，他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显得异常颓然。

　　　　又是钱承泽意料之外的反应，如果说上一场戏张明哲完全是在按照自己料想的戏路在拍戏的话，这一场戏，张明哲完全跳出了固有的戏路思维，他在寻找一种最为贴切焦天宇这个人物性格的演绎方式，虽然有些地方显得拙劣，但是不得不说他有了自己的思考，并且这种思考是合理的、不夸张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张明哲抬起了头，他看着钱承泽的目光中不再有迟疑的情绪，他甚至上扬嘴角笑了起来，那种意气风发，完全不亚于他身份尚未暴露的时候。

　　　　钱承泽听到张明哲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说：“我相信我的组织。”

　　　　停顿了片刻之后，张明哲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他又说：“我相信我的信仰。”

　　　　钱承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活像是在看一出笑话。

　　　　“我相信我所付出的一切都会得到无声的回应，我相信我所爱的人也会爱我。”

　　　　钱承泽听完张明哲最后的这几句台词，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头一个想法竟然是这出戏终于演完了，不过他的脸上轻蔑的笑容倒是不减，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就在他准备把自己最后一句台词说出来的时候，张明哲又开口了，他收起所有的表情，用郑重而庄严的语气说：“我愿意相信。”

　　　　钱承泽愣了好几秒，才把自己要说的台词接了上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当钱承泽说完这句台词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陈平，陈平从他们开拍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不仅让张明哲感到不安，就是和陈平平日里交好的钱承泽也很忐忑。这出戏究竟拍的怎么样，说实话，他的心里没有底，一点底都没有。

　　　　片场里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陈平拍手叫绝或者把自己手边的东西甩出去，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陈平非常平静地宣布这场戏过了，就跟这戏过得理所当然一样。

　　　　直到坐上了赵子清的车，张明哲还如堕梦中。

　　　　“打从刚才上车起，你就一直精神恍惚，怎么了，在片场挨骂了？”

　　　　张明哲听到赵子清问他话，砸吧了嘴之后回答说：“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怎么？”

　　　　“今天最后那一场戏，我一直都拿捏不好究竟怎么演，拍了几次都是才开口就叫停，陈导说这场戏不能这么演，钱老师也说我的状态不对，可是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都说自己的那种理解才是对的，为了这，陈导和钱老师都吵了半个多小时。”

　　　　赵子清打了一把方向盘之后，笑了起来，他说：“陈平向来是不喜欢有人对着他导演的东西指手画脚的，会吵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不，我就说既然都说不通，干脆一人让一步，把两个人说的那种戏路都拍一遍，行啊，那就拍吧，可是我中途……出了点儿状况。”

　　　　赵子清好像一点儿都不奇怪张明哲会出状况，连眼神都没有分他一个，“继续往下说。”

　　　　“我……我被钱老师的气场镇住了，然后出了会儿戏，接下来就彻底跑偏了。”张明哲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兴奋，“可是陈导却没有喊停，而是让我继续演了下去，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还真有点儿刹不住车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不是自己。”

　　　　“你不是你，你还能是谁？”赵子清调侃了一句。

　　　　“不是！真的，就跟你说得那样，你之前在我去当群演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不能把我看成是我自己，那个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就是焦天宇，焦天宇就是我。”

　　　　“可这能说大话。”

　　　　“嘿，你怎么就不信呢！”张明哲环着手有点儿不痛快，他重重地靠着车座靠背，懒得跟赵子清说话了。

　　　　“演完之后陈导说了什么？”见张明哲没有得到认可炸毛了，赵子清自然得承担顺毛一职，张明哲不开口就由他来挑开话题，别以为他真看不出来张明哲这会儿有多兴奋。

　　　　果然，要搁平时，张明哲还真就不大愿意搭理赵子清了，可是今天他觉得自己小宇宙爆发了，特别的话多，赵子清一开口他就把话接了下去。

　　　　“陈导把钱老师一个人留在那儿了，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

　　　　“没喊你？”

　　　　“没有，他让我好好休息，还说我表现不错。”

　　　　赵子清点了点头说：“能得一句‘表现不错’也够了。”

　　　　“能不能给我涨点儿志气？”张明哲翻了个白眼，“怎么说我今天也是把钱老师唬愣了好几次的。”

　　　　“好几次？”赵子清话里带着揶揄。

　　　　张明哲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两次。”

　　　　停了会儿，他的气势又弱了几分，用更不情愿的声音说：“至少一次……”

　　　　赵子清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是眼角眉梢还是透露了他的好心情。

　　　　“表现不错，今晚上从电台出来我请客。”

　　　　张明哲眼睛一亮，张嘴就来：“油焖大虾！今晚上我要喝酒，喝它两大壶！”

　　　　“少得意忘形。”

　　　　“别舍不得花钱，要请客的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张明哲摇头晃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赵子清瞧着好笑，却也不反驳他。苦了这么段时间了，是该想想往后他的出路，该继续找公司签约，还是干脆自己出来单干，这路该怎么走，还真是件难事。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想法的。


☆、第041章

　　　　赵子清说让张明哲去代言女性用品自然是唬着他玩儿的；没道理一大老爷们儿在那儿又蹦又跳还说什么爱你等于爱自己超长护翼防侧漏；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推嘛；得多大仇才能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张明哲听赵子清这么说的时候；笑得直打跌；腰都直不起来了。

　　　　今天下午的行程在备忘录上写得清清楚楚，一个食品广告；在业内小有名气，赵子清为了帮张明哲拿到这个广告代言的试镜机会；确实也下了不少的功夫；好几个口碑不错的二三流小明星也都在抢，张明哲和他们一比，确实要弱上许多。

　　　　不过这都不是事，只要是赵子清想干的，难有干不成的。一流明星不愁曝光率，二三流明星争抢曝光率，三流明星没有曝光率。因为张明哲之前的那件事情，他几乎把自己推入了三流明星的位置，好在赵子清力挽狂澜帮他争取到了陈平导演的这出戏的男配，再加上上次的杂志别册销量不错，张明哲这才慢慢回到人们的视线中来。

　　　　两个人从片场出来之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赶往了市区的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他们今天下午要是不出意外，就得搁这儿耗着了。

　　　　赵子清在地下停车场把车停好之后，领着张明哲从边上的电梯直奔十五楼，那边一早有人候着了，只等着赵子清过来把人带过去试镜。究竟该干些什么，路上赵子清已经给张明哲说清楚了，有了一些表演经验，张明哲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心里没底，不过有了上次失败的广告拍摄经验，张明哲多多少少不敢太掉以轻心。

　　　　感觉到张明哲的紧张，赵子清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比了比大拇指，然后若无其事地又转回脸去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张明哲暗自觉得好笑，因为不是自己的地盘，没太表现出来。

　　　　“赵先生，张先生。”

　　　　估计是说话这人就是这次广告聘请的导演，张明哲打量了他几眼，长得中规中矩的，行为举止也还说得过去，没有跟别人一样见着是自己就恨不能够用鼻孔看人。

　　　　“没想到竟然会是龚先生亲自出马，大手笔啊这可是。”

　　　　“哪里哪里，赵先生太抬举我了。”

　　　　赵子清走上前和龚云金寒暄了几句，在赵子清松开了和龚云金握着的手之后，他主动伸出手去也和龚云金握了握，权当是打了招呼。

　　　　“这次的广告策划想必赵先生也是明白的，那咱们这就开始，一会儿还有几个人过来试镜，省得到时候耽误大家伙儿的功夫。”

　　　　“这是自然。”赵子清侧过脸对张明哲说，“去吧，一会儿龚导让你怎么做照着做就是了，放轻松，都演了这么多年戏了，别僵着身子。”

　　　　说着赵子清伸出手捋了捋张明哲的手臂，让他放轻松，张明哲感激地笑了笑，长吐了口气。

　　　　“知道了。”

　　　　赵子清又拍了下张明哲的手臂，把他往工作人员那边推了推，让他跟着过去。

　　　　简单地画了个妆出来，张明哲活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整个人生机盎然，就是放到高中生堆里头也丝毫不觉得扎眼。

　　　　这次需要代言的产品是近年来比较红火的能量棒，这种小零食本来就是在年轻人中间更吃得开，所以导演的意思，是随大流，怎么青春洋溢怎么来，怎么生动活泼怎么造。这一次只是初步试镜，并不决定着最终人选就是最先出来的张明哲，而且一来就是四五个人，要是一窝蜂地跑外景不定会造成什么影响，再说也不方便，所以就在一个小的摄影棚里取景，演员根据导演的要求作出不同的反应，算是考察应变能力和整体形象。

　　　　刚开始的时候张明哲还有些畏畏缩缩不是很放得开，赵子清坐在场边看着他，时不时对着他笑笑或者比比大拇指，虽然也就是些流于表面的鼓励，对张明哲而言，还挺受用，慢慢就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场景张明哲都表现的不错，看得出来导演挺满意，等他下来之后，龚导还和他说了几句话，一并拍了拍他的肩膀，张明哲看赵子清的脸色也知道这广告十有八。九是拿下来了。

　　　　“那就请二位先回去等消息吧，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定会给你们通知的，放心好了。”

　　　　龚导要给后边的几个演员试镜，所以就没有时间再招待张明哲他们了，由他的助理一路把他们送到电梯门口，在按下电梯按键的时候，那个助理这么跟张明哲他们说。

　　　　赵子清沉吟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笑着跟他握了握手，张明哲也依葫芦画瓢，随口还说了句辛苦你了，那助理听了连连摆手说不敢，又说那边还有工作，就不多送了，等电梯来了之后他也原路回去，没多做停留。

　　　　进了电梯之后，张明哲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他伸手揽着赵子清的肩膀，痞里痞气地说：“怎么样赵哥，我挺给你长脸的吧？”

　　　　“就这么个小广告，才只是试个镜就把你高兴成这样？”赵子清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脸上还是笑开了，“瞧你这点儿出息。”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广告我是拿下来了。”

　　　　“这么有信心？”

　　　　“不然你的脸色能这么好吗？”张明哲笑眯了眼，“每次我一掉链子你的脸就拉得老长，今天你的脸色挺正常。”

　　　　“少贫！”赵子清把他的手打了下来，“站没站相的，好好地站直咯。”

　　　　张明哲没再跟赵子清打哈哈，电梯快到负一楼了，为了自身形象，张明哲就是装样子都得好好站着。

　　　　“电台的那个节目是什么时候？”坐上车的时候张明哲边系安全带边随口问了一句。

　　　　“晚上七点半。”

　　　　“现在才……”张明哲掏出手机看了看，“四点四十六。”

　　　　“你六点半的时候要到电视台，跟主持人对台本，我会让他们尽量避免敏感问题，要是有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你就回避，或者把话题岔开……”

　　　　“六点半？”张明哲退出了刚刚game　over的游戏，有些不解地看着赵子清，“去这么早？”

　　　　赵子清头也不抬地说：“等你什么时候身价能够逼近一线演员的时候再想着晚到，等没有人能够撼动你的地位了，也就多的是人愿意捧着你，等着你。”

　　　　“……”

　　　　张明哲十分俊杰地跳过了这个问题，“他们会问什么敏感问题？我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绯闻值得他们挖掘了，这圈子里，再想找到我这么安分守己的演员实在是太少了。”

　　　　“你这段日子安分不代表你过去也这么安分，要知道你和齐嘉乐被安排在一起采访，要说没有刻意炒作的嫌疑，还真对不起这期节目策划的良苦用心。要是齐嘉乐耍点儿心眼，装下可怜，矛头不定会不会对准你，扯出夏侯祺也是分分钟的事情，虽然上边会压着点儿，可是该捅出来的时候，也会毫不手软。我对齐嘉乐的印象还不错，不过到底没有接触过多少，对他的为人并不是非常了解，你也多注意点儿，别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哦。”张明哲郁卒地应了一声。

　　　　他傻，他是真傻，他光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安分守己，完全忘记了这皮囊有着那样一段……荒唐的过去，怎么好死不死地就钻进这个人的身体里了呢？张明哲默默地在心里竖了下中指。

　　　　“晚上晚饭在哪儿解决啊，我可没忘了你说你今天请客的。”

　　　　“我一会儿买了快餐，随便在车上解决吧。”

　　　　张明哲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子清说：“你认真的？”

　　　　赵子清也看向张明哲，一脸正经地问：“你觉得我这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张明哲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赵子清你熊的！

　　　　眼瞧着张明哲整个人的气场都蔫儿了，赵子清强忍着笑说：“最近媒体盯这部戏盯得紧，要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一准得一窝蜂地跟过来，晚上再给你买油焖大虾。”

　　　　“真的！”要不是安全带绑着，张明哲都能蹦起来。

　　　　“少不了你的。”

　　　　得了赵子清的应允，张明哲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两个人商讨着晚上可能遇到的问题，再讨论讨论该怎么应付，时间过得也挺快。

　　　　差不多晚饭的时候，赵子清给张明哲买了个汉堡又买了杯饮料，在车里看着他吃完之后才带着他上了广电大楼。

　　　　现在是晚上六点二十，张明哲去的时候主持人还没有来，导播把他带到录音棚之后就没有再管他，张明哲一个人玩着手机倒不觉得有多无聊。

　　　　“来的挺早。”

　　　　张明哲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