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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去年的窘境完全不同，今年挑片的时候，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A级制作纷纷朝他们抛出了橄榄枝。
　　这原本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杨宇也的确在接到邀约的时候非常兴奋。
　　但他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
　　再值得高兴的事情都会有一个时期，当那个时期过去之后，该怎么做自己的事，就怎么做自己的事。
　　并没有因为周玉和的身价水涨船高，就变得傲慢或者奉高踩低。现在的杨宇和之前那个被贬到演员部门的偶像经纪人没什么太大不同，唯一要说的变化，那就是不再像之前那样迫切了。
　　他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周玉和当然很是满意。
　　他抿了口红酒，征询道：“那你怎么看呢？”
　　杨宇双手一顿，他放下刀叉，十指交叠放在餐桌上，有些庄重地道：“老实说，我不太建议你接A级制作的电影。”
　　周玉和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我记得你去年的时候，为了能上一部A级制作的电影可是绞尽了脑汁。”
　　说的当然是《寻天》的电影版。
　　杨宇知道周玉和在挖苦他，于是也没在意，“去年是去年，去年你急需要一部作品证明自己的票房号召力或者说人气，来帮你打开电影圈的入口。但现在你已经做到了，虽然说人气不能等同于票房号召力。”
　　杨宇勾唇一笑，“但现在比起人气来说，你更多的，是拥有一种‘话题度’，一个叫‘点石成金’的话题度。这种超高话题度带来的流量可以让人忽略号召力。”
　　“现在我们需要担心的是，你的话题度对你个人来说是否有利。”
　　《再青春》和《寻天》在开播之前都是不被看好的作品。
　　但是周玉和主演之后，陆续逆袭翻身，先后成为了两部现象级的剧王。
　　这种难以解释的“幸运”，继“国民初恋”之后在周玉和身上形成了新的超级话题。
　　而不幸的是，这种话题度红剧不红人。
　　不管他接下来拍什么，这部剧/电影都会受到极大的关注。
　　红了，那么就是“神眷顾的少年”带飞了这部作品。
　　作品封神，对于周玉和本人只是锦上添花。
　　如果不红呢？
　　那么抗下最多流量和争议的周玉和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唱衰的报道会立刻遍布全网。
　　而作品本身？因为周玉和吸引了大部分炮火，所以并不会受到什么损失。
　　稳赚不赔的生意，怪不得这些商业片商像飞蛾扑火一般向他发出邀约。
　　但对于周玉和他们来说，这却是不得不小心的陷阱。


第58章　优势劣势
　　周玉和：“你的意思是以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去接A级制作的商业电影？”
　　杨宇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气定神闲地说：“上亿的大制作；　没有像其他片商一样那么热情；　但他们还是有意向传递到I。S的，如果你要演；　我有信心帮你谈到合适的片酬，现在就看你的选择了。”
　　周玉和不解，“我的选择？”
　　杨宇点头；　“如果你想让你的人气更上一层楼；　那么我们可以在接触的商业剧本中选择一个最好的；　这对你，还有作品来说都是人气；　利益双收的好事。”
　　杨宇顿了顿；　继续道：“但对于个人口碑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从出道到现在；　演的几乎都是商业作品；　例如偶像剧，IP剧；　只有《再青春》是青春片。可《再青春》太火了；　你知道的；　当一个作品流传度太广，人人都知道的时候，它是不具备太多‘逼格’的；　尤其不能得到那些，青睐小众作品的专业媒体和影评人的认可。何况《再青春》红的更多的是剧情本身；　演员阵容中还有谢以风。
　　“他几乎抗下了大部分的‘演技赞美’，虽然你的演技也不输，但‘七座影帝奖杯’太有引导性，说起演技，我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谢以风压了你一头，对吧？”
　　说实话，这些东西周玉和从来没有自己深入分析过，杨宇这么一说，的确是显示出了他的短板。
　　从前世到现在，周玉和最拿得出手的应该是他的演技。
　　但现在呢？
　　网络上只要提起周玉和，就会联想到“脸”、“幸运”、“新人王”、“初恋”这些词汇，相比之下他真正重视的演技，反倒是被这些表面上的“盛赞”给遮掩住了。
　　比起实力派，路人们更乐意把他划归到花瓶的阵营。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人气是有了，他身上的“偶像包袱”也会越来越多。
　　粉丝们一旦认定了：我的爱豆就是盛世美颜，在荧幕上永远是最帅最迷人的。那么当他想要尝试一些形象不那么好的角色，受到的反弹情绪就会越大。
　　——也就是说想要扭转流量小生这种印象，就会越来越困难。
　　周玉和重重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继续接商业电影，走的是流量路线，我的人气的确会继续提高，但一个真正想要突出演技的演员，他身上的标签不应该是‘流量’和‘花瓶’。”
　　杨宇点点头，“真正的好演员，人气，只是他获得角色，获得剧本的工具，而不是他所追求的全部。因为当人气高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一个演员能接到的角色反而会变少。这一点娱乐圈里有很多例子，你随便想想就能知道，你看就连谢以风，他拿了七个影帝之后，选片也比以前谨慎了很多，不能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接配角打酱油了。”
　　周玉和一点就透，他苦笑道：“所以你所说的‘看我的选择’，就是问我，到底是想做一个明星，还是想做一个演员？我们相处这么久了，难道你对这一点还不清楚吗？”
　　杨宇轻松愉悦地挑挑眉毛，重新拿上了刀叉，切起餐盘里的牛排，“Well，我就是再确认一下你的决心。”
　　毕竟这是在娱乐圈，人是分分钟会变的。
　　杨宇看了那么多原本有演技的青年演员，在大红大紫之后演技不断退化，人气却不断上升，粉丝无数，影响力也越来越高。他们没有初心吗？他们一开始难道不是想做一个好演员吗？
　　但是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你既想成为一个好演员，又想拥有现在这样的人气，就需要付出比现在多很多的努力。
　　很少有人会愿意这样做的。
　　我已经红了。
　　我已经有花不完的钱和接不完的通告，随便走到哪里都有人找我签名。
　　我为什么还要努力去提高演技？
　　在我花大量时间提高演技的同时，我的对手会不会又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资源和代言？我用尽心打造出来的角色，粉丝会不会接受？
　　太多太多的顾虑。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做风险巨大，还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相比之下，没事微博发发段子，参加一两个综艺保持曝光，不用花太多力气就把一部戏拍完然后马上拍下一部——这样的生活会惬意得多。
　　这种事，周玉和怎么会不知道？
　　怎么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前世，他红得发紫，人气爆炸，红得圈子里所有的好剧本随便挑，红得每年过生日都要霸占三天头条。
　　怎么会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种生活下隐藏的陷阱。
　　现在看起来风头无两。
　　但实际上是在提前透支你的梦想，你的演艺生涯。
　　靠脸爬上的云端。
　　当容貌不再的时候，当初爬得越高，以后就会摔得越惨。
　　重活一世。
　　周玉和当然不愿重蹈覆辙。
　　更重要的是，他是真心热爱演戏。
　　他是真的想做一个好演员。
　　他愿意为此牺牲一些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却宛若泡沫般脆弱的人气。
　　想到这些事情，周玉和的内心变得平静了许多。
　　他不疾不徐地问道：“那么，接下来你为我准备了什么？”
　　共事了这么久，他大概也摸清了杨宇的脾性。
　　明明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地清清楚楚了。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问一下你的意见，帮你把不好的局势分析地条条是道，等敲打够了，才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不得不说，这个性格真是糟糕透了。
　　就不能直接把结果告诉他吗？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电视剧看到最关键的时候，跳出下集预告——
　　是非常想给编剧寄刀片了。
　　周玉和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过倒也是能理解杨宇这种做法。
　　如果不通过这种方式，把所有局面给他掰清楚的话，换作其他艺人早就要因为资源和他吵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以前带的是偶像组合，小男生小女生红了以后就膨胀，出问题的太多了，才把他锻炼成了这样。
　　毕竟不是所有艺人都像周玉和这么省心，拎得清的。
　　杨宇没有抬头，“晚点的时候我会把资料发给你，过两天赵总监还会带你去一个酒局，记得好好表现。”
　　周玉和：“赵总监？”
　　赵华，I。S演员部门的总监。
　　为什么是跟他？
　　杨宇瞥了他一眼，“电影不在我的能力范畴内，有疑问吗？”
　　周玉和识相地闭了嘴，低头默默吃起晚餐来。


第59章　猫与少年
　　周玉和收到的是一个叫做《猫》的电影剧本，讲述的是街头画家安学在最饥寒交迫的时候捡到了一只小猫；　然后在小猫的帮助下生活大幅改善；　一人一猫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周玉和掩卷后表情有点复杂。
　　对于一个流浪汉来说；　能有一只猫难道不已经是人生巅峰了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本子还是很好的。
　　基本走的是温暖治愈的路线；　但同时又把社会底层的生活刻画得很真实。
　　传递出来的主题也非常明晰和丰富。
　　亲情，友情，爱情；　人生和自我。
　　在剧本里能看到编剧用心的地方；　加上喵咪这种天然大杀器；　如果尺度把握得好的话，说不准会暖哭一大片的铲屎官们。
　　“奇怪……”周玉和躺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发懵。
　　怎么他的记忆里前世好像没有关于这部片子的印象？
　　之前《再青春》也好；　《寻天》也好；　除了这些前世就取得不错成绩的作品他有了解之外；　周玉和还看过许多小众的优秀电影；　《猫》从剧本结构上来看是一个标准的文艺电影，但不像许多文艺电影那般枯燥；　在剧情的处理上圆滑顺畅；　衔接地很自然。光是看剧本他就已经被吸引了进去；　只要剪辑不是太糟糕，拍出来的观赏性也不会弱。
　　这样优秀的剧本，他就算没有看过应该也有听到过才对……
　　周玉和再度拿起剧本盯着封面看了三秒；　然后拨通了杨宇的电话。
　　“看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剧本很好，人物也很有挑战性。但你知道的；　这个片子最关键的，不是看安学演得怎么样，而是看导演和剪辑在不在线，还有……那只猫，只从剧本上来说，它才是这部片子的男主角。”
　　“看来你的确有认真看剧本。”电话那端杨宇笑了笑。
　　“所以我也不能轻易做决定，我得先知道导演和剪辑师是谁，还有另外一个‘男主角’选好了没有，有照片吗？”
　　“导演是前年拿过亚洲电影大赏的侯导，剪辑师是他的老搭档，一起拿下大赏最佳剪辑的海阳，这样的阵容你满意吗？”
　　周玉和蹭地就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他皱眉问道：“侯导？你是说拍《招蜂引蝶》的那位侯导？”
　　“有什么问题吗？”杨宇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对劲，侯导的《招蜂引蝶》可是拿过金龙奖的最佳影片，被誉为“上个世纪最后的文艺电影”，虽然近几年沉迷女色，没有几部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但投资商能请来他执导，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周玉和第一次演电影就能演大导演的文艺片，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有什么问题……
　　周玉和扶了扶额，“你别告诉我这部电影定的女主角是段子涵吧……”
　　虽然是画家与流浪猫的故事，但好歹也还是有一个正式女主角的。
　　她在最开始的时候救济过安学，后来便一直是安学的白月光，安学的人生轨迹发生改变之后，连带着爱情也顺利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杨宇问道。
　　周玉和深吸一口气，“我想说，你难道不知道侯导已有家室，而段子涵和他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吗？”
　　杨宇闻言，原本绷紧的脸一下就垮了。
　　他没忍住地笑了起来，“哦，玉和，我忘了你还是个20岁的‘孩子’。让我来告诉你，在这个圈子里，什么肮脏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可能白天看到一个端庄大方，甚至是清纯玉女人设的女艺人，晚上人家就能去Sex　party，相比之下，名导演和女演员一起搞点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周玉和幽幽道：“名导演和女演员一起搞点什么很正常，但一起磕点什么就不正常了吧。”
　　电话那边顿了三秒。
　　“……你说真的？你从哪里听来的？”杨宇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在娱乐圈，玩得开是一回事。
　　玩了不该玩的东西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彤和段子涵是大学室友，她跟我提起过某个大学同学的私生活很乱，会参加一些，对，就是那种见不得人的派对，而且……”周玉和翻身起来，一边打开电脑，循着记忆翻出了侯导的微博，一边道，“你去看侯导14年1月6号发的那条微博‘白色的雪沙在纸上纷扬，你永远不知道有些人光鲜的外表下是多么丑陋的模样’，我认为光是‘白色的雪沙’和‘纸’，就已经具有一定的暗示性了。”
　　杨宇按照周玉和的指示打开微博。
　　他说的那条微博，配图是一张无数的小纸片被抛洒在雪地的摄影照片，如果不仔细往这方面深想的话，还以为是艺术家们常见的无病呻吟。
　　到了这个地步杨宇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好，我会派手下的人去查，如果他和段子涵真的有这种‘癖好’，那我们没必要冒这种风险，”电话那边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听起来像是杨宇在和一些渠道取得联系，他又开始发挥出了自己一心二用的看家本领，手上处理着电影的事情，嘴上却关心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明天晚上的酒局你准备好了没有？”
　　“如果你说的‘准备’是指放在剧本文件袋里面，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三张纸……那么我准备好了。”周玉和耸了耸肩道。
　　那三张A4纸上，写满了现在电影圈，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大导演的资料。
　　有拍摄风格介绍也有作品集。
　　他看过一遍就扔到一边去了。
　　上面写的那些，他早八百年前就全知道了。
　　其中有一两位还是合作过的。
　　他连对方家里的猫是什么品种都知道，这种官方搜集到的资料，还未必有他知道得多。
　　而杨宇所说的酒局，应该就是公司打算把他正式推销给一些电影圈的大佬。
　　如今的周玉和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前两天在I。S顶楼开例会的时候，就连上次年会拽得二五八万的季远也对他和颜悦色了许多。
　　这就是人气，或者说金钱的力量啊。
　　杨宇点点头，“行，那我先挂了。”
　　说完就挂掉电话去处理电影的事情了。
　　周玉和把手机往电脑桌上一扔，靠在转椅上，懒懒地看着电脑屏幕里侯导的微博。
　　怪不得。
　　怪不得他没印象呢。
　　原来是这部电影。
　　他把页面切回侯导的首页，上面最新发布的一条微博还是在昨天。
　　现在还这么生龙活虎的侯导，一定想不到他已经没几天可活了。
　　在前世的这个时候，娱乐圈最大的两件丑闻。
　　除了去年韩坤吸毒，就是今年的这件——
　　侯导与段子涵深夜约会，酒后驾车双双身亡。
　　这条新闻刚出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拍手称快。
　　因为侯导和段子涵不光是婚内出轨，还酒后驾车，不守法纪，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唯一比较可怜的就是被撞上的那辆车的司机。
　　但这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一块遮羞布。
　　遮羞布底下有着更令人胆寒的，没有被报道出来的真相——
　　侯导和段子涵的身体里除了酒精之外还检查出了一些疑似毒品的东西；
　　被撞死的汽车司机其实不是受害者，而是他主动撞上了侯导的车，并且他死后，唯一的妹妹也出国去了；
　　整个故事中唯一没有出场的侯导妻子，其实有黑道背景，只不过藏得很深，就连侯导本人也不知道……
　　这件事背后的博弈很复杂，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
　　民众们能看到的，就只有表面上的“婚内出轨”，“酒后驾车”。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够了——
　　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饭后谈资了，所以没有谁会继续深究事实真相。
　　人就是这样。
　　如果你把一个秘密藏得严严实实。
　　那么一定会勾起他们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