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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前夫一台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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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圆乌润润的眼睛怯怯眨了眨,伸手翘了些许鱼肉放入沈在的碗里,细声细气道:“宵儿没有小舅舅乖。”接着,又依葫芦画瓢剜了点鱼肉给大弟弟沈世,腼腆道:“大舅舅也吃。”
  这般孔融让梨贴心分鱼,非但叫沈在觉着面子里子都赚回来,竟连沈世都有几分动容,伸手拍了拍汤圆的脑袋。一家人本来人多,一个花鲢鱼头能有多少肉,三两下便被汤圆分派净了。
  爹爹瞧着欢喜慰足竟也忘了汤圆碗里丁点鱼腥未沾,直夸:“嗯,这鱼做得味道不错。同过去滋味倒有些不同。”
  大姨娘头也不抬,淡然回道:“家里灶间新近添了位做菜师傅。”
  爹爹沉吟片刻,评道:“甚好。”
  一顿饭不到一个时辰便过去了,饭毕我带了宵儿回院子里,但见那宋席远送来的大鹩哥站在架子上摇头摆尾来来去去瞅着我,勉力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发出声音,于是继续烦闷忧郁地走来走去,这鸟儿也不知怎么了,过去聒噪非常,近些日子倒是一言不发,闷头踱步的模样颇显出几分诗人的忧郁气质。
  说起这大鹩哥,家里人见它聪明伶俐也不是没教过它念些阳春白雪的诗词,孰料它一句也不肯念,只记得宋席远教的些淫词艳曲,还常会自问自答说些叫人哭笑不得的话。
  譬如它总喜欢问:“妙妙,我们重圆吧?”
  接着自己流利接道:“好。”
  又问:“妙妙,我宋三可好?”
  当下又马不停蹄学了女声自续道:“席远,开天辟地你最倜傥。”末了还佐以欢快的江南小调“我们俩划着船儿采杨梅呀采杨梅……”
  别说,这扭捏的女声倒学得几分像。只是,那日这鹩哥在架子上欢腾扑棱着自娱自乐之时,恰逢那灶厨师傅初上门,一时叫我几分尴尬。幸得那灶厨师傅只是淡淡瞧了它一眼,并未多言,似乎也并未放在心上,日后给我们母子二人做菜时还不忘捎带给这鹩哥喂食,倒也不计前嫌,将这鹩哥喂得毛色锃光发亮、体态膘肥。
  将汤圆安顿好后,我想了想,终是拾了道越过垂花门向后去那外宅灶房所在,但见灶房炎炎中一人正坐于遍地瓜果菜蔬之间,纤长的手捻了簇青翠在看,眉宇间霁月浮云疏疏朗朗,那姿态气韵不免叫人联想到园中一倚栏雅士在攀枝吟诗,实则细细一看,此人指间青翠不过是株水芹菜,实在与那些阳春白雪的银杏杨柳没丁点关系。
  一旁灶头上摆了些零星饭菜,纹丝未动。那人转头对我微微一笑,齿若编贝,“你来了?”
  分明是一件俗之又俗的围裙,系在他身上却有种别人学不来的出尘韵味,连带着一旁地上笨拙的冬瓜土气的大葱都一并与有荣焉雅致起来,仿若可与那荷塘月下的芍药柳榕竞相媲美。
  我一时愣了愣,直到瞧见他明眸中漾起的涟涟笑意方才低了低头回神问他:“你怎么还没吃饭?”
  “可巧刚才他们采办了些新鲜菜蔬回来,我便顺带看看。”他不甚以为意,浅笑了下。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水芹菜和腰间的围裙,想起那本来指间应执的朱砂笔,腰间应佩的玉绶带,心中融融一动,鼻尖又酸了酸,垂下眼帘低低道:“委屈你了。”
  闻言,见他放下水芹菜,起身靠近我,将额头抵在我的发间,呢喃嘈切道:“这是什么话,我如今甘之如饴尚且来不及,又岂有委屈之说?古人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如今可算得巨隐隐于厨,真正算得是塞外隐士了。况且,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也是应当。只是——”听得他拖了个长音在我发间轻轻一笑,几分调侃道,“只是我这般忠心可鉴日月可表,君可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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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椰菜花?(1)
我面上一热,别过头去,想了想又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浸墨染月的乌眸,“有赏,自然有赏。便封你做个‘沈府掌勺第一厨’,可好?”
  裴衍祯目盛浅波望着我,伸手脉脉抚上我的眼尾,答非所问道:“宵儿长得真像你,尤其这双水滟凤目更是肖似非常。”他低下头,挨得近得不能再近地贴了上来,双手擒住我的手腕,“妙儿,你可是原谅我了呢?”唇间吐纳暖暖地擦过我的唇瓣,悠悠,幽幽地散开去,刹那,心中有弦被轻轻撩拨了一下,一串羽音泠泠而过。
  我懵懵看着他蓦地松开我的手腕,伸手入怀掏出几片薄薄的东西放入我手中,“我说过一年雕一对皮影人给你,今年已是第四年,四年,思念,两谐音。衍祯一刻也不敢或忘自己的承诺,妙儿可还记得呢?”
  我垂头看着掌心那四对栩栩如生的皮影小人儿,指尖动了动,明明晓得正宗裴氏流收妖化敌*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却止不住眼中一串水珠“刷”地一下落了下来,我想,即便我真是只山间僻野小妖,碰上裴衍祯这样道行高深的捉妖法师,被捉拿降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并算不得我意志薄弱,只是在劫难逃罢了。
  “妙儿,莫哭。”裴衍祯揽着我轻轻摇着拍抚我的后背,突然,却听他道:“妙儿,当心!”一下将我推了开,伸手一挡,脸面一错闪避开来。一连串动作短促流利,毫不拖泥带水。
  我抬头,但见他手心正中一串红艳艳的水渍正伴着几颗干黄的辣椒籽慢慢淌下。我尚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汤圆小小的身子已挡在我面前,手中举了个鱼鳔做的水囊,囊中饱饱一泡辣椒水对准裴衍祯的眼睛,听得他用糯米一样软软的声音震慑裴衍祯道:“不许打我娘,我有辣子水!”全然忘了平日里对裴衍祯的畏惧,一脸深仇敌忾,亮晶晶的两只眼睛瞪足了圆,水润润的嘴也嘟了起来,活脱脱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白兔。
  裴衍祯想来从没见过汤圆上阵杀敌的英勇模样,一时难免错愕,旋即失笑,掏了绢帕将手中辣椒水拭去,弯下腰身温和问汤圆:“宵儿怎么说我打你娘亲呢?”
  汤圆警惕地护着我退了一步,奶声奶气地言之凿凿:“你打我娘后背,将她捶得都哭了,我都瞧见了。”
  裴衍祯抚额,哑然失笑。
  我蹲下身,抱过剑拔弩张炸起羽毛的汤圆,安抚他,“宵儿乖,娘亲没有挨打。”汤圆将信将疑看了看我,似乎还是不信,我只得对他道:“不然,娘亲打回来好不好?”说着我站起来对着裴衍祯的后背意思着拍了几下,汤圆方才稍稍满意,将辣椒水矜持文雅地揣回袖兜中。
  裴衍祯由着我们母子前后夹攻,十分配合,片刻后,蹲下身将汤圆的一只小手握入手心里,循循善诱问道:“宵儿可想要个爹爹呢?”见汤圆面有疑惑,又道:“爹爹会将宵儿和娘亲当成世上最重要的人来保护和疼爱,宵儿以为可好呢?”
  汤圆不动声色地偎向我,抱过我的脸伸出小小的手将我腮上残留的泪渍抹去,信誓旦旦道:“娘亲莫怕,宵儿保护你!”继而看了看灶台上的鱼汤,转向裴衍祯,奶声奶气坚定道:“我娘有我保护,不用爹爹。”
  这童言无忌生生将了裴*师一军。裴氏流收妖化敌*首次铩羽而归,难得见裴衍祯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汤圆眨了眨眼,委屈怯怯问我:“娘亲要找爹爹吗?娘亲是不是不信宵儿呢?”
小白兔?椰菜花?(2)
我忙道:“信。娘亲自然信宵儿,娘亲只要宵儿保护,不要爹爹。”汤圆得了我的保证文静乖巧地笑了,揉了揉眼扯着我的袖摆道:“好困。”
  我抱了汤圆,伸手握了握裴衍祯手心安抚他道:“宵儿困了,我送他回去歇息,你也早些把晚饭吃了吧,莫要伤了身子。”
  好容易将宵儿哄睡着,我也乏了,回了厢房摒开绿莺正预备歇下,却不想那本来闭眼孵在铜架子上的鹩哥忽地睁开眼,朝着窗外一轮皎皎满月激动地扑扇开翅膀,嘴巴反复张合却愣是没能发出个音,最后干脆张开双翅呼呼扇了几下飞离铜架飞出窗去。
  我一时有些奇了,这鹩哥虽然从未拴过脚镣限制它,却也从不曾见它愿意挪出那铜架子过,更莫说飞。典型一只好说不好动的大爷架势,今日这般一反常态……我看了看窗檐上高悬的大月亮,心下一毛……莫不是中了什么蛊?
  这般一琢磨,我便不由自主跟在这鸟儿扑棱的方向去,想瞧瞧它究竟要去哪儿,拾路跟着它穿过几重月洞门到了后园,但见它扇了两下翅膀划过夜空稳稳当当停在了一人肩上。
  那人宽袍玉带背对圆月,习习晚风之中袂裾飞扬,一双平日里似嗔还笑含情目此刻只觉乌眸黑睛看不清神色,唯有淡淡月华丝丝缕缕透过他发间缝隙将银辉涂洒一地。我只觉心中莫名一悸,往后一退,却未料踩倒了一株盛放的火芍药,脚下一绊正觉不稳,却已被人伸手扶住。
  “妙妙。”
  宋席远倾身扶牢我,一双桃花半月多情目一如往常,仿若亘古未曾变幻过。我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尚未放下,却被他再次捉住,我再次抽手,他再次捉住……如此反复十余来遍,我预备抽手转身不再理会他,却不想怎么也抽不出,一双手被他握在手心拽得生疼。
  宋席远欺身上来,眼中光晕明暗不定,鹩哥呼扇着羽翅从他肩头飞离,漆黑的翅膀遮蔽了我头顶的月光,“妙妙,你可以反复从我手心脱离,这过程我不在乎也不屑,只要最后握住你的是我即可。”
  脚底升起一股莫名寒凉,再次看他,那鹩哥已飞开停在屋檐角上,月光清明照在他的脸上,却是一张狡黠含笑的桃花脸,“妙妙,我这情话说得可磅礴?可有气势?”
  我立时三刻将他推搡开,抽身站于两尺开外,“你如何夜半会在此处?”
  “裴衍祯为何会在沈家,我便为何会在沈家。”宋席远眼角轻轻一挑,不以为意答道,继而,俯身就近一折,摘下朵初初绽放的白茶,递与我道,“妙妙,自今日起我便是沈家的花匠,小姐喜欢什么花啊草啊的只管吩咐,席远听凭差遣。”
  “花匠?”我一怔,“谁许的?”
  宋席远嘴角一弯委屈讪讪道:“我可是凭着真本事过五关斩六将,打败了全扬州城最知名园艺师傅,方才得了这沈家花匠的肥差。妙妙不信可以去问问沈家大管事。”
  我脑中嗡的一声,只觉着一百只蜜蜂倾巢出动蛰得我头晕眼花,伸手挥开宋席远递来的茶花。
  宋席远不以为意将那白茶信手丢开,又攀折了枝红艳艳的石榴花给我,“不喜欢茶花?那石榴花呢?”
  “席远,莫要闹了。”我站在两尺开外,清定看着他。
  他却不看我,只一味低头摘花,“或者月季花?芍药花?丁香花?茉莉花?……”边摘边扔,不消片刻已是一地落花。
  “席远。”我再次正色唤他。
  宋席远身形一顿,停下手中动作,一字一字问道:“或者,妙妙只喜欢那掌勺大厨送的椰菜花?”他弯了弯一双半月眼,融融一笑,“你若喜欢椰菜花,我明日便转行做厨子。只要你喜欢。”
  “席远,你晓得的,无关乎榴花菜花,无关乎花匠厨子……”
  “莫唤我‘席远’!不吉利。”宋席远将我打断,“你知道吗?每逢你这么叫我便无好事,我宁愿你叫我一句疏之又疏的宋公子,也不想听你叫我席远。妙妙,你可以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何人却不是你能左右的!”
  飞檐上鹩哥静默立于月光下,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硕大的黑影,暗夜绰绰,静谧却并不安宁,蛰伏欲出。
  
早超生?十万两?(1)
宋席远这花匠做得可是风生水起与众不同,且别说半株花草没种下,第二日,灶房周遭方圆两丈内的地界便全秃了,寸草不留,花花草草均被他大刀阔斧拔得一干二净。
  我乍一瞧见,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再三看了几遍后方才确认无误。刚推了道门缝,便听得里面隐约人声,一看竟是宋席远扛着花锄和举着铲子的裴衍祯二人面对面站着,一脸王不见王的架势,壁垒分明。我抬头望了望门檐,一只瓢虫不紧不慢淡定爬过。
  再次低头,却见宋席远已将那花锄放在地上,一手扶锄柄,一手掸了掸衣摆,对着裴衍祯*一笑道:“听闻裴公子六岁时,曾遇云游僧人,说是裴公子天庭饱满、命携慧根,要化你入佛门,可有此事?”不待裴衍祯答言,又道:“今日席远替裴公子将门前花草剃度,便是奉劝你早入空门皈依我佛,也好得个六根清净,且我朝有法,不斩出家人,裴大人的护命玉牌既已缴了去,如今,还是佛门平安些,早剃早超生。”
  裴衍祯笑了笑,执了铲子回身继续炒菜,不咸不淡问道:“宋公子可吃了早饭?”
  宋席远一怔,旋即面色一变,“那饭菜是你做的?”
  裴衍祯淡淡颔首,“正是。”
  “你——下——毒?”宋席远一伸手掐住裴衍祯喉管处,“最毒厨子心!说!你放的是砒霜还是断肠草?”
  “宋公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砒霜和断肠草皆费银两,二两纹银才能买一钱,还是大黄、芒硝便宜,十个铜板便可得一把。”裴衍祯面不改色道。
  大黄、芒硝?听着有些耳熟……我在脑子里寻思了一遍,终于想起这两样东西好像是催泻用的。若非亲耳听他口中所出,我断然不能相信裴衍祯这样一个平素里讲究君子之道,走道时连只蚂蚁都不忍心碾死的性子竟然会给宋席远下泻药!
  “你!”宋席远唇色泛起一丝白,收手捂了肚子,脊梁却仍强自撑着,挺拔如常。
  裴衍祯重新拿回铲子将锅中碧汪汪的青菜出锅装盘,一丝不乱不为所动,末了,温和道:“奉劝宋公子一句,早泄……早超生。”中间状似不经意地一顿。
  宋席远愤愤回头,两只桃花目此刻堪比灶火烈焰,*怒视裴衍祯,孩子气地反驳顶道:“你才早泄!”满面皆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愤懑。
  呃……怎么说着说着就串了味……我收回本欲踏入的脚,琢磨着还是莫要进去的好,当下转头便往外行去,听得宋席远在里面口不择言地理直气壮:“你还早熟、早衰、早谢、早死、早产……”
  屋檐上的瓢虫仍旧不紧不慢一点一点沿着既定路线淡定爬行。
  我回屋叫绿莺去大夫那里抓了些止泻的药煎好以后给宋席远送去,一早便见得这般鸡飞狗跳,此刻我心中就好比扣了个眼比纽小的盘纽,不晓得如何才好解开,恰巧途经爹爹房门,本欲寻爹爹说些话,却听得里面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大弟弟沈世正一板一眼向爹爹报账。
  ,这是一个适合听壁角的日子。只听沈世道:“本来宫中买办孩儿已打点好,那两千匹锦缎自是同过去一般从我们沈家织锦作坊购买,不料,昨日那买办却派人来报说是此番怕是不成,缘由却不明说,我再三追问,那买办才支吾道是上面的意思,说是往后宫中布匹皆由宋家天一阁负责。”
  我心下一沉,这事怕是和我脱不了干系。
  沉吟片刻后,爹爹浑厚的嗓音响起,“少这一项,亏损多少银两?”倒似不甚在意。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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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超生?十万两?(2)
“此一项约合十万两银子。”静默须臾后,沈世又道,“孩儿估摸着,怕不是裴大人一事触怒龙颜牵连了我们沈家生意。且如今全扬州城中人皆知裴公子在我们沈府当厨子,如此长留,爹爹以为可妥当?”
  沈世的性子我是晓得的,平日里万物皆难入他法眼,唯有那些账簿上进进出出的数字能叫他放在心上,莫看他如今才十八岁,已是生意场上的老手,谈起生意与那些老奸巨猾的老商贾斡旋从不曾居于下风,谁要想从他手上多掰走一个铜板都难于登天。况,此番岂止是一个铜板,那可是十万两亮闪闪的银锭子,可以想见沈世现下有多心痛。
  只听得爹爹哈哈一笑,茶杯“铛”地一声放在几上,“傻小子,你还未婚娶,不晓得这些个儿女情长也是常理。人常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为了你姐姐脑袋都可以不要了,我沈谦为了女儿这十万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没了就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前些日子听见家里请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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