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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妮卡说道：“这就说到另外一个问题了，在我看来，以仁爱为基础和以贵己为核心的道德观都能让社会正常的运转起来。但在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自然界现在的客观事实是羊吃草，狼吃羊，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自然界正常的运转是贵己为核心的，这其实说明了一个问题，贵己为核心的道德观的维持成本很低。
　　“说回你的问题，仁爱对这个社会的要求太高了，不单是人内心的道德素质的要求，而且对社会的物质生产有很大要求，只要在物质极其富裕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真正的仁爱，也只有那个时候，大家才普遍的有那个心思来谈爱心，谈奉献。但问题是在我们这个世界，我们的文明创造出的物质财富其实是相对匮乏的，一个吃不上饭的人心怀天下是圣贤，但仁爱道德观所推崇的理想社会要实现的话，必须让所有人都圣贤，那是违背本性的，同时也是不稳定的。”
　　听到这儿菲丽丝颇为感慨的说道：“我倒是在很多思想学者的著作中看到过对理想社会的想象，你说的对，那需要在物质极大富裕的前提下才能达到，但现在文明的物质创造能力实在是太有限了，完全满足不了这种要求，当时我就在想，他们描绘的那个理想社会是真的能实现，还是说只是虚幻？如果真的能实现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大工业生产……丹妮卡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词，但具体意思她却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丹妮卡保留来一些上一辈子，甚至于上上一辈子的记忆，那些记忆都挺奇怪的，好像来自于完全不同的文明世界，但那些记忆都很散乱，像这样突然冒出来的词她也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就算了，丹妮卡把那些念头抛在脑后，继续说道：“这就体现出贵己这种道德观的好处了，这种道德观基本没什么要求，看重自己本来就是一个生物的固有本性，我们不需要花大力气去推崇，去勉强，只需要适当的引导一下，我们就能构建出一个以贵己为核心的道德观世界。”
　　菲丽丝白了丹妮卡一眼，说道：“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什么都不做吗？按照你的说法，自然界的羊和狼都是遵循着贵己为核心的道德，你的这个道德对人的要求很低啊，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要求。”
　　丹妮卡笑了笑，说道：“这可不一样，还是对人有要求的，在贵己道德观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尊重别人贵己的权利，尊重别人为自己考虑的权利，这一点我做的就很好。”丹妮卡恬不知耻的夸奖着自己。
　　“是吗？”不过菲丽丝表示很大的怀疑。
　　丹妮卡说道：“当然了，我举个例子，我一直担心那些平民，或者我手下的那些人造反，说明了什么？说明我清楚的明白，他们拥有造反的权利，他们觉得我这个女王做的不好，或者说他们能做得更好，再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拥有野心，在客观上他们都拥有造反的权利。哪怕他们真正造反了，我也不会在内心的道德上对他们有所批判，当然，造反是件危险的事，如果不成功的话也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贵己既是权利也是责任，你拥有做某件事的权利，那么你也必须担负这件事带来的任何后果。
　　“你一直说我没什么道德感，但其实在我这里你才是没有道德感的人，因为你会对平民造反这件事觉得荒谬而不可理喻，这是没有尊重对方贵己的权利。”
　　菲丽丝目瞪口呆了，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说道：“诡辩，这绝对是诡辩！”怎么说着说着她成了不道德的人了，而且还比眼前这个家伙不道德？菲丽丝也知道自己不如泰兰那样心善，但她自认还算是一个好人，特别是在她的这个位子上，做的绝对已经算不错了……嗯，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眼前这个家伙要好。
　　丹妮卡喝了口已经彻底凉了的茶，笑着说道：“这当然是诡辩了，一些话术罢了，事实上如果有人造反，我依然会在舆论和社会道义上对他们批判，将其污名化。”只不过在内心不会这么想罢了。
　　两人正闲聊着，艾雪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主人，月岚小姐，那些家伙好像要朝这里集结了。”
　　这时菲丽丝才注意到外面的打杀声已经很近了，刚才沉浸在和丹妮卡的闲扯中，她居然没发现。
　　丹妮卡站了起来，舒展了下身子，笑着说道：“那些家伙总算没有彻底蠢到家。”面对两百个全副武装，并且有着纪律配合的中阶职业者，那些同样中阶的觉醒者最好的选择就是擒王，抓住丹妮卡或者是菲丽丝作为人质，他们才有可能活着离开这个城市。
　　丹妮卡站到阳台边上朝外看了看，对菲丽丝说道：“怎么，一起过去看看？”
　　菲丽丝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道：“好啊，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多中阶魔兽呢！”
　　在艾雪的带领下，丹妮卡和菲丽丝来到了这个庄园的院子里，透过铁栅栏的大门，可以看到至少有五十个身穿精美附魔铠甲的精灵在那儿守着，旁边还有两三百手持着上好弦的弩，全身心戒备的双子王国军人。
　　看到菲丽丝对此有些疑惑，艾雪解释道：“这是凯瑟琳和菲米勒派过来的，最重要的永远是你们的安危。”
　　菲丽丝微微皱眉，说道：“丹妮卡和我没那么的娇养，她们完全不用抽调这么多人过来，她们的今天的任务是完成这次行动，安排他们撤出去吧！”
　　丹妮卡笑了笑，拦了一句：“别这样嘛，凯瑟琳和菲米勒也是一番好意，我们就这么直接拒绝了多不好啊！”
　　菲丽丝用一副看见鬼的眼神看着丹妮卡，说道：“你这家伙又有什么阴谋算计？”丹妮卡一副慈爱的样子真的太违和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双子城（8）
　　“什么叫阴谋算计？”丹妮卡白了菲丽丝一眼，说道，“我这叫会体谅人，知道吗？别把我的心理想的那么阴暗。”
　　见菲丽丝还是很不相信的样子，丹妮卡只好说道：“好吧，真是服了你了，非要我实话实话。我们应该引导这种风气，整个双子王国的一切都是为了女王服务的风气。”停顿了一下，丹妮卡继续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她们的任务是完成这次的计划，私自将军队调回来是一种玩忽职守的行为，艾雪，罚凯瑟琳三个月的薪金。”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菲丽丝一副你终于招了的表情说道，“不过你从哪儿学到的这种手段的？”
　　“这就是天赋，懂不？我自然领悟的。”丹妮卡得意的说道。
　　不过有一点儿菲丽丝理解错了，她以为所谓的罚薪三个月只是做做样子，就算是真的罚，凯瑟琳还缺那所谓几个月的薪水？事实上凯瑟琳还真的在乎，丹妮卡随口下的这个处罚不能说有多重，但也绝对不轻。
　　丹妮卡之所以给艾雪说这句话，是因为现在双子王国的军队从凯瑟琳这个最高统帅到下面的预备役新兵，所有的薪俸都是艾雪商会代发的。除了薪水，军队里不管是官还是兵，都没有任何的收入，军队本身也没有产业，现在没有对外作战，战利品什么的也没有，所以理论上凯瑟琳的生活就指望每个月的薪水了。而且凯瑟琳现在领的将军等级的薪水还是很高的，一个月一千金币，在双子城就算有不少产业的贵族一个月也未必有一千金币的进项。丹妮卡一句话三千金币就没了，还是很让人心疼的。丹妮卡给的这个惩罚其实就是让凯瑟琳心疼这三千金币，毕竟她之前是个佣兵，挣钱不易，对自己的薪俸还是很在乎的。
　　但丹妮卡有点儿低估了自己在凯瑟琳他们这些人心中的恶劣印象。
　　也许是想做个顺水人情，在得到这个命令后艾雪就托人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凯瑟琳，让她知道一下主人对她的调兵回来这个行为是怎么看待的。当时凯瑟琳、菲米勒，还有一些高层的军官还在商量这次行动的进展，大家正在热烈讨论的时候，凯瑟琳阴着一张脸回来了，挥了挥手让他们先退下，很突兀的结束了这次商讨。
　　菲米勒端着一杯红酒，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刚才正讨论着，凯瑟琳突然被人叫出去了，没过几分钟回来后脸色就成这样了。菲米勒的语气倒也还轻松，至少不是这次行动出问题了，否则凯瑟琳不会让那些军官走，只要这次行动不出问题，她就按照菲丽丝的吩咐尽到责了。
　　凯瑟琳拿出了一个小纸条，递给了菲米勒，这件事菲丽丝也在场，菲米勒要想知道的话很容易就能知道，甚至不用刻意，和菲丽丝闲聊之中她可能就知道了，所以也没什么值得保密的。
　　菲米勒大略的看了一下，笑着说道：“就为了这点儿事？你也至于脸色大变，好像受了多大惊吓的样子吗？”这不就是打一棍子给颗糖，对于这种手段菲米勒比菲丽丝还要熟。
　　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这个世界居高位者拥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导致平民造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其实不只是平民，普通的小贵族想要造大贵族的反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因为有着这种保障，导致像菲丽丝这样的顶层贵族对于御下之术并不是很擅长，相比而言，反而是菲米勒这种位居中层的贵族更习惯于揣摩上意，了解这些细微的东西。
　　凯瑟琳苦笑着说道：“罚薪是小事，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到现在还是有些积蓄的，不至于三个月不发钱就活不下去了，但关键是陛下的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在……”说到一半凯瑟琳就说不下去了，只是摇着头说道：“说也说不清楚，我侍奉的人和你侍奉的人不一样……”
　　菲米勒端着酒杯，很是豪爽的坐在了桌子上，说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不就是丹妮卡生性多疑吗？特别你的这个位子。”
　　凯瑟琳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菲米勒。
　　“干嘛这么看我？”菲米勒笑了笑，说道，“你以为精灵族就没有权利之争？你以为精灵王庭的政治氛围很阳光向上？这个世界都是一样的，无论什么势力中，手里有军权的将军永远是个敏感的位子。在这个世界军队实在是太重要了，很多情况下能决定一个国家的生死，这种情况下那些国王当然会对将军有特别的要求。比如说这次，按照纸条上的说法，丹妮卡对你调兵回去的行为还是很满意的，但这次你能未经她同意调兵回去保护，下次就可能未经她同意调兵将艾雪别墅包围，别说是丹妮卡这种多疑的人了，就算换做菲丽丝也会有点儿心惊胆战的。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一点，估计会有不少人在盯着你。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样子，你的情况没那么糟。”
　　凯瑟琳找了个椅子坐下，苦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情况没那么糟？”在凯瑟琳看来，遇到这样的女王陛下她的情况已经很糟了。
　　菲米勒摇晃着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满脸的舒爽，这种精灵族酿造的果酒总是能给她带来愉悦的心情。菲米勒脸上有些微微的泛红，说道：“因为你没有政治方面的野心，这一点极其重要，相信我，我们叶璃家族世代卫戍月光城的皇家卫队，对这方面很有经验。一个将军想要，或者表现出想要拥有政治上的权利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这方面你做的就挺好的，你还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军人。”
　　“是吗？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凯瑟琳随口抱怨了一句，经过菲米勒的开导，她现在的心情倒也轻松了不少，甚至确实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儿太过激烈了，也许丹妮卡并没有真的生气。
　　“当然了。”菲米勒一口气把剩下的红酒喝完，说道，“依我看你们这几个人中过的最艰难的要数列米尔了。”
　　凯瑟琳负责军事，她只需要保持的纯粹一点，单纯的向丹妮卡效忠就可以了。别老想着扩大一下政治方面的影响力，也别想着给自己的军队加点儿产业什么的，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里就很好。
　　相比之下艾雪就选了一个很聪明的方法。按说她负责了一个庞大的商会，事情绝对是忙都忙不完的，但只要不是必须由她去做的事，她都会推给下属，自己一直跟在丹妮卡的旁边专心的充当侍女。据菲米勒所知，丹妮卡吃的饭，喝的茶，包括卧室卫生的打扫，都是艾雪亲力亲为。只是从效率角度出发，艾雪这样的人尽干一些侍女的活儿是一种很大的人才浪费。但艾雪其实是想给丹妮卡一种感觉，主人随时可以控制住自己，只要丹妮卡感觉能控制住艾雪，那么艾雪就能得到丹妮卡的信任。这一点极其重要，在重要性上甚至要高过把事情做好，事情出现一些小的纰漏是可以被谅解的，只要及时补救，应对得当就可以了，但如果没办法获得丹妮卡的信任，就算什么是都做好也没用，甚至做的越好越容易被怀疑——你做的这么好是想干什么？一旦丹妮卡的怀疑达到了一定的阈值，不管有没有犯错都可能性命不保。
　　控制欲和多疑是相辅相成的两种心态，满足了丹妮卡的控制欲，她自然会放松对你的怀疑。这一点在艾米莉身上表现的很明显。可以确定的说，在这几个人中丹妮卡最信任的就是艾米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艾米莉的生性单纯，很容易“控制”，另外如果没有安排特别的任务，艾米莉永远化为一只乌鸦或者一只猫咪跟在丹妮卡旁边，充当一只宠物，由丹妮卡“控制”着。正是因为丹妮卡可以随时随地完全控制住艾米莉，所以她才得到了这份信任。
　　这样一来列米尔就很尴尬了。首先双子城的政事很复杂，而且他是刚刚接手，根本没办法像艾雪那样当个甩手掌柜，另外一方面，丹妮卡也绝对不会喜欢一个男的贴身跟在身边。这样一来，列米尔很难通过什么方法让丹妮卡有“控制”住他的感觉，没办法完全控制，丹妮卡这种人多疑的心态就出现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传令兵走了进来，汇报道：“将军，敌人已经落入了包围。”
　　菲米勒点了点头，对凯瑟琳说道：“好，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凯瑟琳站了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都有点儿后悔了，风险实在太大了。”
　　因为有一个传令兵在旁边，凯瑟琳的这句话说的有点儿含糊，她指的是之前和菲米勒制定的计划。一个连丹妮卡和菲丽丝都没有意识到的事实是，那些觉醒者真的是意识到要想逃出去只能擒贼擒王，所以才向艾雪商会别墅聚集？这其实有一个矛盾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就不会慢慢集结，凭借着中阶觉醒者强大的实力，他们完全可以一步到位，直接冲击别墅。事实上他们是被凯瑟琳和菲米勒有意识的驱赶到了艾雪商会别墅的附近，按照菲米勒的说法，这样可以给丹妮卡和菲丽丝带来一点儿危急的感觉，这时候她们在带兵解决掉那些野兽，也算是有所表现。
　　凯瑟琳和菲米勒其实是在算计丹妮卡和菲丽丝，正是因为本来就有点儿心虚，凯瑟琳在接到艾雪传递来的那个消息的时候才会脸色大变。
　　走出这个被当做临时指挥所的小酒吧，凯瑟琳和菲米勒开始调拨起兵力来，将那些野兽包围住就可以了，倒不用着急击杀，凯瑟琳想借用这个机会来测试一下最新装备到军队里的那些军用弩。按照艾雪的说法，机械的力量完全可以对抗魔法的力量——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的一句话，听起来很像是一个矮人工匠说出来的。但到底能不能对抗还需要实践来检验，平时可没有什么中阶职业者来当凯瑟琳的靶子，这次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围剿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在两百个中阶职业者的威慑下，凯瑟琳用三千个重型军用弩把那些祸害双子城的家伙射成了筛子。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丹妮卡和菲丽丝就回到别墅休息了。
　　她们是可以休息，不过对于凯瑟琳、列米尔和艾雪来说，这就注定是个不眠夜。前半夜把那些祸乱城市的家伙处理掉，列米尔开始发动人力连夜对战争痕迹进行清理。首先就是满街的尸体，那些觉醒者的尸体，几方军人的尸体，还有不少无辜遭殃及的平民尸体，都需要处理掉；那些在战争中损坏的房屋这时候也来不及修缮，索性直接拆掉，这样还好看一点；街上的血迹先是用水冲一下，冲不掉的话那些石灰抹一下，扫掉后也基本看不出来……列米尔发动的人，艾雪商会的人，甚至连凯瑟琳带领的那些军人，所有人一起努力，总算是在天亮前把这个城市遭受的战争创伤给抹平了——当然，只是抹平了，并不是恢复了。
　　一大早起床后，丹妮卡就在艾雪的服侍下穿上了华贵的礼服。这种衣服丹妮卡很少穿的，不过今天是她第一次以双子王国女王的身份出现，当然需要隆重一点儿。
　　菲丽丝因为经常要参加到精灵王庭举办的重要舞会、会议之类的，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菲丽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说道：“这就是你的计划？”菲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