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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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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阳听见了声音,不耐烦地说:“还站着干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委屈?”于佑安赶忙说了声不是,拿着手机溜了出来。
电话是省里徐学谦打来的,问他最近忙什么,怎么没有消息?于佑安压低声音说:“主任,这阵说话不方便,十分钟后我打给你。”徐学谦嗯了一声,于佑安收起手机,快步下楼。进电梯一瞬,他看见谢秀文也走出了陆明阳办公室。
恶女人!他心里恨恨骂了一声。
回到办公室,于佑安立刻将电话打过去,徐学谦还等在电话边,听见他的声音,笑了笑:“挨批了吧老同学?”
“主任怎么知道?”于佑安好不吃惊。
“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啊,你在南州的一举一动,我可都掌握着呢。”
“主任别开玩笑了,莫名其妙挨了一通批,我这心都不知往哪放了。”
“是莫名其妙吗?”徐学谦收住笑,一本正经问。
“主任的意思是?”
徐学谦顿了一会儿,道:“我说老同学,怎么现在越来越不会干工作,是不是在文化部门待傻了?”
“主任批评得对,我是有点傻,傻得都不知道脚往哪迈了,主任还是提个醒吧。”于佑安拉着哭腔道。
“早上市府的丁秀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文化部门改制的事上打盹睡觉,人家谢副市长急你不急,这不行啊佑安,你知道这事是谁抓的吗?”
“谁?”于佑安本能地问了一声。
徐学谦说的丁秀才叫丁育庆,市政府秘书长,车树声那条线上的,跟徐学谦关系不错。徐学谦到南州,多是丁育庆接待,于佑安跟丁育庆的关系,就是靠徐学谦拉近的。
徐学谦那边没有急着说,于佑安颤着声音又问:“请主任明示,这件事我真是睡着了,到现在也还没醒过来。”
“我就说嘛,你佑安好歹也算个聪明人,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迟钝如此没有灵性了呢?不会是心里只有申遗,其他事不管不顾了吧?”于佑安说跟申遗无关,真的无关。徐学谦笑道:“佑安啊,别老是一根筋,很多事都要跟上,明白不?”
“明白、明白,主任批评得对。”于佑安连声检讨,徐学谦又数落几句,道:“这事是浩波同志亲自抓的,明白了吧?”
宋浩波?于佑安差点惊出一身汗来,文化部门改制居然能惊动常务副省长宋浩波!
“还有,”徐学谦接着道,“我怎么听说,你跟秀文副市长关系别别扭扭的,不拿她当回事是不?”
于佑安连说不是。徐学谦没有客气,直截了当说:“别不承认,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能不清楚?佑安啊,你在政治上不应该这么不成熟吧,甭以为你去了趟北京,西岳那条线能不能抓住还是两码事呢,跟主管领导关系搞不好,我看你这个文化局长当得也差不多了。”
“主任……”于佑安的心快掉到谷底了,一早上连着挨批,批得他晕头转向,心里一点底都没了。好在徐学谦也没想保留,继续道:“问你件事,最近南州炒得沸沸扬扬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于佑安斟酌了下,吃不准地问:“主任是说梁积平?”
“不是他还能有谁,说说吧,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于佑安一时没了词,徐学谦怎么会想起问这个?梁积平提升副市长,南州众说纷纭,压根辨不清哪是真哪是假。他想说那是胡扯淡,又怕徐学谦骂他没正形,只好道:“南州这边都在传,可能积平局长真的要升了吧。”
徐学谦听他这样一说,叹气道:“想不到你也这么想,佑安啊,情况可能很复杂,远不是你看到听到的这些,记住一句话,任何时候,自己都要有判断力,不管梁积平升不升,都不能影响你的工作情绪,还有,你要尽快修复跟谢副市长的关系,我这里给你提前透个信,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很快要升常委了。”
于佑安心里再次惊起波澜,谢秀文要升常委,怪不得最近如此反常!
挂了电话,于佑安就不是刚才从陆明阳办公室出来的那个于佑安了。关于梁积平这档子事,这些天实实在在烦住了他,说法很多,各不一致。有说梁积平本来已经卷入前部长王卓群和书记巩达诚案,无奈他能量大得惊人,在他手里得过不少好处的地产商周万胜更是手眼通天,在奋力摆平那件事的同时,梁积平又跟省委组织部长谭帅武搭上了关系。谭帅武很赏识梁积平,省委组织部前段日子也确实派员到南州摸过底,梁积平升任副市长的消息正是这么传出来的。还有一说,省里确实有调走谢秀文的意思,不过安排的单位不好,文化厅副主任,谢秀文不满意。谢秀文原来就在文化厅,下面当了一趟副市长,心想怎么也该安排一个好点的单位,比如财政厅或者省委宣传部,既然是回原单位,还是原职,回去有什么意思?后来又听说是梁积平上蹿下跳,想让她腾位子,谢秀文越发不干了,较上劲要在南州干出一番名堂。
传言纷纷扬扬,于佑安心里也是纷纷扬扬,直到接了这个电话,于佑安才清楚,自己是被传言搞乱了。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他恨恨地骂了句自己,又自嘲地笑笑,徐学谦批评得对,自己真是失去嗅觉和判断力了。
杜育武敲门进来,手里拿一份材料,说是刚才王林德和考古所李所长送来的。于佑安扫了一眼,材料上面三个大字瞬间激怒了他:请愿书!
“谁让他们搞这个?!”于佑安怒狠狠瞪住杜育武。电子书下载,气不打一处来地质问道。
杜育武说:“昨晚群艺馆和考古所连夜召集会议商量对策,听王馆长的意思,还要拉全系统职工签名。”
“他疯了!”一听下属胡来,于佑安有点急,“你告诉他们,不想干现在就可以打报告!”
杜育武没想到于佑安会发火,还以为于佑安是支持王林德他们的,刚才王林德他们送材料来,杜育武还信誓旦旦说:“放心吧,只要局长在,改不了。”又说:“局长是谁,会让你们挨鞭子?”王林德和考古所李所长异口同声道:“不会不会,跟了局长这么长时间,我们最了解他,他是我们的主心骨。”
“还有你,以后少往这是非里搅!”于佑安冷不丁又冲杜育武发了句火,杜育武两只眼睛扑腾着,辨不清于佑安火从何来。
“你草拟一份文件,今天就发下去,后天下午三点召集各单位领导开会,贯彻谢副市长意见,同时让各单位准备表态发言。”
“真要改啊?”杜育武不合适宜地多问了句。
“你怎么搞的,现在怎么越来越跟不上趟?!”于佑安这句话,明显带着对杜育武的不满。最近他发现杜育武越来越迟钝,自己迟钝是有理由的,杜育武迟钝就没有理由,身为办公室主任,应该什么事都要先他一步想到,可昨天杜育武居然还信誓旦旦地说,梁积平当副市长是铁定了的,真不知道他的聪明劲哪去了。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饭后于佑安跟妻子方卓娅说:“收拾一下,去趟老尚家。”方卓娅凝了下眉头,她天天催于佑安去尚家,于佑安就是不去,今天怎么主动了?
“奇怪,我想去的时候你偏是不去,今天我没准备,你倒是想去了,说,啥风把你的劲头吹上来了?”方卓娅染着笑脸问。
“西南风。”于佑安丢下一句,忙着打扮自己去了。于佑安有个习惯,上班可以穿得随意一点,普通一点,但凡碰到私人聚会或礼节性拜访,就格外注意自己的穿着。以前他没这习惯,是跟孟子歌有了那层关系后,孟子歌提醒他:“上班穿朴素点没关系,那是工作需要,可下班就不一样,特别是到朋友或领导家走动,穿得太过随便,会让人觉得失礼。再者,搞不懂的人还以为您精神不振,出了什么事呢。”前面几句于佑安听了都不觉得有什么,独独后面这句,他认为说得精辟,永远记下了。
听见于佑安在屋子里折腾,方卓娅说:“臭美啥啊,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去……”话说一半,方卓娅自己缄了口。方卓娅发现最近挖苦于佑安挖苦得有点过,不好,女人这张嘴,就爱惹出是非。对自己的丈夫还是体贴点吧,这是她从叶冬梅那里学来的,那天她见叶冬梅一口气买了七八件衣服,全是给老公梁积平买的,心有所触动。“男人是疼回来的,把气出去的男人再疼回来”,她想起在谁的博客上看过这样的一句话,笑了笑,进了卧室,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件衬衫:“折腾什么,穿这件吧,下午我就熨过的。”
见是一件新买的格子衬衫,时尚而不花哨,沉稳而又大气,于佑安显得满意。
“还是老婆疼我。”说着他在方卓娅额头上亲了一口。
“一边去,也不嫌肉麻。”两口子就是这样,吵时要死要活,闹时一分钟也不想过下去,日子正常了,甜甜蜜蜜也就出来了。“肉麻什么,亲的是我老婆,又不是外人。”于佑安说着又要搂过妻子,他这是故意,想在关系好的时候多表现一下,男人的小伎俩。方卓娅推开丈夫,又找出一条休闲裤,要于佑安穿,于佑安有点犹豫,方卓娅说:“看好了啊,啥牌子,花了我两个月工资呢。”又道:“那天我见你们车市长穿着一条,挺年轻,就托人买了一条,不过颜色跟他的不一样,他穿米色好看,你不能穿那么年轻,还是给我老相一点。”
于佑安看了眼商标,吐了下舌头,老婆也真舍得,这个牌子全南州怕只有车树声和陆明阳才敢穿。不是钱的问题,有些东西讲究身份。犹豫一会儿他还是果断地放下了。
方卓娅从他脸上读出什么,不再强迫,看来她想问题还是简单了点。
老尚爱喝酒,于佑安让方卓娅提了两瓶茅台,又拿了两条软中华,怕是假的,犹豫一会儿换了两条特供苏烟。方卓娅又选了一条丝巾,说是给龚姐带上。上次那两万块钱,于佑安跟方卓娅提起过,于佑安的原则是,大钱酌情瞒,小钱必须提,特别像老尚这种人送的,更要给妻子提明。
到了尚林枫家,龚一梅惊得眼都直了,大嗓门一下亮了起来:“老尚,快看是谁来了?局长啊,快请快请,方大夫好漂亮哟,大姐都不敢认了,快请进,真是稀客,怪不得我眼睛一直跳呢,跟老尚说,老尚还不相信。”手伸过来,想接方卓娅和于佑安手里的礼品,又不敢,局促地站在那里。尚林枫闻声从书房走出来,也是一片惊讶。这年头,上级到下属家走动,不感动才怪。
叫豆豆的狗狗从厨房里窜出,冲于佑安两口子一阵汪汪,尚林枫呵斥一声,豆豆还在叫,龚一梅一把提起:“再叫我揍你,不看来的是谁吗,局长跟前你也敢叫?”狗听人话,豆豆果然不叫了,吓得缩了脖子,委屈地钻进了卧室。
热情寒暄后,主宾落座。于佑安说:“一直想来,可总也没时间。”尚林枫惊魂未定道:“局长日理万机,哪有闲的空。”龚一梅端来水果,热情张罗着要方卓娅吃,一口一个方大夫,叫得十分亲切。尚林枫亲手泡茶,烫了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嘴上谦虚:“茶不好,局长将就着喝。”于佑安品了一口,这茶价格绝对不菲,加之尚林枫讲究茶道,烫壶、置茶、高冲低泡十分娴熟,一看就是老茶客。这也是文化部门的好处,半是斯文半是闲,养下了不少高级毛病。
两人就着茶,东一句西一句闲扯了会儿,豆豆又从卧室跑出来,这次没叫,像个乖孩子一样在方卓娅裤腿上舔着,一副巴结讨好的样子。龚一梅又担惊又想让豆豆多讨好几下,两只手作着准备,随时准备把豆豆抓回来。方卓娅最烦这种小动物,见了养宠物的人,总是非议大过赞许,认为是吃饱了撑的,连自己的孩子都管不好,还要管畜生。这阵却显得十分有教养,摸着豆豆的毛,豆豆乖,豆豆真可爱。龚一梅见了,整个身子都放松下来,她就怕方卓娅嫌她家豆豆。方卓娅知道于佑安要跟尚林枫谈正事,抱起豆豆说:“豆豆啊,走,看看你卧室去,看看我们的豆豆晚上是怎么睡的?”龚一梅不解,紧张地站起说,“豆豆脏,方大夫,别把你衣服弄脏了,豆豆快下来,弄脏阿姨衣服你小心!”硬要拉方卓娅坐,尚林枫白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什么地说:“走吧,我们到卧室去,我家老尚是烟鬼,他一抽烟,满屋子都是味道。”
俩女人进了卧室,于佑安道:“今天来,一是拜访拜访,咱俩共事这么多年了,配合一向不错,老尚,很感激啊。”说着喝了一盅茶。
尚林枫马上道:“多谢局长提携,这些年若不是局长照顾,我尚林枫哪有好日子过,怕是早让人轰下台了。”
“话不能这么说,艺术剧院没有你老尚,真还玩不转。专业单位,就得由专家来领导,这话我在领导面前提过多次了,以前巩、王不觉得,老以为他们那一套能把啥都玩转,这不,艺创中心搞垮了吧。”
艺创中心是巩达诚手上新设立的一个文艺机构,全称叫南州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也是文化局二级单位,后来让一个不懂艺术的人乱折腾了两年,败了。艺创中心的人一半分流到剧院,另一半四处打发了。
“就是就是,巩、王只认钱,哪懂得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尚林枫附和着,殷勤地替于佑安斟上茶。
“另外一个意思嘛,今天来也是跟你透个风,这次改制,势在必行啊。”于佑安谈起了正题。
“有那么严重?”尚林枫正在惬意地遐想着,以为于佑安夫妇会给他带来好消息,一听这话,脸上肌肉猛地僵住。
于佑安很平静地说:“这跟严重没关系,改制嘛,别的单位都在改,为什么文化部门就不能改?以前我们的想法是有问题,再说,文化单位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能不能改出活力来暂先不说,让这些只拿工资不干活的人尝尝改革的味道,也是好事嘛。”
尚林枫结巴着,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难道于佑安今天是为改制来的?
“改制改制,伤筋动骨,不过我相信,再怎么改也伤不到你院长身上,至于下边这些人,我们也真是考虑不过来,你我都不是菩萨,度不了众生啊。”于佑安感叹了一句,要传达的信息分明已含在话里,就看尚林枫捕捉的能力了。说完,身子微微一仰,笑眯眯地盯住了尚林枫。
尚林枫也不迟钝,很快明白过于佑安话外的意思:“局长说得对,太对了,我这脑子总是不够用。”说着冲于佑安虔诚地笑了笑。
那天在会上他还打算迎合王林德跟李所长呢,于佑安那条短信及时阻止了他。这些日子尚林枫也在糊涂,其实改制不改制,他关心得真不多,一门心思想的是,如何才能尽快调到局里去,调局里他就万事无忧了。今天于佑安专程上门,谈的虽不是调动之事,却也令他感动无比,毕竟这样的待遇不是每个下属都有的,想到这,话语里忍不住掺了很重的感情说:“多谢局长提醒,局长您要是不指点,这个弯我可真绕不过来。”
于佑安也不客气,接着道:“文化单位改制也不是南州一个市搞,全省别的地方都在改,这点上我们要理解谢副市长,她也不容易啊,文卫口这么多单位,如果都不支持,她工作怎么做?”说到这儿,忽然换了口气,“对了老尚,改天我请谢副市长出来,一块吃顿饭,到时你也作陪,加深加深感情。”
尚林枫真的是受宠若惊了,当下站起身说:“局长的提携之恩我尚林枫一辈子忘不掉,哪天请您定时间,其他我来安排。”
尚林枫的意思是说,请谢副市长吃饭的费用由他包了。
于佑安倒没往费用上考虑,文化局再穷,一顿饭还是能请得起的,不过尚林枫能这么说,他还是很高兴。下属能做到尚林枫这样也真是不容易啊,如果有机会,自己真是应该替他多美言几句。不过这机会有吗?
他摇摇头,话回原题说:“这是小事,让谢副市长高兴才是大事。”
“局长亲自出面,她还能不高兴?我也研究过她,这人其实虚,典型的外强中干,局长不用顾虑那么多。”
一听这话,于佑安来了劲,兴致很浓地问:“怎么讲?”
话到这份上,尚林枫也不客气了,正好借此机会再在于佑安面前表现表现,于是道:“谢副市长前两年也是受委屈的,现在呢又有人排挤她,当然希望身边的力量多一点,是人都一样,都想自己成为一棵树。”说到这,忽然觉得太透了,牵扯面是不是也广了些,忙看一眼于佑安,不安地跟了句:“我这是胡讲,胡讲,局长请喝茶。”
尚林枫的话于佑安算是听懂了,其实这些他早就想到,他所以主动到尚林枫家来,也是想让自己变成一棵树,不过他这棵树,暂时必须先遮到谢秀文那棵树下,是机会就抓,一个也不放过。于佑安笑笑,感觉今天不虚此行。
又聊了一会儿,于佑安说该走了,就冲卧室叫:“聊够了没,你们哪有那么话?”方卓娅走出来,眉开眼笑说:“就兴你们之间有话说,女人间亲热话才多呢。”豆豆再次跟出来,舍不得似的往方卓娅怀里跳。龚一梅笑呵呵说:“看,看,她就跟你亲,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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