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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遗编-七峰遗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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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虽系城外,俱是民居稠密之处,即古城中巷战也。巷战之法,伏兵屋内,惟用火烧屋,斯人不能藏身,又可以助威,火烈之处,人不敢近,则冒烟以精锐突之,矢刃交下,必能取胜,所谓势如烈火也。清帅得之。子张虽晓其故,然既藉民兵之力,自然体恤民情,无烧民房之理;更兼训练日浅,终不比纪律之师,所以不能得志耳。

 
 
第二十八回 胡龙光火烧东仓巷 大清兵铳打九万圩
 
  常熟黎元当受灾,懦夫胡镇守城来。

  惟知畏敌如熊虎,岂顾民居化作灰。

  火炮西城声震天,邑中男女似熬煎。

  龙光一技无施处,坐待城垣顷刻穿。

  东仓衙小东门外,迎春桥南也。清兵既过通河桥,杀到迎春桥下,见桥上乡兵朱卖面等状貌魁梧,守备甚严,竟收兵仍到西庄。胡来贡遂欲划河为守,桥以南悉差人纵火焚之,民房及竹行皆为煨烬。是夜黄昏风起,惟见火光烛天。哀哉!九万圩城内,西南隅也。

  清兵由城外水墩庵西,设立大炮,本皆时子求营中的器械、火药,从五更打起,至辰牌时铅弹直打到城隍庙壁。胡龙光本无守城之志,坐在凌驾山上,并不发一矢、开一炮拒敌,乡兵无主,守御器械又没有,渐渐退散。于是清兵取民间门窗屋木作大筏渡城河,蚁附而登,砍开南门,放大军一拥入城矣。

 
 
第二十九回 抢头刀金老姜应数 强出头冯长子遭擒
 
  大兵入境岂寻常,巧语花言金老姜。

  不料身为刀下鬼,临终还认戏文场。

  冯长通邑称学霸,眼底人无开口骂。从未谙军情,喧传总不听。门闭怒叱咤,出门栅已下。兵马正临城,遭擒几丧生。

  《菩萨蛮》

  是时清兵猝至,南门外异事甚多。金老姜,陆宦班唱丑老优也。南塘岸上,老姜头戴长综帽,身穿大袖青衣,首先拈香跪接。前锋到,作胡语问曰:“蛮子,可有孟哥儿?”老姜不解其语,又曰:“是物。”老姜随作戏场谑语曰:“佛在东塔寺。”遂被一刀砍了。老姜至死尚以为做戏也。后边人见不是头,走得快者活了,走不及者俱被杀死。

  先是金李庵桥有姓金者,茹斋善士,平日焚修念佛诵经,不轻菩萨者。

  夜梦城隍大神示以杀戮簿,花名册第一名即姓金,其人之名亦在数内。善士哀求告免,神曰:“数也。其能免三刀之厄乎!但赐汝正而毙焉,足矣。”

  后其人十三日果为清兵杀伤于西庄神庙中,身被砍三刀不死,十六日亲族寻着,抬至家而后殂。所为姓金者开刀,盖有预定之数云。

  冯长子,南门冯己苍身长力壮,人目之为冯长子。又曰:“冯大拳头”,盖秀才而任侠,终不脱书生气象也。是时在孙光甫家午饭,光甫闻报,投箸而走,己苍则徐曰:“有时家营在,二图清兵焉能猝至?”饮啖自若。饭毕,踱到南门,门已将闭,反叱咤门者,急急挨出城,为清兵所获,其弟庠士冯三,亦被获,大骂不屈而死。己苍眼见,遂吞声受辱,被擒至军中,背剪绑于船上,因将官俱在岸上打仗,未经发落。时满船皆露架利刃,己苍觇守者稍宽,徐以手就刃断缚,翻身跃入水中,以素识水性投水而遁,得脱虎口。

  后五六年以忤贪官瞿知县,打死于狱中,士林冤之。

 
 
第三十回 丁景素力救北门民 褚德卿义释邹氏仆
 
  城南火发军声乱,城内人民争走窜。怪杀闭城门,如林士女喧。景素出城公干,扬鞭急呼唤。缓辔待人跟,千人得出奔。

  《菩萨蛮》

  城中搜获剃头人,仔细推详是难民。

  奇货可居由众意,德卿一力保其身。

  丁景素讳元炳,住福山塘上新桥下。弘光朝,官授圌山都司。到任后,即奉差解银往板子畿。值清朝破南京,水师蔽江而下,景素随刘诚意舟过金山脚下,为镶蓝旗张部下所获,以舌辩得不剃发放归。胡龙光与之有旧,且以其自敌中来,颇知敌之虚实,延为幕宾。十三日午后,猝闻大兵至,士民走集北旱门,为守者所遏不得出,众方皇皇无措。适景素乘马至,谓守者曰:“我奉将令出城公干,可速开门。”门启,景素故缓辔,待士民走完然后去,所救何止千余人。

  褚德卿讳世培,里中以武艺勇力闻者。十六日早起,率民兵三百,持何羽君号箭,进城剿捕。行至县前,遇一剃头满妆大汉,手执铁爬,奋前格斗。

  德卿挥兵御之,大汉竟连断枪十余根。泥水匠周二运枪中其左腿,力不能支,杀死于徐清臣店中。德卿遂扬兵至南门,由西门将出北旱门,搜至邹日升家,于草窠中获一剃发男子,众以奇货,急欲杀之,取其首级请功。德卿视其人系新剃发,且语音又属本县声口,心知其冤,诡曰:“且押出城去,禀过何爷枭首。”左右曰:“诺。”既出城,过吊桥,德卿谓人曰:“此难民也,吾辈岂可妄杀其,舍诸。”此人抱头称谢,上山飞奔而去。后询之邹鲁贤壁邻,果其家仆也。

  吊琴川

  南望虞山每怅然,人谋虽好数由天。

  邑中乡勇歌同泽,海上名王听反偏。

  守士欲延炎汉祚,挠功忌着祖生鞭。

  只今故老犹垂泪,花落空城泣杜鹃。

 
 
第三十一回 胡来贡匹马奔福山 时子求孤舟走塘墅
 
  虎威狐假气吞牛,玉带朱衣谁与俦。

  城陷敌人来索战,抛戈弃甲一场羞。

  爪牙八百卫华轩,势焰薰天知已昏。

  城破营头掉臂散,孤舟踯躅走无门。

  此时胡来贡扎营凌驾山,遥望南门已破,即上虞山门缒城而下,率所部弃城,飞身上马,由李家桥走福山塘。身伴上各带所诈银两、细软轻微之物,匹马冒风雨,竟奔港上,拉义阳王、李太傅等,扬帆而去。计城干净矣,其如百姓吐骂何。

  时子求所部八百人,不过是平日因亲托友,狐假虎威,虚张声势,诈人报怨之辈。一闻城破消息,各为身家星散去讫。充其初意,本欲弄坏常熟县事,使杀人填满城濠,报了夙怨,然后再作良图耳。不料至此,营头既散,爪牙羽翼一空,投清下海,两着竟一时来不及,仅与家僮四五舟在塘墅地方东藏西躲,彷徨莫之,悔亦晚矣。

 
 
第三十二回 战城中壮士横尸 避相府秀才喋血
 
  轰雷炮发城头缺,乡兵巷战犹不歇。杀气横空山岳摇,呼声震地雌雄决。白刃交,宝刀折,猛拚一死项溅血。多少官军拜下风,琴川壮士树奇节。

  《鹧鸪天》

  失节乡官里巷羞,书生却少远谋猷。只道降臣家必保,争先尽向宅中投。遭屠戮,总无留,长街短巷遍行搜。弄巧成拙被人笑,笑他血溅绛云楼。

  《鹧鸪天》

  清师一拥而入城中,杀死乡兵尚多,皆由跨塘桥且战且走,至县前转西,扎于慧日寺前打仗。清兵一支由大街,一支从香花桥南来,两头截住厮杀,乡兵无一人免者。惟有躲过大难者云:“此时但闻喊杀之声震地。”次日尸横满街,河水尽赤。其走透往西者,剩十余筹汉子,伏在闲来步,步土地祠中,候人少者取之。适有两个胡妆的人,踯躅而过,众人一拥突出,只见在后一人拔刀相持,瞬息间十余筹汉子砍得精光,不曾走透一个。后有躲在屋中者知之,而传说耳。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也。

  其走到北水门者,撞着清兵在城门口,又狠打一仗,杀死之人,月城湾里到吊桥边,尸堆高五六尺,而乡兵头目姚胖等俱死焉。相府钱牧斋,家半野塘绛云楼也,书生鹅气,不约而同,读书人见识,俱道牧斋降过清朝,身将拜相,家中必然无兵到的。孰知屠城之令既下,岂在乎一个降官家里。第三日人传说,惟有绛云楼上杀的人多,且大半是戴巾,平日做秀才,读书人面孔。盖到此际,以使乖而误者也。

 
 
第三十三回 冒风雨泥涂士女 遭屠戮血染街衢
 
  急雨淋头,斜风劈面,听关南杀声一片。出城途路正泥泞,魂飞胆丧声声颤。甲第才人,深闺名媛,分不得老幼贵贱。天翻地覆各逃生,是亘古未经奇变。

  《踏莎行》

  清师问罪肆诛罚,南关一带惟战骨。黎庶数当穷,城门闭不通。遍地急搜索,逢人便斩馘,顷刻满城空,血流琴水红。

  《菩萨蛮》

  十三日上午天气晴明,下午阴云四合,黄昏起大风,至十四日辰时下雨,午时如注,直至一更方止。是日辰时城破,胡家营守门兵去后,百姓方得出城,其男女老幼得捱挤出城者,但见额伤血污,跣足蓬头,觅子寻爷,呼兄唤弟,哭哭啼啼,在大风雨中,不顾泥泞,星散乱走,真正做出《幽闺记》也。

  其在城中走不出者,无问老少贵贱男女,一个个都做刀头之鬼,但凡街上、巷里、河内、井中与人家屋里,处处都是尸首,算来有五六千人。其间被掳而得生还者,百不得一耳。至于躲过大难身不受伤而安全无恙者,千不得一耳。大兵去后,严子张差人在西门外山脚下掘几处千人坑,将死尸葬埋之,盖自唐宋至今,有常熟县治以来,未尝经此大杀戮也。噫,惨矣哉!

 
 
第三十四回 秦君台阖门死难 夏德琏三代生全
 
  秦氏君台本善良,读书守正行弥方。

  妻因夫死殉奇节,子为亲亡立大纲。

  非独一时芬齿颊,还从奕世辨冠裳。

  满门遭戮无遗种,闻说行人为惨伤。

  人生万事总由天,生死从来是夙缘。

  试看满城遭劫难,夏翁三代独安全。

  城中屠戮之际,生生死死,一人闻见,焉能尽述。但就亲自目击者数事,如秦君台大河秦氏父子,俱处馆业儒,平日读书见忠义事,必为愤腕激烈,吐气扬眉,盖天性正直士也。住太平巷西甜瓜井头。城破,僮仆拉之去,辞曰:“我家忠孝为本,即有不幸,且喜骨肉多在一处,断不可使内眷出乖露丑。”不肯出城。父子三人见举国狂奔,反笑为痴。其意以为我儒生也,闭户读书,不与外事,兵丁岂来搅扰。

  其日,父子祖孙一门遭戮,盖其次子本在乡间,十三日人皆出城,他反挨进西门,凑着杀戮之数,莫知其详。只有大媳魏氏,见鲁侄女也被掳,至淮安见鲁之友为赎归,方知彼时父子皆衣冠齐整,安坐在家。第一次兵进门,先擒其幼子去;第二次兵进门,不惟罄其所有,抑且搜括妇女,辱殴君台,君台即扬声大骂,被杀于庭前草中。长子见父死,哭骂不已,被杀于厅上。

  夫人知君台父子之死,抱两孙痛哭于楼上,以死自誓,被兵纵火烧楼,皆为煨烬。十六日早晨,叔嫂二人相遇于南门外船上,嫂为述其备细,幼子亦放声大哭,投水而死,盖其一门死难,皆得其正。然识时务者呼为俊杰,何不达机变,弗听出城之语,遂致不留遗种哉。噫,惨矣!

  夏德琏讳士瑚,邑庠生也。长子子仪,长孙公懋,俱业儒。父子祖孙兄弟一家男女十六口,住书院巷后。因子仪七月初旬染恙迁延,不及出城,城破后,遥闻寺前杀声震地,德琏命谨闭其门。子仪以为须开门,庶不触其怒,相持不决。俄闻外有踢门声,子仪往开门,门启,惟户上见有泥脚印一个,并无一人。自十四至十五两日,竟无人进来搅扰,但闻邻家杀人掳掠之声。

  据云,自十四日已过,至夜寂然。公懋倡议曰:“若待天明,此地必不免矣。”

  因此一家人以梯过墙,躲在右邻已经杀掠人家。十五日早晨,果有兵从左邻破壁而入,家资一光,且喜无人遇见。待到夜里复潜回家,直至十六日出头,一家老幼十六口无恙,不解何故。两月后近邻有一僧归,方知其详。

  此时,有四五个兵丁正在夏家打门,瞥见此僧背包而走,群往擒之。跑过半条街转弯,竟忘重转身到夏家去;门又半开,上有一脚印,后来过者只道已经搜过,有人打过粮的,所以再无人进此门。此僧后得放归,见德琏家一门生全,因而致贺,岂非大数。后亲友询之,其孙公懋曰:“先祖一生敬佛,持准提咒,晚年事佛尤笃,为人正直忠厚,一毫不苟,所以一门具庆,实得之作善之报。”云。

 
 
第三十五回 绑旗竿陈汝扬惨死 抬板门周秋卿得生
 
  赋性贪饕陈汝扬,天教大命劫中戕。

  喉中作响留余气,跪绑旗竿惨异常。

  血污刀痕与鬼邻,板门抬救仅留身。

  从来大难得不死,可卜滔滔后禄臻。

  陈汝扬,大司空益吾徒弟也。住北旱门内,生而白皙,美须髯,容貌魁梧,然性贪饕,往往仗势诈人,作事不正。先是七月初旬,夜梦被城隍大神拿去,责三十板,觉时腿即有痛意。汝扬特备三牲,亲到庙中祈祷,因患腿瘫迁脱,尚未出城。城破,家僮奔报,不能行走,夫妻惟对泣而已。被兵丁绑在陆贻吉家旗竿上杀死,其妻则枪戮死于家中床下。第三日兵去后,里人见之,以刀断其缚,而喉中尚有余气作声,惨死之状观者不忍正视焉。大数已尽,实有神明先为之兆者也。

  周秋卿,自幼随父仲禹久宦广东、福建间,以读书人兼习弓马知兵法者。

  初从父兄往援江阴,败归复作乡兵长。城破,潜躲家中为大兵所获。初见其弱不胜衣,语言便利,不即加害,后搜出弓矢刀仗,遂砍两刀,秋卿佯死,血流被面,口中燥渴,即饮己之血。后来之人见者,疑其已死,往往亦竟去,乃勉强匍匐至饭锅边,啖冷饭充饥,然后以被蒙头,悄悄卧于床后三日。伊兄明甫进城,用板门抬归,医疗得生。今闻其在广,官任广东雷州府同知,然亦未确,盖有大难不死也。

 
 
第三十六回 吴云甫半载方回籍 翁浣思万里得还乡
 
  时移物换,触目愁肠断。天涯被掳多羁绊,途次孤身逃窜。虽然绝处逢生,路遥归梦难成。暗里得人指点,附舟方达虞城。

  《清平乐》

  塞外胡尘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重门闭。孤零一身家万里,螟蛉暂做归无计,待得打围方整辔。喜不寐,出笼好鸟添双翅。

  《渔家傲》

  大抵人生遇此乱难,死于锋镝,不必言矣。即有命得生存者,身被囚掳,拘系到别处去为奴婢、受鞭笞,生为异域羁囚,死作他乡冤鬼,终不得个出头日子;求其仍返故乡,亲朋欢聚,成家立业,逍遥快活者,岂可多得。

  吴云甫向住城中,以针工为业。据云,十五日雨后五更时,走到街上,被屋上巡逻兵拿住。天明解到一小小将官处候审发落,男女俱绑缚者甚多。

  其精壮男子总之个个斩首,所留者有姿色女人、童子及有手艺之人。云甫以裁缝得免一死,被清兵带往南京,日夕与之成衣,至九月下旬,又要调往江西。云甫想道:“此去路程愈远,料还乡无日矣。”遂萌逃走之心。行至中途,乘间赴水走入芦苇丛中得脱。觇兵大队去远,方敢走入村中,村中人怜其苦情,收留在彼,成衣度活。不上一月,又被彼处知县将朱单唤进衙门,一连又住两月。其时衙内上下俱已情熟,云甫因告以家乡杳远,欲归不得之故。就有人教之说不妨,这里大爷总属土都堂管压,新正在迩,少不得要往苏州府去拜年,你随官船上去,极是便的。云甫依其言,真个灯节中就到了常熟。此时云甫已无家可归,娘子跟岳父胡景云避乱居谢家桥。景云料女婿必定已死,几番劝女儿改节,娘子不从,痛哭之声,闻者为之酸鼻。至是相失半载,夫妻再合,吃了千辛万苦之后,真正喜从天降耳。

  又有翁浣思,路程去得更远。他是已故乡绅翁太常之孙,父本厚,遇乱军身被七创而死。浣思时年十六七岁,聪明乖巧,兵人爱之,认为继子。那兵人是真满洲,所以直带到满州地方,也不曾吃亏受累,一住三四年。浣思口里不说,心里只想还乡。一日,俟其继父随众出猎,脱身望南逃走。关津渡口几番险被盘诘捉住,沿途求乞,学了伍子胥而归。到得家中,叔孝廉翁子安尚在,其师陆企抑即延之课子,劝其温习故业。今依旧身列儒林,此亦难得者也。

 
 
第三十七回 各乡镇义兵啸聚 七星桥时敏伏辜
 
  劲旅长驱已破城,村坊反各聚乡兵。

  逃名义勇当时贱,隶籍营丁此日荣。

  赤体想从坚甲较,竹枪妄与利刀迎。

  黎元不识干戈害,到处纷纷起战争。

  逞势贪财本是痴,临戎儿戏失军资。

  七星桥下头悬日,使尽机谋悔已迟。

  此时城中虽破,各乡镇不约而同,俱团结乡兵起来。其间有不肯出门做乡兵者,众人即扬言要烧其房屋,抢其家赀,不容他住在家里。常熟县界,东至支塘塘墅,西至顾山杨尖,南至相城宛山,北至沿海一带,俱是竹枪、木棍、白布裹头,要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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