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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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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烧维持了两天,又来高烧,也没有其他疾病症状,这样持续了接近20天。四叔终于退烧了,开始蹦蹦跳跳。奶奶一看他能蹦能跳,放心了,没事了。
奶奶很高兴,颠着小脚,去湾北菜园挖了把带骨朵的葱,那本来是爷爷留的葱种,又在菜园边挖了些荠菜。看儿子退烧了,做点好吃的。她打开柜子,把正月十六回娘家给的二斤面粉,取出半斤,用水和好,放点豆油,把葱和荠菜一起剁细剁碎,烙了四个葱油荠菜饼子,把二姑和父亲馋得直流口水。
“去一边,这是犒劳你弟弟的。叫淘气来吃饼子。”奶奶说着,拿出一个饼子。
“你俩分开,一人一半。”
“淘气,吃饭啦!”四叔正在树下玩捉蚂蚁,二姑喊他。
四叔没有反应。
“淘气,吃饭!”二姑过去揪他一把。
四叔回头,嘿嘿一笑。
“吃饭!”二姑又喊他。
“哑!哑!”四叔说话了,指了指嘴巴,只是咿咿哑哑。
“啊!娘啊,你看淘气不说话了,哑巴了!”二姑惊骇地跑向屋里。
爷爷奶奶刚开始真没注意,以为发烧精神不好,孩子不说话。
爷爷奶奶跑到树下,怎么和四叔说话,四叔满脸憋红,只是急得咿咿哑哑。耳朵听不见了。
“哐!”奶奶端着饼子的盘子掉在地上。
“呜呜呜呜……儿啊!淘气!”奶奶抱着四叔,“怎成这样子了?怎成这样子了?……”
看奶奶哭,四叔眼里也掉眼泪。
夜里,爷爷深深地叹着气,一袋一袋地吸着旱烟,眼圈黑黢黢的,一句话也不说。本来老实木讷的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活生生的孩子怎么突然间变成哑巴了呢?!本来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
“呜呜呜呜……”看着熟睡的四叔,半夜里爷爷终于忍不住了,抱头大哭。父亲和大爷听见,起来看着爷爷,不敢说话。
“呜呜呜呜……”外边风好大。
现实毕竟是现实,四叔因为发烧真的成哑巴了。
秋天到了,门前柿子树经霜一染,树叶火红火红的,柿子黄里带红,挂在树上。早上,阳光刚照在带着晶盈泪珠的树叶上,父亲和四叔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树。他们俩在树上摘,二姑和五叔在下面接。上面熟透的,四叔侧着轻盈柔软的身子轻轻地从蒂处摘下来,放到嘴里,“啦”一下,软软的甜甜的酸酸的柿肉滑入嘴中,高兴得四叔“呀呀”喊着。父亲则把那些还没熟透的一个个摘下来先放到身上一个口袋里,再慢慢地滑下树干递给二姑。四叔摘了熟透的,一手拿着,一手拽着树枝,盘着树干慢慢地滑下来,送给二姑吃,再一趟下来给五叔一个吃。五叔还小,只有5岁,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树干也抱不过来,拼命向上爬,爬不上去,把四叔笑得前仰后合。
二姑捉弄五叔,取出一个生的给他。
“拿去,吃吧!”五叔不知好歹,狠劲咬了一口,“哇”一声哭了,向外吐着那涩涩的柿肉。
摘下来的柿子,苦涩难吃,要脱涩,我们称漤柿子。奶奶用一个大盆放到摊煎饼后的鏖子窝里,倒入水,水要慢慢加热,热到伸进指头去能受得了为度,然后放进去鲜黄的柿子,盖上高粱梃儿订成的锅盖儿。夜里,爷爷还要下炕去试试水温,加烧两三次小火儿。一般待到黎明时分,即可吃到甘甜脆嫩的柿子了。爷爷不舍得吃,给留一些,大部分用扁担挑着去夏坡集卖了。
“二妮!”爷爷出来门口,喊着二姑。二姑就是现在也没有正式的名字。
“兵马营那事情你觉得怎样了?成了吧!人家户门大,家里比我们情况也强。”二姑羞赧的像熟透的柿子。
“爷,你说了算!”其实她已经答应了。
二姑的亲事是本家不远的一个大嫂给说的媒,她娘家是兵马营,对二姑、二姑夫都很了解。二姑夫当时在安丘武工队干,靠近一望无边的牟山水库,家里地多,全是沙滩地,可以种小麦、大豆、花生。遇到好的年头也就是大退水的时候,肥沃的沙土地只需撒点种子,用耧耙一边,就可等着收获了。水一多就只能种上坡地,但这时就可以下水库拿鱼卖,经常能够拿到十几斤重的草鱼、鲢鱼。冬天,水瘦山寒的时候,他父亲也就是我表爷爷便领着一家人收割野芦苇,利用冬闲编苇席,生活比较殷实。对于这样的家庭,爷爷当然非常满意。并且他们一家人也是豪爽热情济贫蔑富的人,在当地威望很高。而二姑一家也看中了爷爷一家的老实憨厚。爷爷以前赶飞水集就买表爷爷的芦苇席,不过那时还没这层亲家关系。
“效何,早成这门亲事的话,苇席就不收你钱了。哈哈!”过后表爷爷宪林和爷爷开玩笑。
阴历八月初十,在本家大嫂的撮合下,表爷爷、二姑夫带了二斗麦子、二斗大豆、五尺土布来到了爷爷家。
“叔叔!”二姑夫彬彬有礼。
爷爷很激动。
“二叔啊,人家来‘请庚’啦,快‘回庚’吧!”大嫂说。
“好啊!先喝茶。我这就写。”爷爷找了一张红纸,写下二姑的生辰八字:公元1922年3月14日0时45分出生。用红纸包好。
二姑夫恭敬地接过爷爷递给的红包。
爷爷和表爷爷本来就很投机。
“大哥,今天就算定亲了。”表爷爷说。
“行,我们都是贫穷人家,烦琐的定亲礼俗就免了吧!结婚时你再办得好一点。都省点吧!”
按照当地风俗,那时大户人家要传柬定亲,多称“投契”。男方选定黄道吉日,将四折红柬(即订婚书)及衣料、金银首饰等聘金、礼品装入拜匣(木盒),由男方尊长带喜夫送至女方换回张成婚的柬帖,女方回敬鞋帽及文房四宝等。中等以下户多用小柬,礼品及仪式一切从简。定亲柬帖一式两份,换柬为据。传柬定亲后,亲友邻里相贺,男方则备席答谢媒人和亲友。
宪林表爷爷觉着自己儿子四个,二姑夫是老大,第一次婚事办得红火一些,虽日子不宽绰,但也别太难为。
他把二姑夫的出生日期写下来,提了一条5斤重的草鱼和两条咸鱼。这礼品不用花钱,反正水库里多的是。随后找到本村的李半仙。
李半仙是我们那一带的小神仙,精通阳宅三要、地理正宗、易经预测、八字预测、奇门遁甲、金锁玉观、走马阴阳、旺宅化煞、六爻占卦等之类,让人感到很玄。
“是大哥啊,你看,你看,您客气啥?我们本村本里的。”李半仙仙发飘逸,正在剥玉米皮子,也就是刚收获的玉米棒子的外衣,剥好后再像姑娘的辫子一样一个个系起来挂在树上或搭好的木柱上。
他很客气地接过表爷爷的礼品。
“孩子要结婚了,请你查查日子。”
这是老家结婚的风俗。老家结婚讲究婚姻“合八字”,主要是因为男有阳,女有阴,男女都有金、水、木、土、火五种命。因此,男女婚配实质是阴阳五行相生相合的结果。在婚姻上,有男益妻、女助夫,有男克妻、女克夫。论男女时有:男命宜旺,旺则福,衰则灾。女命益衰,衰则福,旺则灾。柔为本为福,刚为刑为灾。这符合阴阳刚柔的理论。如果是女刚女旺,男衰男柔,这叫阴阳反错,违背阴阳规律,当然有灾。
表爷爷把二姑夫和二姑的生辰递给李半仙。
经过一番推演,李半仙说:
“大哥,行,二人性格投机,喜结良缘,多子多福。日期就定在阴历十月初十,好日子。不过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大哥,我说不好听的,男方可能命中有克,中年疾病缠身。您别在意。”
“没关系!没关系!二人能结合就好!”表爷爷对其他并没在乎。
李半仙用红纸写好日子及新娘开面、梳妆、坐床、上下轿方向及送迎男女客所忌属相等交给爷爷。
但真让李半仙算着了,以后二姑夫参加抗美援朝打伏击,严寒卧雪5天,一条腿冻坏了,严重肺炎也没治愈,成了慢支,整天咳嗽吐痰,气晕无力,不到50岁就撇下二姑和6个孩子走了。
婚期日子查毕,表爷爷便安排婚事,吩咐二姑夫将写有婚期、新娘开面、梳妆、坐床、上下轿方向及送迎男女客所忌属相的“迎婚帖”送给爷爷家,双方依此做婚嫁准备。
十月初六,二姑夫把给二姑准备出嫁的衣服、鞋子等送到爷爷家。我们当地叫“下催妆”。
爷爷也没有多少东西陪送给二姑。他让东邻老木匠给二姑打了个木头箱子,装衣服等物品,也没什么首饰品。奶奶用仅有的几斤面加上二姑夫送来的5斤面粉加点白糖,白糖还是表爷爷从飞水集买来看望爷爷的,奶奶一直留着,烙了些“糖箍扎”(类似水饺的面食)和一些用刀切成棋子块那样的面食,以备二姑嫁到那边去分给那些小孩子。
不管怎么穷,爷爷还是很讲究的,也很给二姑家面子。结婚前一天,他安排本家大嫂找了4个人“下奁房”,用扁担把二姑的所有东西送到二姑夫家。
十月初十左右,二表爷爷亲戚和村里近邻都过来表示祝贺。虽然是战争年代,库区人家还相对宁静。安丘城的日伪军要来抢粮,走水路的话需要摩托艇,旱路又绕道,所以鬼子伪军出来向西走的话一般沿现在的小路沿路抢劫。战乱时本来都很少走动的亲戚,借这机会也加深一下感情。
二姑夫去迎亲很简单。汶河以南共产党势力逐步增强,各村地下党在不断壮大。汶河以北以国民党势力为主,向东是以日伪军为主要势力的安丘。二姑夫本身又在武工队干,虽然外边不知道,但担心有汉奸通信。迎亲那天,表爷爷用苇席扎在马车上扎个棚子,前后用帘布一挡,马脖子上系朵红花,苇席棚前、两边也系几朵,倒有点浪漫色彩。其他全部从简,表爷爷吩咐二姑夫路上悄悄的。
很顺利地把二姑接到了家,晚上喝完“合卺酒”,就算结婚了。
表爷爷家人多,威望也高,前来祝贺的都喝得不少。酒是表爷爷用地瓜干去安丘换来的散酒。邻居本家张老头喝得东倒西歪,用最地道的土话嘟囔着:
“俺没事!俺没醉!俺66了,身子还其将实,相着挺托,没(mu)有疵毛的地方,浑身方古热,一包劲啊。年小的时候,东西两庄就数俺能窝子,俺会木匠,赶集卖过风掀、抽头、笊篱,还会窑匠,给(gi)人盖过房屋子,你要铁里查问查问,背定后里谁不卖弄(leng)俺牢板,不洋气、不烧包的。俺家里就是看中里俺,相媒的那天,俺爷、俺娘……”
婚后三日,第一日晓堂前拜翁姑(公婆),请安问好,并将点心、花生等分给家人,我们叫“分小礼”,长辈收礼回赏钱;第二日,乡俗新娘早起掏锅底,表示要做勤俭媳妇,婆婆用红纸包钱预先放进灶膛里,以便让新娘掏灰时开门见钱,寓意有好日子过,这一天女家派人来男家看望,叫“看二日”;第三日新郎新娘上坟祭祖,为“上喜坟”,新郎新娘到同族家拜见尊长,称为“拜三”。
二姑走后,爷爷感叹,叹家里又少了个吃饭的,减轻了负担。在当时确实难,有的养不了的干脆把孩子送出去了,爷爷再难,生了7个孩子,都艰辛地养着,一个也不外送。只愿二姑找个好人家,免遭饥腹之苦。爷爷就这两个女儿,当年也幸亏这两门亲家才得以活下来。
转眼到了1945年,一家人又盼来了一年春风绿。
奶奶自从四叔发烧成了哑巴就开始迷信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发烧会成哑巴,发烧与哑巴有什么关系呢?她觉得那是老天爷的报复。每年大约早芒种后刚刚收获新的小麦,一家人都不许吃。她虔诚地和其他人家一样要先敬天。燃上三炷香,把小麦磨成面粉蒸成饽饽,用三个大碗装上,先让老天爷吃。感觉有点像西方的感恩节,感谢老天爷给了个丰收年,从此有小麦、有馒头吃了。
奶奶在房间安了个破桌子,立上观音菩萨,让“王母老宫”给开了光后,不管寒暑春秋,不管饭菜孬好,总要让菩萨先吃,然后一家人才能吃。爷爷脾气慢腾腾的,倒也无所谓,四叔和五叔就不管那么多了,有时总要用手先抓着吃,慈善的奶奶倒也罢了。
奶奶经常哭,那么可爱的孩子,7岁以前说话甜甜的,能把爷爷奶奶甜倒,竟成了哑巴。好在四叔已经习惯他那个世界了,以后很少得病,就那么一场怪病害了他。他还是他“淘气”的天性。
一场春雨过后,门前的柿子树更加旺盛,树身均匀地缠绕着灰褐色的鳞片,不由得时常让我想起爷爷手背上那苍老的青筋。树的枝杈已经葳蕤繁密成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那椭圆形的黑绿色的叶子有着一般果树叶子所没有的厚度,总是发出油润的光泽,总像被雨水冲刷过。初夏的大柿树开花了,开满了手指尖儿大小的花朵,黄花绿萼,四瓣,非常好看。花朵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清香味,闻了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过不了多久,那些小黄花就会被风吹得纷纷落下。落地的小黄花依然美丽,每一朵小花就是一个金黄的小圈儿。再过不久,又会有一些没长结实的小柿子被风吹落。这些小柿子像冰雹一样地噼里啪啦蹦蹦跳跳地落到井台边的地上,绿得可爱。四叔就去拣来,用针线穿成珠珠串儿,自己戴上,还送给二姑,戴在脖子上,戴在手腕上,好看又好玩。
上帝造人都是公平的。四叔听不懂说不出,但他的悟性特别强,手特别灵巧。春天是麻雀繁殖的时候,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从树上或从破瓦底下,捣鼓出一堆小麻雀或麻雀蛋,气得老麻雀瞪眼向他直叫。刚掏出的麻雀,总能活几天,四叔变戏法似的用柳枝编个小笼子将麻雀放里面给五叔玩。下河摸鱼,四叔更是高手,只要手下去,就不空着出来。清清的使狗河,倒映着四叔熟悉的身影,躬着腰,手轻轻地挪动着,傻呆呆的“沙里趴”一把就抓住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捞到螃蟹。观察岸边哪是蛇洞,哪是老鼠洞,哪是螃蟹洞,四叔手掏进去,大多出来的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可爱的螃蟹。
使狗河,对于四叔来说,没有季节。春天那么冷,他挽着裤腿,照样下到水里去捉鱼弄虾。其实,河里也拿不到大鱼,四叔只不过以其为乐。冬天,他把冰凿开下网,弄些一二两重的鱼给爷爷奶奶做汤喝。最险的一次遇到破冰了,扑通一下掉进去,喊,喊不出来,爬,爬不上来。他用胳膊拐着吃力地向上爬,没想到身下冰又断裂了,又一次掉下去,幸亏水不太深,只是齐腰。他努力尝试几次,终于爬上来,哆哆嗦嗦地跑回家,奶奶因为他哑巴倍加疼爱他,一边给他取暖,一边拿起笤帚疙瘩要打他,大爷赶紧用身体挡住,四叔唯唯诺诺,终于有所收敛。
以后四叔得了麻风病,父亲和爷爷总是归结于他小时候下水,冰冷的水冻出病来。
“二月二日新雨暗,草牙菜甲一时生。”刚过二月二,就下了一场春雨。
父亲高兴地吧咂着烟袋,至少一段时间不用再摇这辘轳浇菜园了。大爷忙,四叔、五叔还小,浇菜园的事情自然落到父亲和爷爷头上。父亲弟兄5个,奇怪的是只有父亲个头矮,约一米六,大爷和叔叔们都在一米八左右。父亲本来个头小,摇辘轳不是好活。“叠石小峥嵘,修篁高下生。地偏人迹罕,古井辘轳鸣。”那井、那辘轳、那园中的果树、那园中的菜地,父亲一直很回味那种辘轳韵,虽然那地方现在已盖成民宅。辘轳打水技巧很强,尤其是往下放水斗的时候,身体与辘轳的运作必须协调,以双手掐着圆圆的辘轳,将卷曲在辘轳上的井水斗挨着了水面。这时,就要反复地打水,有时很久才能把水斗灌满,再使足全身力气摇,听着辘轳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像摇船的号子声,像冬天踩在冰冻的雪上,像锔锅匠拉着钻钻碗,像是童年奏出的美丽歌谣。如果不小心撒开掐着辘轳的手,那辘轳就像脱缰的马,马蹄嗒嗒狂野般地旋转起来,等于完全失控了,多半是会击伤人的。父亲有一次不小心一下子让辘轳打出去,门牙都磕坏了。爷爷多半过来帮父亲,有时还要去看水别流跑了,当地叫“看口子”。
大爷在村公所刚完成了记账,他看着窗外朦朦细细迷迷缠缠绵绵的云雾,潇潇洒洒,淅淅沥沥,无尽的细腻,透着缕缕淡哀,包绕着降媚山,像穿着白色典雅外裙的少女。
“嘟嘟”,父亲敲门进来。
“大哥,咱爷让你回家。咱姐姐和那个女的来了。”
前几天,大姑就托人捎信,给大爷介绍一个飞水北面刘家道子的一个姓张的姑娘。
没想到今天还下着细雨就来了。
大姑已经生了一个女儿,1岁多了,小孩白白胖胖。大姑也显得丰满成熟,更加漂亮动人了。
“姐姐,你怎么今天来了?早说我去接你。”大爷进屋边看炕角坐着的姑娘边和大姑搭讪。姑娘不自然地两只手正搓着衣角。
“今天你姐夫没出夫,就送了我们一程,没想到半路下开了雨。”大姑正在给孩子喂奶,小孩胖手不停抓挠着大姑的衣服。
“这是我和你说的小张。”大姑介绍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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