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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金丝雀-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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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以后,小董去卫生间经过书房,见陈冉还是那样的姿态,好像一动都没有动过,她有点担心了,再正常的事情做到极致也是让人心生恐惧的。
  “冉冉,你没事吧?”小董轻声问。
  陈冉微微哆嗦了一下,回头微笑:“没事,你忙你的吧。”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他们的机票都是你帮订的吧?”
  “啊。对。老板和小林总12号回来,老板之前说一定要赶在你生日之前回来。你生日是14号对吧?”
  “嗯。”陈冉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到变形金刚身上去了。
  “你知道老板去上海是干什么去的吧?”小董突然说,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能让陈冉高兴起来的事情,毕竟老板交给她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
  “我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陈冉淡淡道。
  “不全都是工作上的事,”小董故作神秘地说:“他是要去上海请一位神秘嘉宾来参加你的生日会。不过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本来都是要保密的……”
  “公司专门有一小组人在策划你的生日会你知道吗?”小董确实不是保守秘密的好人选。
  “哦?是吗?”陈冉微微一笑,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眼眸却是暗的,没有很惊讶也没有特别欣喜。
  小董看不出来,她用力点了点头,很开心自己能让陈冉笑一下。
  ……
  7月11日傍晚,沈宜修在上海某餐厅,刚刚见完有“变形金刚之父”之称的著名漫画家马克·布鲁克斯,他前一阵子已经在美国去拜访过对方一次了,这次见面就敲定了邀请他去参加陈冉的生日Party的行程。
  沈宜修走出餐厅,刚坐上回酒店的车,手机收到一条天气短信,说明天将有强台风从江浙沿海登陆,届时上海海陆空交通都有可能受到严重影响。
  他当机立断,告诉司机不用回酒店了,直接去机场。台风一来,说不好一两天内航班都要受影响,他可不能冒这个险,还要提前点回去好好准备一下陈冉的生日。
  好像就是从去年陈冉生日那天开始,就什么都不对,所有一切都疯狂失控地朝着未知险恶的方向疾驰而去。所以他近乎偏执地认为,今年这个生日很重要,带着某种象征意味,就好像时钟可以拨回去一样,他和陈冉也可以把这一年间的种种痛苦离散一笔勾销,让一切重新开始。
  所以一定不能有差错。
  同一时间,北京家中,陈冉刚刚打完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给他多年没有联系的母亲打的。
  去年冬天他在西山别墅的时候,曾经拜托孙阳帮他查母亲的联系方式,孙阳很快就给了他,那个电话他一直存在手机里,却没有打过,过年的时候想打最后还是没勇气。
  电话的内容非常简单,他原以为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在电话里崩溃大哭,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用微微有点哽咽的声音问候了一下妈妈和她新家庭的家人。然后问了那个他这么多年一直想问的问题:
  “妈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高二那年出了那件事以后,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当时你为什么没去看我?我在等你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电话那边他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有细微的颤抖,生涩和拘谨,她已经从刚接到电话时的震惊慢慢平静了下来,现在更多的是困惑以及不适应:“我当时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不起,冉冉。”
  “哦。”陈冉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原来那件丑闻整个小城还会有人不知道。
  “你过得还好吗?冉冉……”电话那头的略显沧桑的声音还在继续,但陈冉不想再听下去了,过得好不好,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了。
  他挂了电话,出客厅看见小董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跟男朋友吵架了?”陈冉问。
  “没有没有。”小董坐直身子,热情地拍拍身边的位置:“一起看电视吗?”
  “你这么好几天住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你男朋友都没意见的吗?”陈冉倚在门框上,两手抱胸,半开玩笑地问。
  “他……没意见。”小董心虚地说。
  陈冉笑了下,温和又诚恳地说:“我突然有点想吃小区外面那家小吃店的小烧饼,你能帮我去买几个吗?”
  “一起去吧。”小董站了起来。
  陈冉没说话,他下午听见小董跟她男友打电话吵架,现在她男友应该就在小区外面。
  果然几秒钟之后,小董说:“那我很快回来。”
  陈冉点头,在她出去之后,反锁了家门并且插了插销。
  ……
  沈宜修在机场柜台直接办了改签手续,给林亦晖发了信息让他帮忙收拾行李,按照原计划带着漫画家一起回北京,然后自己登上了最近一班回京的飞机。
  他在飞机上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给陈冉准备的生日礼物,虽然庸俗但是很有仪式感的裸圈珀金对戒。
  同一时间,陈冉拿了一张白纸,铺在餐桌上,思考了半天,落笔写了三个字:一休哥。
  写完这三个字,他又突然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望着白纸发了会儿呆,最终放下笔作罢。
  客厅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声响,陈冉朝那边看过去,拿着变形金刚的小孩儿站起来,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甜美好像还带着鼓励的笑容,然后走到阳台去,从打开的窗口翻身一跃而下。
  

  ☆、阴谋

  
  陈冉在他24岁生日前两天,在即将走完生命第二个轮回的前夕,在丁香公寓他跟沈宜修住了五年的家中,用水果刀割断手腕动脉自杀。
  沈宜修因为台风原因,提前一天回京,他一下飞机给陈冉打电话,无人接听,他马上打给派过去看着陈冉的小董,电话响了好几遍,小董终于接了,支支吾吾地说,她下楼帮陈冉买点东西。沈宜修一听就火冒三丈,他问小董离开多久了,小董不敢说话了。
  “现在马上回去!回到家立即给我打电话!”沈宜修冲着电话几乎是失控地喊道。那种隐隐约约不详的预感在心头盘桓不去,他恨不得立即长出翅膀飞到陈冉身边,看见他还好好的。
  十五分钟之后,沈宜修在车上不停地催促司机,小董的电话也终于打了过来:“老板……我……我我打不开门!我叫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女孩儿的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已经完全变了调,她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手足无措,全然没了章法。
  沈宜修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么样,现在绝对不能慌。他没去骂不靠谱的小助理,马上挂断电话,报了警,叫了自家的保镖,又叫了救护车。希望冉冉只是睡着了,希望他只是心情不好又在闹别扭,但该准备的还是备着吧……
  等到沈宜修带着一群人终于破门而入,入目就是他往后人生夜夜噩梦里反复出现的景象:陈冉毫无生命力地侧躺在地毯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手腕上血肉模糊,伤口像是一团染血的破败棉絮,流出的血大片大片,已经浸透了身下的地毯。他身旁茶几上放着一堆散乱的药瓶和药片,还有一张纸和一支笔。
  沈宜修脚步踉跄地扑过去,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陈冉的鼻息,他只是挣扎着,强撑着把陈冉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几乎是机械麻木地朝楼下救护车冲去,大脑里完完全全一片空白。
  直到陈冉被推进手术室,医生出来跟他说,陈冉的情况非常危险,失血超过2000CC,严重休克,但是目前还有生命体征,他们会尽力的……沈宜修才好像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他觉得胸口一阵气闷,手脚猛地颤抖了几下,一口气梗在喉咙口,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总?……”
  “沈先生?你还好吗?”
  “老板?你怎么样?”
  ……
  到处都是冰冷黑暗的海水,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绝望,一层一层不容拒绝,把他的意识和生命全部冻结。
  但他不能停在原地,不能窒息在水里,冉冉还在等着他。
  沈宜修猛地睁开眼睛,闷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头顶是刺眼的白炽灯,身旁围着一圈神色焦急的人……
  “冉冉呢?他怎么样了?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沈宜修跌跌撞撞,从临时病床上跳下来,直扑向还亮着红灯的手术室。
  “还在做手术,老板,你小心!”孙阳扶住沈宜修,把他拖到手术室旁边的长凳上坐下,他一听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沈宜修眼望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突然眼里就溢满了泪水,他好像有些坐不稳,像是要寻找一个依靠似的,把头靠在了孙阳肩膀上,像个受伤的,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小孩儿一样,带着哭腔道:“孙阳,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狠呢……”
  ……
  孙阳无言以对,他自己心里尚且混乱不堪,混杂着震惊、心痛、恐惧和愧疚,那滋味又酸又苦,顺着血液流出心脏,片刻就充斥了眼睛和口腔。他从没见过高高在上的沈宜修这样像个孩子一样委屈无助,那样子真的有些可怜。
  孙阳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伸手在沈宜修背上拍了两下:“老板,你别太担心了……”他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些话来安慰沈宜修,却发现所有语言都那么苍白无力。
  以前他对沈宜修敢怒而不敢言,可这段时间他看着自己跟了多年的老板对陈冉日渐付出真心,竭尽所能呵护陪伴,默默忍耐对方反复无常的情绪,甚至几次被突然暴躁起来的陈冉伤到,他心里是有所触动的。想想如果是自己,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身心备受煎熬,可自己却毫无办法,而这一切还很有可能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那种感觉一定很绝望。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沈宜修撑着坐直了身子,他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一双幽沉深邃的美目此刻却毫无神采:“我现在甚至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在不在我身边都无所谓了……”
  孙阳艰涩地开口:“老板,你别太自责了……”
  这时从走廊另一头匆匆走过来一个年轻医生,脸上的表情混合着古怪的严肃和不安,他走到两人身边,看了看孙阳,又看看失魂落魄的沈宜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阳会意,站了起来,想要把医生拉到旁边去。
  沈宜修忽然抬头,脸色沉定了几分:“说吧,什么事,不用躲着我。”
  “嗯……”,医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因为担心患者割腕之前有乱服药,所以您带过来的那些药物我们都做了化验,然后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沈宜修站起身,深深皱起眉,一脸寒霜:“怎么了?快说!”
  “那些药,抗抑郁的盐酸帕罗西丁,抗躁狂的碳酸锂,甚至包括安眠药,还有患者日常吃得胃药,全都被替换成了特制的维生素,做成和以前的药片一模一样的维生素。”年轻医生在沈宜修森寒且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注视下,眼神不由得闪烁不定,他声音越来越小:您看……要不要通知警方?” 
  沈宜修死死盯着医生惶恐不安的脸,好像过了好久才终于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微微弯腰,用手重重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用尽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住心悸和颤抖:“先……不用了。”
  孙阳能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上瞬间暴起的惊诧,紧接着就是愤怒和戾气,像能瞬间摧毁一切的飓风,让他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陈冉怎么样了?”片刻之后,沈宜修站直身体,冷冷问那神色慌张的小医生。
  “我……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小医生并不知道情况,但他很高兴有借口能离开这里。
  沈宜修看着小医生匆匆进了手术室,站在原地仿若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暗沉一片,像黑洞一样吸附了一切光亮。
  孙阳站在他身旁,无数念头飞快窜过心头,是谁干的呢?要这样无声无息至陈冉于死地?陈冉没什么仇人,仅有的也被沈宜修收拾了,更何况,陈冉一直是沈宜修养在家里,护在手心的宝贝,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做换药这种持续且私密的小动作呢?
  几分钟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小医生跑出来,脸上有些宽慰欣喜的神色:“抢救输血及时,患者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他很虚弱,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醒不过来……”
  沈宜修听了,缓慢地点点头,对孙阳说:“你在这盯着,陈冉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出去一趟。”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医院外面走去。
  

  ☆、新生

  
  沈宜修回到他父母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周芸居然还没睡,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手里还不紧不慢转着一串佛珠。电视开着,声音很小,放着广告。
  “爸爸呢?”沈宜修进门,径直走到周芸面前。
  “睡了。”周芸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吃饭了吗?饿吗?”
  周芸把那串佛珠戴回手腕上,慢慢站起身,慈爱而平静地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妈——”沈宜修叫住她,冰冷肃然如刀锋般的声音好像硬生生地撕裂了什么:“陈冉还活着。”
  “哦。那好啊。”周芸一双凤目微微眯起,瞳孔不为察觉地缩了一下:“我听说了,他自杀了是吧,他不是精神有问题吗?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您应该庆幸他没事。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长时间没回家,现在大半夜跑回来跟我说怪话?”
  “陈冉去年从西山别墅回到市里,您就处心积虑把以前的保姆换掉,姨妈给推荐的那个孙姐,根本就是您的人吧,陈冉治病怎么长时间不见好,是因为他这次重新回到我身边之后,就没有吃过一粒他该吃的药。您可别说这些您都不知道。那个姓孙的保姆我都已经扣下了。”沈宜修清晰而坚定地说,他的胸膛快速起伏,双手在身侧下意识紧握成拳。
  周芸默默听完,并没有流露出一点惊讶和惶恐,她只是苦笑着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我并没有想让他死,我以为他总那样疯疯癫癫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放弃了,他不就是你一个情人吗?我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久是吧?”沈宜修怒极反笑:“您的意思,陈冉会自杀,都是因为我没早点放弃他了?”
  “那你准备怎么样?报警吗?”周芸看着他,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些软弱和痛惜:“我也是为你好!你不结婚,我忍了,你喜欢男人,我忍了,但我不能容忍你跟一个疯子纠缠不清啊!从他把你刺伤,我就忍不了了,本以为你们分手这事就算完了,结果呢?你巴巴上赶着把他追回来,又为他受了伤,过年为陪着他,连家都不回了,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为一个什么都没有,连他亲生父母都不要他的倒霉小孩儿,你还要死缠烂打到什么时候?你是不是我儿子?……”周芸越说越激动,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淡定自若被汹涌而来的愤怒不甘冲散了。
  “够了!”沈宜修低吼道,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我就是来跟您说清楚,念着我们以往母子的情分,我不会报警。但咱们母子的情分,也就到今天为止了。陈冉他不是我的情人,他是我的爱人。您要是再伤害他,就和伤害我是一样的。”
  周芸听了这话,嘴角抽动了几下,勉强扶着扶手椅站稳,闭上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您最好再多求求神拜拜佛,保佑陈冉平平安安。否则就是下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您。”沈宜修说完,看了一眼她母亲手腕上的佛珠,转身走了。
  周芸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缓了半天才失去魂魄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泪水从眼角溢出,顺着浅浅的皱纹,长滑而落。
  ……
  沈宜修回到医院,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孙阳看见他那阴沉得恨不得毁灭全世界的脸色,也没敢问他去了哪里。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坐会儿。”沈宜修疲惫地朝他摆了摆手,又问旁边的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也是一脸困顿,强打精神道:“手术做完了,情况稳定,现在ICU继续观察。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尽量平和镇定地说:“失血休克时间太长了,患者脑部和多脏器缺血缺氧时间比较长,醒来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这个还不好说。”
  沈宜修愣了一下,强迫自己点了点头,对医生说了一句辛苦你们了,然后就坐在长凳上,不说话也不动了。
  孙阳冲医生护士们点点头,示意他们都各忙各的吧,然后自己也坐在一边,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
  沈宜修一辈子从来没信过神佛,他一向骄傲自大,觉得信神佛还不如信自己,但一向自负的沈公子,却在这个普通的夏夜,一边眼睁睁看着天光破晓,一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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