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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入膏肓-阿扶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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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枳、关鹤仍和几位小姐玩骰子,显然已经兴奋起来了,关鹤吆喝着让小姐拿话筒来,想要献歌一曲。这边梁钦羽和聂寒山已经把提案翻来覆去点了一番,聂寒山不做许诺,不过兴趣是有的,对梁钦羽也就态度亲热起来。
    “令侄还是在外边租房住?”
    给梁钦羽添酒时状若不经意地一问。对方始料未及,卡顿了那么几秒,才点头道:“外边要方便些。”
    聂寒山道:“上课比较麻烦吧。”
    梁钦羽道:“总归也没剩多少课了,况且宿舍环境不行,静不下心,他爸妈也有意见。”
    聂寒山闷声一笑。
    梁钦羽一眼洞穿他眼底其余蕴意,也不再装模作样,摇头笑道:“合宿其实无非就那么些毛病,一言不合闹出矛盾,眼不见心不烦……随他去了。”
    聂寒山也笑:“一帮男孩子,哪来这么多计较,说不定道个歉话说开也就完了。”顿了顿,又抬起酒杯碰了碰对方的杯子,“一点愚见。”
    梁钦羽多半也是酒过三巡,难免言自肺腑,抿下一口酒后居然叹了口气,徐徐道:“聂总你是不明白,别人的孩子,到底要难管得多……”
    叔侄间大约也不甚愉快。
    天兰霜都的大老板与苏枳有些交情,后来露面,聂寒山免不了又灌下几两酒水,回程时候脚步都有点虚浮。到家就去开冰箱,想找酸奶来喝,不留神瞥见垃圾桶里那只轮廓分明的塑料袋,手便停住了。
    在桶边席地而坐,蹙眉对着垃圾桶凝神发呆。
    2
    失眠期算是过去了,比稿当日还因为忽如其来的降雨晚起了近半个钟头。匆忙收拾完毕出门,结果电梯整修,一口气跑了十三层楼。熬过重重红绿灯,眼看快要抵达公司时又忽然被一辆甲壳虫超车,把保险杠给蹭了,还险些引发追尾。车主态度恶劣,聂寒山便没有叫萧澜,给人事打电话让派了一位男职员来处理。
    先回办公室换了身衣服,草草吃完萧澜买好的早餐,才去会议室做准备。
    关鹤多半从人事那边听说了,一见他就笑:“出门记得看黄历。”
    聂寒山懒得理他。
    梁钦羽带着团队最早抵达,紧接着两家也先后到场。还剩最后一家因为堵车严重,逾时仍迟迟未至。
    关鹤几次看表,神色怏怏。聂寒山虽说不动声色,心里也已经生出几分不快,毕竟纵然堵车事发突然,比稿却是早有安排的事,理应做好打算。
    九点零十八分,一行年轻人匆匆赶到。聂寒山啜着茶无声打量来人,啜到第三口时显些呛到。
    学校安排三个月暑假实习,这个聂寒山清楚,但历来都是去广电或者报社。眼下情况不必多说,肯定是解思介绍,这家公司老板和解思是故交,比稿也是他搭的线。
    温酌言还是身着那件来找他借相机时穿的温莎领白衬衣,不过此刻多了一条水蓝色细纹领带,风度翩翩之态显露无疑。
    聂寒山把那口呛到嘴边的气给忍了回去,面色不改,只是耳根略烧。
    对上他的视线,温酌言微微莞尔,又迅速收回注意力,跟随同事往空余位置走。他入席最慢,椅子都让同事先坐了,萧澜又忙给他添座。
    团队负责人道歉说了些什么聂寒山也没记住,大致上就是那些老掉牙的说辞。
    整个上午听完两家的提案,聂寒山仍是对梁钦羽的比较满意,不过中途冒出个温酌言,又对下午的形势报以更大的期待。午饭是他做东请的客,因为下午还有工作,所以没叫酒水,整体菜系清淡但贵在丰盛,温酌言一直吃得津津有味。
    真的挺好养活的,对什么都不挑。
    中途去卫生间,洗手时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晃进来。今天穿正装的人挺多,但不知怎么仍对白衬衣十分敏感,所以立即抽出目光瞟了一眼,这么一瞟,视线就定住了。
    温酌言朝他笑笑,叫了声“聂哥”,走到隔板间,过了一会才出来洗手,见聂寒山还在原地等他,又笑了笑:“聂哥车给人刮了啊?”
    消息在公司传这么快。
    聂寒山点头,哂笑道:“说我碰瓷呢。”
    温酌言似乎是想笑出声,又硬生生忍回去,最终眨了眨眼:“人没事吧?”
    聂寒山来了兴致:“我还是他?”
    温酌言笑道:“我关心别人干吗呀?”
    准备好的戏言到了嗓子眼又卡住。
    见他如此,聂寒山心底好似生了几粒疹子,痒中犯痛,偏挠不得。
    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是在笑的,而他之前喜欢的也正是这一点,一个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与师林截然相反,堪称完美无缺的人。
    思绪游移间,听见铃声响起,温酌言说了句抱歉,掏出手机。几乎是天赐良机,以此为他刚刚败下的一战做掩护,他当机立断,往门外偏了偏头,示意先走一步。温酌言略微踟蹰,随后一点下颌,笑了一下。
    固然怀揣特别的心思,但下午对待余下两家提案,聂寒山仍是采取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任何偏颇。而老天作美,似乎怕他为美色所动摇,午饭过后温酌言就没了踪影,直至下午会议结束都没再出现。
    第二天被盛敏华他们约出去喝酒,一个男孩子来向他打招呼,起初觉得眼熟,应付了半天才想起是温酌言的室友许博。
    “怎么愁眉苦脸的?嘴再拉长点儿都要认不出你,小老三。”
    大概是苦到心里去了,对这个称呼都没有发表异议,还主动开了瓶啤酒与他碰杯,自觉吹瓶。聂寒山也有个毛病,跟这种老实孩子喝酒完全不好意思偷奸耍滑,于是也跟着喝到了底。许博见状,抬手搂住他肩膀狠狠拍了两下。
    聂寒山这才发现这人居然一杯倒,已经脸红脖子粗。
    “聂哥你别让他喝。”正在打牌的盛敏华远远发现状况,找了个人替自己,立马换位置过来,抬手拍了拍许博的脸,结果让许博给糊了一巴掌。
    “我操!”
    把烟从嘴里摘下,迎头就给许博脑袋回了一击。那一巴掌看起来也没多少力道,他这一巴掌也跟玩一样,聂寒山旁观两人干瞪眼,忍不住笑起来,盛敏华又转头来看他:“不带你这样的啊。”
    聂寒山仍是笑着,给自己点了支烟便用指背一点许博的肩,问盛敏华这人怎么回事。
    “死宅一个,平常很少出来,没多少酒量。”
    聂寒山道:“没问这个,我说怎么忽然出来喝酒的?”
    盛敏华一愣,旋即一拍大腿:“还不是让盗稿的事给闹的么?解老师没和你说?”
    聂寒山吐一口烟圈:“盗稿?”
    盛敏华道:“哦,盗稿的意思呢就是说,未经发表的稿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拿去用了,这个后果就很麻烦,还没发表呢谁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东西对不?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其实吧也不是没有防过,但真发生还是……”
    “谁盗了谁的稿?”
    盛敏华的风格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但眼下越听越不妙,也就顾不上所谓风度。
    也好在这位对他的打断毫无所觉。
    “聂哥你还真不知道啊?解老师……”
    聂寒山哭笑不得:“你觉得解思会每天给我打几通知心电话联络感情还是怎么的?”防止又被借机展开,忙打住,“是你们之前那个比赛?”
    唱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扑了两个男生上去,三道鸭子嗓赫然炸开,仿佛往包厢里扔了一颗深水炸弹。
    “阿西吧谁快把这三颗毒瘤拖出去人道毁灭,朕有赏!”
    盛敏华一声令下,立即有狗腿的一年级社员屁颠颠领命,而唱台上三个老社员嬉皮笑脸,一来二去闹得好不开心。
    关鹤一直觉得聂寒山和解思有病,童心未泯老不羞的病,这会聂寒山也开始觉得自己有病了。
    要说盛敏华怎么能撑起一个摄影社,到底还是有难能可贵的优点。譬如此刻,哪怕聂寒山脸上没有半分不悦,他仍拎起了酒瓶起身,问他要不要去走廊上说话。
    出包厢后好一阵子聂寒山还有些耳鸣,两人便顺便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才找个人少的死角把话题继续下去。直觉加上推测使得聂寒山心里已经有了底,所以盛敏华说出那个名字时,他也没有过多意外,刚刚一直追问,也只不过求一个确认而已。
    盛敏华也是从许博那里听来的原委。
    完整说来,就是在之前那次广告大赛里,温酌言和许博同一小组,在寝室里随口讨论过几个创意,温酌言把创意整理出来再放到整个组内做定夺,经过争议,有两个被组里删去,其中一个让文案负责人做加工写成了剧本。而弃用的创意之一被同寝室的梁孝诚暗自搬到自己小组里,原封不动进行拍摄,初选赛成功夺得一等奖。
    事情只在小范围内有传播,据说是解思正在活动,但学院里闪烁其词,心思昭然若揭——奖项到手,无论冠以谁的名字,都是校方的荣誉,跑不掉。另一方面,虽然整个小组的人都能提供证词,但都是自己组员,谁能保证说的都是真话,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说明这是温酌言的东西?
    “我说句公道话,也不能全怪他们,聂哥。”盛敏华道,“你没接触过梁孝诚,不知道他自尊心有多强,而且吧,这人向来做什么都出类拔萃,他们的参赛小组也是校内集结的精英,别说班上其他作品,连我们社里搞的东西,人家都不一定拿正眼看。”又道,“再说也没听说他们寝室有什么矛盾,你看我,日子过不下去只能自己租房子,说起来我们寝室那个……”
    之后便听他猛倒苦水,聂寒山没有打断,不过没听进去几个字是真的。
    3
    连绵几天降水下来,气温暂时性跌下二十度。
    手机响起,瞄见来电显示就知道免不了打太极拖时间,做了个手势让交流心得的部门代表继续,聂寒山兀自从座椅上起来,出了会议室。
    果不其然,那头拐弯抹角,深表歉意,长篇大论无非围绕一个中心——没门。又给另外两位管事的打去电话,依旧与他斡旋,逼急了便又语重心长:“老聂啊,凡是讲究证据,你又不是不明白,再说,未经发布的作品更是不好办……”
    又道:“结果都已经白纸黑字公布出来了,要是再提早几天,又另当别论……”
    归根结底,不是没有不可打破的准则,只是时间是否合适的问题。之前一位内部人士也跟他明说了,这种情况防不胜防,别说拿不出证据,就是有证据,但凡结果已经公布,官方的态度也是尽可能息事宁人。
    那天晚上听盛敏华发泄完,就要了许博的号码,第二天一早便拨了过去。对方大概刚醒酒,刚开始注意力还不太集中,跟他饶了半晌才切入正题。
    “其实当时要弃用这个创意,小二争取过几次,但组里剧本太多了。再说我们的文案钟媛吧,她校刊上有专栏,大家觉得拍不过来,就都想着以她的剧本为主。”
    意思聂寒山能理解,创意本身就是众口难调的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昨天刚刚得出结果,梁钦羽的创意在比稿会上胜出,但这种东西常常主观大于可观,或许换一个人抉择,得出的结论又大不相同。他们小组看不上的东西,谁能料到评审就刚好看对眼?但事已至此,再多理由也无法扭转板上钉钉的事实。温酌言自留的底稿未发布,不具备任何说服力,此外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那是温酌言的东西,就算聂寒山想要暗箱操作也为时已晚。
    挂断电话前问了温酌言状况,许博道:“温大师有言: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放心吧聂哥,三餐吃嘛嘛香,到点睡觉到点起床,活到九十九根本不成问题。”
    小孩普通话不差,然而一旦语速加快就露陷,“任”字咬成了“愣”字音,聂寒山失笑。
    下班前接到梁钦羽的电话,说朋友新开一家网球俱乐部,他请客过去捧场。正合聂寒山的意,关鹤没空,他一个人兴冲冲去了。
    倒真是给朋友捧场,梁钦羽算是办了个派对,来者有生意伙伴,也有私交好友,抽空逐一给他介绍认识,其中一位是当红作家,聂寒山看书少,对其笔名没什么印象。关鹤也说他与潮流脱节严重,就算某天跟个当红艺人擦身而过也顶多就想这人墨镜款式不错。
    网球这项运动,他也是这些年才接触,体力能够跟上,但技巧生疏。不过对手是位四十出头的,打半局就开始气喘吁吁,白白让他捡了个便宜。
    出过一身汗以后去场外休息,等梁钦羽也下场,起身过去给他递了杯水,提起大赛的事。梁钦羽是业内人士,对于这种事件也尤为敏感,字眼一出就端正了脸色。
    聂寒山措辞委婉,但应该传达的意思都已经有所表述。
    “像老梁你说的,小矛盾不是什么大事,但上升到私人恩怨,事情就有点过了对吧?”
    梁钦羽踌躇半晌,才说今晚就去找侄子谈一谈。
    能看出做叔叔的也是半信半疑。联系许博的话不难理解,哪怕叔侄不和,基本的了解必然是存在的。想来梁孝诚的个性在梁钦羽眼中也已经根深蒂固——这样的人低不下头去做这种事?
    刚好又有人到场,梁钦羽去招待,顺便再做介绍:“我师兄,萧总。”又朝对方笑道,“这是聂总,都是老朋友了。”
    生意上素来就没有新朋友。
    寒暄过后,萧君漠取球拍上了场,梁钦羽才又转而与聂寒山勾肩搭背,“三天,老聂你看成不成?干脆就彻底给解决了,什么私人恩怨小矛盾的,太伤和气。”
    约莫还是需要时间去落实。
    却是说话算话,两天后就来电话说梁孝诚答应联系主办方,承认搬用温酌言的作品,主动退出比赛。又提议周末他带上侄子,聂寒山带上温酌言,四人一起吃个饭,把不愉快的都说开了。
    几乎在当晚,温酌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聂哥,你看能不能合计一下这几天耗的总数,我按月分期给你打过来。”
    突兀的开篇,聂寒山到给逗乐了:“分期?”
    温酌言笑了一下:“我向解老师问了,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一口气还真还不过来……还是一定要还的,我们已经借了你的人情,不能还让你埋单。”
    多厉害的一张嘴,不怪舒意和曹晓灵喜欢,单就这几句话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精明,距离拿捏得恰如其分。居然是与许博和盛敏华同一个年纪的孩子。
    聂寒山声线温和:“先别着急,账单等事情全部了结以后再说。”
    看似皆大欢喜,聂寒山却心存顾虑,毕竟两次接触下来,都不难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梁钦羽在侄子面前没那么大的威性。于是一天后特地打电话去问许博事态后续。许博在电话里骂娘。果不其然,道歉等到了,梁孝诚小组全员也恳切地请他们吃了饭,但磨蹭到最后,意思居然是出钱和解。美其言曰补全著作权转让费和精神损失费,说到底就是抵死不公开认罪,也不退赛,若非背后有人相逼,这笔钱都别想拿。聂寒山自认财大气粗,不料有朝一日会让另一帮财大气粗压过一头。钱的确也不是一笔小数,许博说是梁孝诚组里一位大少爷拍的板,这倒为梁钦羽洗脱了嫌疑,可怜做叔叔的还盼着一顿饭握手言和。
    这次温酌言又来电,直接约的吃饭。
    一帮学生格外守时,他只不过堵车晚到五分钟,进雅间就见他们已经坐齐,等了很久的样子。
    “聂哥。”
    温酌言首先站起来帮他挂外套,又到门口叫来服务员让开始上菜,然后折返回来,将他介绍给在场其他人,再将这几人挨个介绍与他认识。钟媛比他想象中要高大一些,看起来比瘦弱的许博还要大一号,说是搞文字的,但半点也不内向,与他说的话甚至比许博还要多。
    聂寒山从家里带了一瓶红酒来,几个学生看了瓶身都有些意外。
    “我们请吃饭,到头来却是聂哥倒贴钱。”温酌言苦笑。
    聂寒山笑笑:“去去晦气,否极泰来嘛。”
    几人纷纷跟着客套过了,瓶子才让温酌言拿过去打开,先给聂寒山倒了一点,自带酒水更不好意思要求拿别的杯子,所以也顾不上什么格调,就着瓷杯就来,钟媛说简直是暴殄天物,聂寒山却觉得无关紧要,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
    重要的是为了哄谁开心。
    显然,温酌言很喜欢,红酒不伤身,聂寒山便也没拦他。
    菜色上齐,他端起杯子率先给聂寒山敬酒,漂亮话也跟着来:“这件事其实我本来也不抱多少期望,最后这笔钱,在我看来不失为一个好结果,属于我们的补偿,为什么不要呢?如果没有聂哥,我们几个瞎忙活,说不准还一身脏水。”
    许博立马端起酒杯起身:“对,要说这事都得感谢聂哥,我聂哥义气,话不多说,我干杯,你们随意。”
    聂寒山正准备说点什么话回应,便眼巴巴看着许博把红酒一口闷了,致辞硬生生梗在了喉咙里。
    转过头,见温酌言也在笑。
    下意识跟着笑了一下,聂寒山稍微一举杯:“只能帮到这一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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