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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之隔-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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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聿铭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她的反问听起来荒唐,却又是那么顺理成章。赵深的确是会这样想,这样做的人。其实他们两人之间,占据主导的人一直是他。他心血来潮时,他们便纠缠不休;他转身而去时,他们便遥隔沧海。
“我们少爷有时候……心思特别细腻,就像个女孩子,不……小孩子。”崔安怡脸上的神情混合了歉疚与怜悯,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悄然的忧伤,“他能做出这个决定也很不容易,最开始的时候,他举棋不定了好几天,让我给您办护照都办了好几次,因为他总是后悔……今天来的虽然是我,但他也是用了莫大的气力,才下了这样的决心。”
“容我多话,您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所以走吧,不要给他任何期望。他免得受伤,您可以如愿以偿。”
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这句话从她的口中笃定地说出,干净利落,一锤定音。是的,他失忆那段时间她不在,被遣回总部监察公司日常运转。他和他唯一有过的温柔故事,无人见证。
就算想起来了又如何?他已找不回当初看到那对戒指时烈烈的喜悦,也无力再承受咬牙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仇恨。无情又讽刺的命运将他斩为两半,一半渴望爱,幸福,快乐到没心没肺,一半寂寞而怯弱,始终蜷缩在横亘二十年生命里的灰暗阴影中。
崔安怡把他无可奈何的沉默当作是投降,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不容拒绝地下令:“请吧。”
一夜未眠,飙车到达机场后,周聿铭不免有些神情恍惚,头脑发晕。周影露一见他就扑了上来,这一撞险些把他推到地上。好容易稳住,女孩吓得眼眶中蓄着的泪水都忘了落下。
周聿铭费力地抬起眼,看着怀中女孩头顶乌油油的长发,到底是青春正茂,纵然脸上还残留着惨遭摧折后的憔悴,眼中还爬满蛛网般的绯红血丝,神采和元气也已回复了几分。用不了多久,他又是欣慰又是伤怀地想,这张与他肖似的脸又会变得神采奕奕,把不幸当作一次意外走出来。她还很年轻,所以,总是可以忘记的。
“你没事就好,”他把手放上妹妹的肩头,这个动作是他们兄妹小时候常做的,只是那时候他们还亲密无间,默契相知,“往后也是大人了,做事不要冲动。”
他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尽管他此刻最不想见的就是沉默。她需要安慰,然而他自己心中的暖意都已所剩无几,他的光辉照不到别处,再无余力去救济他人。
“我知道……我错了,”周影露咬紧嘴唇,慢慢低下头,她身上的炸弹被除去了,心中的枪火却余威犹在,令她气焰全消,精神委顿,“对不起,哥哥。”
时间走得太快,替他们提行李的人已开始催他们过安检。两张机票被送到他们手上,捏着这层薄薄的纸,周影露脸上现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那笑靥竟十分明丽,毕竟她还是个美人。“终于可以走了……”她低语,“回国的时候还想着要去哪些地方走走来着……现在都不想了。没有什么好地方,想起的都是令人不快的回忆。”
“哥哥,”她转头对着他笑,笑意灿烂而眼神苦涩,“我以后不会回来了。一起走吧,你也有很多想要忘记的事情吧?我们应该去新的国家,开始新的生活,认识新的人,一切都不一样……终于可以开始真正的生活了!”
太仓促了。他动了动嘴唇,明白这并不是个有说服力的借口。他不像她,明明有着更为悲惨的回忆,却无法那么决然地一刀两断。对他来说,这片土地上爱和痛苦并存。
真的要走了吗?周聿铭踏出一步,混乱澎湃的人潮从他身侧涌过去。世界上有太多人,往后他还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待他好,有的人待他坏,但绝不会有相同的第二个人。这个世界太广大了,偶然的重逢几乎等同于奇迹,而奇迹等同于不可能。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每当他选择走上一条歧路,另一条路上的种种便灰飞烟灭,不可回溯。
手中机票微微磨着他光洁的指腹,撩拨着心中乱麻样的千丝万缕。这张通行证是把钥匙,开启全新的生活。可他握着它好像握着一把匕首,每向前一步都是伸上一刀,刺向从前的自己。当然他的过去并不太好,不值得留恋,若他杀死从前的自己,当有很多人为他觉得欣慰,为他拍手欢呼。
机场灯影憧憧,四下里都是白茫茫雪地样的光辉。这样的大都会他很陌生,毕竟他一向深居简出。可到了美国,他就会渐渐习惯吧?哪里都是陌生的地方,从一片陌生走向另一片陌生,渐渐他会对这样的疏离感习以为常。不孤单的地方,反而是奇怪的地方。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他割舍不下那个人,却也不仅仅是那个人。在这片土地,这段生命里,生长着很多他爱的东西,在生命背后的黑暗、悲伤和死亡中,同样也深埋着许多他爱的东西。
喉咙里泛起血一样的腥味,眼前的灯光人影都变成水上模糊简淡的色彩。这一刻泪水涌出眼睛,他终于用力去想他一直以来都刻意避免的东西:赵深现在会在哪里呢?他会不会遍体鳞伤地等待自己平安离去的消息?会不会一边期待这消息,一边又害怕真的等到它?他现在觉得痛吗?
周聿铭抬起手,轻轻地一下,两下,无数个漫长的瞬间后,机票在他的手中破碎成了一片片的白色蒲公英,在风中吹走,吹到往来行人不知停歇的脚步中。
“对不起啊,”他看着回头的妹妹苦笑,她脸上一寸寸分明写满惊愕、畏惧,和难言的祈求,“我不能陪你了。”
“我没有后路了。”他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双手,“我不想再后悔。”
第三十六章
隔着一地的纸屑残骸,他们兄妹两人无声对望,有背包客从他们中间匆匆地走过去,两双眼睛在交替的光影中闪烁,一明,一暗。
“哥哥,”周影露慢慢地说,“我是真的打定了注意,想在美国留下,往后也不会再回来。”
“我明白。”他回答,“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会支持你。”
周影露的脸上殊无欢意,紧紧盯着他,忽然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我不明白,你到底还有什么留下的理由……”
周聿铭抬起手,似乎想去安抚她,然而他最后还是生生地克制住。血脉的缘分,未必是一生一世的缘分。从今往后她要习惯独自坚强了。
“我不想瞒你,因为我觉得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免得又闹出事来。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完完整整地告诉你。”他苦笑两声,茫然地结束了话头,不知如何再开口。喜欢吗?他无法回答,也无法描述。喜欢是一个太单薄的词,而他对那个人的心思混沌而复杂,像一整片晦暗的海。
他不能用简单的几个句子概括那些感情,就像没有人能用一张渔网打捞大海。
那些午夜里一同看过的月光,病床前贴过手心的温度,鲜血一样火红的花束,火场里隔着滚滚浓烟的对望,所有的情绪,都不足为外人道。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已经不恨他了,我太累了。我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很抱歉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无权干涉。”他轻轻地说,“你长大了,是时候独立了,你未来会拥有很美好的生活,但……我只想守住我现在仅有的东西。”
那个流泪的女孩一步一步走上来,用僵硬的手臂轻轻将他环了一环。头贴在他耳畔的时候,她冰冷的嘴唇哆嗦着吐出一句“保重,照顾好自己”,然后便决然地转身。
周聿铭带着几分惆怅,注视着少女渐渐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她越走越快,越走越轻盈,到最后尽管是在走路,看着却像背对着某种危险奋力奔跑。
她不会回头的,他冷静地想着,伤感稍纵即逝。就像他一定要狠狠地撕掉那张机票一样,他们都害怕给自己留下后悔的机会,害怕回头。
他低头看着脚下凌乱的碎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得像是刚从梦中醒来。
城郊,黑暗的别墅终于迎来了天明。不过或许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是最不想见到明日阳光的一群人。
“老大,能洗的钱我们尽量都洗干净了,赚了不少,剩下的产权一时半会儿还办不下来……”
一群群的人围在赵阙身边向他禀报。他一夜未眠,眼里血丝浮凸,胡茬泛青,嗓音嘶哑地冲他们低吼:“怎么这么慢?!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人声杂沓,空气渐渐升温了,他觉得呼吸都越来越不畅快,烦躁地一把扯开领口。偏偏这时候,另一个手下冲到他面前,这人本是他一贯信赖的心腹,脸上却挂着最令他厌恶的惊惧表情:“二少,您父亲来电话了……他要求您……立即停手……”
赵阙脸上的神色犹如被狠狠掴了一记,五官都扭曲起来。他冷笑着,语气放得更低,轻声细语,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他忙了一晚上,就得出这么个结论?看来他早和姓简的一家子商量好了,要把我卖了!”
他抬手抹一抹鼻子,恶狠狠地笑:“以他的权衡,总归是要放弃我的。”
屋中一下陷入了沉默。空气胶着又暧昧,缠住每一个人。赵阙环顾一圈,看着手下们的神情如云变幻,不由一咬牙,凭着暴徒的勇气,下了赌徒的决心。
“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我老爸要和我们打对台了,你们怕了吗?”他慢慢地扭头,注视过每一个人,用虎豹一样的目光逼过每一个人的脸。
“我知道你们中有的人并不是真心认我这个老板,只是看上我的后台。现在我的后台没有了,但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要留要走,都随你们。只是——如果有人走漏了我这里的消息,那么我即使是失败了,想要处理掉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我爸是个很谨慎的人,随时随地都有一大帮人围在他身边,想要抓住机会抱住他的大腿爬上去,但他几乎谁也看不上,他只信任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你们想去拜他的山头,恐怕打错了算盘。”
“可我就不一样了。今天但凡是留下来陪我干这一票的人,都是我赵阙患难与共的好兄弟,有难同当,以后有福也同享。等我拿到赵深这小子的公司,各位当然跟着我一起发财。”
赵阙押上了他的身家性命,拿出了他毕生的口才。看着手下们松动犹疑的眼睛终于重新焕发出贪婪的光,他才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好歹是拿下了这险中求胜的第一步。
一步都不可回头。他今后的路,只有越走越窄了。
“事不宜迟,我们收拾东西,直接出省吧。机场怕是不好走了,都给我准备车子去。”
用不了多久,这个据点便被清理干净,所有入驻的痕迹都清扫一空。赵深被拖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旧伤都已快结疤,但新的伤口里血色依旧鲜艳,与苍白的面容截然相反。
他一生中从未受过这么多伤,从未穿过把衣服穿得这样凌乱,从未灰头土脸。现在这副狼狈相,不但自己觉得荒唐,负责押送他的男人们也觉得惊奇,频频侧目。他们眼神中的恶意或许并不深刻,但对向来骄傲的赵深来说,已足够令人厌恶,就像一条条附骨之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赵深现在奈何不了他们,就只有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过在方才短短的几眼中,他已看出这群人失去了最开始的跋扈气焰,举手投足间不再冷静干练,行进中有失常的慌乱。
果然,他们也该碰上麻烦了。赵深在心底冷笑,从容地任人将他架上汽车。越是九死一生的险境,他的脸色就越沉静,像夏日里高山之巅上的冰雪,在酷烈如火的光焰里兀自清寒。
赵阙这边急得是焦头烂额,那边赵深的手下也忙得是风风火火。赵深的秘书崔安怡,长年为他打理旗下产业的高级经理人李衡,合伙做生意的几个阔少好友,都各自率了一帮团队来,要争分夺秒地在暗地里厮杀。他们既要保住赵深,又要防着赵阙结结实实从他们哪里咬下大块肉来,个中艰辛自不必说。
早在出发之前,赵深就隐隐有所预感,下定了以身作饵的决心。他虽然做足了准备,也给心腹留下了几套计划,但事态的发展总是超乎人的想象。按理说短短一夜间掀不出太大风浪,赵深除了现金,其余损失理应不多。但他公司里原也有不少赵家旧臣,树大根深,这次兄弟俩人闹出了刀子,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老爹居然按兵不动,不免就让这些人心里有了嘀咕。赵阙一向受到偏宠,而赵深一向视他们为眼中钉,逮住了机会就要连根拔起,权衡之下,他们心中的天平自然也就歪了。
外患,内忧,一锅粥。
到了晌午,唯一传来的好消息就是赵深的外家终于要给这个平日里也替他们挣了不少钱的外孙出头了,直接派了人带了钱来给他们撑腰。崔小姐鞠躬尽瘁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人心急火燎地冲上跟前寻她告状:“崔姐,不好了……赵总叫我们送出国的那个人不干了,不想走,叫着要见崔姐,要找赵总……”
崔安怡喉咙里正冒着烟,听着这句话却是茶水也灌不下去了,摆起冷厉的脸色喝令:“究竟怎么回事!”
事情说来倒也简单。
周聿铭在机场撕了机票,辞了妹妹,转身就往回走。送他来的男人们以为不用再见他了,乐得交差,扭头就开车跑了,谁能想到他安安生生到了机场,居然还要反悔回去。
的车司机在后视镜中看见他的脸色,白荧荧的一片,纸糊也似,使人怀疑他要叫的不是出租车而是救护车。司机一路都开得颤颤巍巍心惊胆战,生怕他一个发作就倒在了车上。所幸周聿铭尽管魂不守舍,也撑着这具千疮百孔的皮囊走了下去。
他的眼神平静幽远,渺渺茫茫地像晕着一场大雾。此时此刻,他依旧看不清眼前的未来,心中满是迷雾,但他步履坚定如初,他会在这条满是迷雾的道路上走下去。无论前方多么混沌,那混沌里都藏着他生命中唯一能看见的光。
崔安怡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这个意外,消息就传到了简家人的耳朵里。来帮着照应他们的是简修扬,赵深的小表弟,排场架子都挺大,不过对表哥倒是掏心掏肺的好,同赵深那个仇深似海的异母弟弟完全是两极。简修扬一听传闻中那个把他哥迷得丢魂落魄又不识抬举的男人来了,两道秀气的眉毛都竖成了刀,杀气腾腾的眼里一半愤怒,一半嫌恶。
如果不是因为他,赵深也不会发疯,沦落到这种局面。对于他为了一个情人不顾大局、命也不要的行为,简家人不少也嗤之以鼻——毕竟他们同时也是合伙人,利益相系。只不过赵家偏心偏得明晃晃,丝毫不给他们面子,他们也万不能忍。
“害我哥的时候一点不手软,把他拖累得快死了,现在跑出来良心发现?还是想继续把他给带衰?”简修扬见到周聿铭的第一眼,撂下的话就是这个,赤裸裸的嘲讽,毫不掩饰的敌意。周聿铭想参与营救赵深,免不了要过他这一关。然而他有什么立场,凭什么理由,跑到人家里人面前叫板?简修扬对周聿铭其实也充满了好奇,但他气怒难抑,所以压根不去用正眼看他。
“我从来没有害过他,至少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和他之间,理不清谁欠谁的,欠了多少。”周聿铭低低地回应,仿佛自言自语,根本没拿面前的少年当一回事。“已经分不开了。其实就算是今天你们不让我去,我也是要自己去找他的。”
简修扬万万没想到,周聿铭没有踌躇畏怯,更没有羞惭悔恨,只是用那张纸片一样平静、纸片一样单薄的脸对着他,把他所有的怨气都压在了喉咙里。
他本来想狠狠给这“祸水”来个下马威,谁知道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周聿铭待他的态度称不上不卑不亢,只是单纯对他视而不见。此刻除了赵深,他不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简修扬甚至产生了一个离奇的想法,哪怕周聿铭现在突然死去了,身体倒在路上,魂灵也会飘出躯壳继续往前走,到处去找他,顶着这张无血色的执着的脸。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暗悚,但对周聿铭的敌意也奇迹般地土崩瓦解了——毕竟他们都担心着同一个危在旦夕的人。
“留下来就要听我指挥,别矫情,他经不起你拖累了。”简修扬丢下这句话就背过身扬长而去。
周聿铭缓缓抹了一把脸,手上水涔涔的,不知是汗是泪。
他们会合不久,就有人满载惊喜激动地叫起来:“找、找到了!在国道上……”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大群人涌了上去。在他们的拥堵中,隐隐约约可听见那个手下越来越低的禀报声:“是赵家那边发来的车牌和监控……”
“那老头终于还是清醒了……”简修扬笑起来,唇边竟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涡,孩子气十足,但语气却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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