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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初阳眸子暗了暗，手里的筷子轻轻捣了米饭两下，小声说：“……初恋吗？”
　　　　“嗯。”卫擎眼睛微眯，不疾不徐地道，“她比我小好几届，我上大学的时候，她上高中，我们是在一次学校公益晚会上认识她的，她做为学校代表上台表演舞台剧。”
　　　　宴初阳压着心头不适，强笑道：“她肯定很漂亮吧？是不是第一眼就让你很惊艳，然后一见钟情？”
　　　　“不是。”卫擎摇头，“坦白说，我第一次见她，并没有看到她的脸。”
　　　　“哦。”宴初阳心头酸劲儿更浓了，“那么说，是日久生情了？”
　　　　“也不算。”卫擎纠结地皱了皱眉，“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心动了，属于一见钟情。”
　　　　宴初阳愈发不解：“你不是说第一次没见到她的脸吗？”
　　　　“对啊。”卫擎一本正经，“我看到是她的背影。”
　　　　“背影？”
　　　　“嗯。她背对着观众跳舞，穿着一件很可爱的水手服，肩膀小小的，脖子挺得很直，耳朵又小又白，一蹦一跳像个兔子。”
　　　　卫擎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心悸。
　　　　他那时候大一，正每天被他那个二百五老爸试图“掰弯”，他太渴望找点东西证明自己的性向了，而那个背影，就像是光，忽然间照亮了他纠结不堪的人生。
　　　　他第一次在看一个女孩，甚至只是看一个女孩的背影，就激动到心口砰砰跳的地步，好像找到救赎一般，那个心跳证明了他喜欢女生的事实，他找到了摆脱那个让人憎恶的同性恋标签的曙光。
　　　　所以，舞蹈一结束，卫擎就疾步跑到后台去找那个女孩。
　　　　到后台的时候，参演人员已经换下了演出服，他本以为会很难找，但幸运的是，后台里人很少，而且，寥寥的几个人里，只有一个女生，那就是沈诗敏。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决定跟沈诗敏交往，很认真很认真的交往，他甚至那时候就已经认定了，这个女孩，会是他未来一辈子的伴侣。
　　　　“那时候你们一定很幸福吧？”宴初阳撩起眸子，小声道，“郎才女貌，彼此恩爱。”
　　　　“差不多吧。”卫擎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是以结婚的前提跟她谈恋爱的，所以，算是很投入。”
　　　　年轻的记忆总是美好的，跟沈诗敏交往的那几年，虽然再没找到初见她时的激动，但也中规中矩的，像其他小恋人一样，过着算得上美好的恋爱时光。
　　　　“哦，那真的挺好的。”说完，宴初阳就摆弄着碗沿不再说话了，他是闷得说不出话了，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坐这里受这个活罪，为什么要听自己喜欢的人讲他的初恋……
　　　　“那……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呢？”宴初阳最终憋不住，问了出来。
　　　　卫擎脸色凝固住，周身温度降低，眼睛里的光，深沉幽暗。
　　　　察觉到气氛僵住，宴初阳摸了摸脖子，窘迫道：“我是不是不该问啊？”
　　　　“没什么不能问的。”卫擎长出了一口气，“都过去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
　　　　男人沉思了会儿，幽幽道：“本来是打算大学毕业就跟她求婚的，但在毕业那天，她忽然跑过来说，她没办法接受我的家庭，没办法接受我是个同性恋儿子的事实，所以，就离开了，听说去了美国，嫁了个老外。”
　　　　他一直以为，沈诗敏会知道真相，是从旁人风言风语中得来的，却在今天才知道，这是他那个二百五老爸亲自上门告诉她的。
　　　　真残忍啊，在自己儿子准备求婚的当天跑来当头一棒。
　　　　不愤怒是假的，毕竟那是他认真对待了整个青春的人，到头来却因为自己老爸，惨被人戴了绿帽子。
　　　　所以，他恨卫东升，没这个人，他的人生不会过得这么狼狈可笑，即便再努力，再成功，也只会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宴初阳有点心疼地看着男人沉默的侧脸，轻声说：“你也别太伤心，我觉得叔叔……叔叔也不是故意的。”
　　　　卫擎冷笑了下：“他当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纯粹的觉得好玩而已，把自己儿子逼成跟他一样的怪物，是件很有满足感的事儿。”
　　　　宴初阳心口一紧：“怪物？”
　　　　第十八章：我怎么没感觉呢？
　　　　宴初阳心口一紧：“怪物？”
　　　　“对啊。”卫擎眸子闪过一丝冷光，紧咬着下颌道，“一个男人喜欢男人，这种人，不是怪物是什么？”
　　　　宴初阳连忙垂下眼睛，避过他的视线，声音轻颤道：“不能这么说吧……”
　　　　卫擎只顾沉浸在回忆中，丝毫没看出男孩逐渐发白的脸色，仍自顾自地道：“他自己有病就算了，还要拉着自己儿子，真是可笑。”
　　　　宴初阳头越来越低，手指紧捏着裤边。
　　　　“哎？”卫擎忽然撞了下身边的人，“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女朋友结婚？”
　　　　“啊？”宴初阳错愕地抬头。
　　　　卫擎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宴初阳扯着膝盖上的裤子，垂着眼睛嗫喏道：“还早，我们都还年轻。”
　　　　“嗯，也对。”卫擎点点头，“你们都还在上大学，结婚最好还是等毕业了。”
　　　　宴初阳嗯了一声，努力不让沉闷的声线泄露自己沮丧的心情。
　　　　卫擎从桌子上拿了杯水，仰头喝了口说：“魏远应该跟你说过吧，我为什么会忽然找你假结婚。”
　　　　“说过。”宴初阳轻声道，“他说是被你父母逼的。”
　　　　“这是原因之一。”卫擎补充道，“最关键的是卫东升，也就是我爸，他最近心脏方面忽然出了点问题，要做个危险系数比较高的手术，我想让他安下心做手术，所以决定跟你假结婚。”
　　　　宴初阳有点惊诧地抬起头：“你不是很讨厌叔叔吗？为什么还会……”
　　　　卫擎摇头苦笑了下：“讨厌是讨厌，但是他是我爸，没他就没我，只这一条，我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妥协。”
　　　　宴初阳心头软了软，果然，无论他脸上装的多么冷酷强势，但那终究只是保护自己的伪装，他内心还是柔软的。
　　　　“但是跟他的斗争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卫擎仰起头，眼神坚定，“等他手术一结束，我就会跟他摊牌。”
　　　　宴初阳眼睫微颤：“怎么摊牌？”
　　　　卫擎扭头看着他，声音低沉：“手术一结束，我就会跟你离婚，然后找个合眼缘的女孩，恋爱结婚，过最正常的生活。”
　　　　宴初阳哦了一声，好半响才忍着心痛憋出一句：“那那还挺好的。”
　　　　卫擎看了眼男孩堆如山的饭碗，“吃饱了吗？”
　　　　“饱了。”
　　　　“饱了就起来洗漱休息吧。”
　　　　“好。”
　　　　宴初阳跟丢了魂似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去了浴室，他接连遭到的打击实在太多，弄得脑子都难受的发晕了。
　　　　宴初阳去浴室洗澡，卫擎坐客厅沙发上处理公司传过来的文件合同。
　　　　平常他是不在家里办公的，但这几天连着忙这些杂事，让工作累计了很多，不得不带回家处理。
　　　　宴初阳洗完澡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到沙发上，瞟了眼卫擎的电脑屏幕说：“这都几点了，你也去洗个澡休息吧。”
　　　　“嗯。”卫擎头也没抬地道，“把这个处理了就去。”
　　　　宴初阳觉得无聊，就从桌子上取了手机，窝沙发上打游戏。
　　　　打了会儿又耐不住寂寞，扭过头冲卫擎小声说：“你准备忙到几点啊？”
　　　　卫擎皱皱眉：“你可以直接去睡的，二楼是你的卧室，我已经让保姆打扫好了，用不着等我。”
　　　　“不是。”宴初阳身子滑下去，穿着拖鞋的脚蹭了蹭地毯小声说，“今天咱俩还没亲呢。”
　　　　“啊？”卫擎敲击键盘的手猛地顿住，扭头看向旁边的人。
　　　　宴初阳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白皙的小脸被水蒸气闷得水润润的，眼尾发红，看着既无辜又单纯。
　　　　“咱俩还没亲呢。”宴初阳重复道，“每天要亲一次，合同上说过的啊。”
　　　　卫擎向后一仰，砰地一声倒在沙发背上，脸上满是抗拒。
　　　　宴初阳难受的心头直冒酸水，但他绝不会放弃！
　　　　能跟卫擎接触的只有短短的两三个月，他绝对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就算最后还是不能让卫擎喜欢上自己，但是起码他也努力了啊！
　　　　这是他在洗澡的时候暗暗下的决心。
　　　　他要抓住这短短的两三个月，使出一切办法，让卫擎看到自己，喜欢上自己，就算最后失败了，他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你给个准话。”宴初阳哼哼着说，“什么时候亲，几点亲，马上这就十二点了，再不亲就是明天了。”
　　　　好半天，卫擎才妥协地叹口气，揉了揉眉尖说：“过来。”
　　　　宴初阳肩膀一松，压抑着美滋滋的心情，手撑着沙发挪了过去。
　　　　卫擎扭过头，看到男孩圆溜溜黑漆漆的的眼珠子，头皮发紧地道：“闭眼。”
　　　　“不闭了吧。”宴初阳无辜地盯着他，“这样不是挺好的。”
　　　　男人啧了一声：“不闭不亲。”
　　　　“好好好，我闭。”宴初阳慌忙把眼睛闭上，闭得严严实实的。
　　　　看着那一排小蒲扇似的睫毛，卫擎别扭了下，但还是微低下头，轻轻在男孩唇瓣上啄了一口。
　　　　靠近的瞬间，他闻到了宴初阳身上很清爽的薰衣草香，好像是他洗发露的味道。
　　　　奇怪，他也用这个牌子洗发露，平常怎么没觉得这么香啊？
　　　　可能刚刷过牙，男孩唇瓣上有点薄荷的清亮，又软又润，卫擎有种在亲果冻的错觉。
　　　　“好了。”卫擎松开他，向后挪了挪。
　　　　“这就完了。”宴初阳睁开眼，怅然若失道，“我怎么都没感觉呢？”
　　　　第十九章：我冰激淋呢？
　　　　“这就完了。”宴初阳睁开眼，怅然若失道，“我怎么都没感觉呢？”
　　　　“反正我亲了。”说完，卫擎又转而埋首电脑，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翻飞着。
　　　　宴初阳唉了一声，躺在沙发背上在心里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在合同上注明要舌吻了”
　　　　卫擎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皱眉说：“上楼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没事儿。”宴初阳拿过手机又开始点开游戏界面，“我等你。”
　　　　卫擎不适地挑眉，“用不着等我，我会忙到很晚。”
　　　　“不等你怎么行啊？”宴初阳漫不经心道，“今天是咱们结婚第一天，说好的要一块睡的。”
　　　　卫擎动作再一次僵住，这次脸上的不情愿连遮掩都不遮掩了。
　　　　宴初阳心闷闷的，默了会儿才说：“不用那么害怕，我说着玩的，你要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他不想把卫擎逼的那么紧。
　　　　卫擎舒口气：“谢谢理解，我从小到大都一个人睡，实在习惯不来两个人。”
　　　　“我知道了。”宴初阳从沙发上站起来，头也不抬地说：“那我上楼睡觉了，你要有事喊我。”
　　　　“嗯。”
　　　　宴初阳一步步上楼，天知道，每一步迈的有多么沉重。
　　　　看来，追卫擎的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宴初阳起来的时候九点多了，卫擎已经上班走了。
　　　　因为是周六，他没课，所以也没想着出门，就准备待这儿好好了解下卫擎住的地方。
　　　　他一下楼，保姆就迎了上来道，“宴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卫先生说，等您下来吃。”
　　　　宴初阳有点受宠若惊地摸了摸脖子道：“阿姨，您该忙其他的就忙其他的，我用不着招待的，饿了我就自己找吃的去了。”
　　　　保姆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着说：“那哪儿行啊，您是卫先生的客人，我们不敢慢待。”
　　　　宴初阳和卫擎结婚的事儿，别墅里的佣人都不知道，或者说除了卫东升和卓展恒，卫擎没把结婚的事儿告诉其他人，可能也是觉得这种事比较丢脸吧。
　　　　“客人”两个字有点扎到宴初阳的心了，男孩强笑了下说，“真的不用，您就先下班吧，等卫擎回来您再来上班。”
　　　　“那哪行啊。”
　　　　“真的真的。”宴初阳抢过她话头说，“您待在这儿我只会觉得不自在。”
　　　　一听这个保姆脸色变了下说：“那要是这样，我就先下班，等卫先生回来的时候，我再过来。”
　　　　“对对对。”宴初阳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
　　　　“哎，那好。”保姆把围裙摘了下来说，“那宴先生，我就先下班了。”
　　　　“嗯，您路上注意安全。”
　　　　“好。”
　　　　宴初阳一直盯着保姆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后，才猛然转身向卫擎的卧室跑去。
　　　　结婚都两天了，他还没见过卫擎的床呢。
　　　　打开门宴初阳就呆住了。
　　　　这……这也太简单了。
　　　　地毯是黑色绒毛，墙壁是纯白的，床头柜是白色的，房间里除了黑白就没其他颜色，就连被子也是黑白相间格纹的。
　　　　床单整理的无一丝褶皱，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跟豆腐块似的。
　　　　宴初阳摇摇头，扑通一声趴倒在床上，暗暗想，“这也太干净了。”
　　　　痛痛快快地床上打了两个滚后，宴初阳开始抱着卫擎枕头定一天的计划，他想休息会儿后起床吃饭，然后画漫画，再然后留点时间给卫擎做晚饭。
　　　　计划定完，宴初阳把脸埋在软软的枕头里深嗅了一口气，满心温暖的想，能跟卫擎离这么近，这样的日子，可真好。
　　　　卫擎五点钟下班回家的时候，宴初阳正在沙发上坐着，支着画板全神贯注地画画。
　　　　“你回来了？”听到开门声，宴初阳兴奋地扭过头，喊了一声。
　　　　“嗯。”卫擎一边换拖鞋，一边随口问，“你今天没去上学啊？”
　　　　宴初阳又把视线投回画板上，一边画画一边说：“你忘了，今天是周六，我们休息没课的。”
　　　　卫擎嗯了一声点点头，抬手把领带解开，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习惯地踱步到冰箱里想拿点冰激凌吃。
　　　　可打开冰箱就愣住了，除了最上层有几瓶饮料外，哪还有什么冰激凌？
　　　　“我冰激凌呢？”卫擎扭过头问。
　　　　“啊？”宴初阳抬起头，怔了下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格子说，“哦，冰箱里的冰激凌好像快过期了，我怕浪费，就给吃了。”
　　　　“吃了？”卫擎眉心跳了跳，“那可是一桶啊，你全吃了？”
　　　　宴初阳抿抿唇：“我画画一没灵感就爱吃东西，结果，不知不觉就给吃光了……”
　　　　卫擎磨了磨后槽牙：“你多少给我留点儿吧。”
　　　　宴初阳眨眨眼睛，忽然拿起手边起剩下的一小口，噔噔登站起来，跑到卫擎身边，递给他说，“这还有一点儿，是我吃剩下的，你要是不嫌弃……”
　　　　“我嫌弃。”卫擎冷声道，“不吃。”
　　　　宴初阳受伤地垂下手，耷拉着眼睛说：“其实……我也是为你好，冰激凌吃多了对胃不好，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替你解决掉的。”
　　　　卫擎简直要被气笑了，“那我还得谢谢你呗。”
　　　　宴初阳踢了踢地毯：“那倒不用。”
　　　　卫擎气的冷着脸道：“抬头。”
　　　　“干吗？”
　　　　“抬头！”
　　　　宴初阳不情不愿的扬起下巴。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湿巾，狠狠擦了下男孩嘴角处留下的冰淇淋奶油道：“给我注意点儿，我那沙发刚买的，给我蹭上一点儿你等着。”
　　　　第二十章：我们分开住吧
　　　　宴初阳摸着火辣辣的嘴角瞪着眼：“你至于吗？蹭上我给你洗还不行吗？”
　　　　卫擎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去，看了看厨房说，“王阿姨怎么没来上班啊？”
　　　　宴初阳啊了一声，心虚的道：“她请假了，家里好像有点事儿。”
　　　　“请假？”卫擎不悦地皱眉，“请假怎么没跟我说啊？”
　　　　“可能事情急，没来得及吧。”
　　　　卫擎烦闷地道：“那今天晚饭怎么解决啊？”
　　　　“我给你做了。”
　　　　卫擎转过头，惊诧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做了？”
　　　　“嗯。”宴初阳指了指餐桌：“桌子上摆着呢，我已经吃过了，就剩你了。”
　　　　卫擎脸色稍稍缓和了点：“辛苦了。”
　　　　宴初阳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为你做饭，心甘情愿。
　　　　卫擎踱步到餐桌旁，茫然的看了下桌子：“饭呢？”
　　　　“这儿呢。”宴初阳指了指餐桌中央的一个用瓷盆扣着的小碗。
　　　　“……这什么？”
　　　　宴初阳把瓷盆拿开：“泡面。”
　　　　卫擎额角抽搐的看着稀稀拉拉的泡面上摆着的好几大块黑色不明物：“上面飘得什么？”
　　　　“这个啊。”宴初阳邀功地拿筷子夹了一块扬了扬说：“牛肉，我怕你吃不好，特意在家里了给你找了牛肉做的。”
　　　　卫擎额角猛跳了两下：“牛肉？你在哪儿拿的？”
　　　　“橱柜里啊，最下面那层，包了好几层保鲜膜，我差点没认出……哎，你去哪儿啊！”
　　　　卫擎转身就往外，疾步到橱柜里拉开后看到那空荡荡的盘子，心像被剜掉了一块似的。
　　　　那是他托了好几个人才从法国东北部洛林默兹和地区运寄过来的“黄金亚奎丹”品种的牛肉，肉质是所有牛肉里最上等的，他本来是想做成三分熟牛排，慢条斯理地细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