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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与柠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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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道理他自诩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可是当遇上事情的时候心里还是无法释怀。
你所欢喜的，你的另一半可能没那么敏感，不反感已是一种幸运，更遑论如自己一般的快乐与喜欢，便是能与你一同欢笑欣赏的，也多半是因为爱屋及乌，而非志趣相投……
一想到这儿，王妙本就灰暗的心情不免就更沉闷了几分，他不再想下去了，也不敢再想下去，仿佛曾经他所追逐的快乐与浪漫其实都是浪花泡沫一般。无论这是不是事实，他都不愿意再去细究。
王妙把书塞在怀里，把书包顶在头上，转了方向往图书馆跑去，他浑身上下已经都被淋湿了。
“哎呀，我说你们年轻人，怎么出来也不带伞啊。”图书馆门口的老大爷坐在马扎儿上看雨，看到王妙湿漉漉的样子立即皱起了眉头，“都快成落汤鸡了，快去屋里晾晾。”
王妙点头，堆出一个笑来，便马上跑到卫生间把衣服下摆一通好拧。
他像只沾湿了翅膀的大蛾子似的，病怏怏地瘫在自习室的最后一排，还有水滴从他的额发间顺着鼻梁流下来。王妙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水珠甩到一边，掏出怀里的书翻看起来，一面看还一边把那些因为淋湿而弄皱的地方小心地抚平，就像把心上泛起的褶皱一点点抹平一般。要是这时候再有个同学从侧门进来，看他的样子一定会发笑，王妙大睁着眼睛，用那种难以言表的眼神注视着书本，就像是因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而变得魔怔的小年轻一样。
他当然没有看进去，他对植物学本就兴趣缺缺，如今的他更是什么也看不进去。
王妙知道两个人的认知差异是必然存在的，也知道他和小正其实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如今甜甜蜜蜜的热恋使得矛盾下潜到了不知名的深处，而爆发出来的时候必然是一场不亚于世界大战一般的不可相容。只可惜他是个太敏感的人，现在的一件小事就激得他多想了太多，他又开始回想原来的恋爱时光。那些女生也说不上不好，而且总是他先丧失兴趣，进而对方就要和他大吵大嚷。不知怎么的，在这一段关系里，他反而先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个……
王妙掏出写字笔，在书的倒数空白页开始默写聂鲁达的诗，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那些默读了无数遍的诗篇仿佛就是自动从笔下流出来的一样，迅速地氤开在纸面上，蓝色的墨水和微湿的纸面接触，每一个字的末尾都留下了小小的毛边。
……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
王妙一面写，一面觉得简直难受极了，这默诗的行为不仅没有让他变得轻松起来，还让他更加难过，这诗句和他的内心产生了共鸣，他是那样期望能有一个挚爱又心意相通的人啊，这或许也是他不切实际而又发自肺腑的浪漫主义幻想……
可他和小正相处的短短三个月，已经让他觉得离不开这个内敛又热情的男孩，他是爱自己的，不是吗？而他自己呢？王妙觉得自己很难确信地讲出爱字，他也的确承认自己频繁换女友的事实，他不是不珍惜和尊重感情，而是太过追求所谓的完美和契合，他的感情也无疑是丰沛且强大的，这让他脆弱、敏感、多情，同时又无所畏惧。他有些珍惜地抚摸着因浸湿而变得表面粗糙的纸张，至少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也是爱着小正的。
……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如同忧郁这个词。
……
王妙接着写下去，回忆是欢愉而美好的，然而他现在充满了忧郁的悲哀，他望着阴下来的天色，忽然开始憎恨这寥落的大雨。如果今天没有这场雨，他还是会和小正开开心心地去吃晚餐吧，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唉，他是这样的辗转往复，小正却不知道，他根本不会知道！
……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
王妙一边写一边无声默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忽然上翘了起来，回忆的美好远大于未来的不确定与现实的无助，他被甜蜜与浓情挟裹，渐渐想起了小正的好。
那个人的确很好。
……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
王妙的笑容还在脸上，身后就传来了极低又极温柔的声音，这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在写什么？”小正从身后探过头来，微微的湿意刺激着他的肩窝，“下大雨还来图书馆，你是从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你这不也来图书馆了嘛。”王妙心不在焉地答着，顺手把上面的字掩住，“我们戏剧社要用的剧本，里面的台词我串一串。”
“喔。”小正点头，随即向他解释道，“我们刚才在一楼的休息区讨论项目，讨论完了我就过来，想自习一会儿。”
“外面还下雨吗？”
“嗯，还是挺大的。”
“那我们一会儿再回去，我的诗还没默完。”
“成，那你弄完了叫我。”小正点了点头，坐到了他侧面隔一个位子的地方，拿出一沓讲义开始做笔记。
王妙便回过身去，草草把那首诗结了尾，有始有终，他喜欢这样，也喜欢这样的自己。
小正坐在一边埋头标记着重点，那些鲜明的记号好像在他的眼前跳舞，叫他如何也沉不下心来。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妙的心情不好，他看得出来，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是由于今天下大雨吗？阴天总是不会让人高兴得起来的，小正心想。他忍不住偷偷抬了眼去瞄身旁的王妙，王妙有点蔫，像只落汤鸡一般没精打采……呃，王妙不会是被淋雨了吧，是因为淋雨的原因吗？湿漉漉的感觉的确是很烦人，这样可是会感冒的……
小正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他立即担心起来，伸出手去摸了摸王妙的额头。
“哎！干什么？！”王妙被猝不及防摸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不过他还是顾忌着在图书馆而没有从椅子上蹦起来。
“你别是被浇了吧……”小正坐到王妙身边来，“会生病的，我们回去吧，我有伞。”
“嗯……行。”王妙侧头把他的手躲开，“没有啦，就出来时忘带伞了，一小会儿，不会感冒。”
小正没说什么，马上收拾了东西起身，却是忽然看见王妙桌上那厚厚的一本大书。
“《植物生态学》？”小正把书翻过来，“这不是我的书嘛，你还对这科有兴趣？”
“啊，没有，随便拿一本书过来嘛，拿错了。”王妙转了身去收拾包，回答得十分敷衍。
小正又翻到刚才王妙默写诗歌的那两页，垂眼读了两遍，眸色慢慢变得深沉。
两人撑了伞在雨中走着，走得并不快，小正把一大半的伞往王妙那边倾斜了，好在伞够大，他也没有被淋得太多。
过了一小会儿，小正忽然低声开口，“那是谁的诗？”
“聂鲁达。”王妙随口回答，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文艺而温情的一章~
第17章 泡腾片与八爪鱼
唉……不该这样，小正什么也没做，当然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很喜欢这首。”小正却接着说了下去，“尤其是最后一部分。”
“啊？”王妙愣了一下，脚步一停后背就是一凉，他赶紧走了两步，和小正并肩。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小正忽然低声背出了诗的最后一段。
他的声音读起诗来竟是意外地好听……王妙心里想着，要是哪一天戏剧社需要救场了，就把他拉来当免费的旁白好了。
“我也觉得很难过，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那个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啻于一道霹雳击中他的心灵，“我知道你也不开心，是不是？”
两个人同时停住了。
天蓝色的伞面分开雨水，整个汪洋中只有他们两人跻身在这座小岛上，风雨声霎时间好像都被隔绝在外面，他们四目相对，氛围温情而安静。
看似天堑鸿沟，其实只是一线之隔，然而这一线之隔，也可能会变成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还好。”王妙干巴巴地回答道，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艺术的语言也变得无比乏力，哎，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好……王妙微踮起脚，在小正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正显然被王妙弄得有点懵，他不解地看着刚刚还一脸衰败的王妙，怎么忽然就想起来要吻他一下……或许这就是跳脱而艺术的思维？抑或是难以言明的感情？在这无边的雨幕之下，那句诗文仿佛又变得清晰，是的，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小正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一点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他效仿着刚刚王妙的做法，审慎而诚挚地回了一个吻。
王妙看着他的样子，竟是不觉笑出声来。
最后的结局就是两个人的闹剧不了了之，无果而终，一起打着伞快快乐乐地回了合租房。
回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结果到了晚上王妙就因为淋雨发起烧来，他抱着被子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打滚儿，一张脸涨得通红。小正在一边翻箱倒柜地给王妙找感冒药，现在都12点了也不好打车去医院，再说王妙也坚持说吃两片药发发汗就好了。
“吃点泡腾片吧。”小正端着杯子走过来，“可能味道不怎么好……”
王妙接过杯子就把药喝了进去，随后扑地一下重新倒回枕头上，他的额角已见微汗，眼睛也懒懒地眯着，显然是不怎么舒服。
“要不要喝点粥？”小正把王妙弄乱的被子拉回来给他搭上，“你今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我给你弄点粥什么的，成吗？”
“不喝，没胃口。”王妙的头只摇了一下，便软软地靠在小正撑在床边的手臂上，用他乱糟糟地的发顶蹭着对方，低声开口，“上来睡觉，我好累，我要抱着你睡。”
“好吧。”小正也没反对，从另一侧上了床，把烧得热烘烘的王妙揽在怀里，随手呼噜一把他的头发，“睡吧。”
王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闷声问他，“你也不怕我传染你。”
“不怕，我身体好。”小正抱着他，一板一眼地回答。
王妙又笑了。
他伸出手去，探进小正的背心里，一通乱摸。小正的胸肌还是那么紧实又舒服啊，真好，他微微掐了一把，然后又顺着腰线延伸下去。
小正本来就不怎么困，被他一摸，更是连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停！”他把王妙的腕子扣住，沉声警告，“快睡觉。”
“唔……”王妙敷衍地答应了一声，手指还是在小正肌肤上打着旋儿。
小正被他撩得火上来了，这下可好，再也睡不着了。
他马上下床，打算去冲个冷水澡泄一下火，没想到刚掀开被子就被王妙抓住。
“别走。”大八爪鱼缠了上来。
“你还生病呢，别动了。”小正压下心中的邪火，在王妙的额头上轻吻了吻，“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就回来。”
“不行！”八爪鱼开始耍赖。
平时这样的时候不少，多半两个人此时已经滚到一起去了，但今天王妙发烧了，小正觉得自己可不能那么混账，但他还是带着些恐吓意味地答道，“你要是再点火，我可就趁人之危了。”
“我保证乖乖的，你上来吧。”王妙低声叫他，“小猫儿，我没有你可不行，一会儿也不行。”他的声音本就温绵，如今因病变得嘶哑了几分，听得小正胸内一跳，心立刻就软了。
再躺下的时候王妙倒是没有造次，只不过他那吹气一般的呼吸弄得小正的颈项处也是痒痒的。小正半闭着眼睛，祈祷王妙赶紧睡过去，然而两个人就这样贴在一起躺了大半晌，谁都没有睡熟。
或许是觉得小正睡熟了，王妙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小正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问他，“还是睡不着？”
“嗯……”王妙点头，他虽然病得晕晕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百无聊赖中只好像撸猫一样摸着小正玩儿。
“你……”小正皱了下眉，王妙睡不着还在撩他，真叫人受不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拿起被子来把王妙包住，自己退到被子外抱着王妙，好像抱着一个大号的蚕茧，“眯一会儿吧，很快就睡着了。”
“喂——快松开！”王妙气得脸更红了，摸又摸不到，动也动不了，简直爆炸。
小正没搭理他。
“哎，要不……我帮帮你？”王妙转头看着小正，“反正也是要出汗的。”
“不行，你还生病呢。”小正断然否决。
“那你让我靠着你，不要被子。”
“不行……”
“你真的不想吗？啊，啊？说话呀……”
“你怎么生病了反而更折腾，明天起得来嘛。”小正表示扶额，他当然也想，但是他还做不出那么过分的事。
“明天我没课，你不也没课嘛，周五了。”王妙虽然嘴上不闲着地撩，但他对这事还真没那么大的兴趣，就是逗着小正让他很开心，连头晕好像都缓解了不少。
“你可别后悔。”
小正忽然起了身，掀开被子就把王妙压在身下。
“哎，你这真是趁我病，要我命啊。”王妙吃了一惊，但他觉得小正再怎么说也不会真的反攻他，就伸手去够小正的脸，“怎么，你要造反吗？”
小正没说话，俯下身吻他的额头，这时候王妙才有点慌了，小正每次跟他做的时候都很热情，当然，也很认真。
“小正！小正……我，我错了！我不该撩你……”
“都是你搞出来的。”小正在他的耳边低声回答，“明天我照顾你，允许你睡一天。”
“你，你，你！”王妙说不出话来。
王妙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也称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哎，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他撑起上身，和小正接吻，心里面暗暗想着，他可是第一次做下位啊，他对这个倒也是能看得很开，只是希望小正千万要体贴一点，不要太疼。
真的是……他现在还生着病，也算是都赶到一起了，谁让他逞一时嘴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哎，小正其实很细腻了，但是跟王妙的敏感不同一样
（笔者近日答辩，断更两日，实在抱歉，回头补上）
第18章 茉莉茶与猫抓板
小正亲昵地亲了亲王妙的额角，便掀开被子跨坐到他大腿上，几下便挑起了王妙的欲望，然后让自己慢慢接纳对方的热情。这种位置不会让王妙太累，他却是要辛苦一点了。王妙显然是没想到小正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没来由的感动涌至心头，他伸手揽住小正的腰，用极为虔诚的语气说道，“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可我还奢求更多。而你拯救了我，我一直在黑夜的泥潭里，小正，我爱你。”
“傻子。”小正俯下腰，笑着和王妙接吻，用嘴巴封缄了爱人那一套过分文艺的说辞，他是爱自己的，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自己也是爱他的，他还在担心什么，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酣畅淋漓之后便是汗涔涔又暖烘烘的依偎与沉默，王妙软绵绵地趴在小正的怀里，那些不安和焦虑忽然都如浮云般散去了。他靠在对方那坚实有力的胸膛上，聆听着小正以及恢复稳健和平顺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全和舒适。
王妙轻轻舒了口气，原来的他沉迷与感情和纵欲的原因便有这一点，他总是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人生在世一如浮萍苇草，飘摇无措，只有靠着结实又可触的肉体和实感才能放心。或许是因为诗歌读得过多，导致他敏感得过分，也或许是因为他天生细腻，加上后天娇养，导致他艺术细胞里的脆弱贯穿到了他的生活，他总是对于亲近的人会生出一种微妙的依赖感，而这种依赖感使得他不仅期待彼此感情的浓烈，更渴求精神上的共鸣。
然而人毕竟是不同的，大多数时候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性本身。
高度契合，互相依赖，互相给予和满足，从精神到肉体上的纠缠合一，起码双方在渴求与释放的那一刻是完全互通的。王妙是个愿意享受欢愉的人，却并不沉溺于此，但他对这种安全感的极大需求，让他倍是风流。
这个时候，王妙所有的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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