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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梦（下）

　　飞了好久，我终于在这个世界找到熟悉的东西：几棵高高大大的松树，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旁边是一棵棵法桐，古老的屋顶上长满了青苔和几棵刚发芽的小树，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牙齿的石狮子依然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牌坊－－是我们的学校，H县一中。

　　从上面看更能发现设计者的独具匠心。新校区和老校区组合成了一本翻开的书，翻过了老校区的古老沧桑，看到了新校区的清新明亮，显眼的橙黄色和粉红色，在玻璃窗的反射照耀之下，张扬的告诉人们这里的青春活力。

　　飞机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广场上降落。这里有少量的汽车，更多的是跟我们飞机一样的大蘑菇。红的、黄的、白的，自然界各种蘑菇的姿态形状在这里被放大复制，成了一个蘑菇展览会。

　　出来飞机，看了看这熟悉但不属于我环境。

　　高楼林立，学校也被淹没在楼宇之中。

　　广场上一个很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正播放着广告，是皇浦玉穿着难看的沙滩短裤，上身穿一件小背心，坐在一朵蘑菇上傻笑。

　　广告词是：御天。与你一起改变生活。广告就在我意犹未尽的时候就播完了。

　　接着更重要的人物出场了－－我自己！我身着古代戎装，骑一匹黑色战马，剑指前方，后面是千军万马。几个很宏大震撼的场面之后，出来几个字：《史前传奇》凉箫主演，十月全球同步上映。

　　“原来十年之后我是电影明星。”我自言自语。

　　远处几个女孩儿正在热闹的谈论什么，我出于男人好色的习惯看了一眼。可是这一眼显得罪了她们。其中一个女孩向我这里一指，于是几个女孩儿疯了一样向我这里狂奔而来。

　　“你没戴帽子，这下麻烦了。”

　　“为什么？”

　　我正在纳闷儿，女孩儿们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真的是凉箫啊！凉箫我太爱你了！”

　　一个女孩儿尖叫，另一个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我们合个影好不好？”

　　“你在我身上签个名吧，我要去做个纹身。”

　　我被热情的女孩弄蒙了，让干嘛就干嘛，可是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把我团团围住。

　　我有点无奈了，回头找颜欣莹，可是已经被人挤散了。一时间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无助，惊慌的像迷路的小孩一样要哭出来。

　　终于，颜欣莹又出现了，还带了一大堆人高马大的猛男，挤开人群把我救了出来。

　　躲开了人群，我们终于离开了广场，来到了Ｈ县一中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人，身材高大，体格健美，穿一件黑色格子衬衣，下身牛仔裤。虽然简单，却仍有种卓尔不群的气度。我太熟悉这个人了，也只有他能让笑容变得如此阳光灿烂，迷倒无数的女同学，那人就是张皓春。

　　张皓春过来先拥抱了我的老婆，夸了一句：“越来越迷人了。”又过来拥抱了我说：“当初真没看出来，让你近水楼台把月亮给摘走了。”

　　“所以到现在我还在庆幸自己干了点正事，没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要是跟你们一样只顾学习，这月亮还不知道落在那个山里呢。”

　　颜欣莹在旁边有点尴尬，打断我们说：“快走吧，再不去大家该说你这个大明星又摆臭架子了。”

　　学校门口一块禁止一切机动车辆入内的牌子挡住了所有的汽车和飞机，大家都下来步行进入学校。我们三个也迈着急切欢快的脚步走进学校。

　　走廊两边的画像里，许多世界名人和历史名人向我们微笑致敬。

　　*、爱因斯坦、孔子－－忽然发现了我自己的照片，而旁边挂的就的皇浦玉。

　　不禁觉得有点荒唐，学校要拍马屁或是自我炫耀的行为有点过。首先我还不配跟他们这些世界伟人归为一类，其次把两个大活人和一群活在人们心中的伟人放在一起也有点脑残。看来学校领导们的思想境界十年来并没有什么进步。

　　高二（６）班，昨天我还在的教室，远远的就听见了里面热情兴奋的声音。

　　想来是依照惯例，现在教室的主人把教室暂时让了出来，给我们这些被挂到墙上，骨灰级别的老学生重温旧日时光。

　　听到声音颜欣莹和我对望了一眼，心有灵犀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对方。

　　抓住那曾经的年少轻狂；

　　抓住那曾经的憧憬希望；

　　抓住那曾经的纯真梦想。

　　张皓春打开了教室门，很响亮的喊了一句：“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不仅是胡汉三回来了，还带来了依然美丽但不再冻人的冷玫瑰，还有冷玫瑰旁边恶心的人：我这坨牛粪。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同学们带嚎叫性质的欢呼。颜欣莹已经是热泪盈眶，泪珠掉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教室，颜欣莹和我的座位虚位以待，昨天我还坐在那里跟颜欣莹斗嘴。物换星移，今天坐在教室里的人已不是同学们熟悉的脸，取代的是一张张沧桑而世故的脸。

　　颜欣莹激动的和每一个人问候叙旧，可是我毕竟昨天还见过他们，虽然感动，但却激动不起来，于是就跟在颜欣莹的后面附和煽情两句。可是这种不真诚的表现显然让某些人不满意，我忽然被人从后面架了起来，回头一看，正是皇浦玉。

　　十年下来更加高大强壮了，被他抓住竟然挣不脱。

　　“看看这小子在校花后面殷勤体贴的样子，上学那会儿也没见这么热情啊。兄弟们，他把我们的梦中情人娶到家里当老婆了，能放过他吗？”

　　如果能把话说到群众的心里，群众是很容易被调动情绪的。一群上学时暗恋或者明追过颜欣莹的男生把我给抬了起来。我哇哇乱叫着，可是又觉得有失风雅，毕竟自己现在是个明星了，应该有点明星的样子。

　　“失恋是痛苦的，我理解你们的痛苦，知道你们嫉妒我现在的幸福，对我不满是应该的。我抱着舍身取义的态度承受你们所有的嫉妒和怨恨。其实上学时我都不如你们，要不是你们一个个星星似的的在月亮面前闪来闪去，把月亮闪花了眼，我也不能趁虚而入把欣莹变成老婆啊。要谢谢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又给我一个表现高风亮节，心胸宽广的机会，也不能总这样啊。”

　　“当了明星，口才是越来越好了，兄弟们来让他表现一下英雄气概。”

　　在皇浦玉的指挥下，我还是被摔在了课桌上。

　　“开会！开班会，点名了！”

　　班长张皓春制止了我们的打闹，那了毕业照片点名。

　　全班５７人，实到４９人，１个出国，１个蹲监狱，２人未能联系到，１人病故，１人意外死亡，１人瘫痪在床，１人有事未到。

　　到班里的同学中１５人单身，其中包括皇浦玉、张皓春两位。３４人已婚，其中１８人已经为人父母。

　　由班长开始，大家轮流通告了自己的状况。

　　张皓春并没有如父母所愿接触政治，而是在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皇浦玉和我的已经不用多说，同学们在各种媒体上已经了解我们多年来的生活。

　　沧海桑田轮着变，曾经那些在班里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现在应经不能风云再起。很多同学在现实面前已经不在热血澎湃，回归平静后大家对自己的近况都是只言片语，一概而过。

　　只有少数几个人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而皇浦玉和我成了双子星座。女同学把我围了起来，因为我不但成了名，有了钱，还是唯一一个和初恋女友结婚的明星。这让众多上学时对我不屑一顾的女孩儿扼腕叹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围着我采访。

　　人总是渴望被人重视的，更何况这是在我自己的梦里，当然要以我为中心了。

　　“凉箫，你是怎么进入娱乐圈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推给了老婆。

　　“他为了追女孩，陪女孩儿参加唱歌比赛，女孩儿没比赢，倒让他给中奖了。”

　　颜欣莹的话里有点酸味儿。

　　“那个女孩儿啊，有这事吗？”我追问。

　　“装吧你，就是我们学校艺术班的那个严妍。”

　　“哦－－她啊。”

　　我本想再追问，可是被女同学们的质问给弄昏了头。

　　“背着我们颜欣莹都干什么坏事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快乐总是短暂的，上学时常常觉得一节课４５分钟是何等的漫长痛苦，可是现在的时间却在来不及留恋的情况下就过完了。

　　中午去聚餐，在离学校不远的御天大酒店，也是皇浦玉的御天集团旗下酒店。

　　连吃带喝弄的人满面红光之后，又开始了胡闹，大家唱歌、跳舞，诉说着当年未能来得及说的表白。

　　我看着一个中年人去拉着颜欣莹的手诉说当年的思慕之情。再看周围的同学，有的大腹便便，有的脑门已经有了沙漠化的迹象。相比之下，忽然觉得自己很帅，很有魅力，所有的美女都围着我转。于是我搂着别人的老婆跳舞，反正现在别人正搂着我的老婆。

　　所谓歌舞升平，也就是如此吧。

　　我并不会跳舞，只是被人转来转去，所以又点晕。就找借口出来透透气，外面的阳光让我清醒了点，一种莫名的焦虑和不安回归了大脑。也许是小燕子影响了情绪，现在也难以平复。

　　我摸了摸衣服口袋，把那片羽毛拿在手里发愣。

　　也许是同学里面胖子多的缘故，觉得地面在跟随着舞者的脚步颤抖，越抖越厉害。

　　我听到了墙壁断裂的声音！抬头一看酒店已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碎石掉了下来——地震了！我冲回去大叫颜欣莹，可众人已经在混乱的逃跑，找不到人。

　　我不知道酒店出口在那里，就跟着人群一起跑出大厅。头顶上一块黑影压了下来，直觉告诉我危险，于是抬手抱住了头，接着就被压在了一块墙板下。

　　我感觉到了沉重，自己还在喘气，没有死，于是用力想顶起墙板，墙板很重，没有成功，还要再来一次，再来两次，再来三次。。。。。。

　　一定可以的，这是在我的梦里，在这里我无所不能，一定要活下去！我集中注意力，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胳膊上，一、二、三。。。。。。

　　“扑通。”

　　我人从床上掉了下来，还好床不是很高，摔的不疼，手上还抓着刚才重如千斤的毛毯，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

　　“干吗呢，学杨过睡觉练功啊。”

　　我吵醒了宿舍的人。

　　“可惜就是没有那水平啊，摔疼了吧？”

　　“没事，敢掉下来就不怕疼。都快起来吧，今天校庆日，学校改善伙食，早饭不抢就没有了。”

　　我堵了他们的嘴，不让他们继续取笑我。

　　脑子里还是继续着刚在那个真实清楚，身临其境的梦。

　　身上似乎还有颜欣莹的味道，手上还有颜欣莹的体温，右手里还有东西，我抬起右手看了看，是一片白色的羽毛，是那只小燕子的！这一切真的只是梦？

　　我把手里的证据夹到了《易经》里，也许将来能证明这都是真的　。。

第六章　又见蜘蛛
我必须从新认证自己的身份了，以前的高中生，现在的精神病人，杀人犯。对于一个被关着的精神病人而言，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胡思乱想是打发时间的行为之一。

　　“你那天为什么不跑啊，都打倒七八个警察了，还在乎再多打几个。看看现在，想跑都跑不了了吧。亏你还有英雄情结，就是有了超能力也不是英雄，狗熊一个！”

　　“想当英雄，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我又开始有了幻觉，让我想起了耳朵里能说话的半只苍蝇。

　　“是耳朵里的苍蝇吗？”

　　“不是，是你耳朵里的蜘蛛。”

　　我这才想起来，耳朵里还有另一个房客，只是最近的痛苦生活让我忘记了它。

　　这只会说话的蜘蛛并没有像之前出现的苍蝇一样让我兴奋好奇，反而带给我一种莫名的怨气。

　　“你说我要怎么保护自己，带上防弹头盔，穿上防弹衣？我面对的是一群手里有枪的人，那是简便、快捷、高效的杀人工具。”

　　“所以你现在需要我。”

　　“你能干什么，我需要的不是时有时无高速摄像机一样的眼睛，那并不能让我接住子弹。我需要的有足够破坏力的力量，如果没有，就不要像苍蝇一样提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了。”

　　我知道自己的怨气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那半只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苍蝇。我怀疑它说的力量是否存在，我几天前打倒警察的勇猛，到底是肾上腺素还是它半只苍蝇赐予的力量？

　　“有很多东西是你必须自己体验学习才能获得的。我的帮助能让你干什么，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把你的衣服脱了。”

　　我*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虽然有点抵触情绪，但是被关在这里也足够无聊的，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也罢。

　　右边的耳朵有点痒，似乎有气体从耳朵里冲出，但是那不是气体，而是柔软的蜘蛛丝！白色的蜘蛛丝在有阳光的地方反射出了七彩的光，从上到下开始缠绕我的身体，越来越多，很快就把我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

　　蛛丝柔软温暖，让我想起了在梦里拥抱颜欣莹的感觉。我想象着在被颜欣莹抚摸，从头发一直到手指缝隙的每一处神经。她的手抚平了我身上的伤口，原有的疼痛消失了，我虚弱的身体开始恢复正常……

　　就在我还在沉醉的时候，包裹全身的蜘蛛丝忽然消失了，我有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没有了？”

　　“不是没有了，是蛛丝已经融入你的身体，已经跟你的神经末梢连接到了一起，就像你的皮肤一样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看不见是因为蛛丝有适应环境的变色伪装能力。”

　　我掐了掐手背，依然有疼的感觉，还是我自己原来的皮肤，感觉不到有什么不同。

　　“真的有穿在我的身上吗？”我疑惑的问。

　　“你还需要一个适应熟悉的过程。这蛛丝防水、防火、防弹。冬天保暖，夏天降温，至于具体能使用到什么样的程度，就看你自己了。”

　　“听起来是挺振奋人心的，可惜我下半辈子很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改变不了世界，拯救不了地球，你这个神奇到看不见的蛛丝软甲送给我的作用不大。”

　　我不相信身上类似皇帝新装的东西有那么神奇。但是我还是按照武侠小说的习惯给取了个名字叫“蛛丝软甲”。

　　就算蛛丝软甲真的如蜘蛛所言那么神奇，或许比航天员穿的宇航服还要精致，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在监狱里只有疯子才会羡慕穿宇航服的人，能不能坐上火箭逃离这里才是关键！

　　为了防止蜘蛛也像苍蝇一样提出奇怪的要求，我决定先堵死蜘蛛的话。

　　“空为法师说过，只有失去了，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想当什么大英雄了，你给我的这件蛛丝软甲，可能得不到你要的回报。说说你要让我干什么，要是我不行，还是收回你的礼物吧。”

　　“需要你干什么先不告诉你，还是等你熟悉自己的力量之后再说吧。”

　　很不喜欢蜘蛛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父母应付小孩的一句话：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剥夺了你的知情权和选择权，让你只能服从听命。

　　“等你想说的时候，只怕我就不想听了。”

　　蜘蛛不再跟我这个满腔愤怒的人争辩。

　　我又陷入了孤独的深渊。有多少人知道这深渊里的可怕呢？

　　我像一只迷路的小狗，在深渊里游荡。碰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凉萧。我发现凉萧原来是这样的卑鄙无耻，*下流，白痴无能。

　　在某时某刻，凉萧把大人的东西弄坏了，因为害怕受到惩罚，却诬陷说是别人弄的，小人一个；

　　在某时某刻，凉萧肆无忌惮的取笑别人身体的缺陷和家庭的缺失，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多么可耻；

　　在某时某刻，凉萧看到了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竟然一路尾随到厕所门口，被美女发现还谎称是走错了门。

　　就是在今时今日，凉萧因为一系列错误行为把自己送进了监狱。当别的孩子都能让父母感到骄傲的时候，凉箫却让父母无奈的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个烂人是自己的孩子。

　　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了。我的灵魂要脱离我肮脏低能的身体，为了找到出口就飘到脑袋上。我头疼欲裂，想要破坏自己的头骨，这样就能释放灵魂，还以自由。

　　我一脑袋向墙上撞去。

　　“砰。”

　　在沉闷的撞击声音之后，我的脑袋却毫无感觉！难道是身体又在自我麻醉？

　　我不甘心，又加大力气连撞了两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