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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禹刹住脚，回头对上婺礼焦急的眼神，“不是离职。”
　　“那你没事去人事部干什么？”婺礼追问道。
　　“人事部送了主任罐茶叶挺好喝的，我去问问。”
　　婺礼突然尴尬，松了手，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扯住衣袖的行为，只能干巴巴地应道：“哦，哦这样，那你去吧。”
　　应禹没再说什么，自顾自走了。婺礼看着他的背影，蓦然接收到应禹消沉的情绪，连带他也有些低落地。
　　敲了敲主任办公室的门，教导主任盛怒的声音透过门而来：“不是叫你去人事部那里好好做心理辅导了吗！”
　　婺礼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反应过来，这句话应该不是冲着他。
　　而是对应禹。


第10章　56…59
　　56
　　看着应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的楼梯间，婺礼只觉他情绪消沉了点，整个人跟平常并没有太大区别。
　　推开门，教导主任见到是婺礼而非折返的应禹，怒容一秒换成笑脸。“小婺啊？来，坐坐坐。”
　　教导主任变脸之快，让婺礼更觉得怪异，但他还是顺从地拉开椅子在教导主任对面坐下了。
　　教导主任跟婺礼客套几句，就切入了正题，“初二二班的学生平时有为难你吗？”
　　婺礼如实回答：“学生都很听话，物理课堂纪律很好，课后作业也没拖欠过。”
　　教导主任笑容可掬地点着头，不时“嗯嗯”几声表示他在听，用眼神示意婺礼继续往下讲。
　　“自习课的时候会问我一些问题，总体上学生很尊重我，平时在群里聊天也很愉快。”婺礼拿不准教导主任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之前起的头继续往下夸。
　　但二班学生的优点屈指可数，没几句话就夸完了，婺礼对着教导主任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见婺礼实在无话可说了，教导主任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喜欢他们吗？”
　　“喜欢啊。”婺礼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看你最近跟应禹走得很近，有没有什么影响？”教导主任没有明说这个“影响”，既可以理解为二班学生因此改变对婺礼的态度，也可以说成婺礼受到二班学生影响对应禹改观。
　　但婺礼没有跟上教导主任的套话陷阱，说起最大的影响，“最近跟应禹呆一块，夜宵是吃得越来越多了。”
　　见过大风大浪的教导主任笑容不变，提出了对此类烦恼有绝佳的解决方法：“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57
　　婺礼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还是搞不明白教导主任叫他跑这一趟的目的。
　　说是关怀新进员工吧，聊的全是学生。说是例行谈话吧，对话内容又跟吹水没有多少区别。
　　离开前婺礼问了应禹的情况，教导主任给的回答模棱两可：“看他想做怎样的老师吧。”
　　对这句话怀揣疑惑，婺礼反复琢磨也搞不明白教导主任对应禹的教学持怎样的态度。
　　初来乍到，婺礼甚至都摸不清学校里教师的派系与站队，他对职场上的风云变化很谨慎，私立学校毕竟不比公立学校，他不想一脚踏错。
　　也不希望应禹走错。
　　正想着应禹和教导主任的事，婺礼一出行政楼就看到了坐在操场主席台上的应禹。
　　应禹瘦高的身影实在太好认，学校要求所有老师必须着衬衫，应禹在一群穿不习惯衬衫的男老师中格外突出。应禹穿衬衫比老干部少了一分官僚味，比大学生多了一点成熟气息，规规矩矩的衬衫长裤异常符合应禹的气质，客套又疏离，好像隔着一层玻璃。
　　应禹的视线落点不知道在哪里，婺礼走近了主席台都没被发现。婺礼张嘴正准备喊应禹，抬头看见应禹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露出干净清爽的眉眼，带着笑意的眼睛弯成月牙，专注地对付手里的冰棍。
　　初秋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但婺礼居然觉得有点热，甚至也想来一根冰棍。
　　婺礼右手撑在半人高的主席台地板上一施力，身体一跃翻了上去。突然出现的人影把应禹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把冰棍塞进嘴里。
　　婺礼对他这个举动表示非常不解：“我又不抢你的。”
　　无暇说话的应禹从背后拿出一个塑料袋递给他。
　　婺礼依稀看出袋中有冰棍的包装，“给我的吗？”伸手接过袋子一探，却摸到了几个撕开的雪糕包装袋。
　　应禹抽出冰棍，嘴里终于得空开口说话：“帮我丢下垃圾，垃圾桶在你左手边。”
　　婺礼：“……”
　　愤愤把手里的袋子丢进垃圾桶里，婺礼问起应禹在这里吃冰的原因。
　　“学校超市买二送一。”应禹舔去冰棍尾部化掉的水，“放着会化。”
　　“你不怕吃坏肚子？”
　　“不会有事的。”应禹伸手一指，“那边就是医务室。”
　　是胃痛也要吃的决心吗？
　　婺礼眼角抽搐，决定不去深究这个问题，“刚才主任让你去人事部……你还好吧？”
　　还在专心吃冰棍的应禹眼睛一斜，语气中透露着快乐：“这冰棍就是从人事部拿的。”
　　婺礼服了：“还带打包的？”
　　应禹吃得可开心了，“人事部只会背什么职业规划和教师操守，表面关心一下老师们，说些开导的话，”应禹吃东西细嚼慢咽，好半天才吃完冰棍大餐，表情满足，“然后给条子。”
　　“什么条子？”
　　“扣工资的条子，让我拿去财务部。”应禹顿了顿，“还好我卖了基金，不怕工资被扣光。”
　　“……你工资都被扣光了就不要这么开心了啊！”
　　还吃什么冰棍啊，经济都进入寒冬了！
　　58
　　这几天婺礼都住在应禹家里，晚上坐应禹的车一起走。
　　婺礼低头玩了一会手机，重新看向窗外时发现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堵车绕路吗？”婺礼问着驾驶席上的应禹。
　　“不是。”应禹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打开手机导航，“刚刚单行道我忘记左转了，顺着车流就进了收费站。”
　　导航提醒在下一个分岔口靠右行驶下高速。
　　然后应禹无情地拐了左边。
　　婺礼被这一波操作惊呆了，“你是多想弥补刚才没左转的遗憾？”
　　导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你不是本地人吧？”
　　婺礼不明就里，“我不是啊。”生怕应禹让他来指路，婺礼赶紧把这一重任托付给有林志玲嗓音的导航。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没带你逛过夜市，今晚的兜风你满不满意，这么好的Y城夜景你之前一定没看过吧？”
　　婺礼看着导航上不断加长的路程计算，陷入长久的沉默。
　　夜景观光专车的司机不让我下车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59
　　学校通知明晚全面恢复供电供水。
　　婺礼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带去学校，之后就不再过来打扰了。
　　临睡前想着跟提供住处的应禹道个谢，婺礼推开客房房间门去找应禹，客厅跟书房没人，敲了应禹房间也没回应。
　　猜测应禹可能正在洗澡，听不见敲门声。婺礼正要回客房，转身听见厨房有响动，推开隔断的毛玻璃门，抽油烟机的声音变得清晰，一眼望见站在灶台旁的应禹手上夹着一根烟。
　　婺礼眉毛轻挑，有些讶异：“你抽烟的？”
　　应禹在洗手池里弹了弹烟灰，含糊地“嗯”了一声。
　　就算婺礼再迟钝，也能察觉应禹今天很不对劲，反手拉上隔断门，走进厨房。
　　看婺礼的架势，应禹把剩下的大半包烟扔过来给他，婺礼抬起手腕稳稳接住烟盒，放在手边的台子上，“我不抽烟。”
　　这回轮到应禹惊讶了：“你不抽烟的话，进来干嘛？二手烟这么好闻？”
　　“跟你谈谈。”
　　应禹在水池里把烟掐了丢进垃圾桶，又打开水龙头挤了点洗洁精洗掉手上的烟味，“你要说的话，烟盒上都写着。”
　　婺礼看了一眼烟盒上的“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又开口：“我不是要劝你戒烟。”
　　应禹乐呵了一下：“也不用你劝，我早戒了。”抬手关掉抽油烟机的开关，耳边轰隆轰隆的声响戛然而止。
　　“戒了为什么又抽？”婺礼不解。
　　应禹却不打算跟他多说，擦干手上的水珠就要离开。
　　婺礼挡在他面前不让开：“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应禹眉毛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情绪略有不悦：“是啊，你要哄我吗？”
　　原本想激他一下，没想到婺礼思考了半瞬便点着头：“好啊。”
　　应禹：“……”
　　说着真的抬起手在应禹背上轻轻拍了拍，托儿所阿姨上身一般，语气轻柔地哄着：“乖，没事了，笑一笑。”
　　应禹沉默地看着他，任由自己的背部被拍打，几秒之后突然伸手揽住婺礼的腰。
　　婺礼呼吸一滞，正在拍着应禹后背的手霎时顿住，有些不知所措。
　　应禹放在婺礼腰上的手并没有收成一个拥抱的姿势，而是在婺礼腰间痒痒肉上轻轻抓了几下，唤醒他最本能的反应。
　　婺礼以为自己会被撩到，没想到应禹是在挠他痒。
　　人间不值得啊！


第11章　60…66
　　60
　　婺礼很怕痒。
　　他对笑到喘不过气有一种致命恐惧的情绪，婺礼被人偷袭腰间地带时总会不自觉涌上一个想法：要是能在腰部打上厚厚石膏就没这个弱点了。
　　一边克制不住笑声，婺礼身体条件反射地瑟缩着往后退，后背直直撞上厚重的隔断门，钢化玻璃在空气中发出沉重的闷响，厨房的几面窗户被空气共振，也跟着附和着隔断门的控诉声。
　　应禹的方法奏效后也没上头，看婺礼一时半会刹不住笑就撤回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恢复正常，然后一把拉开婺礼身后的门出了厨房。
　　婺礼迫于挠痒的威慑力，不敢再拦。
　　可怜，弱小，还怕痒。
　　61
　　物理课后，初二二班的几个学生追上来问婺礼问题，拿的却是英语习题。
　　婺礼哭笑不得地接过习题册，英语他是会讲，但初中知识点什么的就很难讲个所以然。
　　不想误人子弟，婺礼拒绝了讲解。
　　但面对几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可怜巴巴的眼神，婺礼有点招架不住。
　　转念一想，这是替应禹挽尊的好机会！
　　婺礼和颜悦色地对学生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们英语老师他肯定答得出来。”
　　一边给应禹打硬广，一边满脸都生动地写着“快吃我安利”。
　　学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面面相觑：“婺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应禹手上？”
　　另外一位学生已经卷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需要我们去干掉他吗？”
　　师生关系水深火热不容小觑。
　　62
　　初二二班的学生突然意识到婺礼跟他们不是统一战线。
　　“应禹是不是给婺老师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们对自己喜欢的老师会礼貌地称呼，碰上讨厌的老师就直呼大名，有时甚至会给应禹起外号。
　　但几乎每个人都给应禹起了外号，外号太多无法统一风格，每人都觉得自己起的外号足够伤人不肯让步，最后叫外号这个事不了了之。
　　因为交流坏话时不知对方所指对象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花彤倒是不管她的同学怎么想的，她一心一意吃着物理老师X英语老师的CP糖，随手将日常po到神秘论坛上。
　　174L：物理老师当众表示很欣赏英语老师！嗷嗷嗷嗷好护妻XD
　　甚至还进行了艺术加工与情感升华。
　　就算强行脑补也要把糖滚大！
　　63
　　婺礼在网上刷出应禹的照片时是很懵逼的。
　　而且还是张侧面偷拍的动图，用十秒完整录下了应禹吃冰棍的模样。
　　粉色舌头轻轻舔舐冰棍一侧融化的汁水，两瓣嘴唇紧跟着吸吮冰棍顶端，眼睛半垂着眼睑视线下移。
　　而且用了慢动作播放，哪怕动图不是高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得清楚。
　　明明看起来禁欲感极强的人却色气满满。
　　婺礼又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默默举报了帖子。
　　退出界面后，婺礼忍不住重新打开刚才的页面，把图片下载到本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手它自己动了，都是手的错。
　　64
　　生物物理化学三科在午休结束后开了个小会，教导主任的意思是要提高科学教育，准备增加课外活动和教学测试频率。
　　以为是跟以往一样的废话，结果散会后教导主任提了一句“每人根据自己的教学情况写份提案上来”。
　　申悟的午觉瞬间清醒了。
　　一瞌睡成千古恨！
　　老师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后，申悟赶紧蹭到认真开会的婺礼位置上，端上一听可乐讨好地恳求着：“哥，大哥，求你跟我说下教导主任刚才都说了什么。”
　　整个会议，申悟就听到了个“提案”。
　　婺礼好笑地看着申悟脸上睡出来的红印，不知道他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用手撑着脑袋睡成这样的。
　　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婺礼点开刚才拍的会议大纲照片，把手机递给申悟。
　　申悟皱着眉看教导主任龙飞凤舞的草书，“哥，这是英语吗？”
　　教导主任的字迹能跟医生的处方字一较高下了。
　　把照片拉大看笔画细节，申悟愁眉苦脸地辨认着会议内容，一不小心划出照片范围，手机上出现了前一张照片。
　　申悟很是emmm了一阵，最后把手机屏幕递到婺礼面前，俯下身小声赞道：“你的拍照技术真好。”
　　前一张照片就是应禹吃冰棍的动图。
　　突然被当成偷拍变态狂的婺礼百口莫辩，说不是他拍的而是从网上保存的，怎么解释都洗不脱“变态”的帽子。
　　申悟从婺礼瞬息万变的脸色读出了他的心思，揶揄道：“要不要发给应禹鉴赏一下？”
　　婺礼劈手去抢手机，申悟转身跳出婺礼手臂能够着的范围，依旧笑嘻嘻地拿着手机在婺礼面前晃动。婺礼左右环顾了办公室，发现其他老师都还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动静，松了口气，起身扑向申悟抓住他手，腰上却被申悟挠了一下，婺礼全身一抖，剧烈抽搐的腹部瞬间熄灭了来势汹汹的抢手机计划。
　　申悟见他怕痒，更是露出了势在必行的笑容，罪恶的手再接再厉地按上婺礼的腰际，“你说呀，要不要顺势告个白？”
　　婺礼现在哪里听得进去申悟说什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用母语求饶都说不利索：“Don't……”
　　婺礼的座位靠近后门，两人一路打闹就快逼近墙角。
　　正在得意的申悟背对着门，突然后背跟后脑勺遭到门板重击，一吃痛，整个人不受控地向身前的婺礼压去。
　　于是应禹关上门后看到的就是申悟把婺礼压在墙角里的情形。
　　他挑着眉，冷静地问：“你们这样，你们学生知道吗？”
　　65
　　应禹下午没课，本来高高兴兴回家去，却不小心把工作U盘落在教室。
　　应禹重新去教室搜罗一番，被学生告知后面一堂课的老师拿走了U盘，帮他放在办公室工位上了。
　　白跑一趟，还得绕路去行政楼。
　　应禹想了想，对“流年不利”这个词有了更具体的理解。
　　推开办公室的门，应禹看到申悟跟婺礼两人以枯藤绕树的姿势纠缠在一起。婺礼面色潮红，被申悟压制在墙边。
　　应禹内心OS：生活终于对我这只单身狗派发狗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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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悟揉着后脑勺，把手机还给婺礼，倒是没说婺礼手机里照片的事，满脸坏笑：“应禹，要不要吃甜筒？”
　　应禹从自己桌面上找到U盘，急着赶紧回家补睡午觉，对申悟这个提议兴趣缺缺，“不吃。”
　　申悟震惊：“你不是很喜欢吃冰棍的吗？”
　　闻言，应禹看向神色慌张的婺礼，很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到连这种话题都聊吗？”
　　申悟摆摆手，“没有没有，我这是推测。”
　　应禹“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准备离开。申悟见好戏的主角即将离场，拿出浑身解数挽留，他记得应禹喜欢吃甜食，便拿起手边唯一算得上是甜的东西：“吃喜糖吗？”
　　话刚出口，三人之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半晌后应禹恍然大悟，接过喜糖并对这对“新人”送上诚挚的祝福：“恭喜两位喜结良缘。”
　　婺礼急急打断：“没有！我跟他没关系！”
　　物理老师单方面宣布与生物科恩断义绝。


第12章　67…69
　　67
　　婺礼比手画脚，中英并用，试图解释情况。
　　但应禹明显心思不在这上，耷拉着眼皮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要走。
　　下午第一节　课的预备铃已经响起，申悟手忙脚乱地滚回自己办公桌拿教案，留下婺礼跟申悟两人。
　　婺礼是上第二节　课，看着时间还充裕，就追着应禹到了停车场。
　　刚才讲了那么一堆话，应禹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婺礼更着急了。他迫切想澄清刚才他跟申悟在办公室令人误解的姿势。
　　应禹却敷衍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婺礼从这个重复的回答中嗅出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像有一缕光线穿过内心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