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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云甩脱于冠松的手，把点心匣推向他，道：“我一个人可吃不了那么多……”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2章　梦中水乡
第2天晚上10时许，于氏兄弟驱车前往中山医院。

　　“冠松，谢谢你！我代雪华谢谢你……”自离开杜公馆之后，于冠华心中所想的便只有诛杀吉田这一件事情了。

　　于冠松微微摇头，道：“大哥！我前日无意中听到你和陆小山的谈话。你让陆小山教你练习枪法，本是打算自己去杀了吉田吗？”枪法精准的陆小山是于国良的贴身保镖，于氏兄弟平常有什么事情总是吩咐阿勇、阿明去做，从不差遣陆小山。

　　“有心无力……我连吉田长得是什么模样都不晓得，也不晓得到哪里去找他。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于冠华自嘲道。

　　“大哥你不要这样讲，难道我的身上便没有一些书卷气吗？”于冠松狡黠地问道。

　　于冠华望向弟弟的眼神里有了一丝久违的笑意，于冠松得意地笑了。

　　轿车驶进了中山医院……

　　于氏兄弟来到5楼护士值班室的时候，秦小云正在伏案看书，于冠松敲了敲值班室的玻璃窗。

　　于冠华望着秦小云，微笑道：“秦小姐吗？你好！”

　　秦小云盈盈站起，躬身说道：“大哥你好！你称呼我‘小云’便可以了。”话未说完，已晕生双颊，她是第一次见到于冠松的家人。

　　于冠松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不要那么客气了！”

　　秦小云白了他一眼，秀目转向于冠华，道：“大哥！值班室里不方便招待客人，我先领你们去病房，我再端茶水过去，你看可以吗？”她这才看清楚于冠华的相貌，但觉于氏兄弟的眉目颇有几分相似，一样清俊的前额、挺括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不过气质却大不相同，于冠华儒雅沉稳，于冠松却洒脱不羁。

　　于冠华微微一笑，道：“方才冠松讲了，我们是自家人，你不用这样客气的！”

　　秦小云低首垂目，含羞而笑……

　　于氏兄弟跟随秦小云来到了512病房，秦小云为他们沏好了茶水之后，自去值班室工作。

　　于冠华和阿杰对望了几眼，阿杰对于冠华的形貌是再熟悉不过了，于冠华却从来没有留意过阿杰。

　　沉默片刻后，于冠华道：“你好！我一直希望可以见一见你，听冠松讲，那天晚上出事的时候是你在陪着雪华……”

　　阿杰无声长叹，这些天来，与陈雪华共舞的情形总是不断地浮现他的脑海里：华尔兹……阿华如花的笑靥……枪声……鲜血……阿华苍白的面容……

　　这样的血色浪漫，也许阿杰一生都无法忘却了。　

　　阿杰虽然心中颇为嫉妒于冠华，但即便陈雪华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要和于冠华为难，何况现在陈雪华已经不在了。他眼见于冠华面色苍白、形容憔悴，心里清楚于冠华对陈雪华确是出自真情，长吁了一声，不再等于冠华发问便说道：“那天晚上枪响以后，我先受伤摔倒在地上，接着阿华中枪跌倒在我的身旁，无论我怎样大声喊她，她……其时舞厅里面已经乱了，许多人围住了那两个东洋人，他们的枪也被夺下了。后来英国巡捕和医护车来了……再后来的事体我便不晓得了。”

　　于冠松问道：“报纸上讲东洋人被打伤了，是不是真的呢？”　

　　阿杰皱眉回忆道：“那个开枪的东洋人的脑袋不晓得被谁用酒瓶砸了一记，另外一个东洋人……我不记得了。”他的目光转向于冠华，缓缓地问道：“阿华的……遗体，在哪里？我希望可以再见她一面！”

　　“龙华殡仪馆。明日下午……追悼会。”于冠华眼眶渐红，“她没有亲人……我作主在万国公墓为她挑选了一块墓地……”

　　阿杰缓缓地摇了摇头，道：“阿华曾经讲过她不喜欢上海滩的喧闹，她最向往的生活便是和喜欢的人居住在一个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地方，可以海边漫步，可以水中荡船……我请你到这里来的主要原因便是想对你讲这几句话！”

　　“是吗？！她还没有来得及对我讲起……”于冠华垂泪道，“既然她有这样的梦想，那么我另外去挑选一个她喜欢的地方……谢谢你！”

　　病房里的3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13章　　情归何处
于氏兄弟与阿杰道别后，携秦小云来到距中山医院不远处的“大富豪”酒楼。虽然已近午夜，酒楼里的食客仍是不少，三人挑选了一间整洁雅致的包间坐下。

　　“于公子！今天打算用些什么饭菜？”酒楼的老板亲自前来招呼，于冠松和秦小云时常来“大富豪”酒楼用餐，于冠松出手豪阔，老板自然是要巴结的。

　　于冠松随意点了几样凉菜后，吩咐道：“热菜不用了，多蒸几只大闸蟹，再上几样点心吧。”

　　“几位请稍候！”酒楼老板退出包间自行去安排。

　　酒楼的传菜先奉上清茶。于冠华端起茶碗，只觉清香扑鼻，轻抿一口，但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知道是正宗的“碧螺春”，微微点头赞许。几人品茗之时，传菜端上四样冷盘：碧绿的黄瓜、鲜红的番茄、白嫩的豆腐、墨绿的海带丝，随后又送上两盘肥壮的大闸蟹和鸡汤蟹肉水饺等几色点心。

　　于冠华微微一笑，道：“于二公子好雅兴，便点菜也是青、红、白、黑、黄。”

　　于冠松“呵呵”笑道：“李白曾言道：‘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大哥！我们少饮一些黄酒吧……”

　　三人执螯对酒，两人言笑晏晏。于冠华目光迷惘，不时望向窗外苍茫的夜空。

　　于冠松与秦小云对视片刻，摇头苦笑，都默然不语了。他们本是希望随意说笑一番以缓解于冠华的悲痛，但于冠华却是酒入愁肠，忧伤更甚……

　　于冠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道：“对不起！我影响你们的情绪了。”

　　秦小云道：“大哥！陈姑娘已经去了……在天堂里的亲人是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不会讲话，你不要生气！”秦小云还在幼年时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告诉她：母亲在美丽的天堂里，但是天堂很遥远且无边无际，母亲担心女儿去了天堂不能找到母亲，所以希望女儿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样母亲就可以随时看见女儿了……

　　于冠华眼眶微红，道：“谢谢你，小云！你们不用担心我的。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情无归处，心也便没有了牵挂。”

　　于冠松听大哥的话说得甚痴，暗暗叹了一口气，换过一个话题，道：“大哥！你不打算再去东北了吧？”

　　于冠华一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说道：“我在北平的时候便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收复失地必须举全国军民之合力方可做到。我认为抗日救国需要两个条件：一呢是要激励起民众的爱国、救国之心；二是自身需要具备杀敌的本领。所以我打算暂不去东北，除了雪华的事体……我会尽力帮助父亲把家族的生意做好，这样便可以多拿出一些钱来支援抗日的军队。另外我打算在军械、强身方面多下功夫，这次在北平3个绑匪轻轻松松便把我劫持了，我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秦小云望向于冠松，目光中满是疑惑之色，她从来没有听他讲起过于冠华被绑票的事情。

　　于冠松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将一只去壳的大闸蟹递给于冠华，微笑道：“大哥！很开心你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你多吃一些东西吧，饭菜吃得太少今后可是没有力气杀敌的……”　

　　第2天下午。上海龙华殡仪馆大厅。

　　冷风轻雨，白纱漫舞。

　　九百九十九朵白色玫瑰花簇拥着一如生前美丽的陈雪华。

　　枪伤未愈的阿杰手捧萨克斯管垂泪而奏，乐声幽幽，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一个甜蜜、苦涩、不幸、伤心的故事……

　　于冠华双手掩面，泪水从手指缝里不断地渗出……

　　站在殡仪馆这道阴阳分隔的中间线上，于冠松明白了大哥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当你知道永远无法再和最心爱的人相见时，你没有办法不伤心、不哭泣的。

　　望着陈雪华安详的面容，于冠松在心里说道：“陈姑娘！你一路走好……我等必诛杀吉田，告慰姑娘在天之灵！”。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14章　虽远必诛<；下>；
杜公馆后院的一间厢房内，已经2天没有进食的胖子被人松了绑，一个大汉将一碗米饭和两碗菜肴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快一点吃！我们倘若要杀你的话不用下毒那样麻烦的！”

　　胖子一怔，仔细一想深觉那大汉的言语甚有道理，他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当即捧起碗筷狼吞虎咽，　3只碗里的饭菜转瞬之间便没有了踪影，其速度远远超过了那大汉所要求的“快一点”。　

　　厢房门被推开，顾嘉棠和2名打手走了进来，胖子很自觉地起立迎接。

　　“你站好！这位是顾嘉棠先生，你目前是在杜公馆。”一名打手对胖子介绍道。

　　胖子一直不知道是谁绑架了自己，此刻方知与自己为难的是杜月笙和顾嘉棠，他很想站好却怎么也做不到，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就跪了下去。在他的印象中，杜月笙、顾嘉棠的凶残比之东洋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杀人大卸八块、灭人满门之举对他们而言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胖子一面用力抽打自己的耳光一面说道：“我该死、我该死啊！我真不晓得陈姑娘是顾爷您老人家的朋友啊，否则再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为难陈姑娘啊……”　

　　顾嘉棠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扬州人吧？我听人讲你这个人虽然没心没肺的，对扬州乡下的爷娘和老婆不怎么样，但还是蛮喜欢你那个胖儿子的哦？”

　　胖子哆嗦道：“求顾爷开恩、开恩！顾爷您给我指点一条明路，我一定万、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顾嘉棠道：“你不用害怕，这便放你回去。不过呢有一件小事体要麻烦你，如果愿意的话，你找时间约吉田到一个我给你指定的地方去**，事先把你们去的时间通知我。如果你不愿意嘛……”

　　“我愿意，愿意的！”胖子不加思索地答道。

　　“那么爽快？你要晓得就算你回到东洋人的领事馆后从此再不出门，我也可以把你揪出来的！”顾嘉棠将手中一直玩耍着的一把匕首用力一折，匕首顿时断为两截。

　　胖子连忙说道：“我不敢欺骗顾爷的，是真心话！顾爷不管吩咐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那个东洋人实在不是东西，辣块妈妈，教训他一顿是应当的！”

　　顾嘉棠挥了挥手，道：“送他出去！”

　　“顾爷您放心！这件事体我对谁也不会讲的。”胖子一面向外走去一面频频回首……

　　长风萧瑟、草木摇落，转瞬已是初冬了。

　　12月12日晚10时50分，于公馆的保镖阿明将轿车停在了中山医院的门口。他已经很熟悉秦小云的上下班时间了：晚班是晚间11时下班，夜班是清晨7时下班。

　　不一会，秦小云走到了阿明的面前，微笑道：“阿明，你好！”

　　阿明一面为秦小云拉开车门一面说道：“秦小姐好！前几日我们家老爷和太太还讲起，希望二少爷领你回家见上一面。秦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去于公馆呢？”

　　秦小云笑而不语。阿明微微一笑，换过了话题，虽然于家的主仆界限不甚分明、于氏兄弟在他们面前从无少爷的架子，可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轿车途径法租界海格路时，秦小云突然叫道：“阿明！停车，你看那边！”　

　　阿明顺着秦小云手指的方向望去，遥见于冠松和2名日本浪人钻进了停在路旁的一辆汽车，那辆汽车虽然不是于公馆的，但他看得分明，坐在司机位置上的正是于公馆的保镖、二少爷的心腹阿海。

　　秦小云目不转瞬地望着前方的汽车，道：“阿明，我们跟着他们！”

　　阿明为难地说道：“这样不好吧？要是给二少爷晓得了，他非骂死我不可的！”　

　　“我们不要让他们发觉便可以了。难道你不想晓得他们和东洋人在一起搞什么名堂吗？”

　　秦小云的话语激起了阿明的好奇心，他驱车悄悄地跟上了于冠松等人的座车……

　　阿海把汽车停在了亚尔培路上一家名为“蓝宝”院的妓…院门口，2名日本浪人下车走进了妓…院……

　　其时上海滩狎风盛行，随着租界的繁荣，各国妓…女纷纷涌入上海滩。“蓝宝”院是一家外国人开设的妓…院，一楼是可以供客人喝酒、跳舞的酒吧，二楼是风情各异的大小房间，有来自英国、美国、德国、日本的各国女郎可以供客人挑选，这些女郎主要是接待外国客人的，偶尔也接待有钱有势的中国人。

　　不远处的轿车里，目睹了这一切的阿明对秦小云说道：“秦小姐！我送你回家去吧，好吗？二少爷因为工作的缘故难免会结识一些东洋人，东洋人喜欢来这样的场所，二少爷便送他们过来，如此而已！”他很是担心于冠松也下车走进妓院，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要！你倘若要走的话那我在这里下车，我要晓得他究竟在做什么！”秦小云语气柔和，但坚持之意表露无遗。

　　阿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把轿车停在了“蓝宝”院的斜对面。

　　好在阿明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于冠松始终安安静静地坐在汽车里。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蓝宝”院里突然喧哗起来。尖叫声中，一群人跑出了妓院的大门，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那2个日本浪人，2个人的手还分别握着一名年轻女子的左右手，3人迅速窜上了等候他们的汽车，早已经发动了的汽车立刻绝尘而去。原本一直在“蓝宝”院门口游荡的几名男子动作敏捷地钻进另一辆汽车，尾随而去……

　　跑出“蓝宝”院的那一群人大多一哄而散，但其中有几个人却好像并不急于离开，他们如同受了惊吓一般在马路中间来回乱窜，或有意或无意地阻碍着过往的汽车。

　　秦小云与阿明面面相觑。

　　警笛声由远而近，远远的可以望见法国巡捕车和日本宪兵的军车向“蓝宝”院驶来。阿明不再征询秦小云的意见，立刻驱车驶入了与亚尔培路垂直的一条小路，绕道离开……

第15章　英雄本色
清冷的月光洒进简小、雅致的闺房。

　　秦小云黑亮的眼眸遥望着无垠的夜空，对不久前发生在“蓝宝”院的那一幕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晨光漫入黑蓝色的天幕，才朦胧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第2天的中午了，秦小云洗漱完毕到附近的饭馆买了几样点心，然后急急忙忙赶往父亲的报摊。她一直坚持只要自己在家里便给父亲送饭，不然父亲总是一个淡馒头、一块咸菜便是一顿中饭了。　

　　自从父亲被汽车被撞伤之后，秦小云坚持不允许他再拉黄包车，她向医院的同事兼好友李晓燕借了一笔钱再加以自己的储蓄，为父亲盘下了这个报摊。秦小云始终拒绝于冠松在经济方面给予帮助，也不允许他派人来父亲的报摊购买书报，好在报摊的生意一直不错，足以应付父女俩的日常用度……每逢有人夸奖秦小云时，父亲总是笑而不语，对他而言这个女儿太完美了，女儿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阿爹！对不起哦，今天起床晚了，来不及烧饭了，你委屈一下吃些点心了！”秦小云顽皮地对父亲做了一个鬼脸。　

　　秦父微笑着接过点心匣，道：“以前总是一面吃饭一面听你讲医院里的故事，今天暂停一次，上海滩有重大新闻！”说着递给秦小云一份《新闻报》。

　　秦小云被《新闻报》头版的一条新闻吸引了，秀目越睁越大……

　　“您好！我姓秦，请问于冠松先生在吗？”秦小云到医院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电话到于公馆。

　　“秦小姐？你好、你好！我姓蔡。二少爷昨天晚间在报社加班，今天早晨才回来，现在仍在睡觉。你稍等片刻，我这便去喊他。”接电话的是管家蔡叔。

　　秦小云道：“是蔡叔吗？您好！不用叫醒他了，麻烦您转告他，请他今天务必来见我一面。谢谢您！”

　　“好的、好的！”蔡叔连声答应……

　　晚上11时许。于冠松和秦小云走出了中山医院，于公子看上去心情很好：神采飞扬，脚步轻盈。

　　秦小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怎么今天心情那么好哦？据我所知，于二公子昨天晚上可是很辛苦的，一个晚上都在制造新闻哦！”　

　　“你用词不恰当，不应当称作‘制造新闻’，我们记者是……”

　　“还不应当称作‘制造新闻’吗？我昨天晚上11时20分到11时45分可是一直在亚尔培路那家妓…院的附近。今天的《新闻报》我也看过了！”秦小云打断了他的话。

　　于冠松闻言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