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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璐不放心，摇了摇牙一狠心，重重的掐上了那只手的手心……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徐梦瑶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哎呦，璐璐，你干什么掐我？”
　　陆璐的心里头一直紧绷着的弦反而瞬间松弛了下来，整个人泄了气一般的舒坦。
　　黑暗中陆璐的嘴角不动声色的向上勾起，压低了声音道歉说：“对不起啊，我没留神。”
　　不等徐梦瑶回应，陆璐又紧接着说了句：“别落下，跟紧了他。”
　　转眼儿的功夫江浩春带着两个姑娘走到了甬道尽头，停下脚步。
　　隔着黑漆漆的一扇破烂的木门，只能隐约嗅到从室内飘来的潮湿霉腐味道。
　　江浩春不耐烦的指了指：“你们两个今天就睡这里。”，说完了也不等姑娘们回应，人带着灯自顾自转身离开。
　　陆璐当即就有些傻眼，忙不迭的嚷出了一句：“那我们明天……”
　　不等陆璐说完，江浩春就闷声闷气嘟囔了句：“明天送你们出山。”
　　这一次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仿佛生怕陆璐再追问什么一般。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整个世界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陆璐有些后悔，后悔没让他把蜡烛留下……
　　******
　　陆璐先前一直以为自己生平住过最糟糕的地方是大学军训时候的兵营宿舍。如今才切身体会到所谓“山外有山”，无论从正方向来讲还是从负方向来讲，都是一句经典的真理。
　　与其说自己将要住的是房间，还不如说是地窖，或者干脆说是墓穴才对。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呛鼻的潮湿发霉味道便扑面而来。呛得陆璐和徐梦瑶忍不住接连打了好几个打喷嚏。
　　推开门走进屋，乌漆抹黑伸手不见五指，究竟是进了坟墓还是卧室谁也说不清楚。
　　陆璐只能察觉到徐梦瑶依偎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
　　她问：“梦瑶，你包里面有手电筒吗？”
　　早晨出来的时候，徐梦瑶背着的就是随身带的双肩背。
　　其实陆璐就是随口一问，她大概知道问也白问，如果徐梦瑶真的有的话在林子里的时候就拿出来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徐梦瑶果然没有，她反问陆璐：“不是有手机吗？”
　　陆璐如梦初醒，慌手忙脚将手机从裤兜里翻出来，还剩不到19％的电量。心头顿时有点舍不得耗费。
　　手电筒功能反正是不能再用了，借助机子屏幕微弱的光线终于可以不用再做睁眼瞎。
　　陆璐握着手机转了一圈，庆幸确实是卧室不是坟墓之余很快又觉得自己大概是陷入了石器时代。
　　铺着简陋草席子的光板木床，瘸腿长条木凳上胡乱堆着的黑乎乎的棉被……
　　徐梦瑶嫌弃的皱着鼻子抱怨：“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你说这里面该不会有虱子、跳蚤什么的吧？”
　　陆璐也觉得怪脏怪恶心的，手机光线扫过木床的时候她隐隐看见有什么个头挺大的虫子迅速跑过，看样子应该是蟑螂，个头比城市里面的同类大了许多。
　　“要不……”话在吐出了头就听了住。陆璐小心翼翼的将怀里抱着的陶罐放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同时摸出了手心里的纸条。
　　她拉了拉徐梦瑶，压低了声音和她耳语：“刚才江淑芬给我塞了个纸条。”
　　徐梦瑶瞬间被她勾起了兴致，忙问：“写了什么。”
　　“还不知道呢。”陆璐说着伸开手心给她看，折叠的严严实实手指宽的一个四方。
　　借着手机光照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展开，黑乎乎鬼画符一般的东西一跃而出。一个个怪异扭曲的文字好像活的一般，看的时间稍微一长几乎都能够感觉到它缓慢迟钝的扭动。
　　徐梦瑶仿佛受了惊吓般“啊”的向后一蹦。
　　陆璐当即被她吓了个半死：“你干什么，小心把人招惹过来！”
　　她指的是江家人。
　　不知道为什么陆璐对江家人戒备极深，即便对方请她喝过了肉汤，还好心的留她们借宿。她还是不能放下戒心，总觉得……
　　徐梦瑶双手死死的捂住嘴巴，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拨浪鼓般一个劲儿摇头：“璐璐你快把那个扔了，快！我，我知道这个东西，是诅咒！”
　　陆璐心颤抖了下，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心。
　　徐梦瑶小声而快速说：“我奶奶在世的时候给我讲过，有些边缘地方的人善于使蛊使咒。就现在泰国不是还有降头师吗？降头其实和诅咒也差不了多少，能让人不知不觉就受伤甚至死亡。而且能施诅咒的都是高手，看起来听不打眼的一个人弹指间就能取人性命！”
　　陆璐听她越说越邪乎，反而有些不愿意相信了。阴错阳差的就将团起来的纸条塞进了自己的裤兜
　　里。
　　“你别乱说，怪吓人的。”
　　徐梦瑶几乎都有些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你记不记得汉武帝晚年的时候曾经有‘巫蛊之乱’？”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巫蛊之乱”陆璐彻底绷不住劲儿，笑了。
　　“汉武帝那时候都能知道所谓巫蛊都是骗人的玩意。”陆璐随口回应了句。
　　在黑暗里待了一段时间眼睛多少也适应了些，索性不再耗费手机电量。陆璐关闭了手机揣进兜里，开始寻思着等一下到底应该怎么睡觉。
　　草席子反正是不能用了，还不如躺在硬木板上来得放心。
　　棉被估计也不干净，这里昼夜温差大，如果不盖的话明天早上八成是要感冒的。如果这个时候生病的话……
　　她这边思索着民生大计。
　　徐梦瑶站在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璐璐，这一次你必须要相信我说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但是古往今来无论是东西方都不乏有关诅咒的故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好多比你厉害的人刚开始也不相信诅咒，结果那些不相信诅咒的人到后来都怎么样了？”
　　“那个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诅咒你应该听说过吧？地球人都知道！就是那个‘谁扰乱了法老的安眠，死神将张开翅膀降临他的头上’，还有一则是‘任何怀有不纯之心进这坟墓的，我要像扼死一只鸟儿一样扼住他的脖子’。当时没有人相信这些，觉得是古埃及人的胡言乱语，结果怎么样？首先是挖掘的投资人卡纳冯爵士因为被蚊虫叮咬，墓穴还没有彻底打开就死了。而后参与这项工作的考古学家和工人无一例外都意外死亡了。”
　　陆璐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将草席子扯到地上，呛鼻的霉腐味道扑面而来，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满室灰尘乱舞的模样。
　　草垫子仔细折好放在一旁，木板上还指不定多少脏东西，要是能掸一掸就好了……
　　徐梦瑶半天没听见陆璐回应，生怕她还是不相信自己，于是又小声念叨说：“那你知道澳大利亚的乌鲁鲁爱尔斯岩石吗？那个是现代最著名的诅咒。据说爱尔斯岩石在澳大利亚土著人口中被称为‘乌鲁鲁’，是神圣的的不可以攀爬的圣石，尤其不能拿那块岩石上的小石头，否则就会遭到诅咒，轻者失业、破财，重者发生意外或者死亡。反正就是霉运不断。以至于澳大利亚国家公园都在岩石下立了‘不可攀爬’的标识了。还有二十一世纪比较著名的一起诅咒事件，你知道成吉思汗吧？传说成吉思汗的陵墓受到诅咒保护，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陆璐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搭理她，她怕真的是要没完没了了。
　　这倒也不怪徐梦瑶，经历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人要是还能镇定如常才怪了呢！
　　“所以说自从成吉思汗死后就没人能发现他的陵墓对吧？所以就是诅咒的力量了。对了梦瑶，我看这里的被子还不少，咱们挑两床放到床上垫着，你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徐梦瑶好似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般，声音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了起来：“谁说没发现，发现了啊！人家美国探险队2002年的时候就发现了啊，结果你猜怎么的？发现了整整两英里长的保护围墙，护墙里面全都是毒蛇，但凡参与挖掘的工人都被蛇咬了，就连停放在山边的汽车都无故从山坡上滑落了下去。只有挖掘工作停止了，古怪的事情也才停止。”
　　说完了徐梦瑶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将一直憋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而且璐璐呀，你觉不觉得，住在这里的江家人，他们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活人！”
　　陆璐一怔，心当即漏跳了一拍。
　　手上的动作瞬间停滞，过了许久才慢慢扭动了脖子，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恐惧：“梦瑶，你也觉得了啊？”
　　

　　☆、第二十二章

　　黑漆漆的室内悄无声息，除了两个女孩子细小的鼻息声。
　　陆璐和徐梦瑶两个人肩并肩并排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似乎暗中较劲儿一般，谁也不愿意率先开口出声。
　　过了许久，陆璐几乎以为徐梦瑶睡熟了，忽然……
　　“陆璐，你睡了吗？”徐梦瑶终于绷不住开口问。
　　陆璐轻声应了句：“没。”
　　徐梦瑶说：“我也没，”而后又补充了句，“睡不着。”
　　陆璐“嗯”了一声，向下推了推散发着难闻怪味的被子，想了下之后才谨慎的问了出来：“你是怎么觉察到的？”
　　“什么？”徐梦瑶现言没弄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陆璐仔细听了听，房间外一片寂静无声。看来江家人应该还没有睡，或者说早就睡着了？
　　难道山里人不都是早睡的吗？
　　陆璐不再往深了想，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就是你觉得他们不是活人的事情。”
　　这一次徐梦瑶“哦”了一声，而后幽幽的说：“荒山野岭的就这么一幢房子一家人，还能是活人吗？”
　　“就因为这个？”陆璐哑然。
　　徐梦瑶闷闷的不吭声，就在陆璐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挤牙膏般又挤出了半句：“也……不全是。”
　　陆璐问：“那是什么。”
　　徐梦瑶支支吾吾的，像是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嗯……他们太脏了，还有……陆璐，我要是说出来了你可别害怕啊。”
　　陆璐觉得后脊梁骨有些发凉，但还是说了句：“你说吧。”
　　但是很快陆璐又有些后悔了，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让徐梦瑶继续往下说才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奇害死猫。
　　果然，徐梦瑶说：“当时我没觉得，后来跟在江浩春身后面的时候我才闻到的，他身上不是活人的味儿。”
　　心猛然一揪，黑暗中谈鬼，确实是活的不耐烦了。
　　陆璐还没有想出来该如何制止她，就听见徐梦瑶轻缓的声音小针一般顺着自己的耳道直接扎了进来。
　　“他身上的是那种死人才有的味道。当年我奶奶死的时候就是那股子味儿，不是腐烂的味道，是那种半腐还没彻底腐，反正不是活人的味儿。”
　　大概是一旦敞开了话匣子之后，说什么都变得轻而易举的了。
　　徐梦瑶很快又补充了句：“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怀疑自己闻错了，等看到了那张诅咒就什么都明白了。都说枉死的鬼心中有怨念，会拉着活人找替身。所以，所以我就想了，江景顺之前还说这里是阴宅，会不会他说的就是真的，咱们两个没留神进了鬼宅了啊？”
　　她还没有说完陆璐就已经毛骨悚然了。很害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人神经错乱的话，当即喝住了她：“你别说了！”
　　陆璐的呼吸有些急促，连带着语速也比平常快了许多：“别瞎说，你说的那个会找替身的是水
　　鬼。他们几个脚底下都是干的，不是水鬼。而且、而且……”
　　想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关键性证据，“他们身子下面都有影子！”
　　其实陆璐也不是特别确定，毕竟没有仔细看。大概、或许、差不多、应该……也许就有影子的吧？
　　房间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就算有影子也看不清楚。
　　好在信口开河的一句话到底还是起到了作用，徐梦瑶“啊”了一声之后，开心嘟囔了句：“真的啊，那太好了！”
　　“这么说来的话，明天咱们就能出山回去了吧？”她问。
　　陆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说：“应该是吧。”
　　徐梦瑶打了个哈欠，喃喃说：“这一回可算是吓死我了，等回了普美咱们收拾收拾就回家吧？还是家里面好，有吃有喝还安全，以后我再养只猫，死宅死宅当宅女了。”
　　陆璐听了她这些话有些想笑，又不愿意打击她，于是说：“等回去之后再说吧。”
　　过了几秒钟又补充了句，“早点睡吧……”
　　******
　　过了不多时，陆璐听到身边传来徐梦瑶舒缓的呼吸声，偶尔还有几声细微鼻鼾。看来应该是睡着了。
　　担惊受怕折腾了整整一天，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都吃不住，更别提平日里娇滴滴的女孩子了。
　　陆璐很快也打了个哈欠，眼皮灌了铅般越来越沉重……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时不时闪过一些奇形怪状的画面，就好像是……
　　“滴答”、“滴答”、“滴答”……
　　似乎是水滴滴落的声音。
　　陆璐开始有些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水滴滴落？还是说是自来水笼头没有拧紧的缘故？
　　她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刚才忘记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自来水笼头？
　　陆璐开始烦躁，为什么非要打扰别人睡觉，就不能稍微安静一下吗？
　　很快头顶传来木桌蹭过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咯吱”、“嗞……”、“嘭”，紧接着是“哗啦、哗啦”弹球滚落地面发出的声音，“骨碌碌~~~骨碌碌~~~~”
　　陆璐觉得自己的耳朵变得异常敏感，几乎可以从这些杂乱无章的声响中分辨出源头。难道是楼上住着的小夫妻又发生了什么摩擦，还是说……
　　或者自己应该上楼去提醒他们小点声，现在应该是深夜了吧？
　　好在还没能最终下定决心，楼上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楼下“哐当”、“哐当”、“铛铛挡”、“咚咚咚”、“蹭蹭蹭”的施工发出的声音。
　　简直是太不要脸了！深更半夜的还装修扰民，还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啦！
　　陆璐这一次彻底怒了，蹭的从光板床上一跃而起，然后……猛然怔愣……
　　孤零零的坐在冰冷漆黑的房间内，陆璐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
　　不对啊！
　　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家，没有楼上吵架的小夫妻，也没有楼下疯狂装修的讨厌邻居。那么，那些奇怪的声响究竟是……
　　不祥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浮起。
　　陆璐屏气凝神，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很快她再一次听到了那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有金属敲打在岩石上发出的撞击声，又好像还有谁沉重而沙哑的喘息声……
　　难道发出这些声音的是江景顺一家？他们趁着自己和徐梦瑶沉睡的机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陆璐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八卦到无聊。这儿是江景顺的家，他们家人在自己的家里面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轮不到她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正准备再钻回被窝，就听见……有人在低声哼唱她们在林子里听到过的那首歌，一样古怪的音调。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陆璐全身上下的毛瞬间竖起，熟悉的冷彻心扉的感觉再次兜头袭来。
　　没错儿，就是那首《山有扶苏》。
　　然而这还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随着歌声渐渐清晰，陆璐敏锐的察觉到唱歌的人似乎距离自己越近。
　　而且没有丁点的脚步声。
　　这根本不合逻辑！
　　陆璐还来不及细细思索，就听见那道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已经飘到了自己门前，“……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陆璐觉得自己身体中的血液都吓得凝固了。她下意识的推搡了把睡在身边的徐梦瑶，“梦瑶，梦瑶……”接连推了两、三下对方都丝毫没有反应。
　　陆璐知道这一次，怕只有自己了。
　　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办？
　　难道是直接冲出去吗？
　　或者干脆大嚷大叫，最好能把江家人叫过来？可是如果江家人是他们一伙的呢？
　　脑子里面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一片浆糊。
　　不知不觉之间陆璐早已经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临下床的时候顺势将一床破旧的被子抱在怀里。
　　虽然她也不知道抱一床被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是总算是好过两手空空。
　　陆璐开始庆幸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有脱鞋，同时尽可能的放轻脚步。
　　“或许是江家人也说不准，比如说不放心我们两个人？”
　　“要不就是我的错觉吧？就好像刚才以为自己没睡着，实际上却做梦了。”
　　“又或者是……”
　　陆璐摸索着在黑暗中行走的同时，心头还在不住盘算。
　　不过三、五秒的功夫，人就顺利的摸到了屋门口。
　　之前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房间与外面的甬道只隔着一扇老旧的木门，腐朽的木板咧着手指粗的缝隙，即便不用开门也可以透过缝隙窥探外面。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