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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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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嫁妹妹相比,当然是自己挣来的战功最值得骄傲。面对一群群来贺的贵妇人,蔡夫人从心眼里高兴。这些人平时很少有把她看在眼里的,通常都是她向别人祝贺,今天却是一起来向她祝贺了。

    夏侯徽特意留到最后,等别人都落座之后,她才款款上前,躬身致礼,双手奉上一只木盒,艹着一口谯沛口音说道:“妾身夏侯徽,谨以书迹一通,为夫人贺。”

    旁边的贵妇人们不少人并不认识夏侯徽,听她说以一副书法作为贺礼,又看到夏侯徽穿得简朴,都以为是哪个小户人家,不少人便冷笑出声,以示鄙薄。蔡夫人对她的礼物没有太在意,对她的口音却一下子上了心。蔡夫人是陈留圉人,与谯沛靠得很近,口音也有几分相似。她到蜀地多年,乡音早就成了梦里的回忆,此刻突然听到乡音,那深埋的记忆一下子浮了出来,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她颤栗,鼻子也突然有些酸。

    “你原来是兖州人?”蔡夫人此刻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哪里的口音,只能大而化之的说是兖州。上次夏侯徽随着魏霸来,也曾经和她说了好一阵子话,不过当时夏侯徽说的是洛阳官话,也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蔡夫人只知道她是魏霸的妾,口齿伶俐,根本没关心她是哪里人,又是什么出身。在她看来,既然是做妾,那出身想必也有限了,充其量是个大族的旁支或者庶女。

    “夫人离乡多年,心系故土,居然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夏侯徽含笑道:“妾身本是谯沛人。”

    “哦。”蔡夫人连连点头。不过她随即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有些复杂,谯沛人,又姓夏侯,那就不是普通人家了。再和魏霸联系在一起,更是不容有任何疏忽。她连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装作不知情的说道:“原来如此。尊夫魏侍中可是我大汉的年轻俊杰,夏侯又是曹魏的贵人,贤伉俪来贺,老妇如何受得起。”

    “拙夫在襄阳多得将军照拂,如今将军加官进爵,理当来贺。”夏侯徽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妾身,却是景仰陈留蔡氏遗风,这才不揣妄陋,以拙文一篇,弄斧于大家之前。”

    蔡夫人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她出身陈留圉县,虽然自己学问一般,可是同族却出现了一位大学者蔡邕,这是整个陈留蔡家,以至于是整个陈留的骄傲。被夏侯徽这么不露痕迹的一捧,她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小妇人可爱了许多。

    她连忙谦虚了几句,把夏侯徽手里的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篇字迹绢秀的文稿,篇首三个大字:乐毅论,下面是一行小字:恭呈前贤蔡氏夫人斧正。不禁有些脸红。她虽然出身蔡家,可是她的学问其实不堪一提,当不起斧正二字。不过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夏侯徽又把她捧到了这样的位置,她又怎么能不看一眼,夸两句。

    蔡夫人展开文稿,先赞了一声“好书法”,旁边的贵妇人们一听,立刻凑趣的围了过来,一看到那副清秀绝伦的笔迹,不禁叹为观止。这年头的女人识字的不多,哪怕是家里有条件的,也很少有能专门读书的,大部分也就是能读写自己的名字罢了,有一手好书法的更是凤毛麟角。夏侯徽这一手书法足以让她们叹为观止。

    “夏侯姑娘,你这书法……”蔡夫人看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不禁问道:“可是得自我蔡家?”

    夏侯徽轻拍手掌,赞道:“夫人果然是明辨秋毫。妾身书道,曾得蔡夫人昭姬指点,只是资质太差,未得十一。”

    蔡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多看了夏侯徽一眼:“原来如此,我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不料你却是我从妹昭姬的弟子。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有些渊源的。”

    “与夫人同为乡里,便是妾身的缘份。”夏侯徽眼角弯弯,笑意盈盈。她哪里向蔡琰学过什么书道,只是蔡琰所写的蔡邕遗文都藏在宫里,她曾经有幸见过罢了。来吴府之前,她就仔细研究过这位蔡夫人的情况,特地准备了这份礼物。

    果不其然,这个关系终于打动了蔡夫人,蔡夫人亲口肯定了这个渊源,以后就好办了。

    一看到蔡夫人把夏侯徽引为乡里后辈,再加上知道眼前这位小妇人是魏霸的女人,那些贵妇人们再也不敢大意,纷纷围上来寒喧,有的赞夏侯徽长得漂亮的,有的赞她书法好的,总之找出各种优点来夸一夸,以拉近关系。

    蔡夫人一本正经的看了一遍文稿,然后抚卷长叹:“后生可畏,你这一篇《乐毅论》,便是那些自诩风流的才子们也未必写得出来。我才疏学浅,不敢置喙,想来有资格评论的大概也只有我那位才高命薄的从妹昭姬了。”

    “夫人谬赞,愧不敢当。”夏侯徽连忙谦虚了几句。此时此刻,她已经不知不觉的坐在蔡夫人身边,靠着蔡夫人的腿,像一是个恭顺的小辈。不知何时,蔡夫人的手抚着她的背,像一个长辈关照家里的后辈一样,两人用乡音谈笑着,不时的发出快意的轻笑。

    关凤站在人群的外围,远远的看着夏侯徽在只言片语间就打破了蔡夫人的心理防线,不禁撇了撇嘴,既有些佩服,又有些自嘲。夏侯徽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又提前准备好了恰如其分的礼物,自然是来之前就想好了要接近蔡夫人,可笑自己还热情的指点她。人家这才叫高明呢,跟她一比,自己那点儿小聪明简直不值一提。

    “姊姊,我家媛容姊姊是不是很聪明?”张星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仰着脸,打量着关凤。

    关凤瞥了她一眼,歪了歪嘴:“肯定比你聪明。”

    “嘻嘻,那当然。”张星彩笑嘻嘻的说道:“我阿母说了,媛容姊姊是我们女人里面的豪杰,可惜是个女儿身,要不然,恐怕普通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她一看关凤脸色不好,连忙又说道:“就像姊姊的武技高明,能把男人也打得满地找牙一样。”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关凤眉头一挑,眼神有些不善。

    “当然是夸你啊。”张星彩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握拳,护在嘴前,大眼睛呼闪呼闪的眨个不停:“你和媛容姊姊一文一武,都是女中豪杰。”

    “且!”关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佯作不屑。

    ……宴会散后,吴懿夫妇在内室相对而坐,所有的礼物都归了库房,唯独夏侯徽送的那份《乐毅论》摆在两人之间的案上。吴懿已经看过了这篇文稿,此刻慢慢的呷着酒,眉头轻锁,眼神闪烁,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蔡夫人静静的看着吴懿,默默的等候着。她虽然不精通权谋,可是夏侯徽今天的用意她却是听得明白。诸葛亮要通过魏霸与东吴联姻来阻止魏霸的仕途,魏霸看出了其中的要害,却又不能明言反对,只能通过他们递话入宫,请皇太后出面阻止。真要是这么做了,诸葛亮肯定会知道是谁在中间起了作用,吴家有可能被迫走到诸葛亮的对立面。

    虽说吴家一直对诸葛亮的压制有意见,可是真正要与诸葛亮对立,他们还缺乏勇气,要不然吴懿之前也不会一直没有表态了。

    “夫人,夏侯徽上次来,没有表露这层关系,这次为什么要表露?”吴懿放下酒杯,轻声叹息:“这里面的道理,你应该也清楚。魏霸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他是不会来求我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懂。正是因为懂了这个道理,我才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蔡夫人淡淡的说道:“你想想看,扶风的法正死了,益州的彭羕倒了,荆襄的廖立贬了,一起受诏托孤的李严现在处境也不妙。诸葛亮何尝放过一个可能威胁到他的人?以前你不出头,是因为你不会引起诸葛亮的注意。现在你已经成了车骑将军,是武人中的魁首,你还能置身事外吗?”

    “这个我知道,可是魏霸那竖子歼滑得很,你不要指望他能和诸葛亮正面冲突的。他想两面逢源,只不过是利用我们罢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蔡夫人反问道:“如果他是那种鲁莽的人,你愿意帮他?”

    吴懿眉头微皱,沉吟半晌,用手轻轻的敲了敲那份文稿:“既然如此,你把这份文稿递到宫里去便是,其他的却不要多说什么。宫里到处都有诸葛亮的耳目,我们要小心些,千万不要太明显。”

    蔡夫人无声的笑了起来:“你啊,真是一厢情愿。今天那么多看着,你以为还瞒得住?那个亲自采桑养蚕的女人虽然没来,可是今天宴会,至少有一半的人会找个理由去汇报。我们和魏家,注定是分不清的了。”

    吴懿瞥了蔡夫人一眼,什么也没说,眉头却蹙得越来越紧。魏霸身边的这个夏侯徽是如此精明,真不知是祸是福。朝堂的争斗风险太大,一旦站错队就有家破人亡的危险,他一直不肯与魏霸走得太近,没想到却被魏霸从后堂攻破了防线。这才叫防不胜防。到了这一步,如果他还是不肯帮忙,那无疑是挑明了要和魏霸划清界线了,万一魏霸以后得志,难保不会对他下手报复。

    谁也惹不起,真是左右为难啊。

    (未完待续)

    。。。

第374章 出宫() 
吴懿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最终没有选择与魏霸划清界线,他让夫人蔡氏进了一趟宫,把夏侯徽的那份《乐毅论》送给了皇太后吴氏。皇太后找机会又转给了天子刘禅。说实话,刘禅一开始没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不过他很清楚,魏霸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把这份文稿递到他的面前,绝不会是一篇文章这么简单,里面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要了解这些信息,首先就要搞明白这篇文稿背后的潜台词。刘禅立刻让人找来了来敏。刘禅做太子的时候,来敏做过太子家令,刘禅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上次他随军出汉中,因为议论不合诸葛亮的意思,丢了辅军将军之职,现在正在闲居,为了能复官而上窜下跳。

    皇帝有诏,来敏立刻来了,看完那篇《乐毅论》,他立刻笑了起来,问了刘禅一个问题:“陛下,乐毅伐齐,形势一片大好,为什么最后燕国伐齐却转胜为败?”

    刘禅虽然不够聪明,这个故事倒还是清楚。“因为乐毅逃到赵国了啊。”

    “那乐毅为什么逃到赵国呢?”

    “因为有人嫉妒他,在燕惠王面前进谗言。”

    “原因就在于此。燕昭王用乐毅伐齐,连下七十城,燕惠王受谗言,乐毅只能出奔,伐齐大业转胜为败。成败之机,在于得失乐毅一人。”来敏抚着胡须,旁征博引,大论得人与失人对于社稷的危害,最后说道:“譬如当今,丞相即为我大汉的之乐毅,有丞相在,陛下可高枕无忧。可是丞相之后,又有谁能称上乐毅呢?”

    刘禅愣了好一会,觉得有些好笑:“魏霸?”

    “依臣看来,魏霸现在还不能担起这个重任。可是陛下应该清楚,魏霸现在才二十岁,就以他的同龄人来说,又有几个能超过他的资质?陛下,如果说丞相是先帝留给陛下的老臣,那魏霸才是能与陛下共始终的栋梁之才啊。他的父亲魏延是先帝亲自简拔的良将,忠诚无可挑剔。若不是他们父子去年死守关中,又哪来的北伐大捷?”

    刘禅连连点头,对来敏的看法深以为然,对于诸葛亮提议由魏霸与东吴联姻的事隐含的危害,他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丞相这是做的什么事啊,魏霸要是和东吴联姻了,我还敢用他吗?丞相你再过十年二十年的可以死了,我怎么办?我还要魏霸这样的人才来辅佐我呢。

    这事万万不可行。

    谈到和亲问题,来敏更是一肚子意见,他直言不讳的批评诸葛亮这个主意简直馊到了极点。魏霸够什么资格和孙权和亲?当年汉吴和亲是孙权的妹妹嫁给了先帝,现在要和亲,也应该是和皇室联姻啊,哪有和魏霸一个臣子和亲的道理。这分明是一计,就像当年孙权要和关羽和亲一样,不过是离间蜀汉君臣的计策。诸葛亮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真要是为了汉吴联盟必须和亲的话,也不应该由魏霸去和亲,鲁王刘永已经成年,正当婚娶的的年龄,他才是和亲最合适的人选。

    刘禅大以为然,可是又觉得挠头,既然丞相已经决定了,而且孙权也同意了,再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丞相为难?让丞相为难的事,那可不好做呢。

    来敏一拍胸脯,陛下放心,这件事,由臣去艹办便是,保管让丞相回心转意。

    刘禅大喜,亲自把来敏送出宫。来敏得意非凡,昂首挺胸的出宫去了。看着来敏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刘禅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心里暗自得意。魏霸啊,朕这次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以后可不能辜负朕啊。等丞相归天,你要帮朕撑起这片天。

    一想到魏霸,刘禅忽然有些奇怪,转身叫来了黄皓:“魏霸是封了侍中吧?”

    黄皓连连点头:“陛下记得真清楚,魏霸是侍中。”

    “可是他人呢?朕怎么没见到他?这都第三天了,怎么还不来当值?”

    黄皓笑嘻嘻的说道:“陛下刚刚大封襄阳之战的功臣,他们现在都在互相庆贺呢。昨天听说是车骑将军府,今天好像是去故车骑将军府。”

    刘禅有些糊涂,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车骑将军府是皇太后的娘家,故车骑将军却是皇后的娘家。一想到魏霸这两天到处吃酒,热闹非凡,他便有些愤愤不平。他来回转了两圈,大声说道:“不行,我也要去。”

    黄皓一头雾水:“陛下要去哪里?”

    “我也要去参加他们的宴会,和他们一起喝酒作乐。”刘禅甩着袖子,“这宫里真是闷死了,每天看到的都是那几个老面孔。我要出宫!”

    黄皓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阻拦。开玩笑,皇帝哪能随使出宫啊。刘禅这个皇帝虽说没什么权利,可毕竟是皇帝,他要出宫,就要大摆车驾,可麻烦呢。董允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一定会拿出一大堆理由,说不定还要上纲上线。他们不敢责罚刘禅本人,却不惮于收拾他这样的近臣。

    刘禅也知道出宫一趟不容易,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念头一起来,他就无法克制,一想到魏霸等人开心的聚饮宴乐,他却只能一个人呆在皇宫里,不能随便出去,便觉得这皇宫实在憋气。他在宫里来回转了两圈,越想越不痛快,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黄皓见了,也觉得有些不忍,只好退而求其次,陪着刘禅上了宫城,来到南门,遥看张府。

    站在城墙上,一看到张府门前那一辆辆车,再看着张府里隐约可见的人影,刘禅的心情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抚慰,反而像是油锅里扔进一个火星,顿时燃成了熊熊大火。

    “不行,我一定要出去。”刘禅捶打着胸口,喘着粗气:“要不然,我就要疯了。”

    黄皓后悔莫迭,不过他眼珠一转,随即想到了一个主意,附在刘禅耳边嘀咕了几句,刘禅立刻眉开眼笑,一溜烟的下城去了,直奔张皇后的椒房殿。

    见皇帝驾到,张皇后大感意外,连忙出来相迎。刘禅直上正堂,一本正经的宣布说,皇后,你肯定想家了吧,朕允你出宫省亲。

    张皇后一愣,却没有多想,心道能有机会回家看看也好。虽说家就在宫城外,隔着不过百步,可是这一道宫墙却不是那么容易逾越的,通常也只有家人进宫探望,自己却没什么机会出宫回家。现在皇帝开恩,当然是求之不得。

    不料,张皇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刘禅又说,你得把我带出去,我要到你家看看。

    一听这话,张皇后险此晕过去,连忙叩头阻止。刘禅却沉下了脸,没好气的说道,你不让我去,莫非有什么不能让朕看的?

    张皇后是个本份人,要不然也会被刘禅冷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侍女为皇帝生了儿子,自己却独守空房。刘禅这句话一说,可把她吓坏了,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

    刘禅喜滋滋的换上了一套侍中的服饰,捧着一个唾壶,混进了皇后的车驾,如愿以偿的溜出了宫。负责宫廷禁卫的董允亲自把皇后的车驾送到了张府门口,却没有注意到站在皇后身边的一个侍卫总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目光。他万万没有想到,刘禅为了出宫一趟,居然降尊纡贵,宁愿给皇后当侍从。

    闻说皇后突然回家省亲,夏侯夫人大喜过望,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把张皇后迎进了大堂,却见张皇后脸上看不到一点喜色,反而透着说不出的紧张和焦虑,不免有些奇怪,正待要问,忽然皇后身边的一个捧着唾壶的年轻侍中大步上了堂,随手把唾壶往夏侯夫人手里一塞,直戳戳的问道:“咦,不是说今天请客吗?怎么没见客人?魏霸来了没有?”

    夏侯夫人定睛一看,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女儿的表情那么怪异,眼前这个有些犯傻气的年轻人分明就是皇帝陛下。她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语无伦次的说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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