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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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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谡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惭愧的低下了头,打量着案上那些小旗子。“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魏霸轻描淡写的说道:“看看你值不值得救。”

    马谡眼神一紧,有些恼羞成怒。他觉得魏霸是在耍他,他答应了向朗,却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救,甚至还说值不值得救,分明是把他当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对马谡的羞恼,魏霸无所谓。“你应该清楚,丞相为什么要杀你,向公又为什么认为只有我才能救你。既然如此,我付了那么大的代价,总不能救一个冥顽不灵的笨蛋,你说是不是?”

    马谡哑口无言。他被魏霸当面打了耳光,却只能强忍着,想起以前他教训魏霸,让魏霸无话可说的情景,他感到非常悲哀。

    这才多长时间,两人的位置就颠倒过来了?当真是后生可畏?

    魏霸摆好了沙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神闪烁不定的马谡,直到马谡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这才笑道:“准备好了?”

    “哼,有什么好准备的?”马谡强作镇静的冷笑一声,伸手就去拿代表兵力的小旗:“不就是一个战术推演的游戏吗?”

    魏霸摇摇头,伸手按住了小旗,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马幼常,兵凶战危,你当只是嘴上说说的?”

    马谡一愣,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沙盘战术推演不是普通游戏,这也是作战的一部分,是庙算的一部分。孙子十三篇,第一篇就是庙算。他却如此轻忽,岂不正是把“兵凶战危”四个字当儿戏?

    更何况他还刚刚打了败仗,现在说这句话,可不就是好了伤疤——不,伤疤还没好——忘了痛?

    马谡的脸上火辣辣的,比魏霸抽了他两个大耳光还让他难受。之前的反思,现在全在这一句话面前露了馅,什么反思,什么总结,都是浮光掠影。不能真正从心理上警觉起来,不管他有多少领悟,将来还是会一败涂地。

    马谡迟疑半晌,慢慢的松开了手。

    “你走吧,你说得没错,我不值得你救。”马谡声音沙哑,脸色灰败,似乎在片刻之间就老了几岁。“我认输,年虽不惑,却依然是一个糊涂虫,实在不值得你救。”

    魏霸把玩着手里的小旗,淡淡的看着马谡,脸上既没有喜悦,也没有鄙视。

    “真心话?”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马谡仰起脸,自嘲的一笑,泪水顺着枯瘦的脸庞肆意横流:“我一直自以为才计无双,原来不过是坐井观天,只会空谈,当不得实用。自以为孙子十三篇倒背如流,却根本没有理解其中的微言大义,连第一句话都没有真正理解。”

    魏霸的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孙子十三篇,第一句便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马谡把战争当儿戏,可不正是连第一句都没搞明白。

    魏霸把小旗推到马谡面前,淡淡的说道:“能有这样的认识,你还有救的价值。来,让我看看你究竟领悟了多少?”

    马谡沉默良久,捏起小旗,看看沙盘,又看看对面眼神平静的魏霸,犹豫半晌,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喏。”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马参军,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襄阳才子,而是一个被剥去了华丽的外衣,裸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的垂死之人,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生气,只有眼神中还有一丝丝黯淡的光芒,如风中的火苗,随时都可能熄灭,却一直没有熄灭。

    (未完待续)

    。。。

第246章 生死之间() 
丞相大帐吵成一片,热闹有如菜市场。

    向朗面色通红,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他们在来敏等人犀利的言辞面前一败涂地,毫无抵抗力。看着来敏挥舞着大袖,引经据典,口若悬河,论证着马谡必须死的无数理由,向朗恨不得冲去,直接撕烂来敏的嘴,打他个满脸桃花开。

    此时此刻,他真希望魏延在,遇到这种情况,魏延根本不会和对方理论,直接拔刀。再啰嗦,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无数次,向朗曾经因此鄙视过魏延,不过现在,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有魏延那么蛮不讲理。

    因为讲理实在讲不过来敏这个老匹夫啊。

    向朗无奈的看向诸葛亮,讲理讲不过来敏,寄予厚望的魏霸根本不露面,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看笑话。现在马谡的生死只能落在诸葛亮的身上,希望他还能记得马谡的好,希望他还能想得起来马谡身后的荆襄人,哪怕这是一种威胁,只能要救马谡一条命,他也认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退路。向朗也知道,从决定发动荆襄人请愿的那一刻起,他就没了退路。

    主动权,已经转到了魏霸手中。

    可是魏霸却不露面了。

    向朗没想到魏霸会玩这么一手,敢冒着得罪整个荆襄系的危险放耍他。在对魏霸咬牙切齿的同时,他又希望魏霸马上就能出现在诸葛亮的面前,这不仅关系到马谡是生是死的问题,更关系到荆襄系以后将何去何从,特别是他向家的命运。

    这种复杂的心理让他心乱如麻,更是语无伦次,被来敏辩得哑口无言。

    看着窘迫不堪的向朗,诸葛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场公议已经有了结果,从场面上也可以看得出来,马谡必死无疑,除非他肯动用自己的权威,一票否决。

    只是那样一来,他将面临着政治上的重大危机。他之前几年的辛苦将化作乌有,接下来的几年,他也要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平定内乱上,根本无法应付魏吴联合来犯的危机。

    如果自己的地位不稳,又怎么能全力对外?

    一边是亲如手足的马谡,一边是风雨飘摇的大汉,我该怎么选?

    诸葛亮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也渐渐的不安起来。他不是看不到向朗企求的眼神,他也不是不知道马谡委屈,可是现在,他能怎么办?

    魏霸呢,这小子把事态搞得这么大,把向朗蛊惑得乱了心志,把我架在火上烤,现在人到哪儿去了?

    一想到魏霸,诸葛亮的心情就非常复杂。魏霸守住了关中,为他保留了最后一丝脸面,让北伐不至于一无所得,可是魏霸的倔强也让他很不满意。现在魏霸鼓动向朗请愿,更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不得不将马谡的生死交给众议。

    交给众议,就脱离了他自己的控制,更是在某种程度上推卸责任的一种懦弱表现。诸葛亮非常不喜欢这种局面,可是他又不得不如此。否则,他就只能狠心杀死马谡,用马谡的首级抚平那些人的愤怒。

    他不愿意,马谡是他的心腹,是他的手足,可是他又不得不如此,要不然他就无法面对接下来更危险的局面。

    在紧张的思索之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强行控制着声音的颤抖。

    “马谡沮败军事,依军令,当斩!”

    向朗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案上,仰天长叹。

    帐内所有人为之愕然,诸葛亮的脸色也非常难看,阴得能滴下水来。

    ……廖化匆匆走进辎重营的时候,魏霸正一手托腮,打量着胜负已定的沙盘,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的眼角轻轻一颤,嘴角挑了起来,露出释然的微笑。

    马谡有些紧张的看着沙盘,不时的偷眼看一下魏霸的表情。此刻的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前辈,而是一个等待老师评判的学生。

    原因很简单,他的生死掌握在魏霸手中。只有魏霸才能救他一命。

    在生死面前,他可以做出赴死的抉择,可是当一线生机出现的时候,他同样会紧紧的抓住。

    他很鄙视自己,他觉得自己应该舍生取义,大义凛然的赴死。可惜他发现,他做不到。

    知易行难。不管什么事,嘴上说起来都很容易,真正要去做,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舍生取义,概莫能外。

    看到廖化走进来,再看看他身后那几个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尽可能的把绳子藏在身后士卒,马谡一下子明白了,脸色顿时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廖化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

    马谡惨然而笑。

    “比上一次有进步。”魏霸扔下了小旗,站了起来,拍拍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绝望的马谡听了这话,忽然松了一口气,眼神中重新亮起希望的光芒,随即又羞愧的低下了头。他当然知道魏霸说的上一次是哪一次,他现在也知道了上一次为什么魏霸不与他对阵就认输了。因为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所有的战争都只在他的想象之中。他曾经认为人心可用,只要大军一出,天下归心。他曾经认为陇右的军粮可以支付大军的消耗,取食于敌。现在他明白了,那些都是非常理想的状态,真正的战争不可能这么如意。

    “那……”马谡仰起脸,用不安的眼神看着魏霸,嘴唇颤抖。

    廖化看看魏霸,又看看马谡,对准备绑马谡的士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魏霸俯视着马谡,微微一笑:“我救你,你以后怎么报答我?”

    马谡低下了头,仔细琢磨着,没有回答。

    “我不敢希望太多。”魏霸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马谡不会因此向他俯首称臣,可是看到马谡犹豫,他还是有些失落。不过,他因此获得了荆襄人对他的认可,也不算太亏。更重要的是,他相信马谡经此一变,大概不会对诸葛亮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的信任了。他之所以等到诸葛亮下了斩杀马谡的命令才松口,就是让马谡看看,在必要的时候,诸葛亮会毫不留情的杀你,不管你把他当兄长还是把他当父亲。

    “我只希望你如果能回到丞相身边,告诉他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圣则无徒。我们父子虽然脾气不好,对大汉的忠心却无庸置疑。大敌当前,他这个做丞相的既然有逐鹿天下的宏愿,就要有包容天下的肚量。”

    马谡松了一口气,躬身应道:“如果有幸,一定带到。”

    “那好,你等着吧,我去见见丞相。”魏霸转身出了大帐,带着魏兴等人向中军大营走去。

    魏霸走进中军大营的时候,大帐里一片死寂,不管是荆襄人,还是益州人,都不说话。丞相已经下达了杀人的命令,接下来,就等着马谡的首级被捧过来。尘埃落定,痛苦的自然是神情沮丧,兴奋的却也不敢笑出声来。毕竟这是杀人。

    看到魏霸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着姗姗来迟的魏霸。诸葛亮坐着没动,眼神冰冷。向朗却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看那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魏霸一块肉,甚至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不过当他看到魏霸身后的廖化冲着他使眼色,他又生生的停住了。

    魏霸无动于衷,泰然自若的走到诸葛亮面前,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大帐里的众人,不解的问道:“丞相,这是……”

    诸葛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从何处来?”

    “我刚从辎重营来。”

    “辎重营?”诸葛亮一惊,脱口而出:“你刚才在辎重营?你到辎重营干什么?”

    “有一个战术问题,无法决断,所以找马参军商量商量。”魏霸将刚刚推演的结果双手送到诸葛亮面前,顺便冲着睁大了眼睛的向朗挤了挤眼睛。

    向朗已经快傻了。绝处逢生的喜悦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满腔的愤怒现在全化作感激。对魏霸的示意,他兴奋的连连点头,甚至竖起了大拇指。魏霸出现,不仅马谡有了生机,他的脸面也保住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煎熬,魏霸就像久旱后的甘霖,简直是上苍的恩赐。

    这不是帮他,而是在救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两者的差距,就来自于魏霸是先前来还是现在才来。只有经过等待的希望,才是值得珍惜的。正如马谡,只有看到了死神的狞笑,才能真切的理解生的可贵。

    “战术推演?”诸葛亮悬在心头的一块巨石落地,也不情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的脸色虽然依然平静从容,眼神却明显轻松了许多。“这是你们推演的结果?”

    “嗯,丞相,属下觉得,马参军经过这次实战,大有长进,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来敏听出了魏霸的意思,对诸葛亮和魏霸之间的假模假式很是不屑,他站了起来,冷笑一声:“败军之将,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解。魏参军,你既然从辎重营来,难道没有看到去执行命令的廖元俭,不知道丞相已经下令处死马谡,以惩其败军之罪吗?”

    (未完待续)

    。。。

第247章 舍与得() 
魏霸转身看了来敏一眼,未作置评,回头对诸葛亮拱了拱手:“丞相,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马参军虽然军败木门,可是此次北伐,他有大功。功过相抵,怎么也不至于死罪啊。这公议倒底是怎么议的?是什么人要致马参军于死地,毁我大汉之栋梁?”

    魏霸沉下了脸,环视一周,凌厉的目光最后落在来敏的脸上,厉声喝道:“居心何在?”

    来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不过他随即站稳了身子,大声喝道:“马谡兵败木门,致使丞相围歼张郃的计划失败,倾国北伐,只有上邽一座孤城,难道他的罪责还不够重吗?”

    “倾国北伐,只有上邽一座孤城?”魏霸大笑一声:“谁说的?关中不是北伐的战果?长安城不是城?八百里秦川,是曹魏主动放弃的?”

    来敏也胀红了脸,大声喝斥道:“魏参军,你想倚功自夸吗?不错,我军是取得了关中,可是关中与马谡何关?你想用关中的战功,来赎马谡的罪?那军法又有何用?立功之人,就可以无视法度吗?这大汉的朝廷,是荆襄人私相授予的吗?”

    魏霸皱皱眉,等来敏吼完了,这才冷冷的说道:“军机大事,岂是你一个书生能懂的。不错,关中是镇东将军、镇北将军苦战的战果,可是兵出子午谷的计划,却是马参军运筹帷幄的结果。我父子建计,马参军周密部署,丞相决策,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关中的战果是我大汉军民共同努力的结果,又怎么能只算到其中某些人的头上?照你这么说,成都的陛下岂不是也与这场战事无关?”

    魏霸微微一笑:“来将军,其实,你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也是有功的。你就不必太自谦了。”他环顾四周,朗声一笑:“此次北伐,在座的都有功之臣。丞相,你说对不对?”

    诸葛亮嘴角一撇,淡淡的点了点头:“诸位,你们看呢?”

    大帐里一片寂静,来敏气得须发贲张,却无话可说。

    魏霸的言辞很犀利,第一是扣住了来敏话中的漏洞,谁说没有参战的就没有功?如果这么说,那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刘禅在成都什么也没干,这场北伐和他就没关系了?这显然是不成立的,否则就是大不敬。对于魏霸这样的人也许无所谓,可是对于一向把礼挂在嘴边上的来敏,这是一个大得不能再大,重得不能再重的帽子。

    第二,扣住了所有人的心理。不管仗打得好坏,谁都希望能有点功劳,有功劳才有赏赐,有赏赐,曰子才好过啊。眼看着过年了,谁不指着年底加个薪,谁会盼着打了败仗,灰头土脸的回家?就算你自己愿意,挡了别人的财路,人家不跟你急?

    所以魏霸此话一出,连来敏都熄火了,捏着鼻子,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看起来是词锋犀利,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诸葛亮为什么要杀马谡?你以为他和马谡有仇,非要杀他才解恨?才不是呢。是因为北伐主力无功,不处理罪魁祸首马谡,无法交待,至于先帝什么的不过是借口罢了。他真要想杀马谡,一百个魏霸也救不下来。说是魏霸救马谡,不如说魏霸给了诸葛亮一个台阶下。

    魏霸给什么台阶?当然是把关中的战果算入整个北伐之中,不仅如此,还把夺取关中的第一功臣让给了诸葛亮,自家父子拼死拼活,不过是执行而已,真正决策的是英明的丞相大人,负责统筹的是聪明绝顶的马参军,我们父子就是杀杀人,做点具体的事罢了。

    所以,丞相有了功,北伐不算失败,只能说不完美。马参军有功,只是没能杀掉张郃,有点小遗憾。就算功不掩过,也罪不至死。

    这样,丞相有了面子,参军有了姓命,魏霸呢?魏霸让出了关中首功,看起来损失大了,却获得了荆襄人的友谊,硬生生在荆襄人和诸葛亮之间楔进了一只手。如果可能的话,还有丞相的感激——毕竟他让诸葛亮不用杀死马谡就能解围。不管丞相是不是感激,至少他心里有数,为了维护大局,为了维护他丞相的脸色,魏霸是有牺牲的,他是顾全大局的。

    再说了,就算魏霸谦虚,诸葛亮还好意思不赏魏延、赵云的战功?赵广跳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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