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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他回去。”
　　忽然，一直在身边沉默着的，却始终无法被人忽略的家伙出声说道。
　　汪灿一阵头皮发麻。
　　谁知道这个大魔王把唐楠带走安的什么心？
　　只怕是有去无回吧？
　　“你……你想把他怎么样？”
　　只听陈久泉幽幽地说：“你能有更好的方法？”
　　“我……”汪灿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你看他这样子，难道不需要先看医生？”
　　“我……”汪灿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汪灿，”唐楠的睫毛抖了抖，微微睁开眼睛，打断了这两人的对峙：“今天……我跟他走……我…我不能回家…你告诉奶奶…。。就说我今天……参加…。。学校研究课题……太晚的话……”
　　汪灿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放弃了，点点头说道：“太晚的话，就先住在同学家里……”
　　陈久泉家有一套房子在学校附近，本意是他去上学会比较方便一些。
　　他老爸对这个孩子在学习方面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期望，毕竟长大了也是希望能继承家里事业的，混黑道的不需要太高的学历。果不其然陈久泉在学校也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模样，住的地方哪怕离得再近，也依然是全校最晚一个到校的学生。
　　汪灿依依不舍地回家了，闻斯寒也很有眼色地早早告辞。
　　陈久泉看唐楠好像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赶紧打了个电话找人开车把二人送回了他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除了他平时没什么人去，是个帮派里乌七八糟各色人等都不会去打扰的地方。
　　陈久泉把唐楠放在床上的时候，唐楠早就没了知觉。
　　脸色异常难看，浑身泛着冷汗。
　　陈久泉这才亲手拨开了一直以来挡住唐楠脸孔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庞来。
　　饱满而光洁的额头上集聚起细密的汗珠，几缕头发被打湿了挂在脸旁，眉毛线条英挺，眼睛的线条很柔和，睫毛满载着痛苦，落在眼睑上两道阴影，鼻子很挺，嘴唇厚度适，尖削的下巴很好看，透露着一种毫无防备的无辜。
　　这人脸上明明还肿了一大块，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可并不影响陈久泉如受蛊惑般地伸出手轻轻地描摹着唐楠下巴。
　　陈久泉英气的眉毛皱了皱，沉沉思考着什么。
　　今天，其实在唐楠和汪灿二人刚放学的时候，陈久泉和闻斯寒就一路尾随了。
　　近期他们一直在欺负唐楠，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天没有见到那人，总会感觉缺少了点儿什么浑身不舒服。傍晚放学，陈久泉正无聊着想再去找找唐楠的麻烦。本想在出了校门做些什么呢，就看到自己盯上的兔子被野狗给咬了。
　　这个时节刚好是学期末，秋天已经过去，冬天来了。唐楠哪怕是在冬天也穿的略显单薄了点儿，里面是秋季的校服，外面就一件不算得上是厚的旧外套。布料陈旧而暗沉的颜色，衬托的那人皮肤更是白皙。
　　陈久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这个看似很好欺负的书呆子。
　　平时不怎么跟朋友交流，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抱本书看，会很认真的做老师布置的作业，行为习惯也并不出挑，在学校里算不上是很出众的人，近期唯一让他比较出名的事儿也是因为自己经常欺负他，只有偶尔坐在窗边沐浴着太阳光的时候，能看到那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陈久泉总觉着唐楠这个人，有点不一样。
　　却又说不清楚这种不一样到底是什么。
　　或许说，他只想看看那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后来，他看到唐楠被汪灿推出包围圈，呆呆站在外面，头发遮住了眼睛，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随后，唐楠大约两秒迟疑，扔了书包冲进了包围圈。
　　挥舞着四肢，与周围的人厮打起来。
　　陈久泉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大家以为的软柿子。
　　屈服，也只是他本能显示给外界的一种保护色。
　　后来，那一双如若洞悉心灵的黑白分明的瞳孔，冷冷看着嘲笑自己的金毛，说着你去死吧这种话。
　　陈久泉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再坐视不管了。
　　甚至在出手救了他之后，毫不犹豫地揍了那个欺负他的人。
　　他陈久泉盯上的人，也只有他可以欺负，怎能任他人□□？
　　直到把那人抱在怀里，此时此刻看到他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己床上，陈久泉才如释重负。
　　为了让唐楠更舒服一点，陈久泉帮他脱了衣服，顺便又帮他盖好了被子。
　　没一会儿家庭医生来了，帮唐楠看过之后，给他的脸上上了些外用的药，打了一针消炎针，又嘱咐了几剂服用的药留给陈久泉就走了。
　　唐楠由于脸上的伤口发了炎浑身发着低烧，平时面对陈久泉一直是波澜不惊的脸孔此时此刻竟然带着那么一丝丝可怜，脸颊通红，睫毛轻微抖动着。
　　陈久泉叫了他两声，都不见有反应，只是痛苦地皱着眉头，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想必此时此刻，他也是没有意识的吧。
　　陈久泉拿过水杯，眯着眼睛打量着唐楠。
　　良久，他含了一口水，轻轻扶起唐楠的背，贴上了那个想了很久的唇。
　　唐楠乖乖的接受着沁凉的液体，眉间的褶皱稍微减缓了一些。
　　喂过药后，陈久泉也脱去了自己的衣服，掀开了唐楠的被子，一把搂过那个人躺了进去。
　　第二天唐楠醒来以后，一瞬间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自己光溜溜地让陈久泉抱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兔子醒过来发现被狮子抱着睡了一夜，脊背顿时一阵发凉。
　　再怎么说唐楠也是个涉世不深的青涩学生，根本想不到跟个同龄男孩子睡了一晚上有什么不妥，最多奇怪为什么没有穿衣服。
　　唐楠第一反应就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在陈久泉还没有醒来，他翻开陈久泉搭在他腰上的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一下床才发现身体上有几处打斗的淤伤，脸上虽然消了肿可还是有点淤痕，嘴角还破了。这幅样子让唐楠心慌意乱，晚上回家该怎么跟奶奶交代。
　　慌慌张张穿上了衣服，唐楠逃一样地出了陈久泉的家。
　　门刚被轻轻地带上，床上的人睁开一双如豹子般犀利的双眼。
　　有了那天陈久泉出手解围，风波算是告一段落。
　　唐楠在内心里是有感激陈久泉的，但是也因为之前两人的过节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陈久泉。是该堂堂真正跟他道谢呢？还是该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被他欺负。
　　然而让唐楠吃惊的是，从那天开始好像陈久泉就缠上自己了。
　　虽然也是一如既往地变着花样地收拾他，但是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那人就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狮子，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他，就像在看囊中物一样势在必得。依然搞些让人崩溃不已的小恶作剧，却再没动手伤过他，但是唐楠却越来越无法像以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忍耐下去。
　　陈久泉的目光，就好像一把撕开唐楠伪装的利刃，让他渐渐沉不住气。
　　而也正是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和气势，让唐楠渐渐无法像以前那样将陈久泉视于无物。
　　终于有一天，唐楠最后一丝理智崩断，愤怒占了上风。
　　其实事情本是个小事。
　　那天陈久泉刚进教室就直接奔向唐楠的方向，也不管唐楠看的是什么书，习惯性地拿过来撕个粉碎，还不忘留给他一个邪气的微笑。
　　那微笑就像挑衅般地说，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随后，陈久泉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而下一刻，唐楠的举动让全班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起来。
　　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样老老实实地承受，而是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到陈久泉面前。
　　“呦？准备揍我吗？”陈久泉扬起一边嘴角，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一刻一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不管唐楠想做什么，起码这都是个好现象。
　　他就是要把唐楠心里建筑的牢固不可侵犯的防备全部击破，放出他心里面隐藏了很久的魔鬼。
　　唐楠也不说话，透过眼前乱糟糟的头发，一双如小豹子般的无畏眼神瞪着他，一手打翻了陈久泉常年累在书桌上落了灰的书。
　　全班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妈的简直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然而唐楠什么都没做，保持着眼睛牢牢盯着陈久泉的动作，从那堆书里面翻出来刚才陈久泉撕掉的那本。
　　“这些书留给你，简直是浪费！”
　　说完后，干脆利落地拿走，转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唐楠的种种举动已经让全班同学都快吓死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
　　陈久泉竟然笑地更开心了：“老子就喜欢辣的！”
　　从那以后唐楠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对其他人还是彬彬有礼，可唯独面对这个陈久泉，就像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脸上马上黑起来，瞪着眼睛誓要跟他抗争到底。
　　唐楠显然是一副被拆穿了嘴脸破罐破摔的架势。
　　反正有这人缠着，自己不能过的再差劲了，索性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而陈久泉呢，虽然依然变着法儿地想办法捉弄唐楠，可是却不再下狠手，反而越来越容忍。
　　这种立场上的转变让在旁边看热闹的同学也不由啧啧称奇。
　　这陈老大，不会是脑袋撞哪儿被撞傻了吧？
　　此后，越来越多的奇怪事儿不胜枚举。
　　比如——
　　通常上体育课之后，男孩子们都会在运动完了以后去操场旁边的洗手池上洗手洗脸，更有的甚至会直接把水龙头倒转过来豪饮一番。
　　每次有陈久泉参加的体育课，都过的人心惶惶。
　　运动完了以后，只要陈久泉施施然地说一句：“老子还没喝水呢，你们谁敢先过去老子就弄死谁。”
　　这种时候班儿里的食物链就很明确了，通常都是各位食草动物静静候在一旁，等着陈久泉去享受完冰爽的冷水了了，大家才一拥而上抢水龙头。
　　而今呢？
　　当陈久泉照常一句“谁敢比老子先喝水就弄死谁”之后，唐楠竟然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走到水龙头跟前还不忘回头看了陈久泉一样，挑衅地抿了嘴，伸手打开了水龙头。
　　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当全班儿同学都替唐楠捏把汗的时候，陈久泉竟然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抱着胳膊等着唐楠洗手。
　　再要么就是——
　　唐楠常常会爬到学校操场旁边的铁架子上，拿本书，坐在最高处看书。
　　这时候陈久泉就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唐楠，给老子滚下来。”
　　这要是平时，唐楠早就乖乖爬下来等着陈久泉捉弄嘲笑他了。
　　他偏偏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出神看着远方，还不忘冷冷地回过头来，居高临下地露出一抹冷笑。
　　这一举动反而让陈久泉越来越兴奋，整个人喜出望外地看着那个书呆子，向身后的人一挥手说：“你们给我使劲了摇，就跟熊摇树上的果子似的给我摇下来，我看他再怎么跟我横！”
　　可那嘴角含着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把人怎么样的架势。
　　底下一群人摇地筋疲力尽。
　　唐楠就牢牢坐在上面，死都不准备下来。
　　渐渐高三第一学期结束，唐楠才发现自己的第一学期，就在各种事件风波不断中结束了。
　　好在哪怕刚学的时候被那人欺负，后来又被那人纠缠，也都没有落下学习。
　　一想到陈久泉，唐楠又是一阵头痛。
　　他好像对那个人用尽了各种办法：开始的忍让，后来的反抗。
　　可那个人就像个502胶水一样水火不侵地缠着他，软硬不吃。那种执着地纠缠让唐楠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捉弄自己有什么乐趣可言。
　　但是心底里，渐渐对陈久泉有了一丝朦胧而奇怪的感觉。
　　明明曾经是如此势不两立。
　　学生时代非常奇妙，就像经常被同一个人打劫最后竟然会可笑的跟劫匪当了朋友，而唐楠竟然也被欺负习惯了，有一天没有见到陈久泉，就会想他今天又去哪儿做坏事儿了。
　　

　　☆、第　11　章

　　哪怕是放了寒假，第二天不用再起早贪黑地上学，更不用担心陈久泉会再捉弄他，可心里面就是说不出来的失落。
　　好在唐楠和汪灿经历了风波不断的第一学期也并没有把学校落下，期末考试双双考了个不错的成绩。
　　两人在假期里白天就按部就班开始高考复习计划，傍晚帮奶奶做些家务活，这个假期倒也过的无忧无虑。
　　不知不觉假期接近尾声。
　　一整个假期唐楠都没有看过地理书，仗着自己地理学的好，可是临开学了也不能不看，才发现自己地理书放在学校了就没有带回来。但是一想反正学校离家属院也不是很远，就穿上了洗的褪了色的旧大衣，出门去学校拿书去了。
　　隆冬时节，过了年之后，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银白。
　　唐楠裹着不算很厚的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
　　这一路满是高大的梧桐树，此时树干上的叶子已经落光，枝桠蜿蜒曲折伸向天空，像一只只正向天空伸展的手。
　　唐楠却在雪后的银白世界里，盼望着夏季，那个时候的梧桐一定枝繁叶茂，阳光从树叶婆娑中落下屡屡光线。
　　嘴角微微带着一丝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旁边一记响亮的口哨声。
　　唐楠一抬眼，满是梧桐树的街道旁，站着一个人。
　　竟然让唐楠心里漏跳了几拍。
　　同时腹诽起来：难道自己是被欺负怕了不成，一见到这个人就下意识浑身不对。
　　陈久泉脸上带着坏坏的笑，上身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滑雪服，下身一条藏蓝色牛仔裤。他靠在街道旁边布满常春藤的墙上，一脚踩着墙壁，手指里夹着一支烟，邪佞地看着他，就好像蛇盯上了青蛙。
　　不知道为什么，唐楠一看到他这样子，就克制不住地和善不起来。
　　刚才还心情好地嘴角挂着笑呢，立刻就收敛了笑容，黑着一张脸。
　　“呦，”陈久泉挑了挑眉毛：“这不是唐楠么，怎么寒假还有空出来玩啊。我以为好学生都没空出来闲逛。”
　　唐楠置若罔闻，收回他身上的目光，继续走路。
　　“脾气还挺倔。”陈久泉的表情可并不像说的话，自打看到陈久泉之后，脸上就满是笑。
　　“你让开。”唐楠低着头，绕过了他，准备继续走。
　　结果陈久泉一个箭步又挡在他面前，那种无赖的样子，别提有多么无耻。
　　陈久泉站在他面前，却也不让步，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个来回，说道：“你还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奇葩的人了。第一次见到在假期还穿着校服的。”
　　哈。
　　唐楠最后一丝忍耐的神经被那个无耻无赖无良的家伙最终扯断。
　　他这句话无异于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问穷人，为什么没饭吃不吃肉啊是一样的。
　　一副不知民间疾苦的白痴相。
　　“我告诉你，陈久泉，世界上不只有你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少爷，还有我们这种一周只吃一次肉，为了上学不能买新衣服的穷人。”唐楠站定了身体，看着陈久泉。
　　“所以我们之间是没办法好好相处的了？”陈久泉吸了一口烟，又说道：“既然你已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上升到了阶级矛盾。”
　　“阶级矛盾？我看你平时挺少听课的，讲的话倒是挺有意思。”说完，唐楠再不想理他，转身准备走。
　　陈久泉一把拉住他，说：“还没说完就想走啊。”
　　“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有办法好好相处么？”
　　“你觉得我们怎么算好好相处？就你天天那么对我，就叫好好相处？”
　　看着唐楠厚重而乱糟糟的刘海下面，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但是那神色却满是讽刺。
　　这倒是陈久泉头一遭见到唐楠这样，不由更想笑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呢，突然一把拉住唐楠，把唐楠挡在身后。
　　“你干什么……”唐楠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挣扎着想从陈久泉身后出来。
　　他还没有说完呢，慌乱中一看，四周围上来几个人。
　　为首的就是前段时间，在学校门口堵汪灿的金毛。
　　金毛经过上次的事情一直对陈久泉怀恨在心，但是也因为陈久泉上次给他放过血而一直不敢出手。
　　但是今时不容往日。
　　那次堵汪灿，找的都是同年龄的小混混，今天金毛恰好在这条街道闲逛，远远看到陈久泉了，就立刻找来了在社会上混的还算是有点脸面的老大来撑场。
　　明显这次金毛找来的帮手比上次找来的更像混蛋一些，比上次那些在校学生装小流氓要专业多了。
　　“你们兄弟俩可真是相亲相爱啊。”金毛嘿嘿笑着走过来，虽然见到陈久泉依然心有余悸，可还是壮着胆子威胁。　
　　陈久泉突然收了所有笑容，眯着眼睛，默默抽着烟，全然不把金毛当回事儿。
　　金毛立刻恼羞成怒了，涨红了脸大叫起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