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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久泉突然收了所有笑容，眯着眼睛，默默抽着烟，全然不把金毛当回事儿。
　　金毛立刻恼羞成怒了，涨红了脸大叫起来：“大哥，你帮我狠狠揍他，我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他上次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这时候，金毛身后走过来一个肌肉发达的肌肉男，年纪看上去比在校生大了不少，目露凶光地上三路下三路打量着陈久泉。
　　陈久泉根本不为所动，依然幽幽吸着烟。
　　“都给我上。”肌肉男一挥手，除了金毛以外的四五个人都围了过来。
　　陈久泉泰然自若地站着，就在几个人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突然目露精光，烟头狠狠按在最接近他的人身上，引得后者一阵怪叫。
　　唐楠被他推到身后，却也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牢牢地抵挡在他身前。
　　他不是……希望看到他出丑的吗？
　　他不是一直以来都百般欺负他的吗？
　　可是在这种时候……
　　唐楠木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却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陈久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拳又打翻了一个人，却也轻巧地躲过第三个人的攻击，随既出拳稳准狠地砸在肌肉男的脸上，目光凛冽而充满攻击性，势若猛虎般令人感到恐慌。
　　“你他妈的去死吧！”
　　突然，陈久泉身后的死角，金毛双手拿着一根铁棍向陈久泉的后脑勺砸去。
　　唐楠本能反应地，挡在了陈久泉，就像刚才他出身为他抵挡一样。
　　当的一声。
　　唐楠睁开眼。
　　铁棍被打落在地，金毛的手臂再一次被卸脱了节，乱叫着跪倒在地。
　　肌肉男一看小弟被打了，突然暴起一拳又袭向陈久泉。
　　只听一声打在肉上的顿重声响。
　　陈久泉的眼睛，眯的更紧了。
　　他出神入化地躲过肌肉男的袭击，一拳打在那人肚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肌肉男捂着肚子痛地滚在雪地上不能出声。
　　唐楠呆滞地看着陈某人以一敌五，全胜。
　　同时心想着，有人在学习上不怎么地，在打架方面还真的不容小觑啊。
　　一脚狠狠踩在肌肉男的手上，陈久泉并不怎么客气地对待伤患，蹲下身来看着肌肉男，嘴角扯着笑说：“你他妈的准备帮谁出头呢？”
　　正在唐楠呆呆地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忽然旁边马路上经过一辆黑色的轿车，看到这边的情况停了下来。
　　车里出来一位穿着黑西装的银发长者，上面还下来两个面带刀疤的类似于保镖的人。
　　只听那银发长者说道：“小泉，光天化日的，收敛点儿。”
　　陈久泉听到这声音，嗜血的笑容又加深了，晃了晃站起身来，迎着冬天难得一见的阳光。
　　他看着银发长者说道：“呦，我说是谁呢，魏叔啊。”
　　“再怎么说，你也是在校学生，少给你爸找点麻烦。”长者谆谆教诲。
　　然而陈久泉就像一头出匣猛兽一般，杀红了眼，像是因为一场杀戮而心满意足的狮子那样懒洋洋地一笑，一脚又踩住了肌肉男的手。
　　“魏老大！魏老大！”没想到肌肉男竟然出声向银发长者求救了。
　　陈久泉一听，又是挑了挑眉毛：“这位，魏叔您认识？”
　　“手底下一名小将，陈公子看收拾的差不多就放了他吧。”
　　肌肉男一听陈姓，整个人抖如筛糠，脸上的跋扈全数不见了，心里面想宰了金毛的想法都有。
　　“陈…陈公子？”肌肉男满脸恐慌，另一只手马上抱住陈久泉的脚，说道：“我有眼不识泰山，陈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也是不知道……这……”
　　陈久泉忽然收敛了全部的表情，睥睨着肌肉男，犹如死神降临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刚才，想让谁死呢。”
　　说罢，一脚踢在肌肉男脸上。
　　肌肉男整个脸带动着身体翻出去几米，那力道顿时让整张脸都血肉模糊起来。
　　“魏叔，看来你真是老了，这眼光，是越来越差了。”陈久泉笑着说道。
　　银发长者却也不生气，双手垂于前，竟略有恭敬地说道：“陈公子教训的是。”
　　“这几个人，就劳烦魏叔再回炉教育教育，我就不亲自给他们上课了。”
　　“我必亲力亲为。”银发长者说道。
　　肌肉男若获大赦一般，顶着一脸的血，连连感激：“谢谢陈公子，谢谢陈公子！”
　　在T城混的，谁还不知道陈家的地位？这陈公子更是青出于蓝，别看年纪轻轻，传说中是个只要打架就毫不手软的主儿。
　　肌肉男一想到今天做的事情就一阵后悔，连忙见好就收，带着小弟们连忙走了。
　　没一会儿，那个银发长者也带着手下走了。
　　好在这条街道人少僻静，否则不知道要引来什么麻烦。
　　唐楠心思惶恐地左右看看，终于松了口气。
　　陈久泉倒是心情很好地凑过来，玩味地说道：“怎么，你害怕了？”
　　“刚才那是你什么人？”唐楠顾左右而言他。
　　“哦，我爸的马仔。一把年纪依赖卖老。”陈久泉深邃的双眼危险地眯起来，看着远方的雪地。
　　“你经常打架？”唐楠忽然问道。
　　“可能你不太明白。”陈久泉出神望着雪地上反射出来的璀璨阳光，说道：“你们喜欢学习的，两人之间有个摩擦了，打打嘴仗就好。对于我们孔武有力的家伙，也只能以暴制暴，这拳头，就是我们的武器。”
　　唐楠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陈久泉，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生存在大草原上的王者雄狮的孤单感。
　　不由心里微微一阵发凉，问到：“你经常打架？”
　　陈久泉一扫刚才的沉闷，忽然笑了：“你害怕啊。”
　　“那倒没有。”想了想又说：“就是那个金毛，太他妈的无耻了。竟然连背后偷袭这种事儿都能做出来……”
　　话还没说完呢，陈久泉在一旁忍俊不禁，憋着笑。
　　“你笑什么？”
　　“笑你一个好学生，也说脏话？”
　　脸上一阵红：“……好学生不能说吗？”
　　“那倒也不是。”
　　“你习惯就好了。”
　　“啊？”
　　“我发现，”唐楠也望着冬天少年的璀璨艳阳，亮灿灿的光给他头发上洒了一层金色，让头发下面的一双眼睛更加明亮了。
　　“我发现，其实说脏话也挺爽的。”
　　转过头，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是陈久泉第一次看到唐楠对他笑。
　　陈久泉呆滞了很久。
　　新学期开始，高三五班发生了点小变化。
　　学校恶霸陈久泉竟然和书呆子唐楠结束了一整个学期欺负与被欺负的关系尽释前嫌，竟然关系好了起来。
　　其实早在第一次陈久泉帮了唐楠一次，唐楠就知道陈久泉也许并不像是他认识的样子，心底里也对他也就又近了一分。
　　刚开学，陈久泉依然天天缠着唐楠，只不过换了种方式。
　　不学无术的陈久泉破天荒地说要好好学习发愤图强，硬是逼着唐楠的同桌跟他换了位置，以便于他能天天跟唐楠在一起。
　　唐楠实在搞不清楚陈久泉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可依然好脾气地说：“你要是想好好学习，起码拿出点学习的态度吧？”
　　然而唐楠也只是想让陈久泉不要闹，知难而退而已，没想到学渣加学校霸王的陈久泉，竟然真的乖乖拿起了考试卷子听唐楠给他讲解，还跟唐楠一起做高考模拟试题。
　　果然新学期新气象啊，连坏学生都改邪归正了，连刘老头儿都自认为教学取得了成果，一阵欣慰。
　　然而，全天下人都以为陈久泉走入征途了，就只有一个人不信。
　　那就是他的好哥们儿闻斯寒。
　　他们这群人就像草原上孤苦无依的狼一样，无利可图的事情向来不做或者少做，他陈久泉更是如此。吃多了撑的的才会天天缠着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书呆子。
　　除非书呆子身上有他陈久泉看重的东西。
　　然而没几天，陈老大仿佛是厌倦了做好学生，就不再缠着唐楠了，反而有处处有意避开唐楠的意思。
　　这陈老大想做什么，从来不用过问他人，可闻斯寒却越来越看不懂陈老大的想法。
　　这唐楠要钱没有钱，长的也只能算是一般般，浑身上下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普普通通一人儿，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用途，就是被他们欺负欺负，当个出气筒。
　　一天中午午休，吃过午饭同学们都在教室里休息，有的继续做作业，有的翻看课本，有的趴在桌子上补眠。
　　还有最后一学期高考了，再加上近期陈久泉根本没有心思在学校里兴风作浪，整个班级都呈现出一种气势高昂的学习气氛。
　　唐楠更是不肯浪费这段时间，争分夺秒挤出时间做模拟测试题。。
　　陈久泉这时候从教室外面进来，却并未在座位上坐下，只是用手敲了敲唐楠的桌子。
　　“今天不用等我做模拟试题了。”他这样对唐楠说。
　　“你今天有事？”唐楠抬起头，手上依然握着笔，维持着攻克难题的姿势。
　　陈久泉眼中竟然略过一丝犹豫，随后就回复惯常的充满邪气的笑容。
　　在唐楠耳边说道：“晚上泡妞去。”
　　唐楠竟然一脸坦然地问道：“那高考怎么办？”
　　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他，笑的更加放肆了：“放心，就泡个妞，还不能把高考怎么滴。”
　　说完，和闻斯寒两人出了教室。
　　那一下午，唐楠就没见过陈久泉。
　　此时已经步入初春了，T城的春天本来就比较早些来到，到了晚上，夜风拂过竟然带着些夏夜的燥热。
　　汪灿常说T城没有春秋天，可能就是这个样子，要么寒风刺骨大雪纷飞，要么烈日高照热浪炎炎。
　　然而唐楠是喜欢夏天的，可此时此刻却并没有半分欣喜的感觉。
　　到了夜自习时间，陈久泉破天荒地不再缠着他做什么高考测试题，他竟然无法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解答考题中去。
　　也许，他高估了陈久泉。
　　他跟他是那样截然不同。
　　一个喧闹，一个安静。
　　一个性格张扬好斗，内心习惯了黑暗。
　　一个性格内敛安静，却向往着光明。
　　怎么看，两人都不是一路人。
　　他突然很害怕这样遥远的距离。
　　明明昨天还觉得跟他有很多的共同点，也开始理解他的处境，可一个转身，两人之间如隔万水千山。
　　他也知道，有可能他心血来潮说要好好学习，也不过是他陈久泉偶尔喜欢玩的小游戏而已，就像曾经一直会欺负他是一样的。
　　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唐楠的胃里忽然一阵抽痛。
　　他们会不会，突然就这样各自一方，越走越远，再无联系。
　　“唐楠……唐楠！”
　　等唐楠回过神来的时候，夜自习已经下了，同学们零零星星收拾完东西走了一大半儿。
　　汪灿也早早收拾好了东西，找唐楠放学。
　　看到唐楠傻愣愣地拿着笔不知道在想什么，汪灿就出声叫他。
　　“啊…放学了啊。”唐楠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空位置，陈久泉还是没有回来。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哦，刚才有道题，一直解不出来……”
　　“什么题啊，你都解不出来那班儿里就没人能解出来了。我这一晚上效率太低了，根本就没做出来几道题，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真怕我考不好。”汪灿喃喃说着。
　　唐楠什么也没说，突然心里产生了很深的愧疚感。
　　高中的夜自习对备考生来说非常珍贵，而晚自习竟然因为在想别人而浪费了这么宝贵的复习时间，不由更加自责了。
　　于是多带了几份卷子，准备晚上熬夜多做一些给补回来。
　　唐楠定了定神，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又回头看了看陈久泉的书桌，和汪灿一起出了教室。
　　从学校到家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唐楠和汪灿一般都是步行回去，穿过学校的林荫小道从后门出去，走两条街就能到家属院。而今天的道路却显得格外漫长。
　　唐楠和汪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论着高考志愿和未来。
　　唐楠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想去想所谓的未来。
　　而那个未来，曾经是他最向往的未来。
　　他知道陈久泉必然不会跟他走一样的路的。
　　他习惯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也根本不会把高考放在眼里，不出意外的话，毕业典礼就是他们分开的时候吧。
　　心里泛着一阵难以言明的酸楚。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旁边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一个跨步，高大颀长的身影就挡在了唐楠面前。
　　路灯的光勾勒着他出众的面部线条，修饰出一个英气勃发的面庞。
　　“唐楠，我找你有事儿。”
　　唐楠懵懂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出现的人。
　　汪灿来回打量了这两个人，狐疑地说：“这么晚了，你不会是要找唐楠的麻烦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闻斯寒也来了，一条胳膊搭在汪灿肩膀上，嘻嘻哈哈着说道：“汪灿，你放心，我们老大怎么把你家唐楠带走怎么分毫不差地带回来。有问题的话，你找我，行不行？”
　　汪灿马上不愿意了：“我找你能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六亲不认，说动手就动手……”
　　闻斯寒忽然觉得这个木头脑袋有时候倒是挺聪明的，嘿嘿边笑边勾着他脖子向前走：“得，今儿晚上你跟我走，我把你送回家。陈老大跟唐楠同学聊完天，再把他送回去，人没到你提着刀来找我怎么样？”
　　汪灿回头疑惑地看看唐楠，唐楠向他点了点头，汪灿才放心下来便跟着闻斯寒走，边愤愤不平：“我拿了刀能干吗？杀了你我不要偿命吗？”
　　“这样，那你把刀拿过来，我自杀成不成……”
　　渐渐那两人的声音消失在街道深处。
　　就剩下了唐楠和陈久泉。
　　唐楠依然穿着学校校服，只不过春天到了，从厚重的冬装换成了轻薄的蓝白运动服。校服宽松的款式把唐楠衬托的更瘦了，再加上过了一个冬，唐楠依旧没有整理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少。
　　而陈久泉呢，刚从校外回来，身上还带着一点酒气。随便穿着深黑色短袖T恤，和一条破洞牛仔裤，就让整个人看起来比常人挺拔英俊。
　　忽然，陈久泉用满是探究的眼神看着唐楠，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地跳着，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
　　“我脸上有东西？”唐楠问。
　　陈久泉看唐楠还背着炸药包一样重的书包，伸手给拿了过来，倾身向前。
　　忽然离地如此近，让唐楠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但是后背马上抵住了墙壁，硬是不能再退半分了。
　　伸手抚开了唐楠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
　　“这几天，我缺的课，你能不能帮我补上？”陈久泉问。
　　唐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了。但是，学不学是你的自由。”
　　“不能否认，有些地方，我确实比不过你。”陈久泉突然略有困扰地说道。
　　这个人向来自命不凡嚣张跋扈，能让他低头的事情，真的还没有几件。
　　唐楠微微一笑，说：“那我真是荣幸啊。”
　　“但是，”忽然，他清澈而深邃的瞳孔直直看着唐楠，身姿压的越来越低，暧昧而紧张的气氛让唐楠不敢大口喘气。
　　“虽然我学习比不过你，可是有个方面，你要向我学习。”
　　唐楠一听，忽然轻松起来，微微一笑：“打架吗？”
　　这一笑还僵在脸上，阴影就从头顶上压了下来。
　　嘴唇上重重落下了一个吻。
　　陈久泉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将书包扔在地上，把浑身僵硬的人固定在怀里，如痴如醉地吸吮着那人柔软的唇。
　　心脏不可自制地狂躁跳动着，耳畔泛起了一阵耳鸣，拥抱着他的身体和唇上的热度是那样炙热，让唐楠的大脑一片呆滞与混乱。
　　意识迷蒙中，那人一边咬舐着他的耳朵，一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唐楠，我喜欢你。”
　　那天夜里，唐楠第一次失眠了。
　　

　　☆、第　12　章

　　唐楠自打懂事以来，就没有谈过恋爱。家里沉重的负担让他根本无力去想什么情和爱，所以也并没有像同学们那样来一段浪漫的早恋。
　　那天晚上陈久泉就没有再说什么，两人都沉默着走到了唐楠家。唐楠闷着头上楼，不敢回头看陈久泉。
　　一整晚脸红心跳，满脑子都重复着跟那个人的亲密接触让他烦躁不已。
　　直到第二天天边熹微，他才悠悠地琢磨着，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恋爱。
　　第二天上了学，也不顾整个教室的吵嚷，唐楠低着头进了教室。
　　他知道那人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却不敢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早啊。”陈久泉单手拖着下巴，向往常一样跟他打了招呼。
　　唐楠有点慌张，依然低着头，装作毫不在意地回到：“早。”
　　头发底下，白皙的面庞，一片晕红。
　　随后，一整天平淡无奇。
　　陈久泉就没有再提昨天的事情，反而比以往更加耐心地听唐楠讲解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