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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汗；二，制造它们犹有余力的表像，让人们不要对它们失去信心。是以西京的城主府建得极具气势，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一股肃杀气息。
但是这些对萧问来说简直是个笑话，因为在他看来，哪怕是被界神盟统治，此界的老百姓的地位也会比现在高一些……
约定会面的地方便是这里，可是人呢？左看右看不见段家人，萧问不由皱起眉来。

第三百七十章　将死

萧问是刻意放慢了速度来的，这才会用五天才到达西京，他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到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反而成了第一个！
莫非段家四口全出事了？
但是，这种几率也未免太小了吧……
萧问正在那东张西望，冷不防有几个人从暗处冲了出来，很快就到了他身边，将他围在了正中间。
萧问反应其实挺快，但是看那些人穿的明显是公家的服饰，逃跑的话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他自问还没做什么坏事，问心无愧，就干脆没动地方。自然，如果对方是极雪峰或者解天云的人，那他只能自认倒霉，可他并不认为那两家会有这么大的势力，将触角伸到了西京这边。
“你是来干什么的？”那几个公差中为首的向萧问冷冷地道。
只这一瞬间萧问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段家四口已经被抓了，这才没能露面，而这帮人看他鬼鬼祟祟的，也是来抓他的！
这西京的治安也未免太严了！
不过只要不是认定了他有罪就好，萧问暗自松了口气，便向对方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应道：“在下因与人结仇，避难至此，望大人明鉴。”
“既是避难，何故在城主府广场前徘徊？”对方继续追问道。
“还有家人与在下分头前来，我是在这里等他们。”看出那几个公差的敌意并不是甚强，萧问便干脆实话实说。
未曾想。萧问这么说反而让那几个公差释怀了，那为首者当即道：“别等了，之前我等已经带走了不少可疑之人，兴许你家人就在里面。”
萧问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不过还是装作一愣，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放心吧，如果你们真的不是别有图谋。最多三天就会把你们放了。但是你们可要记住了，西京地处前线，任何会引起城主府怀疑和扰乱秩序的事都不要做。不然可就不是关三天那么简单了。”
“是是是。”
“快跟我们走吧。你今日行径已是可疑，又是新入西京，至少得去备案入册。”
“好。”
萧问不得不跟着那帮人向广场尽头走去。虽是没犯任何法，却被人围在中间，也跟犯人差不多了……
不过萧问对这种情况是既憋气又暗喜，因为治安如此之严，那极雪峰和解天云要还能把手伸到这里就有鬼了！
等到了广场边缘，那帮人便分出了两个来一左一右夹住萧问，继续带他前行，剩下的人则去盯广场去了。
三人直接朝城主府侧面绕去，半道上竟还闲扯了几句，萧问表现的甚是放松。也让那两个官差暗暗佩服。
“兄弟，我看你至少是天仙境界吧？”萧问左侧的一人忽然问道。
“嗯。”萧问含糊应道。
得到萧问的肯定答复，那两人对萧问便又重视不少，在天岚妖界高阶修士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天仙境界了还要到此避难，惹的只怕是某个势力吧？”右侧那人问道。
“不错。双拳难敌四手呀。”萧问叹道。
萧问本是随口应对，哪知接下来右侧那人又开了口，竟是一下给萧问指出了一条明路：“大哥你是天仙境界，何不干脆在本城城主府谋个差事？城主、副城主求才若渴，你入府后只要立下几件功勋，杀几个同阶的入侵者。便会成为府中核心战力，你的仇家哪还敢惹你？你不找他们算账就好了！”
“想在城主府谋差事竟如此容易？”萧问疑惑道。
“那自然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也只能整日在外面放哨、巡逻，这还得靠关系才能进来。但是大哥你是天仙境界又自不同，是可以直接上战场得功勋的。”左侧那人兴奋地道。
我去！
直接上战场给你们当炮灰吗……
心中那样说着，萧问脸上却是故作兴奋，然后道：“且等我会合了家人，然后尽快商议此事。”
“大哥你言谈举止可比寻常天仙有气度多了，定是个见过世面的，入府之后肯定很快就能混上去。”见萧问有入城主府谋职的苗头，那俩人就更热络了，左侧的那个当即道。
“借你吉言。不过，我说二位兄弟，如果我家人真的已经被关起来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右边那个立刻道：“这还用大哥你说吗？其实我们这招只是给新来的人一个下马威罢了，好让他们日后在城中老实点。这根本就不是上头定下的规矩，所以我兄弟俩便可作主提前将你的家人放了，如果他们确实在我们手里的话。”左边的那个脸色微变，又陪笑道：“如果大哥的家人真被我们抓了，你可千万别怪罪我俩，这都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嘿嘿。”
“这是自然，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萧问笑道。
片刻后到了地方，却是在城主府北侧的一个大院内，那俩人先带着萧问去备了案，然后便又带着萧问去找人。
关人的地方是一排平房，没有牢房那么清苦，但也好不到那去。
站在长廊尽头，萧问可以清楚地看到右侧至少有几十个被铁栅栏封堵的房间，后面的一小半房间里似乎没有人，但是前面的一大半房间里却挤满了人。
“萧大哥，你快看看吧，他们可在这。”
“嗯。”
萧问两步到了第一个房间之前，往里一扫，只见铁栅栏后那小小的空间里竟是挤下了二十几号人，一个个神情萎顿，大部分人甚至根本没发现有人过来。
二十几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萧问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那背都挺不直的老者，还有那些最多三四岁的小孩也能是界神盟的奸戏不成？
也不知那些人之前受到了怎样的恐吓，少数几个看到有人过来的虽然瞪大了眼睛，满怀期望地向外看着，却也没敢喧哗。
有个头上扎俩羊角辫的才三四岁的小丫头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萧问，竟似完全感觉不到被软禁的苦处。小丫头的小脸上黑一道青一道。肯定至少两天没洗过脸了，一边看着萧问，另一只手则抓在了一个侧依在墙边睡着了的女子身上。应是她的母亲。
萧问直看得甚是不忍，不由心头火起，暗骂这算怎么回事！！
妖族铁血统治。人类也已经习惯逆来顺受了吗？！
他们到底还有没有反抗的念头……
深吸了一口气，萧问将目光从那小孩身上移开，向第二个房间走去。
情况大致与第一个房间相同，还是没有段家四口。
而后萧问一个个房间看下去，直到第六个房间时，终于是眼睛一瞪，惊喜地喊了出来：“常兴！”
兴许是因为段常在太出色，段常兴一直生活在大哥的庇护下，有事全都找他大哥出头，结果从小就没什么胆气。此时独自一人被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早已六神无主，脸色惨白，跟天塌了似的。
此时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段常兴一下抬起头来，蹿起来的要多快有多快。风一般到了铁栅栏前，本要大声喊一声“萧大哥”，却又因看到了那两个官差而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萧大哥！”
“他们呢？”
“没见到……”段常兴惨然道。
萧问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向那两个官差道：“杨兄弟，郭兄弟，这个便是我的家人。还请先将他放出来。”
“好说好说。”
铁门被打开后，段常兴难以置信地走了出来，并不住嘴地向那两个官差道谢。
栅栏后的人见那两个官差竟然买萧问的账，便纷纷朝萧问看去，目光中乞求的意味不言自明。
但是萧问自家人知自家事，那两个家伙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卖他个面子罢了，还真能由着他胡来？
于是他只能强行转过头去，不去看栅栏里的那些人。
“仙长，求求你帮我们求个情，让两位官爷放我们一家出去吧。”
“闭嘴！你想在这白吃白喝我们还不乐意呢！明后天就放你们走，急什么！再叫唤多关你几日！”
经这么一骂，栅栏后的人连一个敢吭声的都没有了，只能眼看着萧问四人走远。
萧问继续在前面走，不过已经加快了速度。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停留，只因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他心头冒火！
越往后的房间人越少，又到了一个房间前，只见里面只关了七八人，大都是依墙坐在地上。却还有一个老者平躺于地，头枕在了一个男子腿上，而那男子正低头似在抽泣。
萧问看清那老者的相貌时，立时惊呼：“段大叔！”
老者明显已经昏迷了，萧问喊完，抱着老者的那个男子立时抬起头来，分明是女扮男装的段燕！
“萧大哥！”段燕又惊又喜地喊了出来，脸上犹自有泪水未干，显得好不可怜。
“快开门！”萧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道，只因他已经看出来，躺在段燕腿上的段老头似乎已经快不行了！
那杨、郭二人也看出了事情不妙，他们这虽然也死过人，但是一年到头也不会超过五起，哪曾想今天竟很可能摊在他们头上一起，便用最快的速度开了门。
萧问一个箭步到了段老头身边，蹲下身去将一丝道力渡入了段老头体内。
怎会如此……
萧问吃惊地发现，段老头的生机竟已如那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可能死了！
他虽然身具明基，丹术却会的不多，以他的能力根本毫无把握将段老头救回来。
“不能再在这里了，必须马上出去救治。”萧问迅速道。
那郭、杨二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尽力配合着。
萧问将段老头抱了出来，而后继续大步向后行去，终于是又找到了段常在。
至此五个人终于是一个不落地在西京聚齐，只是有一人却快要死了……
郭、杨二人将萧问等人送出了城主府，又给他们指出了最近的客栈和医馆的方向，然后便灰溜溜地走了。经历了今天这事，他们也不指望日后萧问能提携他们俩了，不找他们的麻烦就是好的了……
另一边萧问五人用最快的速度在最近的客栈里安顿下来，然后又去医馆请大夫，萧问的那点医术根本就不够看了。
“实在抱歉，老人家应是先受了极大惊吓，近日来又过度劳心劳力，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恕我无能力。”请来的大夫给段老头看完之后，摇头叹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蝴蝶

大夫下了如此结论，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慌了神，甚至包括了萧问。只因他很清楚，段老头是段家兄妹的精神支柱，他若死了，那三兄妹还不得悲痛死……
他们终于逃离了极雪峰和解天云的魔爪，马上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结果却在这时要失去最重要的一员，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所有人都不死心，是以送走了那个大夫后萧问又出门另找了别的大夫来，但得到的答案却全都大同小异，段老头是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其实想想也是，仔细算来段老头被极雪峰的银豹吓病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中间一直就没好利索过。他那么大的年纪，病痛自然是越拖越严重。后来新的逃亡开始，连夜里都没法睡觉，这老头又岂能熬得住？再接着更是被那极宣给追上了，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从极宣手中逃脱后，后面发生的事恐怕就只有段老头一个人清楚了。不过萧问猜也能猜个差不离：段老头孤身一人接连搭乘四五个传送阵，每一回都心惊胆战，好不容易逃到了西京了，结果却第一时间就被官差抓住关了起来……
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段老头实在是经受了太多的磨难和刺激，他本就应该坚持不住了。
萧问默然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后便躺在床上出神。
另一边，段老头的房间里段常兴和段燕低声啜泣着。段常在也无声地流着眼泪。
他们的娘死的早，段燕甚至都不记得她娘长什么样子了，而现在，他们爹也终于要离他们而去了。
……
直到当天深夜，段老头才悠悠醒转过来，一见三个儿女全在他床边守着，不由大感欣慰。竟是缓缓点着头微笑起来。
段老头几乎没办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但是积攒了好久的力气之后，还是伸出了枯瘦的老手和三个孩子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然后有气无力地笑着道：“爹不行了……但是你们别难过，因为这样也挺好……这些天里，爹实在是太累了……心里的那根弦总是绷着。也没有个松的时候……爹已经吃不消了。”
“所以啊，这样也好……爹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其实爹早就想过兴许会有这样的下场，倒也不觉得意外……咱们妖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死的，爹也不例外……一辈子恨妖族，却一辈子都没敢当着妖族的面骂过一句……现在爹总算是要解脱了，也无需再忍了……”
“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们三个……常在，你是老大，我走之后，你一定要担起老大的责任……常兴和燕子就交给你了……”
段老头交待着后事，那兄妹三人没一个敢插话的。全都在默默流泪。
结果段老头终究是气力不济，说到一半时又昏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段老头时而清醒一下，但每一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完全能看出来，他的生命力即将燃尽。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没了气息。
第三天的清晨，萧问正好也在，段老头的眼皮颤了颤，竟又醒了过来。不过他的眼睛好一会才有了些神彩，四处打量了一遍，最后却是停留在了萧问脸上。
“恩公。”
“嗯。段大叔。”
段老头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向另外三人道：“你们……三个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恩公说。”
段常在兄妹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萧问，然后便不得不离开了房间。
当屋里只剩下段老头和萧问两人时，段老头直视着萧问艰难地道：“恩公，临死之际，小老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恩公能答应小老儿。”
“噢？段大叔请说，只要我能办得到。”
“燕子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她自小便当她大哥是个大英雄，她的脾气、是非观，其实都是在常在的影响下慢慢形成的……但是她比常在更倔，又没在外面吃过亏，便直到现在还很天真……小老儿一直都有个愿望，那就是让燕子找个寻常人家嫁了，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外面的险恶……”
“但是事与愿违……她现在已经吃了不少苦了，而且看得出来，这丫头对恩公已是情根暗种……她是个一根筋的脑袋，既是心许恩公，日后若是遇不上比恩公更出色的人，只怕一颗心就永远放在恩公身上了……小老儿看得出，恩公是超凡脱俗之人，只怕终燕子一生，也不会再遇到比恩公更出色的男子了……”
听到这里，萧问又不是傻子，已是约略猜到了段老头可能说些什么。
“但是，恩公是注定要得道飞升的，且以修行为第一要务，自然不可能带给燕子幸福……是以，小老儿恳请恩公，趁着燕子陷身未深……”
果然如此啊……
萧问早就猜到段老头在段燕的事上无非有两种倾向，一种是撮合，另一种便是眼下这种了……
“及小老儿死后她心灰意冷时，早早离开，别再让她见到恩公……待她从小老儿的死中渐渐平复过来，恩公又不在她身边，便是她忘掉恩公的唯一机会了……”
说到这里段老头已是流下泪来，因为他现在说的话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慈父说的，也不像是一个屡次被搭救者向恩公所说的……
段老头既心疼又惭愧，可是为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的终生幸福，这弃世之际，他是真的没什么好遮着掩着的了，便将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有嫁个普通人家，燕子方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对一个生在妖界的丫头来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小老儿深知心里惦记着另一个人时是什么感觉，是真的不想让她再受这种苦了。还望恩公垂怜小女，为她着想，勿再给她机会越陷越深……”
说完这些段老头已经累得不行了，再难吐出一个字来，只凝神看着萧问的脸。
萧问自问若换了他是段老头，定然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所以此时他不仅不怪段老头，反而很能体会段老头的苦心。另一方面，其实萧问对段燕也仅止于好感，本就没有为她而停留在段家的打算，当下便点了点头。
“段大叔，我和你一样，都希望燕子能幸福，你就放心吧……”
只此一句，便让段老头两行老泪滚落下来，心中对萧问的感激简直无以复加。
他们段家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才会遇到萧问这样一个大恩人……
再没什么好牵挂的，当天晚上，段老头便在三个儿女以及萧问的眼皮底下断了气……
而后段家兄妹三人守着父亲的尸身守了整整一夜，次日由段常在背出了客栈。
西京的东北方便是坟场，全是无主之地，众人便在那里为段老头择了一块永眠之处。
段老头的坟包前，段常在、段常兴、段燕长跪不起，萧问一个人默默站在了三人身后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那坟丘上的草叶在风中轻摆，思绪如潮。
“段大叔，你确实太累了，就好好休息吧。兴许，这正是你从很早以前就盼望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