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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仙儿-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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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我马上反应过来:“他知道犀听。他燃烧尸体是在听远处的声音。”
  王二驴点点头:“一点不错。他不想让这个秘密漏出去,就搬运尸体到了临海的小渔村。”
  “他听到了什么?”我赶紧追问。
  王二驴声音颤抖起来:“下面就是重点了,发生了一串难以置信的事。”
  本来入静的解罗忽然站起来,面色凝重,背着手来回溜达,应该是在思考。尸山的大火在他身边熊熊燃烧,远处是浪花滔天的悬崖,一轮阴森之月挂在海天交际的地方,这一幕的意象让王二驴看呆了。
  解罗从平台走回前院。趁这个时候,王二驴赶紧从墙后翻过来。天冷冻得他手指头发麻,外墙临着乱礁,要是一不注意就掉下去摔死了。他宁可冒险,也不想在外面这么偷窥。
  进到平台上,院门没有动静,他小心翼翼来到尸山前,闭着眼尝试着去听,可什么都听不到。这个时候他就恨自己,也埋怨爷爷,要是早让他出堂开窍就好了,没有灵性,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能抓瞎。
  这时,院门有了声音,他赶紧撒丫子跑到墙角藏起来。
  解罗从外面领进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装扮极怪,这么冷的天,他们居然只穿着红色肚兜。这两个人年岁也挺大了,三四十岁,可打扮的像是童男童女,十分妖异。
  尤其这两人的发型怎么看怎么诡异,男的竖着冲天小辫,女的扎着两个啾啾。
  王二驴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点打鼓,大气不敢喘。解罗让这两人面向大海,盘膝而坐。他拿出两个沙盘,分别放在两个人的膝头,然后又拿出两根长香,塞在两个人的手缝里。
  解罗绕着两个人转圈,从怀里掏出小铃铛开始摇晃,转了能有三四圈,他停在男人的后面,一只手覆在男人的后脖子上,那男人吭都没吭,头往下一耷拉,像是晕过去。然后他又走到女人的身后,把手放在女人的脖子上,那女人也晕了过去。
  看到这里,王二驴突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王二驴问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
  “扶乩。”王二驴说:“那一男一女就是乩童。”
  我叼着烟没说话,扶乩这个事听说过,大概就是神灵附体,然后借着乩童的身体可以占卜出一些事。这个东西也只是听说而已,现在听王二驴徐徐道来,感觉还真是恐怖。
  这两个乩童耷拉着脑袋,没有了知觉,可手里的香头却在移动,在沙盘上写写画画。
  解罗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一边观察沙盘一边在本子上演算。尸山熊熊燃烧,整个过程里这三人没出一点声音,像是看一场恐怖的怪咖秀。
  等两个乩童的手停了,解罗迅速把沙盘上的图案抹掉。他用手一点乩童的前额,两人相继苏醒。一男一女站起来,冲着解罗点点头,退出院子,消失在黑暗里。
  王二驴看到这里,心里有数,解罗通过扶乩一定是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解罗把本子放到一旁,重新在地上开始打坐。这次他不在去听什么,而是真的进入了某种很深的定境之中。
  王二驴在黑暗中藏了好半天,也没看到他动一下。这时候,王二驴冒出一个极为冒险的计划,那就是他偷着过去,看看解罗在本子上写的是什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如果不马上实现,他就心痒难耐,浑身刺挠。
  他实在忍不住,真的从黑暗中出来,小心翼翼来到解罗旁边。他紧紧注视着解罗,大气都不敢喘,解罗此刻正闭着双眼,在海风中一动不动,如同礁石一般。
  王二驴一跺脚,妈的,拼了。就算让解罗发现,也不至于杀自己灭口吧。
  他蹲下来,从地上捡起那个本子。这本子封皮是硬木,很沉很重,在风中不至于刮得到处乱飞。他打开本子,看到上面是一些难以理解的铅笔草绘。
  讲到这里,王二驴给我举个例子,他告诉我本子上有一页上画着一个大心脏,心脏里还有个小人在打坐,空白处标记着很多穴位。看起来有点像人的身体剖析图,也有点像道家修炼的辅助图。
  他当时没敢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终于看到了解罗刚才新画的图案。
  这页上画着大圆圈,圆圈四个方位分别标注东南西北,以圆心为点,延伸出一条曲折的线,时而往东时而往东北,每一处折点上分别标注着一些难懂的单位,写着“一指”、“三指”、“一指半”这样的字眼。
  王二驴从来没听过用“一指”来做计数单位,无法换算成“米”是多少。这种计数单位估计是解罗独门的秘诀。
  他看到这些线段蜿蜒的终点,画了一个类似蛇盘起来的形状。他正待细看,解罗忽然呻吟一声,似乎要从定境中醒过来。
  王二驴赶紧放下本子,又跑回角落里藏起来。
  解罗睁开眼睛,呆滞了很长时间,他从地上站起来,到院外取来一根水管。里面喷出水来,浇在尸山上,时间不长把大火熄灭,空气里飘散着浓烈的烧糊味和腥臭,非常难闻。
  解罗看着烧成一堆黑色的尸体,摇摇头走出院子。时间不长,从外面进来两个穿着夹克的汉子,他们拿着一张硕大的蓝色篷布,把这些尸体全部盖住,然后在篷布四角打下钉子,这样有多大的风也吹不开。
  等他们收拾完都走了,藏在角落里的王二驴长舒口气,今晚的收获够多了,没想到解罗会如此诡秘,他忍不住想早点回来和我分享今晚的经历,便迫不及待的顺着外墙爬出去。
  眼瞅着就要爬到安全的地方,王二驴突然听到近岸有“突突突”的发动机声音,他侧头去看,只见不远的海岸上有一艘烧柴油的渔船,正在向着大海深处出发。驾驶这艘船的人,正是解罗。
  他是自己一个人,在船头掌控方向,手里举着一个东西。王二驴一看就傻了,那是一个人的头盖骨做出的火把,头盖骨上燃着幽幽蓝色的火焰,如同鬼火,似乎正在指引方向。
  王二驴看的头晕目眩,手麻一松,整个人从上面摔了下去。
  幸亏这是到岸边了,虽有礁石,还算平整,就算这样,好悬也没把他摔成傻子。礁石被海水浸得滑不留脚,王二驴摔在上面,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顺着礁石斜面就落进水里。
  他所记得的最后一幕,就是解罗举着人头的火把,坐在柴油船上,阴森月光中驶向了大海的深处。
  “然后你就回来了?”我长舒口气。
  “对啊,我他妈走了一晚上才回来。到现在全身还疼着呢。”王二驴这时候缓过劲了,把毯子撩开,让我看他身上的擦伤。我腻歪地扫了一眼他的身子,摆摆手:“得,得,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我磕磕烟灰:“解罗是去什么地方?他是不是找到那声音的声源了?”
  王二驴道:“你问服务员要纸笔来,我给你画出我当时看到的东西。”
  我到包间外面,问前台要了纸和笔,拿回去给王二驴。王二驴画了个大圆形,又标注了东南西北,在圆心处蜿蜒出一条曲折的线,最后落点是在东方和北方夹角的地方,落点的形状曲曲折折像是一条蛇。
  我看着看着,忽然道:“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像蛇一样的落点,就是犀听的声源?”
  王二驴眨眨眼:“解罗是根据扶乩画出这个图的,难道是……扶乩定位?”


第八十五章 渔村
  我问他什么是扶乩定位。王二驴说:“我听爷爷讲过,这是道门中一种很高深的道法,能通过鬼神上身扶乩,来寻找目标的位置。具体怎么用我就不知道了。”
  我说道:“咱们把整个事还原一下。解罗给姜小伟驱邪,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王二驴说:“还挺吓人的。”
  “当时他和附身在姜小伟的阴魂说着什么,是不是可以这么假设,后来他的举动都和这次谈判有关系。”我分析。
  “你的意思是说,解罗和阴魂达成了某种协议,阴魂告诉了他万人坑的秘密?”王二驴说。
  “有点这意思。”我接着分析:“然后是解罗找人挖出了万人坑的尸骨,秘密拉到了临海的小渔村,他在那里烧尸犀听,扶乩定位,最后他出海了。”
  “你有什么想法?”王二驴目光炯炯看着我。
  我正要说什么,看到他那个目光有点不喜欢,没来由的焦躁:“没什么想法,你一宿没睡不困吗?”
  “我又累又困啊,可是让你这么一分析,我有种冲动。”
  我看着他:“什么冲动?”
  “我们要不要出海去看看?”王二驴冲我笑眯眯地说。
  我仔细想了想,半天才道:“没这个必要。我的意见是这件事就这样吧,姜小伟的情况稳定下来,咱们也该回去了。真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没劲没劲。”王二驴嚷嚷:“你这个人太没劲,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应该有始有终嘛。咱们去看看也掉不了一根毛,说不定还能抓住姓解的把柄呢。日后他们真要到咱们村去砸我们老王家的堂子,我最起码手里也有谈判的筹码。”
  我慎重考虑之后,还是一口拒绝,可能这和我的性子有关系,我就不喜欢生事。
  解罗这人肯定有猫腻,而且这个猫腻还不轻,可跟我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何必无事生非。再说老姜家日后来砸王神仙的堂子,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他当时出于激愤口无遮拦说的那些话,并不作数。
  姜宏真要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把我们撵走也就算了,我们毕竟没收他一分钱,两不相欠。说句不好听的,我们能大老远跟着来帮忙,已经算是天大的面子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到我们村砸堂子,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思考着,王二驴困劲泛上来,裹着毯子昏昏欲睡。我没打扰他,在心念中呼唤黄小天和程海,问他们的意见。这次他们两个都出来了,整件事他们也都知道,我问他们的想法,谁知道他们两人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我原本以为黄小天会支持我出海,谁知道居然是程海支持我,而黄小天反对。程海说,自八仙洞那件事开始,他就一直研究犀听这种法术。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他当然支持我去一探究竟。
  黄小天不同意,他和我的意见一样,不能无事生非,现在我还没有正式出堂,属于江湖中无名小辈,谁见了都能踹一脚,这时候要夹着尾巴做人。真要是找到解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姓解的道法高深,到时候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真的是得不偿失。
  要是值得冒险,去看看也行,可问题是,这件事不值得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性价比太低。
  最后他们两个把球又踢回给我,让我自己拿主意。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我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是不冒这个险,现在紧要的事情是赶紧出堂,先要找到一个引领师傅,其他的事都往后放放。
  王二驴打了个盹,揉揉眼醒了,多少有了些精神,摸摸衣服,已经让暖气烘干,等他穿好衣服,我们出了饭店。
  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现在往回赶也没什么车,只能先找地方再睡下。饭店老板还不错,跟我们说这地方除了私家车,一般没有公车过来,他正好要去送餐,可以捎我们一段。
  他开着后厨的破车,把我们捎到最近的镇子。我们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旅店先住下,正好有个大床房两张床,够我们两个住了。吃过晚饭天色暗下来,我对王二驴说,我已经打听好了回去的车,明天一早咱们到公交站,坐车回家。
  王二驴“唔”了一声,兴致不高。我没搭理他,他就这么个德性,估计还对解罗的事耿耿于怀呢。
  回到宾馆,他上床就睡了,我一时睡不着,看着电视,看到十点来钟,困劲上来了,打着哈欠关灯睡觉。
  这一觉真香,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正要招呼王二驴,忽然觉得不对劲,赶紧坐起来,他的床空空如也,人已经不在了。
  我大惊失色,不好的预感冒出来。我喊了几声,又到卫生间去看看,他果然不在了。难道……
  我掀开他的床铺,从里面滑出一张纸,上面写着狗爬子一样的字:老冯,我还是不甘心,我要去看看姓解的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就这么回去还不如杀了我呢。你如果想来,解罗藏身的小渔村叫坪村,你打听地点过来。你要不想来,我也不怪你,你先回家,跟家里报个平安。
  我气得火冒三丈,一脚踢在床头上,疼得我一呲牙。王二驴,你等着的,以后我要再跟你一块出去办事,我他妈姓你的姓。这小子没事找事,能惹事不能平事,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我穿好衣服到外面退房,走出旅馆一阵茫然。我想了想,不能就这么回去,老王家追问起来,我也不好回答。
  我是真不想去管王二驴,让他撞个大南墙,吃个大亏才好呢,才能吸取教训。
  我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坪村看看,去一趟意思意思。日后真要细究起来,也别说我临阵脱逃,我看过了,可没办法。
  我先给王二驴打了电话,手机关机。只好在镇子上打听,真有人知道坪村,给我指点方向,坐什么车能过去。我到汽车站,等了好半天,才有去坪村的车,晃晃悠悠一个多小时才到。
  等下了车,我暗暗叫苦,这是什么鸟地方,简直兔子不拉屎。迎面是一座超长的拦海大坝,黄泥地,远处能看到稀稀拉拉的村建。这里靠近大海,又没有挡风的建筑,海风很大,吹得我骨头缝都酥了。冷风一个劲往衣服里面钻,穿多少都没用。
  我抱着肩膀,一路到了村子。村口有个小超市,我进去买了包烟,又问老板要了点热水喝。然后跟他打听,看没看到有外人来过。
  老板告诉我,村子天天都有外人来,是收水产的批发商,要带着海鲜出去卖。我给他形容王二驴的样子,老板眨眨眼想想说:“还真有这么个小伙子,一大早就来了。和你一样,在我的店里买了包烟。”
  我顿时来了精神:“在哪呢他?”
  老板想了想说:“对了,他还跟我打听来着,怎么才能出海。”
  “你怎么说的?”我赶紧上了一根烟。
  老板说:“我推荐他去找水哥。”我疑惑,问水哥是谁。
  老板告诉我,水哥是村里一个渔民,家里好几艘船,这人脑子活络,胆子又大,现在的天气谁都不敢出海,他就敢出,只要给钱他就干。
  我问明白水哥的住址,离开小超市,赶了过去。我抱着一丝幻想,给王二驴打了电话,还是关机。我真是有点怒不可遏,等找到他,肯定先踹他几脚解解气再说。
  水哥的家住在村头,家里算是这个村的中产阶级了,挺大一院子,院子里挂满了辣子和鱼干。有个五十来岁的瘦小男人,正在院子里剁着大鱼,满桌子满地都是血水横污。
  我敲敲门,他回头看我,这人是典型的渔民,脸上沟壑纵生,因为经常出海晒得跟非洲人似的,干巴巴估计还没有一百二十斤。
  “干哈的吗?”他一说话就是当地土话,又冲又粗。这样的人常年漂泊海上,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就没有礼貌这个概念。
  我赶紧说我是来找水哥。
  那男人说:“水哥出海了嘛,去蛇岛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他吐字不清,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明白。
  出海了?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说:“是不是和这么一个男的出海?”我把王二驴的形象形容一番。
  “对的嘛,就是他。”男人说:“给了二百块钱嘛。”
  这男人说话有意思,每一句后面都要加个语气助词“嘛”,听来像是撒娇。
  我赶紧说:“我也要出海,你能带我去吗。”我巴拉巴拉解释说,去的那个人是我表弟,家里有事联系不上他,他手机关机。还没等我说完,那男人就粗鲁打断我:“给钱就去嘛,说那么多干什么。”
  “不就二百吗?支持手机转账不?”我问。
  男人说:“二百?”他冷笑:“你出海要五百,我没有手机,只要现钞。”


第八十六章 登岛
  我一股火冒出来:“你这不是讹人吗?”那男人冷着脸:“不去。大冷的天,你瞅瞅外面有谁家出海,大风大浪的再出点什么事呢,一口价,行就行,不行拉倒。”
  “我没有现钱。”我火冒三丈地说。
  “这不该我的事。”他看看表:“过了中午我就不走了,你要去就得赶紧想办法。”
  我软硬兼施,又是说好话,又是讽刺他,这个男人真是车轴汉子,怎么说都没用。你有千般计我有老主意,就是五百。
  给我气的直放屁。我离开水哥他家,找了几家渔民,人家一听出海,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我加价到四百,有个渔民馋的不得了,还是拒绝了,他告诉我,大冬天出海太危险,平常要是放夏天,别说四百,你给八十,我都能让你出海玩一天,可现在确实不行。
  他还给我推荐水哥,说水哥是村里的傻大胆,给钱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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