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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大仙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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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得每一步都像灌了铅那么沉重,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来到门口,推了推门,发现自己连把门打开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头。
  我咬了咬牙,猛地朝着门狠狠一撞,幸好门没有锁,我落在外面。
  天空黑森森的,似乎黑夜没有过去,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完全颠倒黑白了。我用最后一丝力气,从后腰拔出信号枪,对着天空射了一枪。
  灿烂的烟火腾空而起,在黑色的夜空中化成一团明亮的光,我再也坚持不住,又昏了过去。
  昏迷中,我感觉有人趴在我的身上,正对着我的脸,似乎正在用鼻子嗅着什么,我全身的精气随着鼻孔往外溢,被那人吸走。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连串狗叫声,“汪汪”,极为猛烈。趴在我身上的那个人猛地一惊,快速从我身上退下去,朦胧中如同蛇一般。
  我听到老张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冯,小冯,你在不在?小冯!”
  我嘶哑地喊着:“在……我在……”
  随即是一声声狗叫声,我想坐起来,可全身没有力气,眼睛也睁不开。朦胧中听到了一声枪响,有人喊:“在这!我发现他了,他在这!”
  紧接着是人喊狗叫,有人来到近前,把我背在后背。那人又高又大,后背相当结实,我感觉到了温暖和踏实,再一次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了老张师傅、胡头儿还有曹元,还有两个陌生的大个子,跟铁塔一样。我发现自己躺在宿舍里,身上盖着被子,身体燥热难当,头还是昏沉着。
  “你醒了。”曹元坐在床边:“怎么样,还好吧?你要是挂了,我第一个就得摊责任,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迷迷糊糊说:“我记得我救了一个女孩……”
  “什么女孩,”曹元说:“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荒郊野外,身边是乱葬岗子和野坟丘,你小子是不是撞鬼了?”


第七章 狐狸
  老张对我细说了当时发现我的情况。那天我出去巡山之后就失踪了,曹元等到晚上也没看到我的影子,他非常慌张,顾不得夜深林密,一个人出去找我。找了大半宿也没有影子,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真要拖成大事捂也捂不住,当机立断给外面的总部打电话。
  当天夜里,胡头儿和老张进了山,他们找我一直找到天亮。说来也巧,当时邻村的两个猎户过来送狗,也参与了搜索中。我们林场的土狗叫大傻,前几天借到了邻村。
  他们五个人,带着大傻,漫山遍野找我,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连丁点的迹象都没有,搜索工作从白天持续到深夜。
  胡头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定我已经罹难了。
  就在当天夜里大概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西北方突然亮起一束照明弹。他们牵着狗翻山越岭找了过来,正看到我趴在地上人事不省。
  老张告诉我,发现我的时候,大傻这条狗叫得特别凶。他们打着手电筒冲着叫声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火红影子一闪而过,好像从我的身体上掠过去的。有个猎户用土铳开了一枪,那影子钻进深林的土洞不见了踪影。
  “你知道你躺的地方是哪里吗?”老张问我。
  我揉揉还有些发晕的脑袋摇摇头。
  老张说:“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那个曲家媳妇跳山涧的故事吗,那里就是。以前是山涧,后来水干了,成了干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些乱坟岗,全是土堆,当时祭拜曲家妇女的阴庙也是修在那里。”
  我猛然想起胡婷婷好像说过,她说“曲家那几个媳妇也来了”,还说“她们会好好伺候我”。我有点毛骨悚然,浑身发冷,难道真的遇鬼了?
  我把我的经历对屋里几个人说了,他们听的面面相觑。
  这时,背我回来的大个子猎户咳嗽一声:“老胡,还记得程大成吗?”
  胡头儿脸色发白。
  我看出里面有事,赶忙问怎么回事。胡头儿说:“说这话能有四五年了,当时有个守林员叫程大成,和我是同事,就是死在你昏倒的那片荒地上。”
  曹元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发现的时候变成木乃伊了?”
  胡头儿点点头。
  大个子猎户说:“我还记得丁老先生当时看着尸体说,此人是被妖魅吸光了阳气。他的经历和这位小冯很像。”
  曹元磕磕巴巴地说:“难道冯子旺遇到的胡婷婷是妖精?还是鬼?”
  老张点燃一根烟:“我看是狐仙儿,姓胡嘛。”
  胡头儿不爱听了,他也姓胡:“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小冯既然没事,捡了一条命,就算万幸,真要出了事,咱们几个全都要吃挂落。小冯,你好好休息,林场的事不用操心,什么时候休息好什么时候再说。”
  曹元真是有点害怕了:“以后那无字碑后面的地界打死我也不去了,真要被那些野狐恶鬼缠上,能不能再活着出来就不好说了。”
  他们几个议论着出去,让我休息。
  虽说死里逃生,可我一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兴奋,身上就跟发了高烧一样,关节酸痛,浑身疲软,难受劲就别提了,还不如死了得了。
  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醒来的时候老张给我端了碗野山鸡的鸡汤,喝了以后身上暖和不少,可还是没力气。他们摸摸我的额头,滚烫,便找了感冒药给我吃,我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就这么过黑白颠倒的过了两天,勉强能够下地,两只脚跟踩了棉花糖似的,从屋里走到外面都累的喘半天。
  大白天阳光很好,只是略有些风,我一吹风就感觉冷到不行,像是三九天,赶紧回屋钻被窝里哆嗦。
  曹元骂我是瘟鸡,老张让他积点口德,说小冯被狐狸精吸了阳气,还能活着回来已经算烧高香了。
  曹元道:“那也不能总是这样啊,实在不行把他送医院吧。”
  老张凝眉,嘬着牙花子说:“小冯这种情况送医院意义不大,阳气被狐狸精吸了,说白了就跟那些房事过度的小年轻一样,就是身子发虚,到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小曹,好比让你娶三妻四妾,让你天天晚上不歇着,连干一个月,也就这样。”
  曹元呲牙冲我笑:“小冯同志,和狐狸精上床感觉如何?是否飘飘欲仙?”
  我有气无力,想骂他,又心烦意乱,说了一句话:“当时我都人事不省了,哪知道狐狸精什么感觉。”
  “这种情况找老中医比上西医院靠谱。”老张说:“实在不行,这几天我跟车出去一趟,到邻村把丁老先生找来看看。丁老先生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什么奇病怪症到人家手里就没有治不好的,尤其善于治疗男性病,肾虚,房事不举,不孕不育啥的。”
  曹元笑得打跌:“小冯,正好对你症。”
  我没搭理他,其实我也不想去医院。毕竟来这里时间很短,工作刚刚展开,没怎么出力呢,就先病倒了住院,传出去实在好说不好听,面子也过不去。找老中医来看看也好。
  不巧的是这几天正是入秋时节,林场头等大事就是防火,对于我们来说,这事比天还大,我躺在炕上一时死不了,他们也顾不上管我了。
  他们三人忙得脚打脑后勺,连轴转,天天用铁脚板走山路,回来累得跟死狗似的。
  老张实在走不开,只好委托每半个月来一次的司机老周到邻村去请丁老先生。老周带回消息说,这几天丁老先生到外乡出外诊,家里就留个小孙女,只能再等两天回来再说。丁老先生的孙女倒是跟着爷爷学了几手,也算杏林世家,但老周不可能请这么一个嘴上无毛的小丫头上山看病,只能委屈我咬咬牙再等几天。
  我这病很奇怪,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吃药之后出了一身一身的汗,其他症状都在缓解,就是这个全身无力没有改变。只能躺着,一坐起来脑袋就晕,耳鸣心跳的,眼前阵阵发黑。
  我的体质从小就不太好,几乎是爷爷用药罐子给我泡大。好像有个病灶在身体里乱窜,不是今天肚子疼,就是明天腿抽筋。经历这一劫,把我这二十年积攒的病灶来了个大爆发,全都表了出来,天天生不如死。
  我们这个宿舍住着我和曹元,靠窗和墙摆着两张床,中间是过道,靠门是写字台。这天晚上,他大半夜回到屋里,实在太累,倒头就睡,我也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到凌晨时分,我被尿憋醒,摸索着就想下床,就在这时,感觉门似乎被谁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
  因为太黑了,加上睡得迷迷愣愣,我随口说:“谁啊?”
  那人径直来到我的床前,嘻嘻笑:“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啊,我是婷婷啊。”
  我没反应过来,好半天突然意识到什么,吓得一哆嗦,马上清醒过来。朦胧中,感觉一个影子趴在我的身上,这影子很难形容,不像是人,硬形容的话,像是一只人大小的狼。
  那影子非常沉,我起不来,痛苦难当。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屋外突然响起狗的狂吠声,是大傻!
  大傻自从回来之后,看见我就叫,我和它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可此时此刻,它的狗叫声在我听来却如同仙纶妙音。我身上的影子似乎特别害怕这个叫声,迅速退下去,我大叫一声,全身刹那间能动了。
  睡梦中的曹元被惊醒,在林场工作睡眠是很轻的,再累也得绷紧一根弦。曹元坐起来,随手打开灯:“怎么了?”
  灯光瞬间照亮,我们同时看到有一只硕大的红狐狸,从屋子的中间直直窜出了大门。
  我和曹元面面相觑,我们两个都吓傻了。
  这红狐狸加上尾巴少说能有一米半长,红不哧溜的,大晚上在屋里陡然看到这么个东西,胆小的都能吓得背过气去。
  屋里溢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极骚,像是一坛子陈年老尿撒的满屋都是。
  想到刚才就这么一只大狐狸趴在我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菊花紧张的直痒痒,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张在外面值班,他听到了狗叫声,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窗外是人影晃动,狗的狂吠声不断,大半夜的这个乱劲就甭提了。


第八章 火罐
  只听的外面人喊狗叫,一直折腾到天亮。早上听曹元回来说,昨晚不光我和他看到了红狐狸,值班的老张也看到了。老张让曹元守着林场,他和胡头儿牵着狗忙活了一晚上,追踪这只狐狸的去向。
  大傻别看是土狗,却极其聪明,周围几个村子有个大事小情都来借它。大傻出身世家,它爷爷和爸爸都是大青山有名的猎犬,祖辈还跟随过抗日联队打过鬼子哩。其他的狗怕狐狸精,大傻可不怕,带着老张和胡头儿一直追到无字石碑的地界。
  到了这里,老张和胡头儿也不敢再追了,他们只要确定红狐狸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就行。他们两个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胡头儿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把昨晚感觉到有人进来压在身上的事说了。胡头儿和老张听完面沉似水,脸上的表情极其严肃。
  胡头儿道:“这个事情越来越棘手了,狐狸已经明目张胆闯到咱们林场了,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仔细考虑了一下,做了安排,让老张马上出山,到邻村请丁老先生,丁先生如果不在就把他的小孙女找来帮忙。老张嘬着牙花子,摇头:“爷爷不在,一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用。”
  胡头儿摸着下巴,摇头晃脑说:“此言差矣,小孙女出马和爷爷出马是一样的道理,小孙女要是解决了问题,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她也解决不了,当爷爷的还不得出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我们几个心悦诚服,还得说姜是老的辣。
  老张收拾收拾这就下山去了。等他走了,我问胡头儿,一个江湖郎中能对付得了狐狸精?胡头儿笑:“丁老先生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他很早以前就拜过名师,四十来岁的时候自己还开过堂口搬杆子,后来堂口散了,可老先生一身的仙气还在,十里八村的老百姓有个大病小情的很少去医院,全找老先生解决,那叫一个手到病除。”
  既然老头这么厉害,那就等吧。
  下午的时候,外面拖拉机响,曹元和胡头儿出去迎接。我勉强坐起来,趴着窗户往外看,顺着山路来了一辆拖拉机。从上面下来几个人,老张也在其中,他把一个重要的客人引荐过来,这个客人是个老头。
  这老头估计就是丁老先生。小老头其貌不扬,约莫能有六十来岁,穿着土黄色的衣服,看不出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像个农村普通的拾粪老头。
  小老头背着一个药箱,这药箱相当大,压得他的身子都弯了,曹元想接过来替他背,被老头婉言谢绝。
  胡头儿带着他们进了寝室,推门而进,带进一股冷风,我浑身哆嗦。
  小老头走过来看我,问老张:“这就是那个被狐狸精迷了的后生?”
  老张赶紧道:“就是他。丁先生你给看看吧,都躺一个礼拜了也不见好。天天这么躺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丁老先生把药箱放在地上,坐在床边问我:“孩子,你能坐起来不?”
  我勉强坐起来,就这一个动作就让我呼哧带喘的。丁老先生翻翻我的眼皮:“现在啥感觉?”
  “其实哪都行,就是提不起劲,像是浑身没力气。”我有气无力说。
  老张在旁边插嘴问:“这是虚病,送医院没用吧?”
  丁老先生伸出鸡爪子一样的冷手摸摸我的头顶,又看看气色:“没用。这小伙子是阳气虚弱,西医检查不出毛病,就是见天打激素什么的,治标不治本,反而对身体有害。”
  “你看看怎么个治法?”胡头儿说:“最好能尽快让症状缓解,小冯才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就这么回家休养也不太好看。”
  丁老先生让我把右手伸出来,要摸脉,他一边搭手一边说:“这得看个人的体质决定。打个比喻吧,正常人的阳气像是装在海碗里满满的酒,我曾经诊断过一个乡镇大老板,他酒色无度,阳气虚弱的就像是浅浅一层水,眼瞅着就断顿了……”
  他搭上我的脉搏,话音停下来,本来还算轻松的脸上非常严肃,渐渐凝眉。
  我心惊肉跳,轻轻说:“丁先生,我,我还有救吗?”
  丁老先生示意我换另一只手,他继续搭脉,面色极其凝重。
  看了能有半柱香时间,屋里人都坐卧不安的,又不敢说话。
  丁老先生眯着眼,非常投入,他咳嗽一声:“小伙子,我看看你舌苔。”
  我把舌头伸出来,丁老先生看了看:“有点复杂。”
  众人面面相觑。
  我吓得都快没脉了,这老头有啥事就说啥事呗,说话非得大喘气,能吓死几个。
  丁老先生道:“这小伙子嘴唇干裂,舌苔有些黑紫,寸脉里的大、洪、关、尺脉几乎全有问题,神无定住,妖毒缠身……”
  “这人还能要了吗?”曹元在旁边插嘴。
  胡头儿瞪了他一眼。
  丁老先生道:“不说病入膏肓也差不多了。其他还好说,身体虚自能用药补回来,最麻烦的是他体内的妖毒。”
  “这妖毒是什么?”胡头儿问。
  “有句话叫人鬼殊途,或是人妖殊途,”丁老先生说:“如果人和人之外的物种发生关系,就会沾染上毒。打个比方说,艾滋病大家都知道吧,那就属于妖毒的一种。据说非洲人和大猩猩有染,才得了这么一种病,开始在全世界传播。”
  曹元吓得脸都白了:“冯子旺有艾滋病啊?”
  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日你姥姥的,老子还是处男,你有我也不会有。”
  “你们别害怕,我就是打这么个比方。”丁老先生还挺爱说书讲古,他看屋里人崇拜的看自己,谈兴更浓:“以前我遇到过这么一个案例,说这话还是八十年代的事,村里有个嘎小子半夜盗挖古墓,把女尸拖出来没干好事,结果呢,惹了一身的尸毒,全身溃烂。要不是我的师父在,他肯定就死了。救好了也有后遗症,什么后遗症就不说了。”
  我尝试着说:“丁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和狐狸发生过关系,所以我身上有妖毒?”
  “你体内的妖毒不算很厉害,说明你们只有一些肌肤之亲,没有太过分的举动,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要拔你体内的妖毒,得分两步走,一是我给你拔火罐,让身体里的毒表出来二是你要和我进一趟山去会会这只狐狸,它是散仙成精,要经过数百年的修行,才能幻化人形,我念它修行不易,想和它谈判谈判。”
  屋里人面面相觑,和狐狸精谈判,简直闻所未闻,跟听天书差不多。
  “能行吗?”老张师傅问。
  丁老先生道:“不行也得行!它身为狐仙,应该被胡三太爷所管。胡三太爷负责统领及监管天下出马的仙家,尤其对胡家的管理是最严厉的,因为在仙家里,胡家是最有代表性的,在民间信奉的人也最多。如果这件事让胡三太爷知道了,这只狐仙的修行也就到头了,它已经触犯了一大律,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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